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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男艳女素”服色特点的审美意蕴

2018-02-01杨为刚肖润秋

关键词:诗经

杨为刚,肖润秋

(汕头大学文学院,广东 汕头 515063)

已有研究均有注重《诗经》女性服装色彩,而男性服装色彩研究相对较少。实际上,《诗经》中,男性服装色彩较女性更为艳丽多彩,以黑、红为主,另有黄、绿、花纹等服色。先秦时期,夏商周部族有各自的色彩崇拜,《礼记·檀弓上》记载:“夏后氏尚黑”、“殷人尚白”、“周人尚赤”。[1]179黑色稀有而珍贵,且难以制作,“尚黑”象征尊贵和庄严,亦包含“天玄地黄”的敬天观念,多用于夏后氏男性贵族服色,具有神秘、质朴、庄重的审美特征。与后人的“白色忌讳”相反,白色服装在所有性别和等级中均有存在,且为女性主流服色,代表尊贵、美、纯正与品德高尚。殷人以白为尊,白色的女性贵族服饰适用于重大场合,而地位卑贱的妾媵主要着彩色女服。[2]86红色多用于男性军队将领、朝廷命官、贵族的服装,代表权力和地位。另外,狩猎时代和采集时代的审美遗留,是先民使用有色兽皮和黄绿色布料的原因。在《诗经》时代,社会推崇男性审美,“美人”无性别色彩,是当时社会审美观的一大特征。本文从服色角度来审视《诗经》时代“男艳女素”服色审美所体现的颜色审美差异、审美原因,及文化心理。

一、尚黑、尚白、尚赤的服色审美

先秦有“尚黑”、“尚白”、“尚赤”的服色审美传统,男性和女性服色审美有共通之处,但男性服色较女性服色更丰富、鲜艳,体现了《诗经》中“男艳女素”的服色审美特点。黑色多用于男性贵族礼服,代表尊贵和庄严。白色多用于女性贵族礼服、日常服装、平民服饰、婚服以及男女性的内衣,代表了尊贵、美、纯正和高尚的品德。赤色多用于男性服饰,如军服、朝服等,象征权力、地位。从时间上看,黄绿色染料是采集时代的审美遗留,有色兽皮制衣是狩猎时代的审美遗留。从空间上看,颜色崇尚体现了部族个性特色。

(一)男性服色的“尚黑”审美及其文化内涵

“尚黑”多体现为男性贵族服色,《礼记》:“或素或青,夏造殷因。”[3]743这里的“青”指黑色,象征有才之士。“尚黑”原因有二,一是“天玄地黄”的敬天观念,《周易·系辞下》有云:“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盖取诸乾坤。”[4]300“天在未明之时为玄色,故上衣像天而服色用玄色,地为黄色,故下裳像地而服色用黄色,这种上衣下裳的形制以及上玄下黄的服色,就是由于对天地的崇拜而产生的服饰上的形和色。”[5]86黑色是先民对黑夜的直观印象,在原始巫术中表现为“顺势巫术”,也称“模拟巫术”,主张“同类相生”原则。施行巫术时,通常用目标物的类似物为替代来达到巫术目的。[6]21在殷墟甲骨文中,就已经出现了与“黑”意义相近的“幽”、“玄”,并且与祭祀相联系。[7]帝王礼服上玄下黄,以象征天地,这有以黑色作为媒介而与天地发生感应的巫术意识,也正是由于黑色与夜晚天空的颜色相同,因而导致了先民对它的避讳或崇拜,将其纳入沟通天地的巫术仪式;二是黑色布料染制的过程复杂。《周礼·考工记·钟氏》记载:“钟氏染羽,以朱湛、丹林,三月而炽之,淳而渍之。三入为纁,五入为緅,七入为缁。”郑《笺》:“凡玄色者,在緅缁之间,其六入者与?”[8]1117,“染纁者三入而成,又再染以黑则为緅,又复再染以黑,乃成缁。”[9]278“缁”要经过七道染色工序才能获得,物以稀为贵。

