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成长小说角度分析岩井俊二的《燕尾蝶》

作者简介：张越，女，汉族，1995年5月出生，云南昆明人，现就读于天津师范大学津沽学院文学系汉语国际教育专业。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8）-02--02

成长小说，又称“教育小说”或“修养小说”，在英语文学史上这类小说的定义与名称一直没有一个共识，被称为“Bildungsromann”，“Novel of adolescence”，“Growing up novel”，“Novel of adolescence”等。莫迪凯·马克思在综合了诸多定义后在论文《什么是成长小说？》中对成长小说做了如下定义：成长小说展示出自己年轻的主人公在经历了某种带给他切肤之痛的事件后，改变了自己原有的世界观，或改变了自己的性格，或者把两者都发生了改变；这种改变使他摆脱了童年的天真，并最终把他引向了一个真实而复杂的成人世界。[1]成长小说一般要“通过对一个人或几个人成长经历的叙事，反映出人物的思想和心理从幼稚走向成熟的变化过程”。[2]（P7）主人公通常要经历一场精神上的危机，然后长大成人，认识到自己在人世间的位置和作用。[3]成长小说具有深刻的教育意义，因为成长是一种普遍的文化现象和个人必经的生活阶段。作为一种特别的文学体裁，成长小说在文学领域占有一席之地。

一、凤蝶的成长

《燕尾蝶》是日本著名导演岩井俊二的经典之作，根据小说改编的同名电影风靡亚洲，成为了无数影迷的珍藏。而小说本身又跟电影略有不同，它更温情、诗意，成长的意味也更深厚。作者刻画了一个充满着现实感的后现代化虚拟都市，这个城市宛如东京的影子，宛如上海的影子，也宛如世界上每一个充满了梦想的国际化大都市。小说里设定从前日元是世界上最强势的货币，故而这座城市里充满了移民，像是淘金热一般，他们来此淘金，想尽一切办法赚钱，移民者称这座城市为“圆都”（YENTOWN），但日本人讨厌这个名字，反称这些人为“圆盗”（YENTOWNS），“YENTOWN”既指这个城市，也指这些移民。在这里的人们相信：如果你努力赚钱，攒到一口袋日元，回到家，就成了有钱人。这里是钱的天堂，“圆都”，这里讲述的就是“圆盗”在“圆都”里的故事，这个故事关于青春和犯罪、爱和成长。故事里，这群圆盗们兴致勃勃地做着淘金梦，以卖淫、拾荒、盗墓为生。该小说以第一视角为我们讲述了主人公凤蝶从幼稚到成熟的成长历程，成长主题始终贯穿该小说。

文中的主人公凤蝶，是“圆盗”的后代，她没有国籍、生日、名字、父母。她被迫选择了圆都，她讨厌圆都并认为自己和这个金钱至上的城市格格不入。失去母亲的凤蝶被妈妈桑送给菲律宾妓女固力果。偶然间，凤蝶看到了固力果胸前的蝴蝶图案刺青。固力果告诉她这是自己身份的印记，并在她胸前画下了蝴蝶，为她取名“凤蝶”。凤蝶成为了圆盗们的新妹妹，圆盗们养育并照顾凤蝶，凤蝶则观察和学习这群圆盗。在这样复杂的社会底层生活，凤蝶险些被固力果的客人须藤宽治强奸。这群圆盗阻止了这场强奸，保护了凤蝶，却过失杀死了须藤宽治。在抛尸藏罪的过程中，凤蝶真正意义上参与了犯罪。

盗墓中得到的印度宝石为凤蝶和圆盗们带来了一笔巨大的财富，他们用这笔钱开了以固力果做驻唱的酒吧My Way。酒吧里有许多与凤蝶境遇相似的孩子，她主动承担起照顾孩子们的责任。她闲暇时刻带着孩子们到闹市游玩时，用林教的格斗术打败了前来勒索的小太保头目小万，成为了圆都底层的孩子王，拥有了跟随者。从被别人照顾到照顾别人，从跟随到被跟随，从学习到授予，从注视到被注视，凤蝶完成了她成长历程中的第二次蜕变。

酒吧经营异常顺利，固力果受众人喜爱后被星探挖角，她准备离开大家去作为歌手出道。这一个变故使凤蝶不安，她渴望逃避这一次不可避免的分离。她尝试去吸毒却因吸毒过量被火带到鸦片街救治，在那里，凤蝶看到了圆盗们最底层的生活，也看到了纹身店。不久之后，固力果以日本籍出道，抛弃过往，过上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人生。富士藏拿了遣散费，如约与固力果断绝了兄妹关系。这群圆盗开始疏离，凤蝶再一次无依无靠。凤蝶离开了酒吧和孩子们，选择去走自己的路。孤儿再一次成为了孤儿，凤蝶终于对儿时的悲惨经历释怀，不再执着于在群体中寻找依靠，她完成了第三次蜕变。

