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类药为佐治疗慢性萎缩性胃炎
2018-02-09周丽平
周丽平
(浦口区中医院消化内科,江苏 南京 211800)
慢性萎缩性胃炎(chronic atrophic gastritis,CAG)是消化系统的常见病、多发病,可伴或不伴有肠上皮化生(intestinal metaplasia,IM,简称“肠化”)、异型增生(dsyplasia,Dys)。现代医学认为CAG与幽门螺杆菌感染、胆汁反流、药物刺激、遗传因素等有关。CAG病程较长,与胃癌密切相关,一般演变过程为浅表性胃炎-萎缩性胃炎-肠上皮化生-异型增生-胃癌,临床上中老年患者高发,有证据表明CAG的发生与年龄呈正相关[1],需注意未病先防,既病防变。CAG临床主要表现为胃脘痞胀,满闷不适,疼痛,嗳气等,《灵枢·邪气脏腑病形》篇曰:“胃病者,腹胀,胃脘当心而痛”,可归属于中医学“痞满”“胃痛”“嘈杂”等病范畴,病因主要有外感邪气、内伤饮食、禀赋不足、情志失和、脏腑功能失调等。病机为脾胃运化失常,气滞、湿(痰)阻、热毒、血瘀等病理产物蓄积,胃体失于濡养,内镜下可见黏膜腺体萎缩、组织增生、黏膜颗粒或结节样改变。本病初期实多虚少,后期以虚为主,临床常表现为本虚标实、虚实夹杂之证变。CAG主要证型有:肝胃气滞证、肝胃郁热证、脾胃虚弱证(脾胃虚寒证)、脾胃湿热证、胃阴不足证、胃络瘀血证[2]。中医中药在改善CAG患者的临床症状、内镜下病理组织学分级等已取得一定的临床疗效。该文发现酌情使用味少量小之虫类药为佐助治疗CAG,即利用虫类药物之偏性,恢复人体之机能,可显著提高临床疗效。现代医学研究亦表明虫类药具有免疫调节、镇静镇痛、抗炎、抗风湿、抗过敏、抗肿瘤等作用。但临床上部分医者考虑虫类药的毒性、刺激性及过敏反应等,对虫类药在CAG的治疗中使用颇少,该文将从以下几点具体论述,为临床上恰当合理使用虫类药治疗CAG提供些许借鉴,正如徐灵胎[3]在《医学源流论》中言:“虽甘草、人参,误用致害,皆毒药之类也”。
1 通络剔邪
虫类药是动物类药的同义词,为血肉有情之物,《神农本草经》中记载60余种动物药,李时珍《本草纲目》中收载动物药460余种,如全蝎、僵蚕、蚯蚓、蜜蜂、斑蝥、鼠妇、龟甲、鳖甲、蛇蜕、牡蛎等,其中乌梢蛇、蕲蛇性温通络走窜,土鳖虫、穿山甲长于破血消癥。临床常用方如大黄虫丸、抵当汤、止痉散、大活络丹、乌龙丸等。
CAG病位主要在胃,与肝脾密切相关,临床上可见痞满之候,以虚实夹杂之症多见。隋巢元方《诸病源候论·诸痞候》曰:“诸痞者,荣卫不和,阴阳隔绝,腑脏痞塞而不宣通,故谓之痞”。明代张景岳在《景岳全书·杂证谟·痞满》亦指出“痞者,痞塞不开之谓;满者,胀满不行之谓”。胃以通为用,对于痞症的治疗,用药宜酌加辛散温通之药,以调和气血,疏通壅塞,消散郁滞,祛邪外出。正如张景岳云:“实痞实满者,可散可消;虚痞虚满者,非大加温补不可”,清代林佩琴《类证治裁》认为“伤寒之痞,从外之内,故宜苦泄;杂病之痞,从内之外,故宜辛散”。腑以通为用,通则不痛,虫类药性味多辛平或甘温,喜攻逐走窜,通经达络,搜剔疏利[4],可明显改善CAG患者痞满、胃脘部疼痛等不适。
CAG病程较长,缠绵难愈,多因中焦受损,脾胃运化失常,日久入络,本虚标实,甚至癌变。《灵枢·营卫生会》篇云:“中焦受气取汁,变化而赤是谓血”,《灵枢·卫气失常》云曰:“血气之输,输于诸络”,《灵枢·百病始生》说:“温气不行,凝血蕴里而不散,津液涩渗,著而不去,而积皆成矣”。清代叶天士亦云:“初为气结在经,久则血伤入络,辄仗蠕动之物,松透病根”,提出“久病入络,久痛入络”,治疗上则强调病久者使用虫类药的重要性,认为“久则邪正混处其间,草本不能见效,当虫蚁疏逐,以搜剔络中混处之邪”,唐容川亦在《本草问答》中云:“动物之功利,尤甚于植物,以其动物之本性能行,而且具有攻性”,虫类确为血肉之质,动跃攻冲,深入络道,搜剔疏拔,除络中伏邪。临床上对于CAG的治疗可适当加入温散通络之虫类药,如淡全蝎、蜈蚣、白花蛇、乌梢蛇等,可起到良好的效果。
