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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国际经验:典型经济体的比较分析

2018-02-01刘霞辉

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学报 2018年2期
关键词:陷阱经济体阶段

钟 阳,刘霞辉

(中国社会科学院 经济研究所,北京 100836)

一、研究背景和目的

目前,中国正处于经济转型的关键时期。如何有效地调整经济结构、改变经济发展方式,使经济从成本驱动、速度优先的粗放式发展方式向创新驱动、效益优先的集约化发展方式转变,避免落入“中等收入陷阱”,是当前中国亟待解决的问题。一些国家(地区)经济发展的历史经验具有启示性,对有代表性经济体的经济增长、生产要素利用效率、产业结构和汇率变化等经济特征进行详尽分析,并探讨典型经济体陷入和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经验教训具有重要意义。

拉美国家长期实行进口替代工业化发展战略,直到20世纪90年代以后,拉美各国才逐渐转向出口导向型的发展模式。工业化模式转型的历史性延误导致拉美国家多年的经济滑坡,也打乱了后续经济发展的节奏。拉美国家现有产业国际竞争力不足,高新技术产业发展较为迟缓,经济发展难以突破瓶颈,面临巨大挑战[1]。拉美地区的收入分配失衡问题仍然十分严重,阻碍地区经济的持续稳定发展[2-3]。

二战后,日本逐渐由轻工业向重工业转型,继而又成功完成向第三产业升级。科学合理的经济发展方式转型使日本经济长期保持高速增长,仅用十几年时间,日本便从中等收入国家跃升为高收入国家[4]。日本通过不断增加对高等教育和研发的投入,促使本国科学技术水平逐步提高,推动经济较快增长。技术创新为日本跨越“中等收入陷阱”提供了坚实条件[5]。与日本相似,韩国自20世纪60年代以后也开始了从进口替代型工业化发展模式向出口导向型工业化发展的战略转型。自20世纪70年代末,韩国从劳动密集型产业转向高资本密集型产业。此后,韩国以信息化产业带动经济增长,使产业结构向技术集约方向发展。20世纪90年代中期,韩国成功跃升为高收入国家[6]。韩国通过缩小收入差距促进经济发展的经验具有重要的启示作用。在经济快速增长之初,韩国的收入差距和城乡差距问题严重,为解决这一问题,韩国通过改变初次分配格局,加大社会保障投入力度,有效解决了贫富差距问题,推动了经济持续增长[7]。西欧国家在中等收入阶段通过提供免费教育资源、实施教育贫民化并积极培养高端人才来提升本国的创新能力,为跨越“中等收入陷阱”提供了强大动力[8]。

二、典型国家(地区)经济发展水平的划分及中等收入国家(地区)的基本特征比较

(一)不同收入阶段的动态标准

对于各国(地区)收入阶段的界定标准,理论界形成了不同观点。吴(Woo,2011)以各国收入水平与美国收入水平的比例作为划分标准,通过设定两个临界值来对国家(地区)进行分组[9]。罗伯逊和叶(Robertson & Ye,2013)也进行过相似的分析,他们将各国(地区)人均国内生产总值(GDP)按照占美国人均GDP的比重进行划分,通过设定8%和36%两个标准值来定义高中低收入国家(地区)[10]。然而,这些研究均是以美国作为标杆而进行高中低收入国家(地区)的界定,未充分考虑美国的经济政策以及社会发展的相应变化所产生的不确定影响,指标的设定和计算亦缺乏客观性。相比较而言,世界银行对于高中低收入国家(地区)的界定更为科学合理。世界银行基于各国(地区)人均国民收入水平和一系列相关的人文经济发展指标(贫困发生率、婴儿死亡率等),并考虑通货膨胀等因素,对设定的不同收入水平阈值进行动态调整,形成了历年的分类标准。

(二)中等收入国家(地区)的分类

经济学界对“中等收入陷阱”的含义进行了多种阐释。布伦哈特(Brahmbhatt,2006)对“中等收入陷阱”的解释为:一些经济体从低收入阶段成长到中等收入阶段所依赖的战略,已不能继续有力推动这些经济体向高收入行列迈进,经济增长被锁定在固有的状态上,GNI难以超出1万美元标准,该经济体易落入增长的徘徊往复阶段[11]。2007年世界银行首次明确指出:亚洲尤其是东亚国家(地区)的发展要警惕深陷“中等收入陷阱”。根据世界银行的观点,“中等收入陷阱”是指一国(地区)达到中等收入水平后,难以突破高收入标准,也就是当一国(地区)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以后,其借助于一定战略从低收入阶段发展为中等收入水平,但这种战略已不能有效推动它向高收入水平快速行进,以致该经济体的经济和社会发展停滞或徘徊,在较长时期内难以出现质的提升。很多经济体可以很快达到中等收入阶段,却很少能从这种状态中走出,主要是由于经济体在向更高阶段攀升时,将需要进行更为有效的政治改革和制度变迁,经济、政治和社会领域也将面临较大挑战[12]。

