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祎斋
2018-02-05高雍君
高雍君
雍祎斋,是我的书房名。住在二楼的家,将朝南向阳的主卧给我作了书房。书房通着阳台,阳台种了许多花草,写字困乏时,来阳台上看看花草,喝口清茶,舒展舒展身子。书房不算大,不到二十平米,一面是书架,从上到下,各类书籍杂七杂八,书架上放不下的书,堆放在墙角、案头。一间屋子让我弄得不成样子,经常翻阅学习的几本书,一会儿在床头,一会儿在桌面上,一会儿在阳台,一天几回的找。妻子唠叨我没个头绪,整天跟着后面收拾都来不及。书房是我的天地,我用北魏《张黑女》碑文集了一副对联“有言有德人自洁,无参无差室长泰”挂在我书墙上。书房墙壁有空的地方满是经典法帖,为着给自己造一个心慕手追的氛围。想起这书斋的名字——雍祎斋,虽几经迁移,始终想不起比这更好的“雅舍”名号来,也就一直延用至今。
想来当初学习书法的情境,亦是历历在目。刚上初中的我,与祖父同住家里的后房小厦。时间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时值书法方兴未艾。祖父原为教书先生,几年间,约请师友为其居室书写中堂对联,张壁于室。记忆最深刻的一副对联是“自古雄才多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是乡贤段幼峰老先生的手笔,段老先生因与我的祖父同在民国教书,情谊甚笃,常与往来。面对满室墨香,我甚是新奇,从此蒙生了学习书法的念头,这就是我学习书法的开端。
高中毕业的我,因未能考上大学,进了县办企业秦川玻璃仪器厂成了一名工人。宿舍临街,黑天白日都很吵嚷,一间六人的集体宿舍,上下床铺,都是年轻人,下班无事,不是出去跳舞逛街,就是在宿舍玩牌。我呢,无事可干,便重新拾起写字的“爱好”。几年的坚持,字有了一定的进步。偶然的一次机遇,我又进了离家特近的乡镇广播站上班。那个时候的乡镇,正值计划生育、催交公粮的时代,下乡之余,便独自蹲在我住房门外的走廊上,拿着个字帖在水泥地上临池。不觉间,一晃又是三年的时间在笔下溜走了。
1992年我由乡镇来到了县委宣传部。下班后,深静的县委大院,空荡静逸。我一个人紧闭房门,开灯练字,亦是“长将此身销池墨,何妨蓬牗茅椽”的夜晚,寂静的二楼,北窗在夜色树影的映照下,显得阔绰而静寂。此时的我,在忙完一天的电脑打字工作后,将青春的岁月交付给这静夜中的深沉,和沉静的大楼相伴。多年过去了,我依然记得宿办室门背后苏东坡的一首词“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寒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正好隐映着那时的心绪。
之后,又因了书法的缘由,我来到了建设银行,在支行办公室一呆就是七个年头。白天,我在东街建行大楼上班,晚上回到娄敬路老建行休息。由车库改为租住的一楼一间半房,成了我的书房。这时的我将在农村的妻子和两个孩子都接到县城,拥挤在这一间半房里。不到二十平米的房间,容纳着我们一家四口,书纸墨香伴着锅碗瓢盆协奏曲,小小天地,其乐融融。几年过去,儿子上了初中,妻子在县城开了一间小面铺,自己又被安排到文化馆里工作,全家好似在城里有了根,心里有了寄托。又在父母的资助下,买下了印刷厂新盖的家属楼六楼顶层的一套房。孩子和妻子别提有多高兴,虽说是顶层,但一天上下楼都是小跑,气都不喘,一百三十平方米的面积,光亮!对面是医院,右边是学校,县城中心地带,方便。毕竟有了属于自己的住宅。妻子和孩子理解我,特意安排了一间大的房间专供我写字看书用,我心里别提有多敞亮!感受到了幸福的日子,又增加了自己努力的信心。这不一晃在这里又住了九年时间。
如今,两个儿子上了大学,远离我和妻子。他们今后的人生道路,只能由他们自己走了,大人只能在心里默默祝愿。想起二十多年的历程,有辛苦也有回报,条件是越来越好了,可人心里的勁头却没有先前充沛,工作也相对的轻松,慵懒的身子躺在这窗明几净的书斋中,享受着书法艺术带给自己的快乐,清静中不安的心回味雍祎斋这名字。
雍祎斋,对我个人而言,由几平米小到二十几平米大的书斋。几次的迁徙,由农村的老家到县城的小家,如今又到了古城西安,是家人的支持,是朋友的关爱,是命运的眷顾,是生活的赋予……这些都是我所珍惜和感恩的。
雍祎斋,雍者和谐,祎者美好,希望生活和艺术永远和谐美好下去,这是我的初衷,也是我不断否定自我的宣言。这三个字,代表着我,也代表着我的艺术观念。雍祎,其实不“容易”,需要自己不断地进取,君子不器。祎者一字的谐音,雍者融字谐音。古人云:一画也,一者万物之始生,天地阴阳之萌生也;融一,何其难也,一画开天地,一画见性情。孔子云:吾道以一贯之。对于我来说,书法是我精神的希冀,雍祎斋是寄托我灵台的“身子”。二者混而为一,贞一而正其心,元亨利贞,心止静于书,其心其身也有了和谐美好的依附,让我在这充满墨香的书房中“好好学习,天天向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