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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点带子案

2018-02-09阿瑟·柯南·道尔

科普童话·神秘大侦探 2018年2期
关键词:洛特带子罗伊

阿瑟·柯南·道尔

撒克逊家族继承人

事情发生在一八八三年四月初的时候。一天早上,我一觉醒来,发现歇洛克·福尔摩斯穿得整整齐齐,站在我的床边。一般来说,他是一个爱睡懒觉的人,而壁炉架上的时钟,才刚七点一刻,我有些诧异地朝他眨了眨眼睛,心里还有点不乐意,因为我自己的生活习惯是很有规律的。

“什么事——失火了吗?”

“不,是一位委托人。好像是一位年轻的女士,她情绪相当激动,坚持非要见我不可。现在她正在起居室里等候。你瞧,如果有些年轻的女士这么一清早就徘徊于这个大都市,甚至把还在梦乡的人吵醒,我认为那必定是一件紧急的事情,她们不得不找人商量。”

“早上好,小姐!”福尔摩斯愉快地说道,“我的名字是歇洛克·福爾摩斯。这位是我的挚友和伙伴华生医生。你可以跟他像在我面前一样谈话,不必顾虑。瞧!赫德森太太想得多周到,我很高兴看到她已经烧旺了壁炉。请凑近炉火坐坐,我叫人给你端一杯热咖啡,我看你在发抖。”

“我不是因为觉得冷才发抖的,”那个女人低声说,同时,她按照福尔摩斯的请求换了个座位。

“你不必害怕,”他探身向前,轻轻地拍拍她的手臂,安慰她说,“我毫不怀疑,我们很快就会把事情处理好的,我知道,你是今天早上坐火车来的。”

“这么说,你认识我?”

“不,我注意到你左手的手套里有一张回程车票的后半截。你一定是很早就动身的,而且在到达车站之前,还乘坐过单马车在崎岖的泥泞道路上行驶了一段漫长的路程。”

那位女士猛地吃了一惊,惶惑地凝视着我的同伴。

“这里面没什么奥妙,亲爱的小姐,”他笑了笑说。“你外套的左臂上,至少有七处溅上了泥。这些泥迹都是新沾上的。除了单马车以外,没有什么车辆会这样甩起泥巴来,并且只有你坐在车夫左面才会溅到。”

“不管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你说得完全正确,”她说,“我六点钟前离家上路,六点二十到达莱瑟黑德,然后乘坐开往滑铁卢的第一班火车来的。先生,这么紧张我再也受不了啦,这样下去我会发疯的。噢,先生,你可以帮帮我的忙吗?至少可以给陷入黑暗深渊的我指出一线光明吧。

“我处境的可怕之处在于我所担心害怕的东西十分模糊,我的疑虑完全是由一些琐碎的小事引起的。福尔摩斯先生,你能看透人们心中种种邪恶。请你告诉我,在危机四伏的情况下,我该如何办。”

“我十分留意地听你讲,小姐。”

“我的名字叫海伦·斯托纳,我和我的继父住在一起,他是位于萨里郡西部边界的斯托克莫兰的罗伊洛特家族——英国最古老的撒克逊家族之一——最后的一个生存者。只可惜,撒克逊家族家道中落,到我继父这一代,已经所剩无几了。继父拥有医学学位,事业发展得非常好。可是,由于家里几次被盗,他在盛怒之下,殴打当地人管家致死,差一点因为这个被判处死刑。就这样,他遭到长期监禁。后来返回英国,变成一个性格暴躁、失意潦倒的人。

“他在印度时娶了我的母亲。我的母亲当时是孟加拉炮兵司令斯托纳少将的年轻遗孀,斯托纳太太。她有一笔相当可观的财产,她是八年前在克鲁附近一次火车事故中丧生的。在这之后,罗伊洛特医生放弃了重新在伦敦开业的想法,带我们一起到斯托克莫兰祖先留下的古老邸宅里过活。我母亲遗留的钱足够应付我们的一切需要。

“但是,大约在这段时间里,我们的继父发生了可怕的变化。他把自己关在房子里,深居简出,不管碰到什么人,都一味穷凶极恶地与之争吵。上星期他把村里的铁匠从栏杆上扔进了小河,在我花掉了尽我所能筹集到的钱以后,才避免了又一次当众出丑。除了那些到处流浪的吉卜赛人以外,他没有任何朋友。”

婚约之死

“你们不难想象,我和可怜的姐姐朱莉娅是没有什么生活乐趣的。我姐姐死的时候,才仅仅三十岁。可是她早已两鬓斑白了,甚至和我现在的头发一样白。”

“那么,你姐姐已经死了?”