对于经济体不同收入阶段的界定应该遵循一个动态的标准。判断一个经济体是否超越了某一发展阶段而进入到更高的行列中,取决于该经济体的人均收入动态值。历史上也可以看到一些国家(地区)曾经进入到高收入(中等收入)国家(地区)的行列,但是随后又回到了中等收入(低收入)的行列。世界银行采用了更为科学的方法在1987—2015年对各经济体每年的经济发展阶段进行了动态界定,根据这一动态划分结果,排除经济发展严重依赖自然资源的国家、人口数少于50万的小国以及发生过重大政治和体制变革的在经济发展模式上不具有广泛借鉴意义的国家,可以对世界典型国家(地区)进行归纳整理。可以发现,各国(地区)经济发展的变化趋势大体可以分为五类:始终处于低收入水平、由低收入转变为中等收入阶段、始终处于中等收入水平、由中等收入跨入高收入行列、始终处于高收入水平。

始终处于中等收入阶段的国家包括:委内瑞拉、阿根廷、利比亚、墨西哥、马来西亚、巴西、南非、黎巴嫩、哥斯达黎加、土耳其、保加利亚、牙买加、阿尔及利亚、秘鲁、哥伦比亚、厄瓜多尔、泰国、约旦、巴拉圭、菲律宾、危地马拉、玻利维亚、摩洛哥、埃及等国。由于这些国家长时间处于中等收入水平,可视为陷入“中等收入陷阱”。葡萄牙、希腊、韩国、巴林、匈牙利、波兰、乌拉圭、智利则是由中等收入国家上升为高收入的国家,是成功跨越中等收入阶段经济体的家典范。

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国家(地区)均在中低或中高收入阶段徘徊较长时间,且始终没能达到高收入国家(地区)的标准;而跨越中等收入阶段的国家(地区)通常是指经过一定时期的徘徊和发展后跃升到高收入阶段的国家(地区)。

(三)陷入和跨越中等收入阶段国家(地区)的基本特征比较

根据前文分析,可以明确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和落入中等收入陷阱的界定标准,并以所得结果为依据,确定一些国家(地区)跨越了中等收入阶段而另一些国家(地区)落入了中等收入陷阱。这部分对两种类型经济体在中等收入阶段的基本特征进行分析。

1.人均GDP增长规律分析

经济学中常常以人均GDP作为反映一国(地区)经济发展水平的一个重要指标。自然,人均GDP增长率的大小在较大程度上能够反映一国(地区)经济的发展速度,一国(地区)人均GDP增长率的变化程度关系到其经济发展的状态和动向,关系到其经济能否在较低层面快速攀升,抑或是达到中等水平后进一步发展或突破障碍而由较低的均衡水平达到较高的均衡状态。下文将重点探讨处于中等收入阶段的两组典型国家(地区)的人均GDP增长特征。

为分析跨越中等收入阶段国家(地区)人均GDP增长率特征,可以回顾日本、亚洲四小龙*自20世纪60年代起,日本和亚洲四小龙都经历了中等收入阶段,因此将这5个经济体添加进来进行分析。、葡萄牙、希腊和智利的人均GDP增长率数据。1961—2015年,8个国家(地区)的人均GDP增速均有10年以上超过了4.5%,除了智利外,其他7个国家(地区)的人均GDP均经历了10年以上超过6%的高速增长时期。结合各国(地区)经济发展史*根据已有研究可知,日本在进入20世纪70年代中期以后步入了高收入国家行列;新加坡和中国香港地区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步入了高收入国家(地区)行列;韩国和中国台湾地区在进入20世纪90年代以后先后步入了高收入国家(地区)行列。可知,这种高速增长均是在各国(地区)由中等收入阶段向高收入水平提升的过程中出现的,也就是说各国(地区)人均GDP的快速增长推动了本国(地区)向高收入水平跨越的步伐,并且各国(地区)分别经历了不同的时间段而先后实现了赶超,进入到高收入国家(地区)行列。

分析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经济体的人均GDP增长特征,可以发现1961—2015年,除了泰国外,其他7个经济体大部分年份的人均GDP增长率都低于4%,阿根廷、南非和菲律宾的人均GDP还出现过不同程度的负增长。虽然泰国、巴西和马来西亚的人均GDP增速在一定时期内高于5%甚至达到7%,但随后又出现了回落,经历了大幅度降低后再也没能越过4%的增长界限。近20年这8个经济体的人均GDP增速几乎均低于4%,其中阿根廷、巴西和南非的人均GDP增速均经历了较大幅度的下降,巴西和南非的人均GDP还出现了一定程度的负增长。可见,经济的长期低迷已经难以推动这些经济体向高收入阶段跨越,它们最终长期陷入中等收入陷阱难以自拔。

2.资本-产出比

一个经济体的资本-产出比(资本存量与总产出的比值)通常可以反映该经济体资本的利用效率。根据数据的可得性,最终以跨越中等收入阶段的7个经济体(日本、葡萄牙、智利、韩国、新加坡、中国香港地区、中国台湾地区)和落入中等收入陷阱的10个国家(阿根廷、巴西、墨西哥、泰国、菲律宾、南非、马来西亚、哥伦比亚、委内瑞拉、厄瓜多尔)的资本-产出比数据为依据。

根据各国(地区)的资本-产出比均值可以看出,与跨越中等收入阶段的经济体相比,落入中等收入陷阱国家组的资本-产出比普遍较高,除南非以外,其他9个国家的资本-产出比均高于2.6,其中,委内瑞拉的资本-产出比高达3.84;而在跨越中等收入阶段的7个经济体中,只有葡萄牙的资本-产出比较高,达到了3,而智利和新加坡的资本-产出比偏高,超过了2,其他4个国家(地区)的资本-产出比在1.77以下,其中,中国香港地区和中国台湾地区的资本-产出比低至1.36以下。由此可以判断,总体而言,落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国家资本利用效率较低,跨越中等收入阶段的经济体资本利用效率较高。