“尚黑”象征尊贵和庄严。“缁衣之宜兮,敝予又改为兮。”(《郑风·缁衣》)“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郑风·子衿》)“载玄载黄,我朱孔阳,为公子裳。”(《幽风·七月》)孔颖达疏:“玄黄之色,施于祭服。”[8]499“缁衣之宜兮。”(《郑风·缁衣》)毛《传》:“缁,黑色。卿士听朝之正服也。”[8]100郑《笺》:“缁衣者,居私朝之服也。”[8]100“又何予之?玄衰及精。”(《小雅·采藏》)“王锡韩侯……玄衮赤易。”(《大雅·韩奕》),“玄衮”,画有卷龙的玄衣,赐之以表示帝王恩宠。

“尚黑”的文化内涵另有佐证,《礼记·月令》“成玄路,驾铁骊,载玄旗,衣黑衣,服玄玉。”[10]543《周礼·春官·司服》曰:“王之吉服,祀昊天上帝则服大裘而冕,祀五帝亦如之。”[8]549郑《笺》:“古天子冕服十二章。凡冕服皆玄衣纁裳。除天子,一般贵族祭服也为黑色。”[9]897公卿大夫也常着黑色冠服,《论语·乡党》:“缁衣羔裘……羔裘玄冠不以吊。吉月必朝服而朝。”[11]100《仪礼·士冠礼》:“巫于庙门。主人玄冠,朝服,缁带,素縪。”[12]5《礼记·玉藻》:“始冠缁布冠,自诸侯下达,冠而敝之可也。”[13]892《春秋谷梁传》也有“天子丹,诸侯黑,大夫苍,士黄”[14]88的记载。毛诗以为,此诗是一首“言武公作卿士,服缁衣,国人美之”的赞颂之诗,“言武公于此缁衣之宜服之兮,是言其德衬其服也。”[4]100

(二)女性服色的“尚白”主流审美及“尚白”的文化内涵

《管锥编》提到:“卫、鄘、齐风中美人如画像之水墨白描,未渲丹黄。”[15]92“尚白”在所有性别、所有等级的服色中均有体现,在社会中具有审美共鸣,是女性服色的审美主流,如“瑳兮瑳兮,其之展也,蒙彼绉絺,是绁袢也。”(《鄘风·君子偕老》)磋,玉色鲜明洁白貌;绉絺,细葛布做的单衣;“绁袢”,夏天穿的白色内衣。郑玄注:“后妃六服之次展衣,宜白。”“缟衣綦巾,聊乐我员。”[4]188(《郑风·出其东门》)毛《传》:“綦巾,苍艾色,女服也。”“羔羊之皮,素丝五紽。”(《召南·羔羊》)“充耳以素乎而,尚之以琼华乎而。”(《齐风·著》)“硕人其颀,衣锦褧衣。”(《卫风·硕人》),朱熹注:“褧,禅也。锦衣而加褧焉,为其文之太着也。”“庶姜孽孽”,毛《传》:“孽孽,盛饰。”陪嫁女子与素衣庄姜对比,素雅代表尊贵。白色在男性服装里并非主流,《诗经》中只有少数例子:“庶见素衣兮。”(《桧风·素冠》),“蜉蝣掘阅,麻衣如雪。”(《曹风·蜉蝣》)

先秦时期的白色审美与后人的“白色忌讳”相反,“古人多素冠、素衣,不似今人以白为丧服而忌之也。古人丧服唯以麻之升数为重轻,不关于色也。”[16]153郑《笺》:“后妃六服之次展衣,宜白……以此礼见于君及宾客之盛服也。”周代贵族妇女礼服多有白色,结婚时身披白纱。周代王后有六种礼服,其中晨衣为白色,用于朝见天子、接待宾客、祭祀、节日等盛大的欢庆活动等重要场合。[4]188

