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办初中办不过民办初中”的冷思考

王恩奇

（福州市铜盘中学，福建福州 350003）

近几年，福建省部分地方民办初中招生报名火爆，社会教育机构“针对民校招生考试”的辅导班应运而生，“择民校热”也引发了“公办初中办不过民办初中”热议。因此，有必要对其成因作出客观全面的分析，正确引导办好基础教育阶段（“壮腰”工程）的初中教育。

一、“择民校热”主要成因

（一）民办初中中考成绩上升态势

学生、家长和社会对一所初中学校教学质量认定的重要指标是中考成绩（特别是录取重点高中的比率），以福州市区为例，列表如下：

福州部分民办初中校的“老八所”录取率统计

且不论以“老八所”录取率衡量一所学校教育质量是否全面，也不论“老八所”（重点高中）是否适合每一位学生的选择和成长，应该承认上列数据反映出2012年至2017年六年期间，福州市区民办初中中考成绩处于领先位次且呈上升态势。

（二）民办初中生源优且校风、学风好

民办初中在“先期、自主招生”政策的支持下，选择了大量品学兼优的小学毕业生，在他们背后支撑的是对教育关注度和配合度更高的家庭，家校教育的合作顺畅，有利于良好的校风、班风和学风的形成，这也是众多家长选择民办初中的一个重要考量。

（三）媒体片面数据产生了导向

评价一所学校教育教学质量，应基于综合、多维和全程的指标。“出口”（中考成绩）数据虽是学校教育教学质量重要指标，但学校生源“入口”的具体情况却不能忽略，况且培育思想品德、学习习惯、思维能力等影响学生终生发展的核心素养更是学校教育教学质量的内涵和本质。而媒体多年来在招生季，仅公布有关初中校“出口”（录取“一类校”）单项数据统计，教育行政部门或权威教育研究机构却没有公布学校教育评价的全程“双向”（“入口”与“出口”）和“多项”（中考成绩、学科竞赛、兴趣特长、习惯能力和办学综合效益等）数据。媒体数据自然成为“优质教育”的代名词，起到片面引导学生、家长关注和选择民办初中的作用，严重干扰了学校正确定位发展目标，“绑架”了义务教育均衡发展的方向。

二、公办、民办初中比较

（一）公办初中办学条件优势和生源劣势

多年来，福建省各级政府不断加大对义务教育阶段学校的资金投入和政策支持，城区绝大多数公办初中学校均为“义务教育标准化学校”和“文明学校”。公办学校不论是在校园校舍、设施设备、信息技术、师资队伍、文化积淀和管理规范等综合办学条件，还是在工资收入、职称晋级、进修培训、学科配套、名优骨干培养等保障机制和激励机制方面均优于民办学校。公办初中办学规范严格，不敢超越“红线”一步，均能按照省颁要求开齐开足课程，重视实验探究、体音美和校本课程的开设、开发，学生社团活动蓬勃开展，促进学生全面发展。可以说，支撑学校可持续发展所必须的硬件、软件，公办初中都是最优质的。

公办初中均严格按照招生规范，执行“免试直升对口初中”的政策，在“生源”方面没有“选择权”。应试民办初中“落选”的学生全部由公办初中“托底”录取。多数城区公办初中还低门槛招收“外来务工人员子女”（多的占在校生数50%以上），由此造成了校与校之间、同校内部之间生源质量的巨大差异。

（二）民办初中“自主办学”优势和办学条件的劣势

一是民办初中“自主招生”，早期实际上是“先期招生、通过考试择优录取”，近几年笔试改为面试，先于公办初中招生的同时享有与公办初中一样的定向生指标，均能实现优中选优，囊括福州市区绝大多数优秀的小学毕业生。如：福州市区一些知名民办初中报名数与录取比例一般在10：1左右，优质生源集中且充足。可以说民办初中是优质生源的集中地。二是民办初中往往“自主”增加中考科目课程教学课时，延长学生在校学习（晚辅导）时间，安排节假日、周末补课（或利用机构进行培优补差），强化作业、考试训练等。三是民办初中较为灵活的用人机制、激励机制到位，压力传导有效，可以很好地贯彻“以质量求生存、以质量求发展”的理念。在这些“优势”支持下，民办初中中考成绩呈上升趋势成为必然。

在办学条件方面以福州市区民办初中为例，最初多是依托公办名校兴办，2000年后相继与公办名校脱离，自租校园（个别拥有产权校园），自聘教师，独立办学。福州民办初中普遍收费在13500元/年以下，以千人规模的民办初中计算，这样的收入只能以低于公办初中教师的收入水平来招聘教师，无法吸引优秀的应届师范毕业生，更不要说高薪聘请名师、提供教师进修培训、名优骨干培养和教育教学设施设备的不断更新与完善。在教育信息化已经进入2.0的时代，大部分民办初中的信息化建设可能还是零，福州市区最优质的生源无法享受到最优质的教育资源。

（三）“公办初中办不过民办初中”的反思

近几年，民办初中由于“自主办学”，中考成绩凸显成为“名校”，晋升福州市区知名高中的生源大户。虽然没有数据证明（现在的技术手段完全可以很便捷地得到数据）民办初中学生因“借力透支”而失去高中阶段“提供发展”优势。但以近几年福州市区高中名校在学科竞赛、高考高分学生数、名校录取率等指标，与厦门市高中名校比较（厦门的初中名校皆为公办），差距突显，不能不说福州城区“择民校热”是导致差距的原因之一。