从资本-产出比的最大值偏差来看,落入中等收入陷阱国家组的资本-产出比最大值偏差大多较高(哥伦比亚除外),巴西、泰国、南非和委内瑞拉的偏差值甚至在1.1以上。跨越中等收入阶段经济体(葡萄牙除外)资本-产出比最大值偏差大多较低,智利为0.57,日本、韩国、中国香港地区和中国台湾地区均低于0.29。落入中等收入陷阱国家组的资本-产出比最小值偏差大多较高(马来西亚除外),巴西、委内瑞拉和厄瓜多尔的资本-产出比的最小值偏差均超过了0.7,墨西哥、泰国和菲律宾的资本-产出比的最小值偏差均在0.55以上。跨越中等收入阶段经济体(葡萄牙、智利除外)资本-产出比最小值偏差大多较低,日本、韩国、新加坡、中国香港地区和中国台湾地区资本-产出比最小值偏差均低于0.38。因此,与跨越中等收入阶段的经济体相比,落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国家资本利用效率的波动幅度较大。资本利用效率的波动越大意味着投资的风险越大,这一定程度上会对投资产生抑制性作用,常常会阻碍资本形成,进而导致经济的增长速度下滑。

综上所述,与跨越中等收入阶段的经济体相比,落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国家资本利用效率较低,且资本利用效率不平稳,波动较大,一定程度上会对经济增长产生负面影响。

3.劳动生产率

劳动生产率是反映一国(地区)生产力水平和经济发展程度的关键指标。一些国家(地区)的经济发展史表明,若仅凭借低成本劳动力、粗放型投资促进经济增长而没有重视对劳动者技能投入、知识水平等方面的积极培养,会造成经济的繁荣增长暂时掩盖了这种发展方式的潜在弊端和风险,出现一种增长的错觉,但实质上却并未实现由劳动生产率的提高而带动经济的持续增长。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对一个经济体持续健康发展尤为重要,如果劳动生产率不能得到充分提高,经济将难以保持快速增长,甚至会出现增长停滞或倒退现象。

根据国家(地区)的发展情况和数据的可得性,选取6个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国家(阿根廷、巴西、墨西哥、泰国、菲律宾、马来西亚)和7个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经济体(日本、葡萄牙、智利、韩国、新加坡、中国香港地区、中国台湾地区)为研究对象,利用这些经济体1991—2014年的劳动生产率数据进行分析。

总体来看,除个别国家(地区)外,跨越中等收入阶段经济体的劳动生产率普遍高于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经济体,并且各经济体的劳动生产率都有不同程度的提高。其中,跨越中等收入经济体中的新加坡和中国香港地区近10年的劳动生产率大大超过了其他国家(地区),并且劳动生产率的增长较为迅速。日本、希腊和葡萄牙借助原有的发展优势,劳动生产率也实现了小幅增长,但希腊的劳动生产率增长具有一定的徘徊振荡性。尽管韩国和智利的原有劳动生产率较为低下,但两国都经历了劳动生产率的快速增长,实现了不同程度的赶超。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经济体的高水平劳动生产率极大地促进了自身的经济增长和发展。

在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国家组中,除马来西亚的劳动生产率及其增长率可以与上述个别国家(地区)相提并论外,其他国家的劳动生产率均处于较低水平,且增长速度较为缓慢。尽管墨西哥的原有基础较好,但是劳动生产率的长期缓慢增长阻碍了其前进步伐。阿根廷的劳动生产率增长经历了一定的徘徊波动,在低速增长中出现了一定程度的进步。泰国和菲律宾的劳动生产率远远低于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几个经济体,其中,菲律宾的劳动生产率处于低速增长状态,难以实现超越。陷入中等收入陷阱国家组普遍的低水平劳动生产率限制了自身的经济增长,成为经济繁荣发展的桎梏。

4.人力资本发展程度

罗默(Romer,1986)和卢卡斯(Lucas,1988)将人力资本纳入经济增长模型,建立了内生经济增长理论[13-14]。由此,人力资本也越来越被学界和各国政府所重视,已被视为经济增长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目前,学界对于人力资本水平的衡量提出了不同的观点,但出于数据的可得性,大多采用与教育程度相关的指标来度量人力资本水平或发展程度。为保证数据覆盖多个国家(地区)以及较长的时间区间,采用平均受教育年限来衡量并比较跨越中等收入阶段国家(地区)和落入中等收入陷阱国家(地区)的人力资本发展水平。

分析两组国家(地区)1955—2010年的15岁及以上年龄人口平均接受教育年限数据。从各国(地区)15岁及以上年龄人口平均受教育年限的数值来看,在跨越中等收入阶段国家(地区)中,除了新加坡的平均受教育年限均值低于6.5以外,其他国家(地区)的平均受教育年限均值都大于7;在落入中等收入陷阱国家(地区)中,除阿根廷和菲律宾的平均受教育年限均值分别高于7和6以外,其他国家(地区)的平均受教育年限均值都不超过6年。通过比较两组国家(地区)15岁及以上年龄人口平均受教育年限的均值可以发现,大多落入中等收入陷阱国家(地区)的人力资本水平要低于跨越中等收入阶段国家(地区)的人力资本水平,与跨越中等收入的国家(地区)存在一定差距。其中,人力资本水平均值最低的危地马拉与人力资本水平均值最高的日本相差近6.5个点,巴西和土耳其比跨越中等收入的国家(地区)中人力资本水平最低的新加坡低大约2个点。