“尚白”审美蕴含尊贵、美、纯正、品德高尚的文化内涵。《冠子·学问》道:“道德者,操行所以为素也。”陆佃注:“道德,操行之本,故曰素也。”[17]322,“素丝纰之”“素丝组之”“素丝祝之。”(《鄘风·干旄》)毛《传》:“《鄘风·干旄》美好善也。卫文公臣子多好善,贤者乐告以善道也。”[9]206“素丝五紽。”毛《传》:“上者素丝以英裘,不失其制,大夫羔裘以居。”[4]84《周易·正义》:“传知素丝不为线,而为饰者,若线则凡衣皆用,非可美,故素丝以英裘,非线也。”[4]85《文心雕龙·情采》:“贲象穷白,贵乎反本。”[9]347“贲”是绚烂的美,而“穷白”则是绚烂又复归于平淡,即所谓极饰反素也。殷商文化中,以白为尊,这是女性地位较男性更为尊贵的表现之一。夏代时期东夷部落盛行太阳崇拜,殷商继承了这一宗教信仰传统,白色成为殷商时代的天授之色。《尚书·尧典》:“乃命羲、和,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时。分命羲仲,宅嵎夷,曰旸谷。寅宾出日,平秩东作。”[18]29《礼记·郊特牲》:“郊之祭也,迎长日之至也,大报天而主日也。”郑《笺》:“天之诸神,唯日为尊”,反映敬天意识。[19]795《礼记·檀弓上》:“殷人尚白,大事敛用日中,戎事乘翰,牲用白。”[1]179《史记·殷本纪》:“孔子曰:殷路车为善,而色尚白”。[20]109《淮南子·齐俗训》:“殷人之礼……其服尚白。周人之礼……其服尚赤。”[21]789女性的彩色服色仅见于贵族婚嫁时,《大雅·韩奕》记韩候迎亲的场面描写:“诸娣从之,祁祁如云。韩侯顾之,烂其盈门。”其中陪嫁妾媵服饰比较鲜艳,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地位卑贱女性的服色特征。

(三)男性服色“尚赤”的主流审美及其文化内涵

“尚赤”,主要体现于男性服色,主要用词为“赤”“朱”。《周易·说卦》:“乾为天,为圜……为大赤。”孔颖达疏:“为大赤,取其盛阳之色也。”[4]330《礼记·月令》:“(季夏之月)天子居明堂右个,乘朱路,驾赤马。”孔颖达疏:“色浅曰赤,色深曰朱。”[19]482

《诗经》中,如“彼其之子,三百赤芾。”(《曹风·候人》)“赤芾在股,邪幅在下。”(《小雅·采菽》)“素衣朱襮,从子于沃。”(《唐风·扬之水》)“载玄载黄,我朱孔阳,为公子裳。”(《豳风·七月》)“朱芾斯皇,室家君王。”(《小雅·斯干》)“公徒三万,贝胄朱綅。”(《鲁颂·閟宫》)“大车啍啍,毳衣如璊。”(《王风·大车》)“璊”为红色的玉,一说谷之一种,苗为赤色。[22]134“服其命服,朱芾斯皇,有玱葱珩。”(《小雅·采芑》)方叔征伐楚国时,身穿朝廷命服及红色敝膝。“路车有奭,簟茀鱼服,钩膺鞗革。”“奭,赤貌。”[23]157“载驱薄薄,蕈茀朱鞹。”(《齐风·载驱》)“传:鞹,革也。”“诸侯之路车,有朱革之质而羽饰,是路车有赤饰也。”[24]391“乃生男子,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其泣喤喤,朱芾斯皇,室家君王。”(《小雅·斯干》)“韎韐有奭,以作六师。”(《小雅·瞻彼洛矣》)《说文·赤部》:“赩,大赤也。”[25]491毛《传》:“韎韐所以代韎。”韐是士所佩的韎,郑《笺》:“此诸侯世子也,除三年之丧,服士服而来。”[9]855此外,裘衣也选用了赤色兽皮,“君子至止,锦衣狐裘。颜如渥丹,其君也哉!。”(《秦风·终南》)

《左传·桓公二年》:“衮、冕、黻、珽,带、裳、幅、舄、衡、紞、纮、綖,昭其度也。”杜注:“尊卑各有制度。”[26]140《白虎通·绋冕》:“绋者蔽也,行以蔽前尔。有事,因以别尊卑、彰有德也。”[27]271根据黄盛璋[28]45、杨宽的研究,在先秦时期,君王将不同的红色衣物按照功德的高低赏赐给不同诸侯,从而巩固自己的权力、对不同阶级进行分类,红色被当做社会分类的标志与工具,在西周社会中起到了聚合与分离的功能,这与西周“锡命”与“册命”礼有关。[29]479一方面体现了红色在男性服色中占主导地位,另一方面从侧面体现了奴隶社会日渐成熟和男性地位的提高。因此,红色服色是周代阶级高低的重要表现,作为礼的媒介和象征体系,有效地维护了王权的威信。赤色在较长时期内被推崇,从而在社会上形成了相对稳定的审美心理。

