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有理

徐宁

已是下半夜，小区万籁俱寂，突然传来一阵怒骂：“见不得人的东西，暗算算什么本事，有种你就现身站出来……”大家被吵醒了，纷纷出来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见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手捂左脸颊，指头缝里有鲜血流出。兀自站在那儿，气急败坏、声嘶力竭地对着虚空骂人。

有人就问：“你是谁？怎么半夜三更出现在这儿并受伤了？”

那人就说：“晚上睡不着觉，随便出来转转想弄点什么。我看中一辆新款的电动车，见上着锁，就想试试我的开锁技艺。不想正在此时，不知哪个丧了良心的暗箭伤人，悄悄用石子儿──我估计是弹弓偷袭了我，正打在颧骨上，（他挪开手让大家看）你们看这血流得。”

大家一听心里暗乐。他们知道，本小区有个年轻人小赵，业余时间练弹弓，百步穿杨、弹无虚发，据说还要挑战吉尼斯纪录呢。肯定是他听到了异常声响，潜伏而出，飞石击打。此时，人家不愿出头，也没人挑破。

有人就斥责：“明说你是個贼不就得了，还拐弯抹角的。受到警示和惩罚就该悄然离去，咋还倒打一耙高声叫骂呢？”

贼说：“就算我是贼，但贼亦有道。偷偷摸摸干活，没坏规矩吧？但不是贼的人，做事就应光明磊落，不该隐蔽暗算。”

有人问：“依你该怎样？”

贼说：“第一个发现的人应该大呼大叫：‘抓贼呀抓贼！然后大家纷纷出动，有拿棍子、有拿菜刀的，还有人敲着脸盆什么的闹出大动静，总之，要把抓贼的声势造出来。然后贼就跑，大家就追。跑脱了，是贼的幸运，逮住了，贼认倒霉。虽然免不了受惊吓或挨揍，但这是程序，也是贼名正言顺的下场。现在这种情况算什么，一声不吭、暗箭伤人，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大家面面相觑：“怎么做贼的反倒有理了？”

正在无计可施之际，不知谁喊了一声：“招贼了，抓贼啊抓贼！”

大家如梦方醒，一拥而上。贼见势，抽身就跑。哪跑得了，才几步就被逮住了。大家对贼实施了掐脖子、拧双手，还有人趁机打几拳、踢几脚。

贼急忙提示：“别再打了，贼小偷小摸没死罪，打出人命你们要负法律责任。即便是正当行为，也不能太过分。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们做事要讲法律程序。”

有人赶紧问：“那我们下一步该咋办？”

贼说：“赶紧报110啊！”

有人又问：“现在咋不骂了，刚才你多么理直气壮呀？”

贼说：“正大光明地逮贼、打贼是失主合理的反应和行为，也是贼们应有的待遇。我不怪你们，我恨的是不守规矩搞暗算的人。”

言罢，贼又冲着人群大喊：“打弹弓的，若是真汉子，你给我站出来！”

选自《故事会文摘版》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