从跨越中等收入阶段国家(地区)组和落入中等收入陷阱国家组15岁及以上年龄人口平均受教育年限的均值来看,1955—2010年,跨越中等收入阶段国家(地区)组的教育水平均高于落入中等收入陷阱国家(地区)组2.5个点以上,后者在人力资本水平上难以超越前者。因此不难看出,人力资本水平的高低亦是一国(地区)能否成功跨越中等收入阶段的一个重要条件。

5.产业结构

从世界各国(地区)的经济发展史来看,各国(地区)从低收入阶段发展到中等收入阶段,再由中等收入水平向高收入水平跨越时,几乎都伴随着自身产业结构由第一产业为主向第二产业占优,最终转变为以第三产业为主的发展历程。为实现跨越中等收入阶段的目标,适时并合理分配和发展三次产业是各国(地区)需要重点关注的问题。

根据世界银行WDI数据库获取的数据,计算1995—2014年8个落入中等收入陷阱国家和8个跨越中等收入阶段经济体三次产业比重的均值。通过比较各经济体的三次产业比重可以得到,除了墨西哥第一产业比重偏低以外,其他7个落入中等收入陷阱国家的第一产业比重均高于跨越中等收入阶段经济体的第一产业比重,其中,玻利维亚、菲律宾和埃及的第一产业比重比跨越中等收入阶段的8个经济体高出9个百分点以上;从第二产业比重来看,除了巴西的第二产业比重略低于30%,其他7个落入中等收入陷阱国家的第二产业比重均高于30%,而在8个跨越中等收入阶段经济体中,除了韩国和智利的第二产业比重在30%~40%之间,波兰的第二产业比重略高于30%以外,其他几个经济体第二产业比重几乎都低于30%。总体而言,与落入中等收入陷阱国家的第二产业比重相比,跨越中等收入阶段经济体的第二产业比重较低;从第三产业比重来看,跨越中等收入阶段经济体的第三产业比重几乎都高于60%,落入中等收入陷阱国家第三产业比重大多集中于50%上下,因此,跨越中等收入阶段经济体的第三产业比重普遍高于落入中等收入陷阱国家。

6.汇率变动程度

由于金本位制度和以美元为中心的固定汇率制度存在一些弊端,而且在这两种汇率制度下各国(地区)汇率缺乏弹性,本文对浮动汇率制度出现以后(1976年后)各国货币汇率进行分析。最终选取了落入中等收入陷阱的6个国家(墨西哥、巴西、阿根廷、泰国、菲律宾、马来西亚)和跨越中等收入阶段的4个经济体(日本、韩国、新加坡、中国香港(地区))1976年以后的汇率数据。

在拉美地区,巴西和阿根廷的货币汇率自1976年以后经历了巨大的变动,1990年代中期以后,汇率变化才逐渐趋缓。与这两个国家相比,虽然墨西哥的货币贬值幅度较小,但是1980—1990年,墨西哥比索贬值幅度也达到了几百倍,1990年代中期以后,汇率变化也逐步缓和。与货币汇率的剧烈变化相对应,自1976年后,巴西和阿根廷两国的经济均出现了一定程度的下滑,进入1980年代后,两国的经济发生了强烈震荡,经济进入了“失去的十年”,汇率的剧烈变动对经济产生了强烈冲击。同样,在此期间,随着比索的大幅贬值,墨西哥的经济也进入了较长的低迷期。与上述三个拉美国家的货币汇率变动不同,菲律宾的货币汇率变化相对缓和。迄今为止,该国货币汇率基本都在10倍区间缓慢贬值,但该国汇率波动幅度仍然大于其他几个国家。马来西亚和泰国的货币汇率波动幅度比较微小,甚至低于个别发达国家的货币汇率波动程度。总体而言,日本、韩国、中国香港(地区)和新加坡几个发达经济体的货币汇率波动幅度均保持很小的程度,对经济产生的负面冲击相对微小。

跨越中等收入阶段的4个经济体的货币汇率波动总体较小,但变动方向却不尽相同。日本和新加坡的货币总体处于升值状态,其中,日元的升值幅度偏大。而韩国和中国香港地区的货币总体呈现小幅贬值状态。4个经济体货币汇率的小幅波动为经济发展创造了良好的外在条件。

在落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国家中,几个拉美国家的货币贬值程度十分惊人:巴西和阿根廷的货币汇率变化极为剧烈,远远超出墨西哥比索的贬值程度。然而,与拉美国家相比,东南亚的几个国家(马来西亚、菲律宾和泰国)货币贬值幅度都不高。其中,菲律宾的货币贬值幅度偏大,马来西亚和泰国的货币贬值幅度相对微小。可见,东南亚的三个发展中国家货币汇率相对较为稳定,对经济发展没有造成太多负面影响。对于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几个拉美国家而言,汇率的剧烈变动给经济发展以重创,使这些国家经济陷入中等发展阶段难以自拔。

