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般的国度、人民与革命及其他
——多丽丝·莱辛的中国情结研究之一
2018-02-09卢卓
卢 卓
(钦州学院 人文学院,广西 钦州 535000)
多丽丝·莱辛(Doris Lessing)是当代英国最杰出的女作家,也是最年长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莱辛还是一位和中国很有缘分的作家。她曾在1993年5月访问了中国,先后到访了北京、西安、上海和广州等4个城市,并拜访了北京大学,还和王蒙、张艺谋等见了面。事实上,莱辛未访问中国之前,其作品已经出现对中国之描述,如代表作《金色笔记》就出现了不少有关中国、中国共产党、中国人、中国文学等的文字描述。而莱辛的自传《在我的皮肤下》以及《影中漫步》也有不少与中国相关之内容。在这些与中国息息相关的文字中,笔者发现一个高频率的关键词“myth”。“myth”一词在新牛津英汉双解大词典有多重含义:传说中的神仙、古代神化英雄故事;普遍持有的错误见解或看法;编造、歪曲的话或谎言;虚构的人或事;对人或事物所持有的夸大(或理想化)的概念或看法。而在莱辛的眼里,“myth”究竟为何意?又为何高频使用它来描述中国?莱辛对中国又有何种情愫呢?本文拟从多丽丝·莱辛的《在我的皮肤下》《影中漫步》和《金色笔记》三部作品中的中国形象、中国元素来探讨其眼中的中国,以期从一个全新的维度来理解多丽丝·莱辛及其作品的内涵。
一、“神话”般的国度:完美理想与矛盾现实共存
莱辛的《金色笔记》主要讲述了追求独立自由的现代女性安娜(Anna)和她的朋友莫莉(Molly)以及围绕在她们身边的孩子、前夫、情人的生活片段。故事中的安娜一心追求独立自由,却屡屡碰壁。她在生活、工作、政治中,不断遭遇尴尬和困境,甚至遭受歧视和不平等待遇。小说聚焦于林林总总的矛盾冲突和复杂多变的人物心理,因而独具魅力。《金色笔记》中的主人公们是虚构的,但小说涉及的人物心路历程却有作者半自传的写照。主人公安娜自不必说了,“黄色笔记”部分中的埃拉亦然。作者曾在自传中承认“《金色笔记》中的埃拉的情况就是我的情况”[1]263。小说中贯穿自由女性篇章的另一主要人物是21岁的汤姆(好友莫莉的儿子),一位向往共产主义的热血青年。“小说中的汤姆被描写成一个能洞察安娜灵魂的人,这是因为,汤姆本来就是安娜灵魂的一部分,是安娜的另一个自我”[2]16因此,可以说汤姆其实是安娜的化身之一。《金色笔记》中的安娜年青时也曾对共产主义热切地向往,并加入过英国共产党,但后来又脱离了共产党。而汤姆对于安娜在政治信仰上如此的摇摆不定、变化无常感到无法认同,常与她产生不少针锋相对的激烈对话。这其实就是安娜本人与其灵魂的对话。
汤姆:“发生在共产主义国家的事使欧洲人懂得一个道理:老百姓是不可以惹恼的。如今每个人都懂得这样的道理,那就是一个国家只要有三四年就能发生彻底的变化——比如中国、俄国就是这样。如果他们不想看到不久的将来发生彻底的变化,那就不能去惹恼老百姓……你觉得这种说法对吗?”[3]256
安娜:“只对了一半,这对那些已经置身于共产主义神话(myth)中的人来说,也是这个道理。”[3]257
汤姆:“你不久前还是个共产党员,现在却说起‘共产主义神话(myth)’这样的话来。”[3]257