“她刚好是两年前死的,我想对你说的正是有关她去世的事。我们偶尔被允许去霍洛拉·韦斯法尔姨妈家小住。两年前,姐姐在那里认识了一位领半薪的海军陆战队少校,并和他缔结了婚约。我姐姐归来后,我继父闻知这一婚约,并未对此表示反对。但是,在预定举行婚礼之前不到两周的时候,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庄园的邸宅是极其古老的,只有一侧的耳房现在住着人。这一侧耳房的卧室在一楼,起居室位于房子的中间部位。这些卧室中第一间是罗伊洛特医生的,第二间是我姐姐的,第三间是我的。这些房间彼此互不相通,但是房门都是朝向一条共同的过道开的。

“发生不幸的那个晚上,罗伊洛特医生早早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可是我们知道他并没有就寝,因为我姐姐被他那强烈的印度雪茄烟味熏得苦不堪言,他抽这种雪茄已经上了瘾。因此,她离开自己的房间,来到我的房间里逗留了一些时间,和我谈起她即将举行的婚礼。到了十一点钟,她起身回自己的房间,但是走到门口时停了下来,回过头来。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你听到过有人吹口哨没有?她说。

“‘从来没有听到过。我说。

“‘因为这几天的深夜,大约凌晨三点钟左右,我总是听到轻轻的、清晰的口哨声。我是一个睡不沉的人,所以就被吵醒了。我说不出那声音是从哪儿来的,可能来自隔壁房间,也可能来自草坪。我当时就想,我得问问你是否也听到了。

“‘没有,我没听到过。一定是种植园里那些讨厌的吉卜赛人。

“她扭过头对我笑笑,接着把我的房门关上。不一会儿,我就听到她的钥匙在门锁里转动的声音。”

“什么?”福尔摩斯说,“这是不是你们的习惯,夜里总是把自己锁在屋子里?”

“医生养了一只印度猎豹和一只狒狒。不把门锁上,我们感到不大安全。

“那天晚上,我睡不着。一种大祸临头的模糊感觉压在我心头。突然,在风雨嘈杂声中,传来一声女人惊恐的狂叫,我听出那是我姐姐的声音。我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裹上了一块披巾,就冲向了过道。就在我开启房门时,我仿佛听到一声轻轻的就像我姐姐说的那种口哨声,稍停,又听到“哐啷”一声,仿佛是一块金属的东西倒在地上。就在我顺着过道跑过去的时候,只看见我姐姐的门已开,她惊恐地叫喊着‘海伦!天啊!是那条带子!那条带斑点的带子……她似乎言犹未尽,还很想说些别的什么,但是抽搐再次发作,她说不出话来了。直至咽气之前,再也没有重新苏醒。这就是我那亲爱的姐姐的悲惨结局。”endprint

“等一等,”福尔摩斯说,“你敢十分肯定听到那口哨声和金属碰撞声了吗?你能保证吗?”

“本郡验尸官在调查时也是这样问我的。我听了,它给我的印象非常深。可是在猛烈的风暴声和老房子嘎嘎吱吱的一片响声中,我也有可能听错。”

“从她提到的带子——带斑点的带子,你推想出什么来没有?”

“有时我觉得,那只不过是精神错乱时说的胡话,有时又觉得,可能指的是某一帮人。也许指的就是种植园里那些吉卜赛人。他们当中有那么多人头上戴着带点子的头巾,我不知道这是否可以解释她所使用的那个奇怪的形容词。”

福尔摩斯摇摇头,好像这样的答案远远不能使他感到满意。

“這里面还大有文章。”他说,“请继续讲下去。”