随着金城辉前任秘书须藤宽治失踪案件的调查深入，须藤宽治腹部藏有的含金城贪污证据的磁带使得杀手、警察和八卦杂志紧追这群圆盗，迫使这群圆盗重聚，而富士藏死在了被追杀的途中。林和火逃窜隐匿，凤蝶和固力果接受警察的盘问。当警察问及富士藏的身份时，凤蝶答：“圆盗。”她既是对同伴的身份下了定义，也对自己的身份下了定义。短暂的离散后，这群圆盗再一次重聚。经历了人生浮沉的少女，终于能承认自己圆盗的身份，也拥有了独立生存的力量，她真正成为了这个圆盗群体的一份子，她完成了第四次蜕变。

二、凤蝶成长历程中的顿悟启思

成长是一种普遍的文化现象和个人必经的生活阶段，我们每一个人都在成长，而成长也总是跟在一次又一次的苦难后。青少年成长的重要内涵便是其认知的发展，包括了其社会认知、自我认知、道德认知、情感認知、智慧认知和社会认知的发展。

第一次蜕变带来了第一次顿悟。从无名到得名，小说的主人公凤蝶，从固力果处得到了名字的当天夜不能寐、躲在被子里一遍又一遍地轻唤自己。她不再像无名无姓的流浪猫狗了，她是一个有了身份的人。凤蝶的自我认知得到了发rt展。从孤立的个体到群体的一员，从被遗弃到被珍视，凤蝶被这群圆盗定义为“我们的新妹妹”并被他们用爱来养育。固力果赠与她名字后给了她这个圆盗之家；富士藏在下班后不忘带口香糖和巧克力作小礼物给她；亚伦则鼓励她变魔术，教她拳击……而在凤蝶被须藤宽治非礼的时候，固力果就算被打也死死拖住须藤宽治，大叫“喂，这孩子，她不一样！”“不行！快住手！”；亚伦不慎打死须藤宽治后却先安抚凤蝶，他流着泪把凤蝶放于膝上，用双手摩挲安抚她的头，嘴里喃喃道“那家伙竟敢对这么小的孩子做那种事！”圆盗们纷纷加入犯罪，丢弃尸体。大家毫不犹豫地参与了这一次“犯罪”。凤蝶感受到了来自这群圆盗的爱，她的情感认知得到了发展，开始明白在这个群体中生存是一件幸事。endprint

之后的蜕变也带来了之后的顿悟。凤蝶在酒吧开业后一改被圆盗们照顾的局面，主动去照顾酒吧里的孩子们并传授所得。她有了自己的在这个群体中的责任感，她的社会认知和智慧认知得到了发展。圆盗们的分离对于凤蝶来说是不能承受的苦痛，她看着大家渐渐的生分了，焦急、苦痛抑于心间，口不能言，吸毒也不能使她得到逃避和慰藉，所以她长大成熟，决定不再逃避这一次分离带来的伤痛，去走自己的路，她的自我认知再一次得到了发展。她只身一人潜入鸦片街纹身并在纹身途中想起了关于燕尾蝶和亲的记忆。她终于坦然面对了自己的过往，原谅了母亲，她的道德认知和情感认知得到了发展。在面对警察的询问时，凤蝶认可了“圆盗”这一身份，她的环境认知和自我认知进一步得到了发展。凶杀案已经画上了句号，失去了富士藏的圆盗们仿佛又回到了最初。而完成了从幼稚到成熟蜕变的凤蝶，她真正的成为了一个圆盗。

《燕尾蝶》在某种意义上是一个有关现代社会的寓言童话，岩井俊二通过寓言化的手法，试图表达他对后现代城市中人类精神世界和生活方式的反思和批判，并在作品中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对于人而言，金钱到底是梦想的目的，还是实现梦想的手段？当然是手段，圆盗们的梦想也不仅仅是金钱。在这样一个物欲横流的金钱帝国中成长，凤蝶和圆盗们的最初梦想仅仅是挣一大笔钱；而为实现梦想经历的这一切悲喜、苦难、分离带来的迷茫与困惑使得凤蝶顿悟；梦想实现后他们发现为金钱丢失的东西比金钱本身更重要，这一种幻灭带来了成长。

《燕尾蝶》不仅是一部讲述青春疼痛的小说，更是一部沉重动人的成长小说。它生动地为我们呈现出以主人公凤蝶为代表的发达大都市中“淘金客”二代的迷茫与成长。对自我身份的怀疑，归属感的缺失、对物质的盲目追逐……这些走到哪里都是客的“淘金客”二代们成长的困惑总是更多一些，他们的困惑、挣扎与成长也引人深思，而他们身上所展现出来的真善美、他们不向逆境低头的魄力值得我们欣赏与学习。

参考文献：

[1]Mordecai Marcus.What is an Initiation Story？[A].In William Coyle（ed.）.The Young Man in American Literature：The Initiation Theme[C].New York：Dodd Mead and Co.1911：11，148，364.

[2]芮渝萍.美國成长小说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

[3]艾布拉姆斯.欧美文学术语词典[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0.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