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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路传奇之白石岩

2018-02-05湘女

文学少年(绘本版) 2018年1期
关键词:石缸驿路老五

湘女

白石岩是个村名,村里只有一户人家,那户人家只有一个人。

那个人叫老石头。

老石头是个赶马人,他有二十五匹马,按五马一“帮”来算,那就是五个“帮”了,所以,老石头算是个中等马锅头,在驿路上,这样的马帮还是有些威风的。

老石头走南闯北赶马做生意,挣了不少钱,家里盖起了大瓦房,娶了媳妇,有了儿子,日子过得挺殷实。

赶马是辛苦活,耗心费力,多苦多险。男人们从十来岁赶马,到了四十岁上下,但凡有点积蓄的,便歇帮转行,做些轻巧活去了。

老石头赶了半辈子马,早就该歇息了。他打算这趟回家后,就挂鞍卸驮,不再出门。他识马性,通马经,会打马掌,制鞍架,割匹条,医马病。所以,即使不赶马,开个铁匠铺兽医站或养马场,也能赚钱。

但老石头不想赚钱了,他现在对钱看得很淡。人啊,也就活上那么几十年,吃得了多少?花得了多少?要紧的是能做一点自己喜欢做的事。老石头现在最大的梦想,就是买下一块地,盖上几间篱笆房,挖个小池塘,然后种上桃树梨树李子树苹果树樱桃树芭蕉树,栽上竹梅兰菊香草红莲向日葵栀子花,养鱼养羊养鸡鸭鹅再养几条狗,然后呢,每天就在自家的庄子里晒晒太阳,听听雨声,散散步,赏赏花,多闲适,多快乐!

老石头这一趟生意做得很顺利,用些棉花土布、茶叶盐巴,在老挝换了好多鹿茸虎骨、药材香料,这些东西驮回国内卖成钱,买一块地不成问题,建造一座庄园也绰绰有余。

老石头这一趟回程也很顺利,一路上风和日丽,天高气爽,没有遇到任何麻烦。眼看着就到了白石岩,歇口气,咂袋烟的工夫,就能到家了。

那时的白石岩,因为地处几条出入老挝越南缅甸的驿路交会处,来往马帮会顺便歇歇脚,喝口水,抽烟喝酒聊聊天,再打马上路。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条草皮街,街上几间茅草棚几个石墩石缸,一溜零售摊子小吃店,卖些香烟糖果,米粉凉茶牛羊肉汤锅烧酒烧豆腐荞麦饼子炸洋芋什么的,附近山民常带些兽皮野味、野果野菜来,吆吆喝喝添上几分热闹。

这天老石头到了白石岩,叫几名帮工卸了驮子,给马儿饮水添料。就在他准备坐下喝茶时,就看见草皮街一角围了一群人。

老石头好奇地过去一看,那些人正围着一个粗黑男人,听他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

那个人老石头认识,是驿路上的杨老五。

杨老五长得五大三粗,横眉立眼。他不赶马不做生意,专门给“烟帮”做枪手。

“烟帮”是贩运大烟的马帮,大烟生意利润极高,但一般马帮不敢做,那是政府打压强盗垂涎的黑生意,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冒险活。所以,敢走“烟帮”的都是些不要命的家伙,胆大亡命、武艺高强,长枪短枪大刀棍棒武装到牙齿。

但今天杨老五不是枪手,他正在做生意,他的生意是一坨石头。

那石头就盘踞在他脚下,灰突突的,像颗很大的野牛脑袋。

他唾沫四溅地说,这是他从缅甸玉石沟里弄来的玉石,那玉石沟里石头成千上万,哪块是玉,哪块是石,全凭手气和运气。他杨老五这回是瞎猫碰着死老鼠,手一伸就捉到了这坨玉石。有大师看了,说这是老坑玉,真正的翡翠原石毛料玻璃种……

他说着用指甲在那石头上一抠,就抠掉了指甲盖大一片石皮,石头上顿时像开了一个小窗,露出一抹翠翠的绿。

那堆人哦的一声,所有脑袋全凑到那点绿上。

杨老五说,这是玉石的上品,翡翠,随便掰一片就够买一匹马,这大一坨,掰成片片,那是几千匹马了,要是整块卖出,值一座昆明城了。

杨老五买狗皮膏药似的吆喝着:“看见啦看见啦,啊,水种好,成色高,纯天然上等AA货,我现在上有八十老娘要死,下有八岁小儿要养,不是等钱用,我还舍不得出手呢……”