二、男性服色艳丽的特点及其审美原因

(一)从时空角度看男性服色

除黑、白、赤色之外,男性也常着绿衣黄裳和带花纹的衣服。女性的彩色服色主要用于妾媵的服装,在其他场合尤其是重要场合中,女性服色均以白色为主。

从时间上看,《诗经》时代的流行服色,受采集时代和狩猎时代服装材料的影响:先民在采集时代中形成的认知,及“天玄地黄”的敬天观念影响了人们的审美,代表植物与生命的绿色与代表大地的黄色成为了人们所推崇的服色;“绿兮衣兮,绿衣黄里。绿兮衣兮,绿衣黄裳。”(《邶风·绿衣》)“大车槛槛,毳衣如炎。”(《国风·王风·大车》)“毳”,是一种以细毛制成的衣服。“炎”,初生的芦荻,“炎”衣的颜色为嫩绿。绿受到人们的青睐,原因有二:一、绿色代表生命;二、采集时代的审美遗留。“青,生也,象物之生时色也。”(《释名·释采帛》)[30]。玄与天同色而为上衣,黄色与大地同色而为下裳。“野夫黄冠,黄冠,草服也。”[31]383黄色经常用来作下衣,《周易》中有“黄裳,元吉”的说法。[32]6“彼都人士,狐裘黄黄。”(《小雅·都人士》)。“载玄载黄,我朱孔阳,为公子裳。”(《豳风·七月》)

“裘”等男性贵族服饰选用狐、虎、羔、貉皮等材料,体现了狩猎时代的审美。其中天子着狐白裘,诸侯着狐黄裘,大夫、士着狐青裘。[33]27当羔裘与狐裘同时出现时,以羔裘为贵。[9]391“彼都人士,狐裘黄黄。”(《小雅·都人士》)“羔裘豹饰,孔武有力。”(《郑风·羔裘》)人们对兽皮的审美可以追溯到狩猎时代,先民多从自然界中获取动物皮毛、兽齿、兽骨等来制作、装饰服装,由于材料的限制,服色也有限,质量上乘可供保暖的狐皮、羊羔皮、豹皮便成为贵族冬衣的首选材料。《诗经原始》:“君子狐青裘豹褎,玄绡衣以裼之。”[34]140《周礼·天官》“季秋,献功裘,以待颁赐。”郑《笺》:“功裘,人功微粗,谓狐青麝裘之属。”[35]172“狐裘蒙戎”(《邶风·旄丘》),狐皮红中透黄,贵族男子崇尚红黄色泽。“羔裘豹祛”,“羔裘豹褎”。(《唐风·羔裘》),“西人之子,粲粲衣服,舟人之子,熊罴是裘。”(《小雅·大东》),“一之日于貉,取彼狐狸,为公子裘。”(《豳风·七月》)

从空间上看,先秦男性服色中,黑色在夏代服色中较为流行,商代红、黑两色较为流行,周朝红、黑、白三色均流行,黄色等其他彩色被用于官服。

北京平谷刘家河商代中期贵族墓出土黑红色衣衾[36];滕县前掌大晚商大型墓出土织物为红黑白三色彩绘图案[37]176。总体上看,商代墓葬遗迹,红、黑两色较为流行。

除此之外,男性常穿有色花纹服装。“玄衮赤舄。”(《大雅·韩奕》)“衮衣绣裳。”(《豳风·九罭》)衮衣,衣上绣着龙,绣裳,是绣有花纹的裙子。《周礼》言五彩备谓之绣[32]214。“玄衮及黻。”(《小雅·采菽》)“厥作祼将,常服黼冔。”(《大雅·文王》)“黻”,是黑白相间斧形花纹。[9]855在重大场合中,人们用黑白两色以示庄重。范晔《后汉书》:“上古穴居而野处,衣毛而冒皮,未有制度。后世圣人易之以麻,观军羽。翟之文,荣华之色,用染帛以效之,始作五采,成以为服。”[38]3661