2 祛湿毒
CAG的发生与幽门螺杆菌感染密切相关,现代医学认为幽门螺杆菌是人为宿主的病原菌。1994年世界卫生组织/国际癌症研究机构将幽门螺杆菌列为“胃癌一级致癌因子”。目前中医学根据幽门螺杆菌感染所引起的病症特点,多将幽门螺杆菌纳入湿热毒邪范畴[5-6],如吴耀南等[7]将幽门螺杆菌归属于中医湿热之邪,周正华等[8]亦认为幽门螺杆菌为湿阻。湿毒侵入人体,可损伤皮肉、筋骨、五脏六腑,使气血运行不畅,郁久而成痰成瘀,唐容川《血证论》曰:“旧血不去,则新血断然不生”。临床常用祛湿药主要功效包括利水渗湿、芳香化湿,用药如茯苓、车前子、茵陈、佩兰、砂仁等。但湿毒之多邪夹杂痰、瘀,一般的祛湿药难以将湿毒有效拔出,笔者根据临症经验,发现在运用祛湿药的基础上,酌加1~2味虫类药可活血祛瘀、助顽痰温化,《医学衷中参西录》评价蜈蚣曰:“蜈蚣,走窜之力最速,内而脏腑,外而经络,凡气血凝聚之处,皆能开之……”,现代医学有研究表明蜈蚣可抑菌、消炎、抗凝。
3 止痛抗癌
结合临床实践,笔者观察到在CAG的治疗中使用频率较高的虫类药物,如乌梢蛇、僵蚕、穿山甲、鳖甲等,此类药物可明显改善CAG患者胃脘疼痛、胀满不舒等症状及内镜下病理组织学分级等。
乌梢蛇作为药用始载于宋代《开宝本草》,具有祛风除湿、通络、止痉的功效,用于治疗风湿顽痹、麻木拘挛、半身不遂等症[9]。现有文献报道其含有氨基酸、蛋白质和核苷类成分[10-11],具有镇静、抗惊、镇痛、抗炎作用。
僵蚕,味咸,性平,归肝、肺、胃经,味咸能软坚散结,辛能行,能入络搜邪。现代药理学从僵蚕中发现了多种化学成分,主要有蛋白质[12]、多肽、氨基酸、核苷、挥发油、有机酸和衍生物等,多项试验表明僵蚕可促进微循环[13]、抗癌[14]、抗菌[15]、增强免疫等。
穿山甲性咸微寒,归肝、胃经,可活血、通经、消肿。《本草纲目》曰:“穿山甲,味淡性平,气腥而窜,无微不至,故能宣通脏腑,贯彻经络,透达关窍,凡血凝血聚为病,皆能开之。”穿山甲含有多种氨基酸和微量元素,可镇痛[16]、抗炎[17]、抗癌[18]等,对CAG亦有一定疗效[19]。
鳖甲性甘、咸,微寒,可滋阴、软坚散结,《神农本草经》曰:“主心腹癥瘕坚积,寒热,去痞息肉……”鳖甲中主要含动物胶、角蛋白、碘质、维生素D、磷酸钙、碳酸钙、多种氨基酸等,可抗癌[20]、增强免疫[21]等。
4 峻药缓投
部分虫类药物毒性、刺激性较大,临床上应避免使用或慎用,如蟾酥、斑蝥、麝香、蛇毒等。虫类药物的使用需防攻伐太过伤及人体正气,正如《素问·五常政大论》所述:“大毒治病十去其六,常毒治病十去其七,小毒治病十去其八,无毒治病十去其九……无使过之伤其正也”,临床上应严格控制剂量,超大剂量使用虫类药有可能会引起中毒[22],如在水煎内服的情况下,全蝎超过30 g,蜈蚣超过15 g,地龙超过60 g,水蛭超过15 g等。对于虫类药物剂型的控制,以丸剂较为安全,叶天士提倡“宿邪宜缓攻”“欲其缓化,则用丸药,取丸以缓之之意”。另外虫类药含有较多的动物异体蛋白质,虽然对机体的补益调整有其特殊作用[23],但临床上可出现皮肤瘙痒、红疹、头痛、呕吐等过敏反应,一旦出现上述情况应立即停服,及时服用抗过敏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