上述激烈的言辞中,正是作者内心与灵魂的厮杀搏斗的体现,对于当时的共产主义国家中国,莱辛是心生向往的,资本主义制度下的母国遭受动荡分裂,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出现便是希望与未来。因为内心笃定社会主义国家拥有与母国不一样的令人满意的和平美好生活方式,是理想化的完美国度。“在我参加共产党的当初,我的灵魂深处追求的是一种完美,希望能由此结束我们所过的那种破裂的、分离的、不能令人满意的生活方式”[3]160。可以肯定,在彼时的作者心中,中国是一个共产主义英雄神化般的国度:中国取得了社会主义建设的伟大胜利,这胜利是许多欧洲国家共产党所无法企及的,是毋庸置疑的有着非一般高度的寥若晨星的胜利。于是满心希望母国的共产党脱胎换骨,期待社会主义在母国诞生的作者笔下的主人公安娜加入共产党。之后的安娜在理想与现实的对峙中,开始了矛盾、怀疑和痛苦的心路历程:看到了英国共产党内诸多勾心斗角和分裂的现象,再加上在剪报上读到的苏联大肃反、中国大跃进等社会主义国家的不安定运动,内心对共产主义哲学充满了迷惘和疑惑。她不断地叩问自己,“我个人的神话(myth)是什么?”[3]159安娜甚至希望再找回自己心中的理想,渴求在某些艰难的时期心灵有所依托。混乱烦闷中的安娜认定共产主义只是一个神话,而已然社会主义的中国、苏联都是共产主义神话国家,是需要匡正,需要回归成真正的社会主义(real socialism)国家[3]159。似乎如此想法才使她的苦闷得以缓解一些。作者在这种患得患失,反复无常之中,衍生出变了样的中国:不是真正的,而是一个“虚假的”社会主义国家,因为它仍存在着动荡不安与破裂分离,与其所认为的应有的完美背道而驰,所以已经不那么美丽,也不那么令人神往了!
置身于20世纪社会主义和马克思主义中间的莱辛,伴随着憧憬、迷惘和痛苦,创作了颇具时代意义的名作《金色笔记》。从上述《金色笔记》中的主人公安娜和汤姆(安娜灵魂折射者)关于中国的对话,以及安娜借着中国意象进行的内心独白,我们看到了作者脑海中的社会主义中国,在理想与矛盾现实对峙中不断切换,反复上演,主人公安娜亦随之茫然、焦灼和痛苦不堪。
二、“神话”般的人民:榜样化力量与自大虚伪共存
人们常把有高风亮节,能起表率作用的人赞誉为“榜样”,以昭示他人相传与学习。对于作者而言,中国人民拥有着类似榜样般的力量。从作者描述的汤姆关于中国老百姓的言论可窥见一斑,“老百姓被惹恼了,国家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处于分崩离析、水深火热中的中国人民大众被惹恼了,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翻身革命,经过漫长艰苦卓绝的斗争,终于取得了伟大的胜利,中国人民群众的力量让中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为何中国人民拥有如此坚韧不屈令人赞誉的巨大力量?“在我看来好像是这样的——每隔一段时间,也许是一个世纪一次,总会有一种类似信仰的东西出现。信仰之井满溢开来,这个国家或那个国家就会出现一次巨大的革新运动。这运动对全世界是一个推进,因为它能激发人们的想象力——想象全世界有可能照章办理。在我们这个世纪,这一现象就出现在一九一七年的俄国,然后是中国”[3]270。这些文字是主人公安娜对人类、对社会的思考,同时也反映了莱辛的所思所想:中国老百姓拥有坚定的信仰,这种信仰足以抵挡艰苦漫长的战争,足以改变被奴役、被剥削的命运,足以摆脱饥饿穷困潦倒的生活。