(二)先秦男性审美的历史渊源

《诗经》时代是一个注重男性审美的时代,与后世“男素女艳”的服色审美不同,女性以素淡为美,男性以艳丽多彩为美,这不仅是对大自然的模仿,也是原始母权至上传统文化的遗留。

先秦社会“犹保存母权时代之孑遗”[39]10,女性没有完全从属于男性,她们仍保留了一定的社会地位,持有一部分社会资源,一直到晚商之前,女性在政治生活中仍有一席之地,这是原始时代母系氏族文化的影响。男性地位较女性低,为争取繁衍后代,男性通过将自己打扮得艳丽来吸引女性的注意,这种原始文化审美遗留影响下的服色审美,是《诗经》中“男艳女素”服色审美特点形成的主要原因。

《国风》以“美”中赞颂女子的作品有:“云谁之思?美孟姜矣。”(《鄘风·桑中》)“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卫风·硕人》)“彼美孟姜,洵美且都。”(《郑风·有女同车》)“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郑风·野有蔓草》)“彼美淑姬,可与晤歌。”(《陈风·东门之池》)“有美一人,硕大且卷。”(《陈风·泽陂》)

以“美”赞颂男子的作品有:“不如叔也,洵美且仁。”(《郑风·叔于田》)“卢令令,其人美且仁。”(《齐风·卢令》)“美无度,殊异乎公路!”(《魏风·汾沮洳》)“予美亡此,谁与独处!”(《唐风·葛生》)“谁侜予美?心焉忉忉。”(《陈风·防有鹊巢》)“抑若扬兮,美目扬兮。”(《齐风·猗嗟》)其他赞颂男性之美的有“其人如玉”(《小雅·白驹》)“公之媚子”(《秦风·驷马铁》)“燕婉之求”(《卫风·新台》)

《诗经》中“美人”可同指男性与女性“美人”一词最早考自《邶风·简兮》“山有榛,隰有苓。云谁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郑《笺》:“彼美人,谓硕人也。”[40]“美人”指身材高大的男性乐官。又如《陈风·泽陂》:“有美一人,伤如之何。”毛传云:“美人以指贞臣正士,非指女子之言也。”[41]130姚际恒解释“美”:“‘西方’,西周;美人,西周王者。郑氏以上‘美人’为周室之贤,下‘美人’谓硕人,非也。美人者,美德之人,犹言圣人、彦士之称。后世以妇人色美,故称美人。”[42]63《集传》曰:“西方美人,托言以指西周之盛王,如《离骚》故以美人目其君也。循后世之说,反谓以妇人指,可谓循流而忘源矣。《静女篇》‘美人之贻’,谓美其人之贻也。”[43]25

“美”有相貌美丽的含义。《诗经》中的男性审美观既对身材、五官有要求,也重视仪表修饰,服饰与仪容相得益彰,是体现君子美好品德的象征。通过外在美来帮助规范内在美,与周代等级制度的规范相符。在后世文献中,“美人”已从“贞臣正士”变为“妇人色美”,这也从侧面表明,无性别色彩的“美人”是专属于《诗经》时代的特征之一,与后世相比,当时的女性更为大胆地歌颂男性之美,男性修饰仪表时也更为细致。“多彩”实则折射出周礼的庄严与规范,与社会上普遍推崇内外兼修的道德风尚。

结 论

综上所述,较之女性服色,男性服色更加丰富且艳丽,这是《诗经》时代的审美主流。《诗经》中“男艳女素”的服色现象绝非偶然,作者意在通过描述不同等级、不同性别的服色差异来表现周代等级制度的秩序、规范以及审美意蕴。周人视品德的善高于服饰之美,《左传》襄公二十七年,叔孙氏曰:“服美不称,必以恶终。”[44]1127《礼记·表记》:“君子服其服,则文以君子之容,则文以君子之辞;遂其辞,则实以君子之德。是故君子耻服其服而无其容,耻有其容而无其辞,耻有其辞而无其德,耻有其德发明而无其行。”[45]1477提出了君子服饰与仪容、言谈、举止的和谐。因此,《诗经》的服色代表着周代注重外在美和内在美统一的审美追求,体现了周代人平和、崇尚自然、理性、规范有序、推崇美德的文化意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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