凭借良好的中考业绩和媒体的炒作，一些民办初中扩张迅速，家长、学生趋之若鹜。当福州最好的小学毕业生大部分进入这些民办初中，且不说无法享受优质的教育资源，仅仅是稳定充分的师资队伍都将是问题。而公办初中在巨大的生源差异和不公平的评价面前，坐拥政府巨资投入营造的优质教育资源和优秀师资，却难以见成效，办学激情丧失，这会有助于义务教育优质均衡，实现义务教育的“壮腰”吗？

为择“名校”，家长不愿孩子“输在起跑线”，纷纷投身社会培训机构开设的各种名目的培训班、补习班，为考“名校”抢先机，直接或间接影响小学教育课程教学计划，甚至刺激了部分幼儿园进入“幼小衔接”的教学。民办学校不规范的“自主办学”无疑已成为破坏教育公平、恶化教育生态、增加学生学业负担和家庭经济负担的助推器。

三、“壮腰工程”实施建议

（一）规范民办初中招生

《中华人民共和国民办教育促进法实施条例》虽然规定民办学校具有招生自主权，但是民办初中是政府委托承担义务教育的机构，办学应该受到政府的管理，不能违背《中华人民共和国义务教育法》有关“就近入学”原则规定，必须严格执行“免试入学”政策，否则会严重影响公众对义务教育公益性的信心。日前，我省出台促进县域义务教育优质均衡实施意见，提出“规范民办初中招生，加强计划管理，实行公办、民办初中同期招生、免试入学；2018年起对报名人数超过招生计划的民办初中，招生计划的50%采取电脑摇号方式录取，并逐年加大电脑摇号招生比例”。这是有利于促进我省县域义务教育优质均衡和均等化水平，整体提升义务教育资源配置和质量水平，实现教育公平的有效举措。

上述举措能否科学落地，至关重要。首先教育主管部门要严格规定不宜过长的招生时限，以志愿填报方式将选择权赋予学生及家长，依据“就近、免试入学”原则，限选公、民办学校一所；二是对报名人数超过招生计划的民办初中，招生计划的50%采取电脑摇号方式录取；三是摇号录取后民办初中50%招生计划实行“自主招生”，可自行设定条件和标准，但不允许笔试和免试，同时招生；四是对跨区县（市）招生的民办学校要求具备住宿条件，减轻学生和家长负担。

（二）激活公办初中用人机制

师资队伍状况是提升教育质量的关键。公办初中实行教师聘用制多年，由于相关配套政策方案不完善，学校《人员聘用制度实施方案》中“科学设岗、绩效考核、竞争上岗、择优聘用”等办法却难落实，极少出现学校对未聘人员实行待岗进修或分流，未给“铁饭碗”的事业编制带来预计的活力，也不利于充分激发教师工作的积极性。

厦门市蔡塘学校实行合同制与事业编制混合的用人机制，虽给学校管理带来一定难度，但最终打造了一支优质师资团队，从而实现学生“增值”发展。近日，福建省教育厅等单位联合出台《关于深入推进中小学教师“县管校聘”管理体制改革的实施意见》，其中采取聘用编外合同教师的办法是妥善解决学科结构性缺员或教师因重病、生育、脱产培训等临时缺员问题的有力举措，与之并举的加强教师资源统筹使用管理，逐步建立教师退出机制等，将切实突破推进公办初中学校用人机制改革的障碍，其真正落地并推广无疑会对办好“壮腰工程”注入活力。

（三）科学评价初中办学质量

科学评价学校办学质量，有利于引导学校和教师增强质量意识，调动各方办学积极性，推进义务教育优质均衡发展。

一是教育督导部门要加大督查和导向力度，严格规范初中学校办学行为，对没有全面执行省颁课程计划，随意增加课时（含辅导课）和作业量，特别是与社会教育机构联手违规举办“校中校”“辅导班”等违规行为应予取缔；二是随着全省统一中考和信息化大数据应用，可以便捷地利用大数据生成对学校办学质量进行精准性、全程化的评价；三是小学学业质量抽测数据（不与入学挂钩）可划分若干等级，作为学校生源“入口”等级数据，三年后对照中考成绩“出口”等级数据，评价学校教学“增值”或“贬值”，就可以避免简单、片面、绝对地依据“出口”数据的评价所带来的误导，也让所有学校都有信心赢得公平的发展空间；四是教育科研部门应专项设立“科学评价教学质量”课题，依据小学抽测→中考→高考全程成绩数据，诊断各校学生培养模式的得失，科学评价各校教学质量，为“壮腰”工程引路，也能正确引导学生、家长期盼优质学校教育的选择，切实给“学区房”“择名校热”降温。

（四）依法支持民办初中办学

2000年福州初高中分离改革初期，一批原来的公办初中薄弱校抓住改革的契机“异军突起”；原来依托公办名校设立的民办初中借助“名校名师”效应，迅速成长。此时“生源战”硝烟未起，优质生源分布相对均衡，打破了福州传统初中名校的格局，形成初中名校公私“多极鼎立”的局面，促进了区域教育竞争的质量意识，增强了福州市区初中教育的活力。

随着规范民办初中招生工作政策的出台，政府在加强监管、规范其办学行为的同时要加大支持力度。一是要允许一批目前办学质量高的民办初中，大幅提高收费标准，用以改善师资和教育教学设施，让一流的学生能真正享受到一流的教育资源，借机予公办初中压力和竞争，促进公办初中内部管理和教学体制改革，激发整个教育领域的活力；二是引导民办初中不打“生源战”，支持其根据社会对教育需求的不同，提供各种层次和规格的义务教育资源，打造一批特色初中，实现差异化发展，增加义务教育供给的多样性、选择性，满足不同收入群体对子女接受教育的选择性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