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岗上牧云

朱锡琴

一

今年春天，苏子沟走进来一个衣衫破旧的少年，他叫毛毛，12岁。最先发现他的是常五爷，常五爷问他来干什么。“打——哄（工）。”男孩口齿不清地对着常王爷说，一张嘴巴，口水就流了下来。

原来这孩子有点儿傻呢！常五爷瞧他可怜，也不见有亲人，便收留了他，带他一起去放羊。

二

毛毛虽然傻，但吃苦耐劳还勤快，熬过刚开始的那阵儿苦后，羊群也就服服帖帖了。

放羊的人变了，随之而变的还有羊群的行走路线。以前常五爷牧羊，只在附近的山坡转悠，毛毛偏要翻过那座西山坡——最高最高的山坡。

毛毛每天回来都很累，但又很高兴。吃了好草的羊儿们圆乎乎的，可毛毛的小脸越来越瘦了。常五奶每天都煮很多鸡蛋给他吃，常五爷问毛毛：“去那么远的地方放羊，有意思？”毛毛笑着点头：“牧云，牧云。”

常五奶就取笑常五爷：“听毛毛说得多有诗情画意，你放了几十年的羊，也从没想过羊是云彩啊。”

三

有天，毛毛发高烧了，病得起不来，可他还坚持去牧羊。常五爷这回可真发火了：“再不听话，就送你回家，不让你牧羊了。”毛毛的大眼睛就呆呆地望着西山坡，含混不清地说：“牧云，牧云。”

常五爷拿起长鞭上路了。他想就近牧羊算了，但现在的羊可由不得他了，出了羊圈，在领头母羊的带领下直奔西坡去了。常五爷老了，刚爬上西坡就选了一块干净的石头躺下准备睡觉。这时，他听见了一阵咯咯的笑声，回头一看，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女孩，跌跌撞撞地向羊群跑过来。那只有脾氣的领头母羊，温驯地卧在地上，小女孩就像母羊的羊羔一样，吧唧吧唧吃起了羊奶。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坡背面传来：“是毛毛哥哥回来了吗？”小女孩哪有空回话，吃得正起劲呢。一个穿着破旧衣衫，扛着锄头的男人走了出来，见到常五爷时愣住了。

男人双手紧张地搓着说：“毛毛妈妈难产去世了，留下刚出生的孩子，孩子没奶吃，饿得直哭，毛毛就自己下山去了，我拦都拦不住。有一天毛毛回来了，还带回来几个鸡蛋，再往后，他妹妹能喝上羊奶，还能吃上鸡蛋……”

常五爷看着白胖的小女孩，眼泪都要下来了，怪不得毛毛怎么吃也不胖，原来那些好吃的都让毛毛给了妹妹；怪不得他不管刮风下雨，都要来西坡呢！

回来的路上常五爷不断擦眼泪，不断念叨着：“原来她就是毛毛嘴里的牧云啊。”他要告诉他的老太婆，他知道谁是山岗上的牧云了，如果老太婆允许的话，就让山岗上的那朵云彩飘下来吧，飘到他的家里，飘到毛毛的身边！

火箭熊摘自《儿童文学·经典版》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