三、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经验——基于国际比较视角

(一)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原因分析——以巴西为例

拉美主要国家几乎都在中等收入阶段徘徊了几十年而一直无法跃升为高收入国家,巴西被很多学者视为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典型。究其原因,可以归纳为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没有适时转变经济增长模式而错失战略转型的机会。经验表明,很多发达国家在其经济发展的早期都实施过进口替代工业化模式。无可否认,这一模式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可以促进国家的经济发展,但巴西的问题在于长期依赖该模式,长期依靠高投资率和高物质消耗来推进经济增长,没有在合适的历史时期依据本国实际情况、历史发展时期和世界经济形势做出合理调整,因此错失最合适调整的机会,导致本国经济缺乏连续性且循环往复,使国家经济难以持续健康增长。类似经济体的错误在于夸大了对进口替代的期望:他们坚信借助于进口替代模式,就能达到西方世界的工业化程度和多样化状态。但如巴西这样的拉美国家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进口替代模式只是经济发展的一个过渡阶段。巴西在战略转型以适应国际形势变化方面表现出严重的滞后性。当一种经济发展战略的结构性失衡弊端凸显时,即使这种发展模式成效较为明显,仍需要及时调整或进行改革。如果在20世纪70年代第一次石油危机爆发后,巴西能借助较低国际利率的机会适量借债而非大举借债,及时调整经济增长方式,或许债务危机可以避免,并会产生较好的经济效应。巴西较晚才意识到国际经济形势的改变,也较晚洞察到进口替代模式难以为继[15]。

第二,没有在经济增长方式转型中实现真正的技术自主创新。在西方国家一些产业或生产过程向他国转移过程中,一些发展中国家有时可通过引入国外资金、先进技术来促使自身完成经济的主导产业从第一产业向第二产业的转型升级,并在一定的历史阶段促进经济快速增长。巴西在进入中等收入国家行列后,一些低技术产品的低成本生产优势逐渐消退,在低端市场缺乏对低收入经济体的竞争优势,建立在外源技术基础上的经济增长十分有限,限制了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由于西方经济体在后工业化时期减少了产业的外部扩散和转移,西方经济体也不会轻易将其高新技术向外输出,发展中国家将需要自身努力增强研发能力和提高技术水平来推进产业的转型升级。在自然资源相对丰富的巴西,对人力资源的开发与升级常常得不到应有的重视,最终落入需要自行研发时却缺乏自主研发能力的窘境,导致产业结构难以升级[16]。在中高端市场,巴西常常因研发能力和人力资源的限制,产品难以与发达经济体抗衡,在进退两难的情况下,逐渐丧失了经济增长的动力导致经济增长受阻。

第三,不仅没有充分利用人口红利的经济效应,也没能促进人口城市化科学发展,在一定历史时期没有抓住机遇利用要素禀赋来推动经济增长。历史经验表明,为数不多的几个东亚经济体之所以能够成功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其中的一个重要因素即是:在特定的时期,这些经济体的劳动年龄人口抚养比较低和由人口红利带动投资来推动经济持续大幅增长,这被人们称之为亚洲经济奇迹。反观巴西,在一定时期也先后出现过人口低抚养比等有利的要素禀赋条件,但是却没有充分利用人口红利的“窗口”机会,即未能有效利用丰富的劳动力资源,反而出现社会失业率长期居高不下的现象。巴西亦不重视人力资本的培养,不但没有为经济发展注入活力,还在一定程度上抑制经济的快速增长。一旦人口红利的“窗口”开始闭合,巴西又面临新一轮人口老龄化所带来的各种经济社会难题,从而难以实现向中等收入阶段的迈进。同时,巴西在人口资源丰富时期,还出现了大量农村劳动人口和家庭向城市无序涌入的现象。由于这些人没有固定职业、缺乏稳定收入,成为城市的贫困阶层,对城市产业升级和经济社会各层面的正常运转产生了多方面负面影响。过度的人口城市化造成城市贫民集聚、社会治安混乱、失业率大幅上升等一系列“城市病”问题[17],阻碍经济的持续健康发展。

第四,政府低效的宏观经济管理、政治体制改革滞后和政局不稳阻碍经济发展。一方面,政府采取极端的干预手段。要么干预作用过大,抑制市场经济的有效运转,造成经济行为的无序性和寻租腐败现象等;要么干预作用在各种改革中被严重约束,削弱了借助公共政策来对“市场失灵”进行补充的效果,造成产业、技术等政策缺乏稳定性[18]。另一方面,财政失衡状况在较长的历史时期没能得到根本解决,有些年份财政赤字巨大。在20世纪70年代,出现了明显的财政失衡问题,依靠财政赤字维系经济运行,导致债务急剧增加,通货膨胀居高不下。此外,宏观调控手段利用不当导致经济危机频发,导致民众缺乏投资信心、各种资金和人力资源的流失,对经济持续增长造成较大冲击。最后,巴西历届政府没有对经济社会的中长期发展进行有效规划,国家公共投入和布局没有形成明确目标,政府的公共投融资水平不高。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巴西的政治环境复杂和政局动荡,成为经济发展的桎梏。巴西的政治体制改革常常受到利益集团的干扰和影响,无法与经济的发展相协调。一些利益集团和政党仅考虑经济和财富的增长,对一些社会问题、价值取向及权力分配等领域的改革少有顾及,抑或是把这种转变降低到最低程度,造成寻租、腐败和投机性活动时有发生,市场配置资源的能力没有得到合理利用,限制市场机制发挥的体制性障碍始终没有得以解决,无法提高资源配置效率,引发一系列经济问题和社会动荡。另一个较为普遍的现象是:一些拉美国家政权更替频繁,军人政变与还政于民交替发生,执政时间长短不一。随着政权更迭,政策随之改变,政府的经济政策朝令夕改,反复无常,无法为经济发展提供稳定的社会环境,对经济产生了极大的负面影响。

