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刊影响因子重要时间节点的考证

■孟 君 刘雪立 魏雅慧

1)新乡医学院河南省科技期刊研究中心，河南省新乡市红旗区金穗大道601号 4530032)新乡医学院管理学院，河南省新乡市红旗区金穗大道601号 4530033)新乡医学院期刊社，河南省新乡市红旗区金穗大道601号 453003

期刊影响因子(Journal Impact Factor, JIF)作为学术界重要的评价指标，不但应用于期刊评价，也被广泛应用甚至滥用于科学家个人评价及科学项目审批，对大学、科研机构和国家排名，科学奖项评审，学会会员准入标准，以及教师职称晋升等起重要作用[1]。时至今日，学术界在影响因子的起源和发展上仍有不同观点：Mutz等[2-4]认为影响影子起源于1955年；Grzybowski等[5-7]则认为起源时间为1963年；Marks等[8-10]把1972年作为影响因子起源时间；Mcveigh等[11]和Zietman[12]则认为影响因子起源于1975年。除起源时间的争议外，对诸如被引时间窗口和可被引文献与非可被引文献界定等问题也存在争论。为了解决上述问题，本着尊重历史的态度，笔者对影响因子的产生背景、过程以及发展进行考证，对其发展历程和现状进行阐述，并援引不同学者在不同时期对影响因子的评价，旨在全面、清晰、理性地认识影响因子。通过对影响因子几个重要时间节点和事件的梳理，从历史发展角度分析影响因子发展规律，为进一步改进影响因子和其他期刊评价指标提供参考。

1 影响因子提出的学术背景

最早的引文索引Mafteahha-Derashot可追溯至公元12世纪，是在希伯来宗教文献里发现的一种犹太法学博士文献使用的按照字母顺序排列的圣经引用索引。这些引文索引主要应用于学术和法律研究[13]，而真正现代意义上的引文索引追溯到发行于1860年的Labatt′sTableofCases，以及紧随其后发行于1872年的Wait′sTableofCases。但最重要并广为人知的则是始于1873年的Shepard′sCitations(谢帕德援引法)[14]。该书由法律出版商Frank Shepard编印，在判例和援引案例间建立索引，统一编列，并标记判例是否已被推翻、撤销、修改或加入限制条件。此种工具书能帮助律师快速了解某个判例是否仍然适宜援引，该书出版后大受欢迎。谢帕德的名字甚至衍化成法律术语Shepardize，意为查阅《谢帕德引证》[15]。

尽管最早的科技期刊是1665年由伦敦皇家学会主办的《哲学会刊》(ThePhilosophicalTransactions)，但科技期刊数量显著增长，并因此带来信息爆炸问题则是进入20世纪[5]。对于信息爆炸带来的诸多问题，信息科学家们也努力研究相应对策，但大都针对单个学科，如1927年Gross夫妇[16]为解决学校、科研机构及图书馆有限的精力、经费与快速增长的科技期刊数量之间的突出矛盾，根据引文数量对科技期刊进行排序，进而为订阅和保存期刊提供参考。这也是通过引文数量进行期刊评价的雏形，为日后影响因子的提出奠定了基础。

2 影响因子概念的提出

谈到影响因子，被提及最多的就是Eugene Garfield博士1955年发表于Science的一篇论文[17]“Citation indexes for science： A new dimension in documentation through association of ideas”(《科学引文索引：通过理念结合形成的文件分类新维度》)。这是Garfield第一次提出影响因子的概念。该文中，Garfield至少2处明确提出“impact factor”，原文如下：

The “impact factor” is similar to the quantitative measure obtained by Gross in evaluating the relative importance of scientific journals...

(参考译文：“影响因子”是一种定量的测度方法，类似于Gross夫妇当年评价科学期刊相对重要性时使用的方法…)

Thus, in the case of a highly significant article, the citation index has a quantitative value, for it may help the historian to measure the influence of the article—that is, its “impact factor.”

(参考译文：因此，就非常重要的论文来说，引文索引拥有定量价值，因为它能够帮助历史学家去测度论文的影响力——也就是“影响因子”。)

而在此之前，在西方学术界，尤其法律界，通过参考文献等形式以循证、引证来保持论文(文献)、案例的严谨性早已形成惯例，比如前文提到的Shepard′sCitations。

但当时影响因子主要停留在概念层面，其定义和计算方法尚无明确规范，甚至没有明确影响因子是用来评价期刊还是评价论文。时至今日，当大部分学者提起影响因子时，仍提到Garfield博士1955年发表于Science的著名论文，并普遍认为其为影响因子的起源[2-4]。

