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母之子,父之奴?”:论《血童》中的母性问题

2018-02-12朱可许伟

青年文学家 2018年35期
关键词:精神分析

朱可 许伟

摘  要:母性问题一直都是美国黑人女性科幻作家奥克塔维亚·巴特勒非常关注的问题,强大的母亲形象在巴特勒的作品中随处可见。本文从斯皮勒斯母性继承的理论和拉康精神分析理论来解读《血童》中被边缘化的主体通过母性的力量解构家庭和社区中等级制度的行为。

关键词:奥克塔维亚·巴勒特;母性继承;母性问题;精神分析

[中圖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8)-35--02

黑人女性作家奥克塔维亚·艾斯特尔·巴特勒是第一个获得麦克阿瑟奖的黑人科幻女作家。《血童》是巴特勒最负盛名的中篇小说,1984年她凭借这部小说荣获星云奖,1985年荣获雨果奖。

尽管巴特勒一再拒绝将《血童》作为“奴隶的故事”[1]进行解读,但她确实将《血童》中的性别和性别角色置于与奴隶制和殖民时期存在的权力结构相对应的等级结构之中。“血童”计划开始于第一批移民的特兰人(人类)。第一代特兰人为了改变被奴隶的命运选择逃离地球,最终躲避在一个由类昆虫的外星物种“提力克”所居住的太阳系外的星球。提力克为人类建立保护区,允许特兰人在提力克官员管理和看守下建立家园。然而,作为交换,提力克强迫特兰人做出额外的让步:每个特兰人家庭必须允许雌性提力克领养人类孩子(通常是雄性,让雌性自由繁殖人族物种)以参与提力克的繁殖过程。巴勒特在小说中对肉体商品化、强迫生殖和亲属关系破裂的探索影射了美国奴隶制下非洲人遭受的压迫历史。细读文本就会发现,在奴隶制巨大的外衣之下实际上暗藏着母性力量,边缘化的主体通过和母亲建立一种联系,继承和运用母性的力量可以解构父权社会下的等级制度。

一、母性继承理论

伊丽莎白·艾博尔解认为“斯皮尔斯重新定位了社会主体的起源是在母性功能上而不是父权功能中”[2]。斯皮尔斯把黑人母亲定位为孩子对外部世界知识的承载者:“如果孩子的人性是最初反映在它母亲的眼睛中,或者反映在它母亲的功能中,然后我们可以猜测,社会主体通过母性的力量掌握了相似性和亲属关系的整个动态。”[3]。

虽然斯皮勒斯对奴隶制给黑人和黑人家庭留下的伤疤深表哀悼,但她坚称,非裔美国人在奴隶制时期所形成的母性关系,为他们提供了发展非阳具权威(nonphallic authority)的机会。另外,她还要求当代非裔美国男子加入黑人妇女阵营,和她们一起宣扬“母权继承——黑人妇女母性历史”(heritage of the mother)[4],以便学习在在父权社会中如何独立地抚养孩子。虽然斯皮勒斯对母权继承的解释似乎使非洲裔美国妇女们处于阳具父亲的位置,但是她的黑人家庭角色理论,扩大了母亲在孩子的性心理发展中的作用,而不是重写父亲的功能。斯皮勒斯进一步指出当孩子的欲望从阳具上移开时,父权制社会体系就会崩塌。在父亲处于缺席的状态时,孩子如果拥抱母亲,而不是为了寻找阳具父亲拒绝母亲,非裔美国孩子们会通过母亲进入外部世界,并重新认识家庭,从而对社会进行再认识。在性别无法区分的前俄狄浦斯阶段,孩子通过转向“女性之内”(females within)[5]黑人孩子就会继承母性的力量,这种力量关注的是孩子和母亲的联系,而不是差异。