《金色笔记》中的主人公安娜的信仰之井也曾充盈:相信马克思主义,认为社会主义是人类未来的希望,曾凭借着满满的共产主义哲学的力量活着。安娜认为在人类历史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次巨大的革新运动,这对全世界是一个推进。之所以出现宏大的革命运动,是因为人类出现了一种类似信仰的东西。中国取得了20世纪革命运动的伟大胜利,中国人的信仰之井是满溢的,因而中国的老百姓拥有推动革命运动并取得卓绝胜利的坚不可摧的神话般的力量。这种力量是仍处于社会矛盾激化的资本主义英国,或者说许多欧洲国家的人民还无法拥有的。笔者认为,这里莱辛有关《金色笔记》中中国人民满溢的信仰之井的描述,有关中国人民力量的描写,蕴涵了作者对资本主义母国没落的失望,以及对社会主义中国的时代变迁的憧憬。无疑,此时的莱辛仍拥有热情高涨的共产主义信仰,而有着坚定信仰与斗争精神的中国人民是许多仍饱受压迫与痛苦煎熬的人们的榜样。
其实关于中国老百姓,莱辛也有着与安娜相抵触的看法。而这些看法,笔者认为亦是作者关于神话人民的逆向佐证的一部分。莱辛在自传中曾说道,“实行共产主义国家的人民:自大爱夸耀,这种夸耀仿佛是穿了一件不合身的小衣服的醉汉,你一眼就看出他的迷醉,因为他忘了扣扣子,露出了他红色的毛绒绒的、脏兮兮的长满疣疮的屁股”[1]316。莱辛如此想象当时共产主义国家的人民:虽披着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光鲜的外衣却暗淡无光,因为还不合身,遮不住封建迂腐陈旧的内在实体。这里隐含作者有关共产主义国家人民的颇多微词:自大浮夸(不合身的小衣服)、恶心丑陋(脏兮兮、长满疣疮)、虚伪腐败(忘扣扣子、迷醉)。这里的共产主义国家,在莱辛的著作中指中国、苏联、东德等新成立的社会主义国家。因此,可以肯定存在于作者心里的共产主义中国人民亦如微词中论及的无异:虽穿着社会主义的外衣,却不合体,无法掩饰内心丑陋猥琐的举止。这段是自传第二卷《影中漫步》关于新建共产主义国家人民之描绘,隐约反衬出作者莱辛对20世纪中叶社会及政治生活的许多方面的不满和失望,其共产主义信仰摇摇欲坠。曾具有榜样化力量的中国人民已经化成过度思虑后的偏见(自大虚伪),更令一直追求完美的莱辛内心极度绝望和崩溃。
三、“神话”般的革命:英雄神化与残忍丑陋并存
莱辛认为“革命是能够解救我们所必须经历的,而且革命作为人类的一个原则信条会一直继续”[1]144。古往今来,革命就像是人类未知路上的指示灯,它每闪亮一次,即预示人类或小碎步或大踏步地往前迈了一步。人类的历史长河中,曾经历了众多的革命战争,人类因此不断走向文明。在这些伟大革命中,莱辛尤其对中国的革命刮目相看,这可以从以下作者自传第一卷《Under My Skin》中的文字略见一二。
“我们生活在英雄神话和幻想中。攻占巴士底狱——只有7人被关在里面,并且都享受着非常不错的待遇,我们还想象着自己爬上那铜墙铁壁,去释放以为在忍饥挨饿的囚犯。攻占冬宫——我们与之产生共鸣的英勇的革命分子,却是酒窖里喝得烂醉如泥的暴徒。纳粹欧洲境内的流传着许多所谓的英勇抵抗故事,比如英雄们在绞刑架前的慷慨激昂,最后却为了自由逃亡瑞士……在培育我们的众多‘神话’中,唯有‘长征’的影响力未减当年。”(笔者译)