“一个月前,很荣幸有一位认识多年的亲密朋友向我求婚。我继父对这件婚事没有表示异议,我们商定在春天的时候结婚。两天前,这所房子西边的耳房开始进行修缮,我卧室的墙壁被钻了些洞,所以我不得不搬到我姐姐丧命的那房间里去住,睡在她睡过的那张床上。昨天晚上,我突然听到曾经预兆她死亡的轻轻的口哨声,我跳了起来,把灯点着,但是在房间里什么也没看到。可是我实在是吓得魂不附体,天一亮,我悄悄地出来,唯一的目的是来拜访你并向你求助。”

大家沉默了好长时间,在这段时间里福尔摩斯将手托着下巴,凝视着噼啪作响的炉火。

最后他说:“这是一件十分复杂的案子。假如我们今天到斯托克莫兰去,我们是否可能在你继父不知道的情况下,查看一下这些房间呢?”

“很凑巧,他谈起过今天要进城来办理一些十分重要的事情。他很可能一整天都不在家,这就不会对你有任何妨碍了。我把我的烦恼事向你们吐露以后,心情轻松多了。我盼望下午能再见到你们。”她把那厚厚的黑色面纱拉下来蒙在脸上,悄悄地走出了房间。”

“华生,我们叫他们开早饭吧,饭后我要步行到医师协会去,我希望在那儿能搞到一些有助于我们处理这件案子的材料。”

罗伊洛特医生的古宅

歇洛克·福尔摩斯回来时已快要一点了。他手中拿着一张蓝纸,上面潦草地写着一些笔记和数字。

“我看到了那位已故的妻子的遗嘱,”他说,“每个女儿一结婚就有权索取二百五十英镑的收入。因此,很明显,假如两个小姐都结了婚,这位继父就会只剩下微薄的收入,甚至即使一个结了婚也会弄得他很狼狈。我早上的工作没有白费,因为它证明了他有着最强烈的动机以防止这一类事情发生。我们就去雇了一辆马车,前往滑铁卢车站,正好赶上一班开往莱瑟黑德的火车。到站后,我们从车站旅店雇了一辆双轮轻便马车,沿着可爱的萨里单行车道行驶了五六英里。

我们这位早上来过的委托人急急忙忙地赶上前来迎接我们,脸上流露出高兴的神色。“我一直在焦急地盼着你们,一切都很顺利。罗伊洛特医生进城了,看来他傍晚以前是不会回来了。”

“现在,我们得抓紧时间,请马上带我们到需要检查的那些房间去。”

“好的,请跟我来。这是我过去的寝室,中间那间是我姐姐的房间,挨着主楼的那间是罗伊洛特医生的卧室。”

“我想这是因为房屋正在修缮中。顺便说说,那座山墙似乎并没有任何加以修缮的迫切需要吧。”

“根本不需要,我相信那只不过是要我从我的房间里搬出来的一个借口。”

“啊,这很说明问题。嗯,这狭窄边房的另一边是那条三个房间的房门都朝向它开的过道。里面当然也有窗子吧?”

“有的,不过是一些非常窄小的窗子。太窄了,人钻不进去。”

“既然你俩晚上都锁上自己的房门,从那一边进入你们的房间是不可能的了。现在,麻烦你到你的房间里去,并且闩上百叶窗。”

斯托纳小姐照他吩咐的做了。福尔摩斯十分仔细地检查开着的窗子,然后用尽各种方法想打开百叶窗,但就是打不开。连一条能容一把刀子插进去把闩杠撬起来的裂缝也没有。随后,他用凸透镜检查了合叶,可是合叶是铁制的,牢牢地嵌在坚硬的石墙上。“嗯,”他有点困惑不解地搔着下巴说,“我的推理肯定有些说不通的地方。如果这些百叶窗闩上了,是没有人能够钻进去的。好吧,我们来看看里边是否有什么线索能帮助我们弄明白事情的真相。”

一道小小的侧门通向刷得雪白的过道,三间卧室的房门都朝向这个过道。福尔摩斯不想检查第三个房间,所以我们马上就来到第二间,也就是斯托纳小姐现在的寝室、她的姐姐不幸去世的那个房间。这是一间简朴的小房间,按照乡村旧式邸宅的样式盖的,福尔摩斯搬了一把椅子到墙角,默默地坐在那里,他的眼睛却前前后后、上上下下不停地巡视,他的观察细致入微,对房间的每个细节都注意到了。

摆样子的铃绳

最后,他指着悬挂在床边的一根粗粗的铃拉绳问道,“这个铃通什么地方?”那绳头的流苏实际上就搭在枕头上。

“通到管家的房间里。”

“看样子它比其他东西都要新些。”

“是的,才装上一两年。”

“我想是你姐姐要求装上的吧?”