杨老五说得煞有介事,老石头嗤之以鼻,在驿路上闯荡了几十年,他对这些驿路二流子坑蒙拐骗的把戏一清二楚。老石头现在把杨老五也归于这一类人了,什么原石毛料老坑玉玻璃种,说不定就是在白石岩随便捡个石头来糊弄人的,他才不会上这个当呢。再说了,玉石这东西可不能随便买卖,往往带有很大赌性。民间常说“赌石”,往往很高价的一块石头,一刀切下去,真是美玉,买主即成富豪,一刀切下去,顽石一片,那就只能自认倒霉。所以,这种“一刀富,一刀穷”的营生,没有点“赌”的胆量和识玉的招数,最好别去掺和。

老石头正要走开,杨老五却大叫起来:

“老石头,石头哥,石头叔,石头爷爷石大爹,别走哇,您来看看,他们不懂,您老懂,您帮我给个价,说说……”

那一堆人唰地全回过头,眼睛锥子样地刺向老石头。杨老五不由分说,将他拖了過去,那些人便“大哥大爷”地叫着,让出了一个位置。

老石头突然就挪不动脚了。他其实心里清楚得很,自己对玉石,真的是一点儿也不懂,但禁不住那些人的撺掇,便蹲了下去,那手里,立刻被杨老五塞上一个放大镜。

所有人都屏息静听,盯着老石头。

放大镜下,那颗石头斑驳皲裂,布满石褶石纹,与一般石头没什么两样。老石头还没开口,那手里又被杨老五塞了一只手电筒,杨老五抓着他的手,要他照那个抠出来的小窗。

那淡淡一抹绿,被手电筒一照,墨黑墨黑,深不可测。

老石头说:“咦,好像,绿……”

杨老五立即惊乍乍叫起来:“哎呀石头爷爷啊,你真是神仙眼钩财手啊,这就是翡翠哇,当然绿,翠绿,不信,你再闻闻,看是不是翡翠味儿?”

老石头从来没听说过玉石还有味道,他耸耸鼻子,先是闻到周围臭臭的汗味儿屁味儿,后来又闻到远处烧豆腐卤猪脚糊辣鱼的味儿,杨老五却说:“闻到了吧?龙肝凤脑山珍海味,檀香麝香龙涎香味儿,真真的翡翠味儿,石头哥哥的鼻子比马还灵,错不了不是?”

周围人就哗啦哗啦笑,七嘴八舌附和着:“真是,真是,好玉呀好玉,值钱呀值钱,老石头,还不赶紧买,别让它落别人手里去了……”

杨老五仿佛恍然大悟一样,一拍脑袋,说:“对呀,石头哥哥石头爷爷,你和这块石头有缘哩,要知道,玉石这东西,玩的就是缘,你看我大老远去一趟缅甸,什么钱没赚,就弄到这坨石头,为什么,就是我和它有缘,然后呢,我又遇到你,那说明与你有缘……”他抬手胡乱指着,“你瞧,他,他,他,出半天价了,我就不松口,单单就等你啦。”

如果老石头这时不是蠢蠢地问出一句话,那就不会有后面的故事了,可他偏偏问了。

他哦了一声,说:“他们出到多少?”

周围一下安静了。那群人互相看着,都不吭声。

杨老五干咳了一声,大声说:“这,我老表,人家出一百头牛,这,我亲家,出八十丘田,那,广东老板,出一千个大洋,那,四川老庚,出一百杆枪……”

一坨石头值那么高的价?老石头疑惑地看看杨老五,又看看那些人,感觉像陷阱,感觉又不像。

一个人就高声叫起来:“杨老五,老子出一千亩山地,买了。”

又一个人更高声地叫:“一百个,一百个下人,伺候你吃饭穿衣抽大烟端洗脚水,帮你牵马喂马当垫脚石做保镖家丁奴隶什么都行,这石头,我要……”

杨老五却使劲摇头,说“去去去,我得留给我的石头哥哥,我是好人要做到底了,你们就是搬一座金山来,我也不卖的,对吧,老石头……”

他看着老石头,眼神很无辜,笑脸很天真。

人是越围越多,有起哄的,有规劝的,有揶揄的,有竞价的……一堆人既像是看热闹,又像是成心要促成这买卖,哄着嚷着,缠住老石头不放。

老石头突然就有些烦,浑身热剌剌地难受起来。他向来做事低调,为人谨慎,这一哄一乱的,就有些发昏。他想走,可那些人箍得铁桶子一样,一条缝不留,他抬头四处寻找他那几个帮工,大声叫着他们的名字,但他的声音立即被更大的声音压下去了。

“那……这……”

老石头擦着满头满脸的汗,胸口就堵得慌。

杨老五说,好哥哥,黄金有价玉无价,这玉,哥哥给多给少都行,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就当我送你……

“那……那……不行不行……”

老石头连连摇头,周围人就哄笑,杨老五像割肉似的咝咝着说:“那我来说……我的石头老哥哥,一口价,抵了你的帮子……”