第五,巴西对社会财富分配和对公民自由发展的公平性处理不当加剧了经济社会矛盾,阻碍经济的发展。巴西长期实行“重增长、轻分配”的发展方式,不平等现象逐步恶化。20世纪70年代,巴西在步入中等收入水平以后,基尼系数处于0.4~0.6的水平,到20世纪90年代初收入不公格局一度达到顶峰,直至今日,包括巴西在内的拉美地区仍被视为世界上最不公平的地区之一。巴西在经济发展中所形成的收入两极分化问题未被有效遏制,也没有建立起公平成熟的收入分配制度:一方面,社会各阶层群体的矛盾和冲突逐步加剧,社会动荡不安,难以为经济发展提供良好的环境;另一方面,由于收入的边际消费倾向递减,有效的社会消费总需求不足,对经济发展造成不利影响。此外,不公平的收入分配机制也从微观经济层面加剧劳动力的无序流动与岗位变换或空缺,使企业不能形成稳定的人力资源系统,弱化了企业创新性,阻碍经济的有序增长[17,19]。

(二)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经验分析——以日、韩为例

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付出了沉重代价,在战争结束以后,经过10年时间使其国内经济得以恢复。此后20年,日本经济的快速增长使其分别于20世纪60年代中期和70年代进入了中低收入、中高收入阶段。到20世纪80年代初,日本人均GDP突破1万美元,在80年代中后期跨越了中等收入陷阱,步入高收入国家行列。

20世纪50年代,受战争的影响,韩国的经济和国力衰弱,在世界上也是一个较为贫穷的小国。然而,随着60年代出口导向型经济发展战略的实施,韩国的经济增长较为迅速。伴随着韩国政府在1970年代初所推行的“新乡村运动”和“韩国五年经济计划”,韩国的经济进入高速增长期,这一阶段的增长也被称为“汉江奇迹”。1977—1995年,韩国经济的平均增长率接近8%。经济的高速增长推动国民收入不断上升。韩国于20世纪80年代末达到中上等收入程度,又于90年代中期达到高收入国家标准,成功跨越了中等收入陷阱。日、韩缘何以如此之快速度越过中等收入陷阱,本文从以下几个层面具体分析:

第一,采用科学合理的方式进行经济发展方式转型。在战后国内经济发展需求和国际形势不断变化的条件下,日本先后进行了三次大型的产业结构变革。自20世纪50年代到70年代,日本从以轻工业产品出口为主的贸易模式,转变为以重工业为主,并且由此推进相关联产业发展并促进对外贸易快速发展的模式[4]。1955—1976年,实际GDP增长率中,制造业实现了38.4%的贡献度,制造业在第二产业中居于十分重要的位置。1973年的第二次石油危机对日本的经济产生了较大冲击。为应对危机并适应国际经济环境的变化,日本进行了第二次大型的产业结构转型。日本政府推行相关政策,不断降低重化工业的占比,把工业重心转移到发展知识密集型产业上,并逐步推进以“绿色化”为主的产业结构转型,致力于建设资源可节约化、环境可被保护型经济结构。自1980年代以来,日本将过去消耗资源和劳动多、会带来重度污染的重、化工业向经济落后国家大量转移,国内则提倡促进资源消耗量少、污染程度低、附加值较高的知识密集型及服务型产业发展,政府主要以最终消费为目标来促进产业结构的调整。在政策驱动下,以文化创意为发展方向的第三产业比重迅速提升,此时日本政府把服务业作为重要的主导产业来推动本国经济的增长[7]。显然,与亚洲大部分国家相比,日本在进入中高收入和高收入国家行列时,产业结构均实现了高端化。

20世纪50年代,为保护国内经济,韩国采取了面向国内市场的进口替代工业化发展模式。尽管这一发展模式使国内轻工业得到迅速发展,并使进口替代产业具有一定规模,但由于资金、技术和原材料短缺,外汇奇缺,国内市场空间十分受限等,韩国的经济增长较为缓慢。1953—1961年,韩国的GDP年均增长率仅为3.9%。而在60年代,韩国凭借其拥有的丰富劳动力资源,积极承接经济发达国家劳动密集型产业的转移,开始了从进口替代工业化发展模式向出口导向型工业化发展模式转变的征程。随着1973年的《重化学工业宣言》,韩国开始向重工业中间产品生产阶段迈进。在发达国家资本密集型产业转移的影响下,韩国的重工业得以迅速发展,进入了重工业中间品出口工业化阶段。20世纪70年代末,韩国劳动力短缺问题逐渐暴露出来,加之贸易保护主义抬头和新型工业化国家产品的竞争优势,韩国以前的产业发展模式已难以为继。此时,韩国政府再次审时度势,顺应国际产业结构转变所创造的机遇,使主导产业从劳动密集型转变为高资本密集型。80年代以后,在世界新技术革命以及西方世界贸易保护对韩国经济贸易的影响下,韩国倡导“产业结构高级化”的政策方针,加快向其他国家转移劳动密集型产业,从依托增加资金投入、维持廉价劳动力的粗放型发展方式,转变为主要依靠提高研发投资量和加大产业技术含量来增强竞争优势。90年代后,韩国以信息化产业带动经济增长,重点发展计算机、生物工程和智力服务等行业,促进新一轮产业升级,使产业结构向技术知识集约和节能型方向发展[5]。90年代中期,韩国的工业化成果使其达到高收入国家标准,实现了经济持续稳定的快速增长,成功跨越了中等收入陷阱。