“不是,我从来没有听说她用过它。我们想要什么东西总是自己去取的。”

“是啊,看来没有必要在那儿安装这么好的一根铃绳。对不起,让我花几分钟搞清楚这地板。”最后,他走到床前,目不转睛地打量了它好一会,又顺着墙上下来回瞅着。末了他把铃绳握在手中,突然使劲拉了一下。

“咦!这只是做样子的。”他说。

“不响吗?”

“不响,上面甚至没有接上线。这很有意思,现在你能看清,绳子刚好是系在小小的通气孔上面的钩子上。”

“多么荒唐的做法啊!我以前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个。”

“非常奇怪!”福尔摩斯手拉着铃绳喃喃地说,“这房间里有一两个十分特别的地方。例如,造房子的人有多么愚蠢,竟会把通气孔朝向隔壁房间,花费同样的工夫,他本来可以把它通向户外的。”endprint

“那也是新近的事。”这位小姐说。

“是和铃绳同时安装的吗?”福尔摩斯问。

“是的,有好几处小改动都是那时候进行的。”

“这些东西实在太有趣了——摆样子的铃绳,不通风的通气孔。你要是允许的话,斯托纳小姐,我们到里面那一间去检查检查看。”

格里姆斯比·罗伊洛特医生的房间比他继女的较为宽敞,但房间里的陈设也是那么简朴。福尔摩斯在房间里慢慢地绕了一圈,全神贯注地,逐一地将它们都检查了一遍。

他敲敲保险柜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我继父业务上的文件。”

“噢,那么你看见过了?”

“仅仅一次,那是几年以前。我记得里面装满了文件。”

“比方说,里边不会有一只猫吗?”

“不会,多么奇怪的想法!”

“哦,看看这个!”他从保险柜上边拿起一个盛奶的浅碟。

“不,我们没养猫。但是有一只印度猎豹和一只狒狒。”

“啊,是的,当然!嗯,一只印度猎豹也差不多就是一只大猫,可是,我敢说要满足它的需要,一碟奶怕不怎么够吧。还有一个疑点,我必须确定一下。”他蹲在木椅前,聚精会神地检查了椅子面。

“谢谢你,差不多可以解决了。”说着,他站了起来把手中的放大镜放在衣袋里。”喂,这儿有件很有意思的东西!”

引起他注意的是挂在床头上的一根小打狗鞭子。不过,这根鞭子是卷着的,而且打成结,以使鞭绳盘成一个圈。

“你怎么理解这件事,华生?”

“那只不过是一根普通的鞭子。但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打成结?”

“并不那么太普通吧,哎呀,这真是个万恶的世界,一个聪明人如果把脑子用在为非作歹上,那就糟透了。”

我从来没有见到过我的朋友在离开调查现场时,脸色是那样的严峻,或者说,表情是那样的阴沉。

“斯托纳小姐,”他说,“至关重要的是你在一切方面都必须绝对按我所说的去做。”

“你继父回来时,你一定要假装头疼,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然后,当你听到他夜里就寝后,你就必须打开你那扇窗户的百叶窗,解开窗户的搭扣,把灯摆在那儿作为给我们的信号,随后带上你可能需要的东西,悄悄地回到你过去住的房间。我毫不怀疑,尽管尚在修理,你还是能在那里住一夜的。再见,要勇敢些,只要你按照我告诉你的话去做,你尽可以放心,我们将很快解除威胁着你的危险。”

带斑点的“带子”

凉飕飕的冷风吹在脸上,在朦胧的夜色中,昏黄的灯光在我们的前方闪烁,引导我们去完成阴郁的使命。我学着福尔摩斯的样子,脱下鞋,钻进了卧室。福尔摩斯带来了一根又细又长的藤鞭,把它放在身边的床上。床旁边放了一盒火柴和一个蜡烛头。然后,他吹熄了灯,我们就待在黑暗中了。