老石头心里一咯噔,好像坠了一块冰,凉到脚了。

杨老五贴着他的耳朵说:“别担心,那么多主儿等着呢,一转手,你就赚大了……”

老石头突然就觉出腰上硬硬的像顶着什么,他看看杨老五,那家伙只是坏坏地笑。

老石头脚一软,一屁股就坐到了那坨石头上。这时,杨老五在他肩上使劲一按,大喊大叫着:“成交,弟兄们,石头归我的老亲哥了,那帮子,是我的了……”

轰,周围就像炸了锅,那些人又是拍手又是跺脚又是吼:“好啊好啊,值了,值了……”

老石头一把拖住杨老五,急赤白脸地说:“不不……”

杨老五脸上的肉就拧了起来,那手就往腰上摸。

老石头愣了,眼前一片模糊。杨老五则抱着他哈哈笑着说:“亲亲的石头爷爷呀,我还是好人做到底了啊,喏,我把你的头马留下,怎么样,够意思吧……”

这时,那堆人早一窝蜂地涌了过去,和老石头的几个帮工打作一团,一边要牵马搬货,一边抵死不让。

一个帮工冲了过来,揪着老石头使劲摇使劲晃,喊着:“老板,老板,你昏头了啊老板,你快醒醒啊老板……”

那几个帮工放声大哭,其他几个帮工被追打得头破血流,全跑到老石头身边,也哭了。

老石头觉得自己就要虚脱了。一身都在冒冷汗,脚不能动,嘴里发出的声音,像蚊子哼哼:“好,好,好……”

也不知道他说的好是什么意思,但有一点却很清楚了,那就是他把自己所有的马和货物都押上,换了屁股下坐着的那坨石头。

老石头眼睁睁看着杨老五吆吆喝喝走了,赶走了他的马和马背上的货,方才嚷嚷着要拿田拿牛拿枪拿人换石头的那些什么老表亲家老板老庚的,突然像被风刮走似的无影无踪了。

那几个帮工还在哭,哭他们一路的辛苦,哭他们打了水漂的工钱,哭身上的疼痛和心里的委屈,可看看那泥塑木雕、眼睛发直的老石头,知道这人不是痴了也是疯了,再哭,也是没有用的,便都凄凄楚楚,两手空空各奔东西了。

几个收摊的小生意人,给老石头留下了几块荞麦饼几个烧洋芋,也离开了。

太阳落山了,白石岩上骤然冷清下来,老石头孑然一身,形单影只,没有了马,没有了驮子,没有了那些活泼勤快的帮工,感觉怪怪的。

一匹马走过来,用嘴拱了拱他,那是他的头马,杨老五将馬笼头马铃马鞍子及马背上驮着的罗锅烟筒雨笠米袋酒壶腌菜腊肉甚至饭勺筷子都拿走了,丢给了他一匹裸马。

老石头抱住马头,一贴到那热乎乎的马脸,他的眼泪突然就哗哗直淌,脑子顿时清明透亮,方才发生的事一幕幕飞掠而过,他知道上当了。

杨老五就是骗,那一堆人就是托,他们就是在这里支了骗局,使憨狗上当的!

偏偏自己就来做了那条憨狗。

想到这里,老石头狠狠甩了自己两个嘴巴,抱了头就往石头上砸,想撞死算了。

那匹头马一口咬住了他的衣角,将他提了起来,放在草皮上,一阵冷风吹过来,吹起了他一身鸡皮疙瘩,不对,怎么是他死,要死,也得杨老五死!自己死了,头马怎么办?他的家怎么办?还有,这口恶气还得出,如果就这么算了,那他简直是白在驿路上赶那么多年的马了……对,他得振作,不死,得从头开始,再拉起一支大马帮,再挣更多的钱,等着有朝一日时运大发,就去找那个该死的杨老五,夺回他的马和货,而且要加倍偿还,绝不便宜了他,然后呢,不打他不骂他不杀他,就罚他背着这坨石头爬白石岩,活活累死他,压死他……

他想象着杨老五像匹马一样驮着那个石头,汗流浃背的狼狈样子,不由得扑哧笑了。这一笑,心里轻松了,老石头在脸上抹了一把,慢慢坐起来。

这一晚,老石头就抱着他的马,傍着那坨石头睡了一个饱觉。

第二天一睁眼,老石头第一件事就是找那些小生意人要了根红头绳,将那坨石头拦腰拴起,因为他记得听谁说过,玉会跑,得用红绳拴上。

拴上了,又怕风吹雨淋太阳晒,于是就跟人家借了柴刀,割草砍树,忙活了半天,搭了间茅草棚子把石头遮上,然后就等着卖石头了。

那一整天,白石岩上马帮来来往往,好多赶马人都听说了老石头的事,都看到了茅草棚子里的那坨石头,心想他肯定是上当了,但怕刺激他,便都不说话。

这么过了好几天,那颗石头也没卖出去,而在没卖出之前,老石头就得好好守着。

既然守着,那就得生活呀,老石头身无分文,几天来都是向周围人要水要饼,那心里老过意不去,就有人给他出主意说,看样子这石头一天两天也卖不了,马可以吃草,你却得吃饭,来卖水吧,我们这儿有石缸,山箐里有泉水,只是得出点力气……

