尤建良治疗乳腺癌经验介绍

阙国勇 指导：尤建良

南京中医药大学，江苏 南京 210023

乳腺癌已经成为全球女性发病率最高的恶性肿瘤，占中国恶性肿瘤发病率7%～10%[1]。我国城市地区乳腺癌的死亡率增长了38.91%[2]，且发病呈低龄化趋势。乳腺癌已成为严重危害我国妇女身心健康的恶性肿瘤。尤建良教授是无锡市中医医院肿瘤科主任，主任医师，南京中医药大学硕士研究生导师。尤教授从医三十余载，学验俱丰，善用中医药治疗各种肿瘤，尤其在乳腺癌的治疗方面有很深的造诣。尤教授不仅运用中医理论分析乳腺癌的病因病机，辨证论治，灵活运用各种抗癌中药治疗乳腺癌，还很重视乳腺癌患者的心理健康，经过尤教授的治疗，许多乳腺癌患者恢复了身心健康。笔者有幸随尤教授学习，受益匪浅，兹介绍其治疗乳腺癌经验以飨同道。

1 重视分析病因病机

女子以肝为先天，肝可调气血、畅情志，起协调女子月经及乳房功能的作用，乳房属胃、乳头属肝，乳房的疾病与肝胃皆相关。若肝气郁结，经络阻塞，则可致气血凝滞，结而成核，故易出现各种乳房病证[3]。当今社会，竞争激烈，生活压力大，人们饱受着工作及家庭的双重压力，相较于男性，女性对压力更加敏感，容易出现焦虑紧张等不良情绪，这些不良情绪若长期得不到宣泄和调整，易致女性肝气郁结。肝气不疏，情志不畅，气机逆乱，伤及肝脾，导致气血失调，痰气凝结，壅阻乳络，日久则成核成岩[4]。正如元代朱丹溪所指出的乳岩是“忧怒郁闷，朝夕积聚，脾气消阻，肝气横逆”所造成。《外科枢要》提到：“乳岩属肝脾两脏郁怒，气血亏损”。《外科正宗》亦指出：忧虑伤肝，思虑伤脾，积想在心，所愿不得者，致经络痞涩，聚结成核。临床上可以见到很多乳腺癌患者长期遭受着紧张焦虑等不良情绪的影响。

《景岳全书》曰：凡脾胃不足及虚弱失调之人，多有积聚之病。乳腺癌，中医多归于积聚范畴，虚人多患此病[5]。《医学汇编·乳岩附论》指出：“正气虚则为岩’。尤其是晚期乳腺癌患者，常因虚致病，又因病致虚，正虚则邪盛，使肿瘤进一步扩散。《医宗必读·积聚篇》亦言：“积之所成，正气不足，而后邪气踞之”。邪之所凑，其气必虚，尤教授认为脾胃不足、正气内虚是导致乳腺细胞突变形成乳腺癌的内因之一。术后的乳腺癌患者，更是元气亏耗，气血俱虚，常出现乏力消瘦及食欲减退等脾胃虚弱的表现。

乳腺癌晚期，出现转移灶，手术已非所宜，化疗、内分泌治疗及靶向治疗虽对部分病人仍有疗效，但患者面临的将是一场持久战。疾病势必迁延日久，久必及肾，而精血同源，肝肾同源，肝肾不足是乳腺癌晚期患者常见的证型。《素问·上古天真论》提出：“女子七岁，肾气盛，齿更发长。二七而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故有子。”冲任之脉，皆起于胞宫，冲任之气血，上行为乳，下行为月水。乳房与胞宫通过冲任之脉的维系而上下连通。乳房的生理、病理直接受冲任二脉的经气盈亏调节。宋代《圣济总录》指出：“妇人以冲任为本，若失于将理，冲任不和，阳明经热，或风邪所客，则气壅不散，结聚乳间，或硬或肿，疼痛有核。故在乳腺癌后期患者多有肝肾亏虚、冲任失调的表现。