3 影响因子的发展

3.1 SCI的出版及影响因子概念的明确

Garfield一直致力于推动影响因子的实际应用，于1956年推出第一款信息产品CurrentContents，并于1960年正式将Eugene Garfield Institute更名为Institute for Scientific Information(ISI)，即科学信息研究所。同年ISI与美国国家健康研究院(National Institute of Health，NIH)和 国家科学基金会(National Science Foundation，NSF)合作，参与共建基因引文索引项目。该项目次年对613种期刊的140万余条参考文献建立引文索引，扩充后汇编成包括基因引文索引在内的5卷，计量指标采用1年、5年和14年被引频次[18]。1963年，此成果出版，加入影响因子作为其指标之一，并命名为《科学引文索引》(ScienceCitationIndex，SCI)。在这个过程中Garfield和Sher[18]通过实证研究，进一步确定影响因子的具体概念。研究中使用Gross夫妇的方法，把绝对引文数量当作科技期刊排名法则，JournalofAmericaChemistrySociety排名第一，主要体现该期刊发表文章数量大于其他期刊，并没有明显改善使用期刊发文数量作排名所存在的缺点。为更好地体现科技期刊发文的质量而非数量，Garfield和Sher[18]提出用被引频次除以发文数量，得出引文率，以此评价期刊。在新方法中，JournalofAmericaChemistrySociety不再排名第一，排名靠前的期刊有ProceedingsoftheNationalAcademyofSciences、Nature、Science等，其中既有发文量多的期刊，也有一些发文数量较少的期刊。通过此种方法，即使图书馆员对某一学科了解不深，也能在此类数据的引导下作出相对正确的判断，而影响因子是其中最重要的指标[18]。这也是部分学者把1963年当作影响因子首次被提出年份的原因[5-7]。

值得一提的是，当年Garfield和Sher[18]就已提出影响因子不太适合应用于诸如评选诺贝尔奖之类的个人评价层面。

3.2 JCR的出版及影响因子计算方法的界定

随着SCI的发展，其收录期刊从最初的600多种增加到1972年的2400多种，且随着计算机技术的发展，SCI将数据进行可机读化处理。在此背景下，Garfield系统地提出影响因子的计算方法和更广泛的应用前景[19]，如通过对整个科学和技术文献的系统性引文分析，以实现包括多学科参考在内的学术价值，把SCI整合成一个整体，而不是最初的5卷。此时文中提及为图书馆、大学、研究机构以及科学家个人等在选取、订阅和保存期刊时提供参考标准，比如列举影响因子对个人选择期刊的作用时，提到之前靠经验和印象选择期刊的方法可用依靠影响因子和被引频次来取代。并且Garfield称当时正规划中的《社会科学引文索引》(SocialScienceCitationIndex，SSCI)也用该方法筛选期刊名单。但众多图表中的排名，无不在引导影响因子在期刊评价中的指导作用，并于此时正式提出影响因子计算方法，正式建议将影响因子用于期刊评价和排名。请看原文[19]：

Citation counts can be considered a reliable measure of “importance” and “significance”.

(参考译文：引文次数可当作一种衡量期刊重要程度和重要性的可靠指标。)

Citation frequency reflects a journal’s value and the use made of it.

(参考译文：被引频次反映期刊的价值及其用途。)

In view of the relation between size and citation frequency, it would seem desirable to discount the effect of size when using citation data to assess a journal’s importance. We have attempted to do this by calculating a relative impact factor—that is, by dividing the number of times a journal has been cited by the number of articles it has published during some specific period of time. The journal impact factor will thus reflect an average citation rate per published article.

(参考译文：鉴于引用次数和被引频次的关系，当使用引文数据去评价期刊的重要性时，似乎更倾向于适当牺牲引用次数的影响。因此，我们尝试去计算一种相对影响因子：通过用同一时期内某期刊的总被引频次除以该期刊发表的文章数实现。期刊影响因子反映篇均被引率。)

Martyn and Gilchrist used a similar method in ranking British journals in an analysis of 1965 SCI data.

(参考译文：Martyn和Gilchrist在使用1965年SCI数据对英国期刊进行排名时，使用过类似方法。)

影响因子概念和计算方法至此成型，也许这能够解释为何部分学者认为期刊影响因子起源于1972年[8-10]。之后,SCI衍生出了JournalCitationReports(JCR)， 1975年开始以JCR的名称按年度发布，正式作为期刊评价的系统数据进入公众视野，影响因子被确定为衡量期刊影响力的重要指标[20]。因此，也有部分学者认为期刊影响因子起源于1975年[11-12]。

3.3 引证时间窗口的确定

关于2年时间窗口的选择，Garfield在1972年已解释了原因：This distribution has shown that the typical cited article is most heavily cited during the 2 years after its year of publication. (In any given year, 21 to 25 percent of all references cite articles that are 3 or fewer years old.)[19][参考译文：这种分布显示，典型的被引用文章主要在其发表后2年内被引用(在某一年，21%～25%的引用文章都是3年内发表的。)]但仍有学者质疑2年时间窗口在不同学科的适用性。JCR于2009年1月发布的2007年增强版上，增加了5年影响因子指标[21]，但2年影响因子的地位并未被撼动，5年影响因子以及特征因子(Eigenfactor)等依然作为参考指标。