出力气老石头倒不怕,他从来就不是懒惰的人。于是,他就搬了个石缸,摆在草棚子前,又砍了棵竹子,截断,做了背水的工具,然后就一趟一趟地去箐沟里汲水,打满一石缸,做了几个小竹筒,人来了,也不喊价,随人喝,然后三文两文给一点儿,一天到晚,还真有了点儿钱,够买吃的喝的了。

晚上,他便在草棚子里添了几把茅草,把自己安顿下来。又担心他那匹马夜里乱窜走丢了,就在草棚子旁搭了个简陋的马厩,把马也安顿好。

白石岩来往的人多马多,老石头就变得很忙碌,不停地运水,不停地卖。这样一晃就过了好些日子。那坨石头始终没人过问,喝水的人却多起来。老石头又凿了三个石缸,草棚子不够摆,就盖了一间石头房子放石缸,又盖了一间石头房子自己住,又给马也砌了石头厩。

有了睡觉的房子,还得有生火做饭的地方,于是又盖了间厨房。杨老五心狠,連锅都端走了,他就用石板烙饼,用石头锅烧水。没想到这热饼热水就有人争着买,说好吃。于是他只得又扩大门面,盖上储藏间、米仓、水窖……他像蚂蚁搬家、蜜蜂筑巢那样,辛勤地搬运着,堆砌着,忙碌着,那高的矮的、宽的窄的草棚子、土坯窝子、石头房子就不断长出来,在山上连成一片,远远看去,就像个小村子。

所有这些,为的都是卖掉那坨石头,他每天等着,盼着,向过往的人讲着关于玉石翡翠的神话,巴不得有人出大价钱买了去,他好揣了钱回家。可来来去去的马帮、商人,喜欢喝他的水,吃他的饼,一说到石头就嘻嘻哈哈,将话题扯开去。

卖不了石头,他就只得待着;待着,就要有事做。他在房前屋后开了几畦菜地,种上些黄瓜豆角辣椒茄子白菜青菜的,有人来了,顺便摘上一把,石头锅里一煮,鲜得直吧嗒。

他挖了池塘,养了鱼,栽了藕,种了竹;在山凹处开了几丘水田,种上稻子;在山上垦了几块地,种了玉米南瓜。他养了鸡,小鸡白天在树林里刨虫子,夜里就飞到树枝上睡觉,还把蛋生在草窝里。他养猪,养羊,养狗,那猪野生野长,吃得比羊还多,跑得比狗还快;那羊养成了岩羊,会攀到崖头吃草;那些狗更是机灵,会帮他卖水、收钱,还会撵野兔扑野鸡咬那些来偷嘴的野猪豹子老熊。

没事时他就在山上四处转悠,看见什么花籽草籽板栗核桃松子,树苗竹枝野菊野兰野山桃野葡萄的,就弄来栽上,那些野东西好活,下场雨,压点儿马粪,连水都不用浇就长起来了。

眼见着那白石岩一天天绿了,慢慢地就郁郁葱葱。这时马帮却渐渐稀疏,直至消失,那些驿路也逐日冷清,杂草丛生,草皮街更是人皆散尽。

白石岩成了空山一座,就住着老石头和他的马。这人好像吃了仙草,不病不衰,有打柴拾菌的人碰到他,长衫飘飘,仙风道骨,好像成了天上的人。那马也好像成了精,活过了头,依然能吃能走,多宽的山涧也跳得过去。

他的家人来找过他,要他回家,他却要他们到山上来,这山多好呀,篱笆院子小池塘,桃树梨树李子树苹果树樱桃树芭蕉树,竹梅兰菊香草红莲向日葵栀子花,猪鸡猫狗羊奔鱼跃,晒着太阳,听着雨声,散步,赏花,耕种,多闲适,多快乐……可家人还是宁愿住在热闹的小镇,他也不强留。

伤心的媳妇不理他,儿子恨恨地说,那你死了怎么办?

他惊诧地瞪着儿子,生气地说,我为什么要死?我怎么会死?我得陪着这石头的,地老天荒了。

那石头已经长满了青苔,被一片青松围着,如果是夜间,就很有点“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景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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