二、母性力量继承的障碍

正如斯皮尔斯的文章所暗示的那样,甘的“母性继承”(heritage of the mother)[6]的能力是随着他和他的家人遭受的压迫逐步发展的而来的。特兰人(人类)努力在陌生的环境中建立相对正常的生活,但是他们过去的受虐经历依旧对当代的生存有影响。历史上,特兰人不仅在逃离的母星球上遭受压迫,而且在提力克星球的早期岁月中也遭受压迫。在将人类保护区建立之前,提力克人强制人类相互交配,并选择男性人类参与“血童”计划。提力克人统治和强迫特兰人繁殖的历史唤起了特兰人在母星上对奴隶制、保留区制度和拘留营的恐惧,在那里,非白人被隔离,他们被白人威胁,殴打,被迫成为奴隶。随着保护区的出现,人类获得了自由,可以过自己的生活。然而,作为社会法律和秩序的执行者,提力克人继续占据父亲的位置。居住在保护区内的特兰人必须遵守当地的规章制度,包括禁止特兰人拥有枪支和驾驶大部分机动车辆。此外,保护区的建立可以让特兰人免受已经“黑化”的提力克的攻击。通过这种方式,提力克人保证了特兰人对他们权威的依赖。

甘通过与提·嘉泰的关系展示了特兰人对提力克人的依赖。提·嘉泰的身份是提力克保护区的高官。甘对她的喜爱,扰乱了他与母亲莲的联系,阻止了他继承母性的力量。当莲与提·嘉泰交谈互动时,甘更认同提·嘉泰。甘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拒绝提·嘉泰带来的不育卵(可以延缓衰老)。甘被他小时候和从提·嘉泰那里得到的关于特兰人族与提力克人关系的片面教育蒙蔽了双眼。另外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意象,就是提·嘉泰的拥抱,小说中作者将提·嘉泰的拥抱比作囚笼,因为她有七八个肢体,抱起人来,就像一个牢笼。提·嘉泰的“牢笼”是对甘一家人囚禁的象征,但是甘认为提·嘉泰的拥抱(囚禁)是一种保护。正如亚历山大·梅雷莱斯·达·席尔瓦所说,莲通过拒绝不育卵来证明,她有“决定自己生命的权利”[7],不需要“服从统治者的命令”[8]。然而,此时的甘并不理解,莲拒绝食用不育卵其实是在破坏提利克的等级制度;相反,他将母亲拒绝与提力克身体上的接触归因于他母亲不愿意通过爱抚或拥抱与他建立联系。

通过拉康的理论可以看到,甘从渴望与母亲莲联系转变为认同提·嘉泰。受父亲法则(the law of Father)的制约,他压抑了前俄狄浦斯阶段对母亲的欲望。虽然她不是甘的出生父亲,甚至不是男性,但是由于她的政府和社会地位以及她的身体优势,包括她的阴茎蜇和产卵器,让她拥有男子气概(阳具的权威性)并且占据了父亲的功能位置。甘与特兰人的分离以及对提·嘉泰亲密的关系表明,此时甘的行为是加固了不平等社会结构而不是破坏这种等级制度。

三、母性力量的继承

甘最终认识到追求阳具的无用性和获得“女性内部”(female within)[9]力量的必要性。当帮助提·嘉泰完成这生产过程后,甘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未来的命运。虽然提·嘉泰一直告诉甘,特兰人在提力克繁殖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但他发现自己对分娩的恐惧毫無准备。当甘看着这些血淋淋的幼虫在洛马斯的肉体中出现时,他质疑自己未来作为代孕母亲的角色。此时甘意识到,虽然他和提·嘉泰有亲密的关系,但他见到了未来会与洛马斯有着同样的命运。虽然甘对自己母性认识过程是痛苦的,但他与自己家庭有着共同的母性能力,通过这种母性纽带,甘最终与家人建立了身体上的联系。巴特勒和斯皮尔斯一样,认为边缘化的男性和女性继承了母性的力量后,可以创建更加平等的家庭和社会。