第二,借助全要素生产率的不断提升推动经济增长,尤其是依靠技术创新富国。经过20世纪50年代到70年代的迅速发展,日本总体上实现了工业化。80年代以前,日本通过引进他国的先进技术,基本上完成了技术赶超。在进入21世纪之前的20年中,在“技术立国”和“科学技术创造立国”的战略引导下,日本的科技创新能力大为增强。同时,政府还推行了多种教育政策:推动基础性和中等程度教育大众化,实施教育保障方案,重视职业教育的改革和发展,提升劳动力技术水平,提高法律保证经费的使用效率等。进入80年代以后,日本不断增加对高等教育和研发的投入,政府投入较多资金来推动教育发展,为日本的经济建设培养优秀的储备人才,同时也为产业结构的逐步高端化奠定了基础。在中等收入阶段时,日本的研发投入在GDP中所占的比重即比较大,随着经济的增长,投入也不断增长,研究人员数量持续增加,促使本国科学技术水平逐步提高,推动经济较快增长。1980—2000年技术进步对日本经济增长贡献率达到70%以上[20]。因此,技术创新为日本跨越中等收入陷阱提供了坚实条件。

20世纪60年代,韩国开展大规模经济开发时,企业的技术基础主要是通过集中引进国外技术、模仿、消化吸收而形成的。70年代,韩国主要依靠引进先进技术和低劳动力成本优势相结合来促进工业化发展。尽管这一时期韩国拥有较快的资本投入,但经济增长中全要素生产率的贡献却几乎为零。80年代,经济增长中全要素生产率的贡献比例几乎为29%,超过了劳动力对经济增长的贡献比例,成为仅次于资本的第二大经济推动因素。其中,1982年政府推出的“科技立国”方针,也提出了利用先进技术来推动产业发展的方向,韩国的经济发展也开始从技术引进向技术创新转变。进入90年代以后,为弱化本国对发达经济体的技术依赖性,韩国通过加大科研投入、鼓励科技创新等措施发展本国高新技术产业。1998—2011年,韩国经济增长中全要素生产率的贡献比例接近45%,成为推动经济增长的主要因素[21]。

第三,有效解决了劳动力流动和劳动力收入问题,实现城乡、工农均衡发展。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日本农村生产率不断提高,导致农村出现了大量的剩余劳动力,同时,伴随20世纪50年代工业的蓬勃和快速发展,工业领域对劳动力的需求不断增加,工业部门的工资水平也不断上涨,以上因素促使劳动力持续流向工业部门,这解决了农村剩余劳动力问题,也增加了劳动者收入。此外,日本政府在1960年推行的“国民收入倍增计划”,不仅通过促进农地的流转推动一定量的农民迁往城市工作生活,还通过振兴区域经济的计划来鼓励企业到农村地区投资[22],为解决农村劳动者工作和收入问题提供了有利条件,进而推动经济不断向前发展。

历史上,韩国是个农业资源相对稀缺的国家,其人均耕地面积十分有限。但通过土地改革,国家实现了“耕者有其田”,广大农村地区由于农民获得了耕地而较为安定,为经济长期稳定、健康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20世纪60年代,韩国开启了工业化进程,在这一时期,工农差别逐渐显现出来。为此,韩国积极推行工业反哺农业政策,并于1970年开展了“新村运动”,以缩小城乡差距,促进工农业协调发展。这些措施使韩国农业生产力迅速提高,达到现代化水平,也满足了粮食的自给自足,还使农民收入迅速上升。90年代初期,农村居民人均收入与城市居民所差无几,达到了城市居民的95%,城乡收入差距几乎被消除。在“新村运动”期间,韩国的工业进一步发展,需要越来越多的劳动力,于是农村劳动力大量迁移至城市,以适应社会发展需要,也加快了城市化进程[21]。韩国《农林统计年报》指出,1970年农村人口占国家总人口比重接近45%,2005年这一比重降低至6%。政府一系列农业倾向性政策较为全面地解决了韩国的“三农”问题,并使农业在经济增长中发挥了卓有成效的作用。

第四,调整收入分配格局,增强经济社会的公平性。在经济迅速发展阶段,日本的基尼系数值也达到了较高程度。20世纪50年代,日本的基尼系数值一度接近0.5。60年代,日本经济进入了低迷期。为解决对投资驱动型增长方式的严重依赖以及将要失去人口红利效应、消费需求不足等一系列难题,日本实施了包括农业改革、最低工资水平、教育公平性政策、促进区域之间和城乡之间均衡发展的“国民收入倍增计划”,这使得国民收入不断增加,居民消费需求随之增强,民间投资率显著上升。仅用7年时间,日本的国民收入就完成了翻倍增长,中等收入群体亦显著扩大。同时,伴随日本跃升为高收入国家,政府在借鉴欧美国家福利政策经验的基础上,建立了适合国内发展的福利保障体系。这期间的一系列激励措施使得日本再分配后基尼系数大幅下降,1979年,日本的基尼系数降至0.3左右。进入80年代以后,日本又着重推行收入、医疗、教育、居住四项基本保障制度。在泡沫经济发生以前,日本基本完成了社会保障体系和社会福利制度建设,后期阶段,其基尼系数基本稳定在0.25左右[4]。此外,日本还采取巨额行政罚款等多项措施来限制垄断,有效地打击了不合理的市场竞争行为,使得正常的市场经济秩序和良好的市场机制为经济发展提供了保证。