3.4 可被引文献和非可被引文献的界定

Garfield于1972年已提到可被引文献问题，但当时并未给出限制规范[19]。实际应用中，早期文献把研究论文(article)、综述论文(review)和注释论文(note)定义为可被引文献，而近期的文献仅把article 和review 定义为可被引文献。事实上，早在1997年后，Web of Science数据库中已检索不到note类型的文献，可能已合并至article。相应地，非可被引文献包括社论(editorial)、通讯(letter)、重印文献(reprint)、科技新闻(news item)、书评(book review)、人物传记(biographical item)和更正(correction)等[22]。但非可被引文献尤其是letter和editorial实际上是可被引用的，而且确实对期刊被引频次作出贡献，由于这部分文献量不计入影响因子的分母，而其被引频次被计入分子。因此，这部分被引频次通常被学术界称为“免费的午餐”[23]。

值得注意的是，有国外学者提出Thomson Reuters(汤森路透，现为科睿唯安)在界定可被引文献时，并无严格统一的标准，甚至影响因子分母中可被引文献的界定可讨价还价[24]。原文如下[24-26]：

The main problem, however, is that Thomson Reuters does not provide a clear-cut definition of a “citable” item, which has provoked a lot of discussion. Surprisingly, the composition of the denominator can benegotiated. David Tempest, deputy director at Elsevier, said “I would certainly say to publishers that if they have any doubts, work with Thomson to get some agreement”.

(参考译文：然而，主要的问题在于Thomson Reuters关于可被引文献的界定并无严格统一标准，这导致很多相关讨论。让人吃惊的是，影响因子的分母组成居然是可讨价还价的。Elsevier副主管David Tempest说过，“我会很确信地对出版商说，如果他们有疑问，可以找Thomson达成一些协议”。)

The editors of the Public Library of Science (PLoS) journalPLoSMedicinediscussed the impact factor with Thomson Reuters and reported that the impact factor ofPLoSMedicinecould have varied between less than 3 and 11 depending on the definition of “citable item”. The editors said, “We came to realize that Thomson Scientific has no explicit process for deciding which articles other than original research articles it deems as citable. We conclude that science is currently rated by a process that is itself unscientific, subjective, and secretive”.

(参考译文：PLoSMedicine主编跟Thomson Reuters就影响因子问题进行商讨后宣称：PLoSMedicine影响因子由于“可被引文献”的界定不同，上下浮动幅度可从不足3分到11分。编辑们提到“我们意识到Thomson Scientific在界定除了原创研究论文外其他可被引文献时，并无明确规定。我们得出结论，即目前在用一种不科学的、主观的并遮遮掩掩的程序来评估科学”。)

至于这种现象是不公平的还是约定俗成的游戏规则，还有待国内学者进一步探讨。

4 影响因子的应用、滥用和误用

从影响因子概念的提出，到SCI的创立、JCR诞生并成为期刊评价的权威，影响因子也由最初作为图书馆、研究机构等在选择、订阅期刊时的参考标准，成长为目前最权威的期刊评价指标[20]。在此过程中，影响因子逐步完善，形成一种亚文化，即引文文化(Citation Culture)[27]。这种亚文化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改变了现代科学在学术质量和影响力方面的核心概念。如今每一本科学刊物都有脚注、尾注和对其他科学论文或书籍的引文，因而可以轻易地跟故事杂志或小说区分[27]。随着SCI和JCR的发展，引文文化更加成熟，并与SCI和JCR相互促进。

影响因子以及JCR的其他指标是进行期刊评价时可参考的重要内容，但绝不能直接用于所有领域的学术评价，尤其当涉及微观层面的评价时，如个人任用、晋升、奖惩等。

影响因子饱受争议，主要集中于其引证时间窗口的选择、可被引文章的选取(影响因子分母)、负面引用也算入分子等瑕疵，以及直接用影响因子评价个人如职称晋升、成果奖励、基金申请、学位授予点申请、大学或科研机构排名等[28]。甚至有人提出废除或替代影响因子，同时科学界持续不断地推出一些新的文献计量指标[29]，如h指数[30]、特征因子[31]、论文计数影响因子(Article-Count Impact Factor，ACIF)[32]、篇均来源期刊标准影响指数(Source Normalized Impact per Paper，SNIP)[33]等。为减少影响因子的滥用和误用，国际科学界相继发表《旧金山宣言》(SanFranciscoDeclarationonResearchAssessment)[34]、《莱登宣言》(TheLeidenManifestoforResearchMetrics)等[35]，以规范相应的评价行为。

虽然影响因子饱受争议，但目前仍不可替代。影响因子和引文索引并不是评价论文质量的完美工具，但是目前尚无更好选择[36]。影响因子作为一直使用的指标，不失为一种科学评价的手段。而且就论文投稿经验来讲，期刊影响因子越高，论文发表的难度越大。使用影响因子和引文索引作为质量评估手段将变得越来越流行和普遍，因为它符合不同领域界定优秀期刊的理念[36]。

5 结语

从期刊影响因子发展的历史脉络中可看出，影响因子的诞生和演化是典型的应用催生创新、创新服务实际的范例。纵观近年来期刊评价新指标的不断涌现和完善，期刊影响因子在期刊评价中的地位和作用依然无可替代。本研究通过对期刊影响因子重要时间节点和事件的梳理，从历史发展角度为期刊评价研究的进一步发展提供了参考和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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