莱辛认为人类一直生活在英雄神话和幻想之中,因为被压迫、被剥削,活得艰辛,人类需要英雄神话来慰藉心灵和鼓舞斗志,需要对未来充满美好憧憬。而莱辛曾认为人类社会的美好未来是共产主义,哺育我们思想的英雄事迹、激昂话语、伟大领袖、伟大革命从未曾停止过。攻占巴士底狱,攻占冬宫,法国抵抗运动、中国长征等伟大革命等。这一切似乎都曾经触目惊心地倘佯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但莱辛认为许多最终并未真正激起人们思想斗志的精神涟漪,只有中国长征的革命似神话般依然闪烁着光芒。莱辛把中国长征与历史上的攻占巴士底狱,攻占冬宫,法国抵抗运动等相比较,最终确信长征精神还一直慰藉人们的内心和鼓舞人们的斗志,是人类历史上的伟大奇迹。历时2年,经过11个省,翻越18座大山,跨过24条大河,走过无数荒无人烟的草地、雪山,行程约25 000里的长征。作者虽然只是在翻译的报刊杂志了解,但是也足以受到震撼。红军长征的胜利宣告了中国共产党的胜利,它同时也向全中国和全世界宣告了中国革命的胜利。这胜利对她来说已经上升到一种英雄神话般的高度。因为它似乎是不可能的,然而,却是确确实实的存在,甚至成为人类历史中慰藉我们心灵的一道耀眼闪亮的光束。
同时,莱辛关注到了中国革命过程中的一些严重事件,如“大跃进”和“文化大革命”,这也间接地印证了她先前对共产主义热情高涨,之后不到4年又意欲脱离的飘忽不定的政治态度。从莱辛自传第一卷中的相关描述,我们能强烈地感受到她个人激烈澎湃的内心冲击。“在中国,‘大跃进’文化大革命中,千千万万的革命战士被杀害……谋杀者是年轻的激进分子,也是共产党的忠实党员们。……我想象自己看到,千百万饥饿的农民,被迫远离他们的土地,或者他们的食物被强行带走,……拥挤在火车站,成群成群的死去。”(笔者译)整个文段充斥着流血杀戮(murdered)、拷问折磨(tortured)、非人虐待(ill-treated)、陈尸遍地(died in crowds)等词汇,可以想象作者在撰写时剧烈的思想波动。为何莱辛心绪如此愤愤不平?因为共产主义革命过程中的不断出现不合乎共产主义的事件,动摇了她原先的共产主义信仰。共产主义在发展过程中存在的这样那样的不合理,违背了莱辛内心笃定的道德准则和是非观念,她对此感到不满而憎恶。可见,莱辛笔下的中国革命犹如过山车般,才经历英雄神化般的高度,忽而又坠入恶心丑陋的深渊。如此来回往返不断刺激着作者,使其于痛苦激烈的交织中,产生了“神话”般的中国革命之言论。
四、“神话”般的文学:浪漫无趣与虚情假意同在
《金色笔记》的主人公安娜在一定程度上是作者莱辛的化身。作品中的安娜也和莱辛本人一样曾经信仰共产主义,曾经是一位共产党员,也曾有一段时间患写作障碍症,安娜一直在内心挣扎。“我的内心仍惦念着文学艺术(也就是生活本身),思考着我拒绝写作的原因。这一切成了我的一块心病,使我不得不日复一日观察它,探究它。”[3]343此间的安娜是一名无法写作的作家,备受痛苦煎熬的她每天的工作就是阅读一大堆共产主义的文学作品,阅读来自俄国、中国、东德等共产主义国家的报纸和杂志。“我开始阅读来自共产党国家(如俄国、中国、东德等)英文版报纸和杂志”[3]342。
这些是安娜曾热切地阅读的关于中国以及其他共产主义国家的文学,此时的安娜希望能读到适合英国读者的故事文章,但却发现是“无趣”的。所谓“无趣”是指她一直认为这些文学“平淡乏味(flat、tame)、分外乐观(optimistic)”,文学写作方法是“糟糕透顶(bad)、拙劣僵化(dead)、平庸陈腐(banal)”。“他们的文学大多平淡无味,充满乐观主义,叙述的调子总是出奇的欢快,甚至在处理战争和苦难题材时也是如此。这种风格来自那个神话(myth)”。