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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曾的诗

2018-02-07曾曾

西部 2018年1期

曾曾

塞下曲

——送给超超、畅畅、根根

如果我是这条路的国王

射线公路,我将每日巡山三次

带着五千里野马般的风

在买买提达坂26号俱乐部

和山鬼,侠客,苦行僧练习作诗

字词乘着失眠之雁,随之雾化

晚餐是泥石流夹烤肉,配夕阳牌桌布

免费赠送七月落雪,野蘑菇汤饭和假冒的

天山冰莲

今晚,指南针失去药效

我会亲自搂着天蝎座的顶端

为影子和行人编织灯火

某个周天,我梦见明月出天山

于是,和李白聊了好几年浓雾

乘船在折柳中,群山隐居

我们重新解构内心,像精装修

某个迷宫,捡拾更多符号和字母

直到某条微信佯装敲断了诗句

来自——现代李老师

风暴在狂吠,想象气球飞升

修罗场遍布一句句蟲蚀的蓝松果

李白收起船桨,与我对杯四人

逐渐影子淡如半弦月的低音

我预感到二十岁像只黄飞机,飞走了

那时我为普通咖啡拉花

你们却总称之为云,在蓝釉杯中

星河垂钓者徒然地远离鱼钩和虚空

我仍然捏造着各类动物形状

后来,开始收藏纸质诗歌

(大致始于3039年末)

来自失去,未来以及一些朋友的亲笔

(比如几个摇晃的酒瓶)

装在小龙池中,像某种寂寞或流质

……名曰:万古愁

我换了洗发水,是2014年的沙枣花香

仿佛期待某场单向离别般,佳期如同

和田美玉,谪仙人在雪山之梦中做梦

这时,天空像蟹青色的煤炭

在群山的脸颊处打好阴影

孤帆一叶,从夕阳后升起空地址

喝下太多西风,却仍然是我

隐匿在星河深处

而另一个自己,在与天山对坐

仿佛废墟之上的小型演出,微茫

掠过时间之河,在暗夜中打开天窗

一条红狐狸正踏岸而歌

射线公路第六百万零二次黄昏

如同一个少女乘着仙鹤,飘飘欲飞

如果有更多格瓦斯,就能有效控制心痛

26号俱乐部在车流中迷失

人造台风已经登陆,带来满地结石

沙丁鱼罐头,烂谎言果汁,不断翻涌的

牛奶盒

像被麻醉的海浪,缠繞腰身

雪袖之上,刚下过一场白,又被染黑

在深夜急弯处,我对一个酒瓶说:

“很久没有看见李白了。”

并被东流水绊倒,跌下碧山去

海岸上的普拉斯

所有爱和孤独都是自作自受。

——西尔维娅

夜色从镜子里走出

细沙深蓝,落在舌尖上

微苦。有人穿过潮湿和人群

推敲黄昏虚掩的门

阵痛像上等的瓷器碎片

泼撒进梦之甬道

她穿着花瓣肉身,轻如木塞

目光滴进隐秘的缝隙

爱是一只气态的红嘴鸥

衔着蓝罂粟,误入她的窗台

手持一把旧得发亮的钥匙

转动她新换的门锁

记忆让防空道岌岌可危

然而她寂静,眼睛在尖叫

疼痛,藏在灵魂的某个抽屉

像溺亡者伸出手翼

“握住她冰细的腰身

覆霜的星辰,或月亮”