2 辨证论治，治病求本

2.1 肝气郁滞者可疏肝理气 不良情绪在促进乳腺癌的发生发展中起着重要作用。乳腺癌患者在知晓病情后难免会恐惧焦虑，而接下来手术、放化疗及内分泌治疗等针对肿瘤的攻击性治疗更会让患者遭受身心的双重打击，以致患者出现焦虑抑郁等心理问题，出现颈痛头胀、易怒、易惊、失眠、心慌等症状，故在乳腺癌早期当以疏肝理气为主。据此尤教授常以柴胡、黄芩、炒白术、郁金、枳壳、茯苓、茯神、赤芍、白芍、陈皮、炒当归等药为主组方。方中柴胡、黄芩、香附疏肝理气，清泄肝火，调畅气机；炒当归养血和肝、白芍养阴柔肝，二药补肝体而和肝用，以助条达肝气；炒白术、茯苓、茯神健脾除湿，培土荣木，调心安神，使津运流畅，以杜痰湿内生之源；枳壳、陈皮行气导滞，调运中州；郁金、赤芍化瘀解郁，使气血流通畅达复归于平衡。全方配伍，疏肝理气，气血津液并调。此方通过调整脏腑功能的正常运行，平衡阴阳气血的正常布达而激发和调动机体自身的潜能以达抗癌目的。

2.2 脾虚甚者治取中焦 乳腺癌患者术后，常见胃纳欠佳、疲劳乏力、气短、动则汗出，较术前明显易疲劳，乃手术耗伤气血之故[6]。治当补中益气，调理中焦脾胃功能，最大程度的恢复人体元气，改变机体由手术创伤造成的气血不足的状态，并为后续的治疗做好准备。尤教授常用的微调平衡3号方[7]旨补脾益气，恢复元气。该方由潞党参、炒白术、茯苓、薏苡仁、山药、炒麦芽、炒谷芽、法半夏、陈皮、枇杷叶、炙甘草等组成。方中潞党参、炒白术补中益气；山药性平和，平补肺脾肾三脏；茯苓、薏苡仁健脾利水渗湿；炒麦芽、炒谷芽健脾开胃；法半夏、陈皮理气健脾，燥湿化痰；枇杷叶降逆和胃。该方大多为健脾之品，重在调理中焦脾胃，使之恢复平衡状态。脾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调治脾胃不仅可以治疗脾胃本身病变，又适用于其他脏腑的虚损。李东垣指出：“治脾胃即可安五脏”“善治病者，惟在和脾胃”。调理中焦，健脾和胃，既能改善患者的脾胃虚弱，扭转营养不良状况，又能缓解由放化疗引起的乏力、纳差、呕吐等不良反应。

2.3 肝肾亏虚、冲任失调者则补肝肾 晚期乳腺癌患者的治疗应当益气养血、调补肝肾、培元固本[8]。此时正虚邪盛，肝肾阴虚，气血两亏。故乳腺癌后期治疗必重在补肝肾，调冲任。据此，尤教授在临证中常以六味地黄汤为基础方加减以补肝肾，并结合临床选用性温而质润之淫羊藿、仙茅、肉苁蓉等调冲任，且常在方中酌加黄精、天冬、枸杞子等滋阴药物，以收阴生阳长、阴阳平补之功。尤教授好用木馒头，又名薜荔果，性甘平，《本草纲目》曰：“固精，消肿，散毒，止血，下乳”，具有补益肝肾抗癌之功效，该药与漏芦同用可兼顾到补益肝肾与解毒。

2.4 扶正祛邪，治病求本 乳房所属经脉为足阳明胃经，足阳明胃经乃多气多血之经脉，气机不顺，则血行不畅，日久可化瘀化火。尤其是在疾病中后期，出现了乳房破溃糜烂状若石榴翻花。尤教授临证中常在扶正的基础上加用山慈菇、半枝莲、白花蛇舌草、蛇莓、蛇六谷、龙葵、石上柏、白英等抗癌解毒中药。山慈菇消肿散结、清热解毒，能治乳岩翻花疮、瘰疬结核，与消瘘丸同用适合有淋巴结及内脏转移的患者。现代研究分析，这类抗癌中药及其成分通过抑制肿癌细胞生长与增殖及血管的形成，诱导肿瘤细胞凋亡，调控肿瘤的信号通路，改善乳腺癌多药耐药等方面达到抗癌的作用[9]。

2.5 善治兼症，灵活用药 乳腺癌患者在综合治疗中会出现很多症状，除了主要症状外患者往往还有许多其他的次要症状，除了解决患者最痛苦的症状之外，这些兼证亦不可忽视。故须根据不同兼证具体遣方用药，扶正、祛邪因人制宜。若患者有淋巴结肿大者配伍蒲公英、夏枯草、昆布、龙骨、牡蛎、海藻、浙贝母、红花、赤芍等解毒散结、活血化瘀药物；有失眠多梦者，加用酸枣仁、远志、珍珠母、龙骨、煅牡蛎等镇静安神之品；有潮热汗出者则加用地骨皮、知母、黄柏、麻黄根、浮小麦、瘪桃干等敛汗清热滋阴之品；若患者出现腰膝酸软，可加用杜仲、牛膝等滋阴益肾之品。上肢淋巴水肿是乳腺癌常见的并发症，严重影响患者的生活质量，尤教授治疗此种并发症时常在辨证的基础上加用桑枝、泽兰、赤芍、红花、路路通等活血通络、化瘀消肿之品；乳腺癌的化疗常致患者出现恶心呕吐，故加用厚朴、半夏、生姜、旋复花等以和胃降逆止呕；化疗药大多有骨髓抑制的不良反应，化疗后患者会出现血白细胞减少，此时尤教授常会对症加用黄芪、当归、龟板、女贞子等健脾益气补血之品。

