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和棉花“在一起”
2018-02-07许欢
许欢
采访之前,崔凤兰忐忑了很久,一再说自己是个不太会说话的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甚至中午那会儿还在想,要不然还是推掉吧。在她逐渐放松下来,打开话匣子的崔凤兰在聊到棉花感官检验工作时,竟是滔滔不绝。作为一名棉花感官检验技术人员,这项工作早已成为她生活的一部分。
从没离开过棉花
出生在山东聊城的崔凤兰,小时候家里也种棉花,父母都是棉农,考中专时,父母希望她能考个好专业离开农门,但事与愿违,最后崔凤兰还是学了棉检专业,毕业后被分配到山东省纤维检验局(那时叫纤维检验所)工作,打这开始就没离开过棉花。
崔凤兰曾在山东省聊城供销学校学习棉检专业,这是一所为纤检系统输送人才的学校。进入工作岗位后她又进修了专科及本科,所以无论是理论还是操作流程,她都比较清楚。也因如此,别的年轻人只需要负责某一单项,如长度、强力、细度等检验即可,她却能熟悉全项的检验工作,长期以来,她负责的工作项目总是比其他人多。领导认为她悟性高,专业对口,所以也就什么都想让她学,让她干。
上世纪90年代初,有了常规设备检验经验的崔凤兰,开始接触到棉花感官检验。崔凤兰回忆,那时候做棉花感官检验比现在要困难很多。当时的棉花都是用原始的牛皮纸包装,有些女同志不会用巧劲,无论拆开还是重打包装都很费劲。在做培训时,为了练习棉花感官检测的相符率,科长要求她们每天都要把全部棉花样品打开,重新看一遍,再和原来的结果对比。
“棉花感官检验是挺枯燥的一项工作,一站就是一天,因为坐着检验速度会很慢。不仅站着,还要围着桌子走,真是又脏又累。尤其近几年,棉检量特别大,经常周末不能休息,也不像之前还有淡季,可以放松放松,现在几乎没有这样的时间。”
在崔凤兰看来,脏和累还在其次,最让她遗憾的是,身为女人,这辈子就没穿过什么漂亮衣服,平时总是要穿不粘“棉毛”的服装。她指了指自己的裤子。“看起来是不是很像是条绒的裤子?我们同事也问过我,穿条绒裤子不怕粘毛吗?其实这条裤子是化纤的,不会粘毛,否则我也不會穿。”
棉花感官检验人员身着白大褂,应该是很多人的印象,那是大多数实验室的标配,但崔凤兰予以否认。“其实我们平时看棉花分级时的工作服是‘灰色的,有点像和尚服的颜色,因为棉检室的周围就是这种颜色,需要和房间色调一致,以免影响我们感官检验棉花时的颜色及反射率。白大褂只是偶尔才穿。”
在新疆带队的两年,崔凤兰始终都是中性打扮,也被别人叫成“女汉子”。但她并不介意,“一到工作环境就不打扮了,只要简洁,能和大家能融入一起就行”。
在回忆以往工作时,她并不记得曾经遇到过的困难,可能偶尔会有压力,但多数是自己给自己的压力。她自认比较害怕当众讲话,在接到培训任务之前,她会特别紧张,就会做很多准备工作,笔记记得非常厚,生怕偏离了方向或少讲了哪些地方。那段时间,她晚上从没在12点前睡过觉,熬夜是家常便饭。
“这可能和性格有关,我总想把事情做得尽善尽美,有点强迫症。尤其领导比较重视我时,不管给我安排什么工作,我就想一定要做好。无形之中会给自己很大压力,现在也是这样。这几年,我也在慢慢学着放松,无论对工作还是生活。”
退休后还会恋着棉花
崔凤兰感慨,自己能够心无旁骛地投入到工作中,离不开家里的鼎力支持。崔凤兰和丈夫原来是同事,俩人是同行。结婚有了孩子后,孩子由婆婆带,而公公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但从公公生病到去世,为了工作,她并没有尽到孝心,这也成为她一生的遗憾。
“现在回过头看,觉得愧对了家人和孩子。或许这很自私,可是只要安排给我的工作,我就一心要完成好。”
七八年前,崔凤兰得了乳腺瘤,医生给她开了半个月假条,让她住院。而她却找了熟人,周五做完手术,周一就照常上班了,也没有告诉任何人生病的事。由于单位离医院很近,只有5分钟路程,每天早上,她先去医院换药,换完药就去单位上班。她说,如果住在医院里可能会更疼,在单位和大家一起干活,能分散注意力,也就没那么疼了,可能好得更快些呢。
她的一些做法,还潜移默化地影响到了儿子。有一次,儿子对她说,“妈,你从来没告诉过我,感冒了还可以在家休息,不用上学。”
作为母亲,崔凤兰坦言自己是比较心大的妈妈,从小就没怎么管过儿子,除了给孩子准备一日三餐,其他很少过问。但儿子从小到大,在学习上从没让她操过心。“现在很多人都觉得养孩子很累很难,我却没有这样的感受,我一直认为学习是他自己的事,他自己负责就好了。”
“初三的时候,他不爱复习,就开始自己学着做饭。后来他去美国留学,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做饭非常好吃。我对儿子放开,却培养了他的自理能力,也是件好事。现在他很优秀,也是个对工作全力以赴的人,我很自豪。”
年轻的时候,崔凤兰偶尔会到纺织品检验科室帮忙,那里有很多她的同龄人,工作环境干净舒适,用她的话说,有点“高大上”的感觉,与她所在的又脏又累的环境,形成了鲜明对比。当时她很心动,想着换个好一点的环境工作,找领导谈了几次,但没有得到批准。领导认为,她是学棉检专业的,目前这份工作更能发挥其专长,做起来更得心应手。崔凤兰只好作罢,这也是她唯一一次产生调换工作的想法。
自那以后,她便安心工作,如今32年过去了,称自己并不热爱这份工作的崔凤兰,已在不知不觉中把工作视为自己的精神寄托。她说,其实这个职业除了环境差一些,其他都很满意,工作还是很开心的。
但她近来有点担心退休以后的生活。“再有三年我就退休了,也没想过做别的,还想再找个和棉花相关的工作,就是别离开棉花。我是个没什么爱好的人,每天就是上班、工作、睡觉,过得很简单。后来喜欢上旅游,现在西藏、新疆这些地方都去过了,因为儿子在美国,美国也都玩遍了。但退休时间那么多,也不可能每天都在外旅游,我还是希望能在这个行业多干几年,发挥点余热。现在最理想的退休生活就是能被中纤局返聘,冬天做棉花检测,春天出去旅游,我不在意钱,够吃饭就行。只要能和棉花在一起。”崔凤兰说。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