我怎么也忘不了那次可怕的守夜。我听不见一点声响,甚至连喘气的声音也听不见。可是我知道,我的伙伴正睁大眼睛坐着,和我只有咫尺之隔,并且一样处于神经紧张的状态。百叶窗把可能照到房间的最小光线都遮住了。

突然,从通气孔那个方向闪现出一道瞬刻即逝的亮光,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燃烧煤油和加热金属的强烈气味。隔壁房间里有人点着了一盏遮光灯。我听到了轻轻挪动的声音。接着,一切又都沉寂下来。可是那气味却越来越浓。我竖起耳朵坐了足足半个小时,突然,我听到另一种声音——一种非常柔和轻缓的声音,就像烧开了的水壶嘶嘶地喷着气。在我们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福尔摩斯从床上跳了起来,划着了一根火柴,用他那根藤鞭猛烈地抽打那铃绳。

“你看见了没有,华生?”他大声地嚷着,“你看见了没有?”

可是我什么也没有看见。就在福尔摩斯划着火柴的时候,我听到一声低沉、清晰的口哨声。但是,突如其来的耀眼亮光照着我疲倦的眼睛,使我看不清我朋友正在拼命抽打的是什么东西。可是我却看到,他的脸死一样地苍白,满脸恐怖和憎恶的表情。

他已停止了抽打,朝上注视着通气孔,紧接着在黑夜的寂静之中,突然爆发出一声我有生以来从未听到过的最可怕的尖叫。而且叫声越来越高,这是交织着痛苦、恐惧和愤怒的令人恐怖的尖声哀号。据说这喊声把远在村里,甚至远教区的人们都从熟睡中惊醒。这叫声使我们为之毛骨悚然。我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福尔摩斯,他也呆呆地望着我,一直到最后的回声渐趋消失,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寂静时为止。

“这是什么意思?”我忐忑不安地说。

“这意思是事情就这样了结了,”福尔摩斯回答道。“而且,总的来看,这可能是最好的结局。带着你的手枪,我们到罗伊洛特医生的房间去。”

他点着了灯,带头走过过道,表情非常严峻。他敲了两次卧室的房门,里面没有回音,他随手转动了门把手,进入房内,我紧跟在他身后,手里握着手枪。

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幅奇特的景象。桌上放着一盏遮光灯,遮光板半开着,一道亮光照到柜门半开的铁保险柜上。桌上旁边的那把木椅上,坐着格里姆斯比·羅伊洛特医生,他身上披着一件长长的灰色睡衣,睡衣下面露出一双赤裸的脚脖子,两脚套在红色土耳其无跟拖鞋里,膝盖上横搭着我们白天看到的那把短柄长鞭子。他的下巴向上翘起,他的一双眼睛恐怖地、僵直地盯着天花板的角落。他的额头上绕着一条异样的、带有褐色斑点的黄带子,那条带子似乎紧紧地缠在他的头上,我们走进去的时候,他既没有作声,也没有动。

“带子!带斑点的带子!”福尔摩斯压低了声音说。

我向前跨了一步。只见他那条异样的头饰开始蠕动起来,从他的头发中间昂然钻出一条又粗又短、长着钻石型的头部和胀鼓鼓的脖子、令人恶心的毒蛇。

“这是一条沼地蝰蛇!”福尔摩斯喊道,“印度最毒的毒蛇。医生被咬后十秒钟内就已经死去了。真是恶有恶报,阴谋家掉到他要害别人而挖的陷坑里去了。让我们把这畜生弄回到它的巢里去,然后我们就可以把斯托纳小姐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再让地方警察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说着话,他迅即从死者膝盖上取过打狗鞭子,将活结甩过去,套住那条蛇的脖子,从它可怕地盘踞着的地方把它拉了起来,伸长了手臂提着它,扔到铁柜子里,随手将柜门关上。

这就是斯托克莫兰的格里姆斯比·罗伊洛特医生死亡的真实经过。这个叙述已经够长的了,至于我们怎样把这悲痛的消息告诉那吓坏了的小姐;怎样乘坐早车送她到哈罗,交给她好心的姨妈照看;冗长的警方调查怎样最后得出结论,认为医生是在不明智地玩弄他豢养的危险宠物时丧生的等等,就没有必要在这里一一赘述了。

(本文略有删改)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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