安德列·奥莱利认为,为了保持母子之间持久的联系,母亲要向子女传递包含在“祖先记忆”和“非裔美国人文化的传统价值观”中的生存技能[10]。在《血童》中母亲莲一直都在告诉甘特兰人真正的历史。起初甘对这些价值观嗤之以鼻,但是洛马斯的生产让甘认识到了母亲莲和父亲是受压迫的主体,此时,甘相信并接受了母亲莲一直强调的特兰人真正的历史。甘在历史中终于继承了母性的力量,他母性的力量不仅改变了他与提·嘉泰的关系,而且影响了整个特兰人和提力克的社会。

四、母性力量对父权等级制度的解构

在甘父亲的一生中,他通过非法拥有枪支来展示他非阳具的母权。当提·嘉泰发现甘的家人拥有手枪,她试图缴获它。然而,甘拒绝让提·嘉泰拿走它,并告诉她:“把它留在这儿!”……如果我们不是你的动物。”[11]虽然枪通常象征着阳具,但甘希望把枪留在家里并不是出于对阳具的渴望。相反,枪在这里象征着甘与提·嘉泰共生的关系。甘通过坚持拥有枪获得了权威地位,但是甘也承认这枪的子弹是留给自己的,他可以通过死亡来结束这种权力关系。在故事开头,巴特勒就给出了暗示,莲拒绝吸食不育卵来延缓老化过程。这表明甘是希望通过母性的方式来获得与提·嘉泰平等的关系。因此,枪不是一个阳具的象征或父权制的工具,而是摧毁等级结构的工具。

五、结语

在《血童》中,人类母亲和父亲都扮演着女性主体的角色,都体现了“母亲法则”[12]。小说中男女角色的融合表明,儿童获得“女性内部”[13]的力量,不仅源于孩子与母亲的联系,还源于孩子与女性化了的父亲的联系。在甘的俄狄浦斯阶段中,提·嘉泰一直扮演父亲的角色,而甘的生父,无论是生还是死,都和其他特兰人男性一样一放弃了阳具权威,并把这种权威让位给了雌性提力克。因此,巴特勒对男性的母性力量的探索消除了特兰人母亲和父亲之间的差异。在《血童》中,雌性提力克并没有像拉康理论中的父亲阉割恋母阶段的男孩一样阉割男性特兰人,她们通过强迫男性主体放弃自己的阳具以换取提力克人的阳具象征力量,雌性提力克将男性人类定位为“女性主体”,认为他们不能获得与阳具相关的男性特权。在《血童》中,巴特勒表达了母亲和母亲形象对孩子们生活的持续影响,以及母性力量对父权等级制度的解构。尽管甘与生母的情感距离和他生父的身体缺席前期阻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但母性的力量将甘和双亲联系在一起,这也是为什么甘只有在认识到父母正在等级制度下痛苦地挣扎时,他才拥有获得母性力量的资格。

参考文献:

[1]Butler, Octavia. Bloodchild and Other Stories. New York: Seven Stories, 1996:30.

[2]Abel, Elizabeth. Race, Class, and Psychoanalysis? Opening Questions. Conflicts in Feminism. New York: Routledge, 1990: 189.

[3]Spillers, Hortense J. Mamas Baby, Papas Maybe: An American Grammar Book. Diacritics 17.2 (1987): 76.

[4]同[3].P80.

[5]同[3].P80.

[6]同[3].P80.

[7] Silva, Alexander Meireles da. War of the Worlds: Postcolonial Identities in Afro-American Speculative Fiction. Letras e Letras 26.2 (2010): 378.

[8]同[7].P375.

[9]同[3].P80.

[10] OReilly, Andrea. Toni Morrison and Motherhood: A Politics of the Heart. Albany: State U of New York P, 2004:12.

[11]同[1].P26.

[12]同[3].P80.

[13]同[3].P80.

猜你喜欢

精神分析
以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理论的视角解读《红楼梦》中贾瑞的人物形象
漂泊中的追梦人
浅析中国文化工业时代的粉丝现象
用弗洛伊德的死亡本能论解读爱伦?坡作品中人物病态人格成因
从精神分析学视角看郁达夫的《沉沦》
《白日焰火》的精神分析美学解读
电影的幻象与欲望的辩证关系查鸣
精神分析视角下女性文学人物心理创伤研究
疯狂背后的生命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