自20世纪60年代起,韩国开始建立社会保障制度,至今,韩国的基尼系数一直处于较低水平。尽管在1961—1979年期间,政府实施的经济政策强调以经济增长为中心,但政府还是制定了十几个有关社会保障的法令,以减少社会收入分配的失衡。1965年,韩国的基尼系数处于0.34的合理水平。80年代,韩国政府还推行了全国医保制度与养老金制度,并出台了《最低工资法》,以保障居民的收入水平(1989年和1999年实现了国民医疗与养老全覆盖)[20]。1987年后,韩国的社会保障覆盖面逐渐扩大,扩展后的范围包括一般国民。并于1995年形成了包括雇用保险、年金保险、健康保险和产灾保险的四大社会保险。1995年,韩国的基尼系数值降至0.28。尽管受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的影响,韩国的收入差距有所增大,但基尼系数始终没有超过警戒线。进入21世纪以后,各届政府均按照公平合理的原则优化收入分配结构,为经济的可持续性提供了基础和保障。此外,韩国政府还出台了《限制垄断及公平交易法》,并专门建立了对垄断和市场交易行为实施统一管理的公平交易委员会,为规范公平交易、减少行业垄断提供了有力保障[7]。

第五,税收制度和政策发挥重要作用。首先,政府通过完善所得税和物品税制,促进社会公平和经济发展。中等收入时期,日本以直接税为中心的税收制度,对经济社会发展卓有成效。尤其是个人所得税,政府通过采用较高的超额累进税率,加强对高收入者征税,同时,不断上调最低课税额和工薪所得各项税前扣除额,减轻工薪收入家庭的税负,更好地协调了居民收入分配。同时,在消费税领域,政府对以酒税、物品税为主的间接税加大征收力度,对高尔夫用具、大型游艇等高档消费品征收高比例税。此阶段,日本政府还大幅提高了继承税比例。这些举措对于调整社会收入分配不公发挥了积极作用,也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经济增长。其次,政府通过下调法人税率和巩固中小企业税制来推动企业发展壮大,进而带动经济快速增长。再次,政府通过出台定向、力度大的税收优惠政策,支持经济社会发展:政府推行让利于民众和企业的减税政策,推进社保制度建设的财税改革,促进经济社会的整体繁荣。此外,为加强城市化健康发展和生态环境改善,政府还实施了解决公害和城市拥堵等问题的财税优惠政策[23]。

在20世纪70年代中期以后,韩国推行了较为彻底的综合个人所得税制度,对储蓄和投资收益专门规定征税比例,对促进经济增长和改善国民生活水平产生了一定影响力。进入90年代以后,韩国以分类所得税和综合所得税为基础,进一步细化了个人所得税的征收条例。为照顾低收入(弱势)阶层,政府多次增加个人所得税的免征额度,逐渐减少征税比例和征收档次,减轻低收入阶层的税收压力。对高收入阶层则增加征税比例,加强对不动产拥有者征税,提高对土地财产税的征收比例等,达到对不动产投机进行治理的目的,以降低因不动产导致的国民收入差距[24-25]。

四、结论

通过对一些中等收入经济体的基本特征进行分析,可以发现,与跨越中等收入阶段经济体相比,落入中等收入陷阱经济体几乎都经历过经济的长期低迷或徘徊增长,且这些经济体资本利用效率、劳动生产率和人力资本水平较低。跨越中等收入阶段经济体的第一、二产业比重相对较低、第三产业比重普遍高于落入中等收入陷阱经济体。跨越中等收入阶段经济体的货币汇率波动总体较小,而落入中等收入陷阱的拉美国家汇率呈现出剧烈变动特征。

巴西是陷入中等收入陷阱较为典型的拉美国家。巴西在中等收入阶段徘徊了几十年无法步入高收入国家行列,主要是由于国家没有适时转变经济增长模式而错失战略转型的机会,没有在经济增长方式转型中实现真正的技术自主创新,没有充分利用人口红利的经济效应,也没能促进人口城市化科学发展,没有抓住机遇利用要素禀赋来推动经济增长。政府低效的宏观经济管理、政治体制改革滞后、政局不稳以及国家对社会财富分配和对公民自由发展的公平性处理不当阻碍了经济的发展,使自身无法跨越中等收入陷阱。

与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拉美国家相比,日本和韩国则是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典型代表。日、韩之所以在经济发展中取得较好的成果,是由于国家适时地调整经济发展方式,凭借全要素生产率的快速上升尤其是技术上的推陈出新,协调城乡、工农均衡发展以及有效调整收入分配结构,推行先进的税收政策以及通过规范市场秩序、减少行业垄断来刺激经济增长。这些因素在经济发展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总体来看,日、韩的经济发展战略取得了巨大成功。

对于当前处于经济转型期的中国而言,实现向高收入水平的成功跨越,需要有序调整经济及产业结构,促进以技术创新为主的全要素生产率的整体提升;有效推进城乡、工农协调发展以及妥善处理收入分配不均问题[26-27];积极发挥政府效能,实施合理的财政和货币政策,充分利用改革红利效应,使经济从粗放型发展方式向集约型发展方式转变,并保持经济健康及持续性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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