影子出逃,后来她知道

锋利像盐粒,和枪筒

2039年的养鱼场

星辰萤火般走失,梦里

啜泣与马,共饮一条银河

深蓝睁开它排浪的眼睛

林中歧路在暗夜里发亮

她如冻结的光线

面孔上,浓雾时隐时现

剥开层层的鳞片

某种神祇,也许盘旋在天空

选择是一声黄昏的微叹

她迈步,灵魂欠身

过去在蒸发,结痂的声音

被忽略,或者由她亲手掐死

多年来,她不断构建自己

一群鸟从长发里扑棱飞离

取缔了眼眶中的养鱼池

影子明亮,无限趋近完美

她不再信仰月亮和潮汐

“思乡病,让骨节开遍玫瑰

不是草原”,出逃的群鱼

在暗河中早已被置换,或嚼碎

荒野上的马

在塞北的荒野

我遇见了,一匹马

它跑着的时候

就像一阵疾风

卷起遍地雪花

踏破河上的坚冰

它的鬃毛就像太阳的触须

比狐狸的尾巴还要火红

后来它停下了

就停在我的身旁

我摸它的头,它的耳朵

它在我的手中,放了一支

夏天的沙枣花

红鲤鱼

黎明前的梦,一块锃亮的鹅卵石

砸中我的半截身体

夜风有耳鸣,我月白的疤痕

在体内轻轻颤抖

过往被分装进几个积灰的鸟笼

你是一只羽毛红亮的鲤鱼

凌晨五点某些词句,突然

滚动起来,有要决堤的趋势

疼痛的婴孩咿呀哭喊

我怀抱她,轻轻地摇晃

直到,她熟睡如结痂的海

任凭她用橘般小嘴吻我的拇指

思念的眼睑,按捺不住鸟鸣

红鲤鱼扑棱着渔火的翅膀

像哨声,在阴影中回旋

河水尘埃般撲来,没过鼻尖

我走进暴雨巨大的暗色涡流中

仿佛一只浮标,危险的耸动

不敢叹息,啜泣,燃灯

你随时将烟雾般游去

五月奏鸣曲

把夜的果皮剥开

露出一截,迟疑的地平线

冰火交融的玛格丽特

倾倒,闪电与高脚杯

他沿楼梯旋转。回声

走出麻醉和阴影

胃的墙壁开始碎裂

无数只蜻蜓在马路中央纷飞

人群像回溯的大马哈鱼

被仅剩的公交车捕获

抒情者站在路边接吻

他们年轻的热,消耗殆尽

晚风用手演奏他

他是临时的五线谱,时隐

时现,随时折叠和展开

五月,飞机一样过去

他的头发一朵朵开花

又熄灭,像闪烁的居民区

窗户高高隆起脊背,低吼

他抓住生活,一把套在头上

迷宫

这座偌大的迷宫之城

其中某个角落

藏匿着一株隐喻的玫瑰

我知道我总会找到它

其实我常常能闻到它

那股混着铁锈和大海的气味

当夜半惊醒

窗外的星河流进我的眼睛

我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它的每一个词

就像是一匹马,在海里游泳

它一直游着,把海游成了草原

阿娜尔汗

苍蓝降临于此

晚云赤着脚,走进她

包括羊群暗蓝。蓝冰的泪痣

鹰目眩晕,裙裾黛蓝

风搅碎她,含浪之眼

是七月未改谜题

雪峰,她怜悯的情郎又绝望

以冰雪之手为她梳洗

她吮吸,野苹果花的雌蕊

群鸟之泪洁白如银

她捡拾每一颗盐粒与火种

在石壁上画出远古的姓氏

在时间祷告地

恒星毁损他们柔软的身躯

松杉和暮色一起燃烧

而她,她的容颜才刚刚开始

神失重,撞击了她的腰部

十二月,她生下一个涂满光的婴孩

最后一个预言

她牵着马,滞留在黑色里

像火烈鸟含碱之翼

闪烁出虚拟和光

寂静在深海中哆嗦

语言高悬,填补空洞中的雪

一颗苦花生扎进镜面

反射到每一颗头颅

小行星被幽闭,即将重组

用猎枪取走面孔之花

时间是一条柔软的律令

打火石和词已被废弃

她从乌云的喧哗中醒来

最后和海域,泛光

红色正向下攀升

恒星在赞美中迅速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