3 重视患者心理健康

尤教授认为乳腺癌患者往往都有不同程度的心理障碍，药物治疗虽很重要，心理的疏导也必不可少，开朗乐观积极的心态有利于疾病的康复。对于每一个初诊病人，尤教授都给予患者细心详尽的讲解，并对患者进行开导，减轻患者心理负担，给予患者战胜疾病、恢复健康的信心。经常嘱咐病人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保持乐观向上的心态。保持良好的作息习惯，饮食要清淡且富有营养，宜少食多餐，忌食咸鱼咸肉及辛辣发物。可以适当地锻炼，但不要劳累。尤教授还解答患者的疑惑，指出化疗及内分泌治疗后的月经来潮与闭经现象是化疗后正常反应，不必过分担心。这些必要的指导，增强了患者战胜病魔的信心，体现了心身整体治疗观念，帮助患者恢复身心健康。

4 病案举例

李某，女，59岁，2016年7月21日初诊。因左乳肿块于2015年12月8日在无锡市第四人民医院行左乳癌改良根治术。病理示：浸润性导管癌，腋下淋巴结1/16(+)，雌激素受体(+++)，孕激素受体(++)，CerbB-2(-)。术后进行了6次化疗，方案为：多西他赛+多柔比星+环磷酰胺化疗，21天为一疗程，未行放疗，目前口服枸橼酸他莫昔芬。刻下：患者纳差，偶有腹胀、恶心，神疲乏力，夜寐欠安，大便稍稀，小便正常，舌淡苔白腻、边有齿印，脉细。诊断：左乳腺癌术化疗后，辨证属于脾虚湿困，治拟补脾益气，化湿和中。处方：煅龙骨、煅牡蛎、炒薏苡仁各30 g，生黄芪20 g，炒党参、炒白术、茯苓、陈皮、姜半夏、防风、佛手、炒白芍、山药、焦麦芽、焦稻芽、炙甘草、酸枣仁、茯神、预知子各10 g，蜜远志5 g，大枣、半枝莲、白花蛇舌草各15 g，14剂，水煎服，早晚2次分服。

2016年8月5日二诊：患者服完上药后，胃纳较前好转，夜寐转安，大便转干，仍稍感乏力，偶有失眠，上方加仙鹤草、珍珠母各30 g，百合10 g，再服14剂。

2016年8月19日三诊：患者夜寐安，乏力不明显，二便调，偶有夜间潮热汗出，舌淡红，苔薄白。遂在上方基础上加浮小麦30 g，地骨皮、牡丹皮各10 g，患者服用半月余，潮热汗出及乏力等症状基本消失。

[1]张航，杨文红．乳腺癌根治术后常见并发症原因分析[J]．吉林医学，2010，31(29)：5105-5106．

[2]任讯．乳腺癌发病率居我国城市女性肿瘤首位[N]．中国医药报，2010-02-04(A04)．

[3]梁晨．裴晓华教授治疗三阴乳腺癌经验举隅[J]．中医学报，2013，28(6)：790-791．

[4]李想．贾英杰运用疏肝健脾法治疗乳腺癌经验[J]．湖南中医杂志，2014，30(4)：27-28．

[5]王庆全，刘晶，杜业勤．陆明主任医师治疗乳腺癌经验[J]．光明中医，2009，24(11)：2074-2076．

[6]石镇东．中医辨证论治乳腺癌经验总结[J]．中医学报，2013，28(11)：1610-1611．

[7]薛青，尤建良，王旺胜，等．中药微调3号方治疗大肠癌肝转移的临床分析[J]．内蒙古中医药，2015，34(12)：1-2．

[8]张勇．乳腺癌的中医治疗[J]．光明中医，2009，24(1)：178-181．

[9]金露露，杨柱，罗莉，等．浅议中医药在乳腺癌防治中的作用[J]．江西中医药，2015，46(11)：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