由此可见,作者是多么不待见这些来自中国、俄国的共产主义文学。而此时身患写作心病的安娜把这些“毫无生趣、干巴无味”的文学皆归咎于那个“神话”(It all comes out the myth),即共产主义神话国家产生共产主义神话文学。这里诠释了作者关乎中国文学的想象:共产主义神话文学,这些文学的表现形式是:内容平直单调、乏味无激情、无实质性内涵,创作技巧低劣刻板、迂腐老套,毫无用途。作者认为,浪漫无趣与虚情假意的虚构文学不能体现真正文学应有的存在价值与功能,应予以摒弃。
以上关于《金色笔记》中“共产主义神话”文学的描述,笔者认为,在某种程度上,体现了作者文学创作意识随着政治思想信仰的曲线变化而波动的现象,因为曾经的憧憬和向往,之后共产主义理想幻灭,遭遇一连串精神信仰危机,从而导致了生存危机的恶果。这个恶果表现在作家身上便是无法写作,没有比这个更痛苦的了,患上写作障碍症的作家,真是讽刺!无论是主人公安娜还是作者都曾遭受写作障碍。无法写作便只能阅读,而作家读到的却是无实质内容,没有用途的“神话”文学,更加速了其精神家园的崩塌。浪漫无趣的“神话”文学与作者心中的真正艺术有着巨大落差,作者所谓的真正文学是“有深度的、毫不掩饰的、甚至可以是紊乱不清的个人复杂的真实内心情感”[2]343。而不是“神”化了的,千篇一律地充满着乐观欢快的基调,僵化陈腐的叙述,平淡无味观感的所谓“健康的”艺术。内心强烈的不认同感,令其阅读也饱受折磨,“一年多来,它们一直充当我的一面镜子。我想,我不能再看这些东西了,我无论如何看不下去了,在它们面前,我已经是个死人,或者说在我面前,它们已经死去”[3]345。无法写作无法阅读,作家的生存似乎没有了意义,各种危机围攻下主人公安娜人格趋于偏激分裂,在《金色笔记》中的“黑色笔记”便有了汤姆自杀的一幕。汤姆的自杀折射了安娜的死亡意志[2]61。借助社会主义、共产主义中国种种意象渲染,莱辛把作品中人物的喜怒、爱恨和生死考验跌宕起伏心绪情境展现得淋漓尽致。读者亦身不由己地被带入其中,作品也因此而魅力无穷。
五、结语
多丽丝·莱辛的自传第一卷《在我的皮肤下》以莱辛的成长过程为主线,记述了作者从1919年到1949年之间的生活经历。其自传第二卷《影中漫步》,记述了莱辛1949年从非洲来到伦敦至1962的经历,细致生动地叙述了作者的生活与奋斗历程,以及20世纪50年代社会政治文化思潮的变迁等。而1962年出版的《金色笔记》,通过描写女主人公安娜的个人生活和追求,侧面表现出20世纪50年代动荡不安的世界现状和人们四分五裂的精神风貌。由此,我们不难发现,无论是莱辛的自传抑或是其代表作《金色笔记》所涉及的时间跨度皆在20世纪20年代至60年代之间,离莱辛访问中国之90年代相距约30年。书中描述之中国形象,中国人样貌,中国革命以及中国文学等,都掺杂着作者对于时代社会政治文化生活方方面面过多的纷繁芜杂心绪。游弋于想象与虚幻中,作者所描述的中国形象意蕴多重:或理想化、榜样化、神化、浪漫化,或矛盾、虚伪、丑陋和虚假,或介乎实与虚、美与丑、良与莠之间。总之,于作者中国犹如神话般的复杂存在,就如《金色笔记》中的主人公安娜那摇摆不定的政治信仰及其多重分裂的人格一般。笔者认为,中国形象在莱辛作品中俨然成了令众多主人公们爱恨交加、痛苦不堪的情绪渲染的重要表征。当然,无论作者描绘之中国为何种面貌,都不是那么重要。毕竟“怎么样”相对于“为什么”,后者更为紧要。这也是有待笔者未来研究的焦点和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