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艳骄教授运用促眠方治疗失眠之经验采撷

许彦臣 刘艳骄

(1.河南省直第三人民医院，郑州，450000； 2.中国中医科学院广安门医院，北京，100053)

中国科学院广安门医院睡眠心理科刘艳骄教授从事相关中医睡眠医学的临床、科研、教学工作已近30年，应用中医中药治疗睡眠障碍有其独特的临床经验和体会。刘教授讲究辨病与辨证相结合，二者并重。刘教授运用促眠方，方药加减变化灵活，治疗失眠的效果理想。若瘀血阻络，可配合血府逐瘀汤；若心肝经阴虚内热，可配合酸枣仁汤或天王补心丹；若肝气不舒，配合柴胡类方；若心肾不交、心肾阴虚，配合交泰丸或百合地黄汤、甘麦大枣汤等。

促眠方是刘教授治疗失眠的经验方之一。此方以疏肝理气、镇静安神为主。源于陈士铎的舒魂汤提炼、整合而成[1]；后又受到张仲景《伤寒杂病论》的柴胡加龙骨牡蛎汤启发[2]，合《医学心悟》的安神定志丸[3]加减化裁而来。促眠方是经过中药药理实验证明有效的科研开发处方。方药如下：柴胡10 g、生龙骨或生龙齿30 g、生牡蛎40 g、石菖蒲10 g、远志10 g、人参(生晒参)6 g、茯苓或茯神15 g、首乌藤(夜交藤)30 g、甘草5 g。可加清心消梦的灯芯草、解郁清心的郁金，养阴安神的百合、解郁安神的白梅花或玫瑰花等。

笔者收集2009年读硕士时侍诊的几则有效验案报道如下。

1 促眠方单方验案

刘某，女，60岁，就诊日期2009月9月5日，入睡困难3年余，加重2周。每晚23时上床，至2点左右服艾司唑仑1～2片方可入睡；2周前间断服安定，最近2周每晚必服方能2点之后入睡，易醒，醒后难以再睡，多梦，自汗、盗汗，白天无明显困倦，早晨最后1次7点，7:30-8:00起床。每天午休0.5～1 h，但也似睡非睡跟晚上23点后躺床上一样未睡着。白天无明显头晕、头痛，晨起口苦口干，大便不成形，日2～3行，尿黄，尿道灼热，47岁闭经，畏寒，饮食正常，双膝关节疼痛。舌紫暗苔白，脉弦略涩。既往退行性关节炎(以增生为主)，现每日服仙灵骨葆胶囊、氨基葡萄糖胶囊。上班时常三班倒(上夜班)，母亲和姐姐患有失眠。结合舌脉考虑病机为肝郁气滞、心神不宁并瘀血阻络，处方：促眠方加用解郁理气、活血通络药，药物如下：

柴胡10 g、生龙骨30 g、生牡蛎40 g、石菖蒲10 g、远志10 g、生晒参6 g、茯神15 g、夜交藤30 g、灯芯草3 g、甘草5 g、郁金15 g、百合15 g、白梅花5 g、浮小麦30 g、红花6 g、川芎10 g。共7剂，每日1剂水煎，分中午、晚饭0.5 h后口服。同时告知患者可24点上床睡觉，早上7点左右醒来就起床，午休控制在0.5 h之内；安定在2周内逐渐减量、最后服中药效果好再停服。

9月13日复诊，自述服中药后睡眠见好，每晚24时上床，卧床0.5～1 h服0.5～1片安定方能入睡，偶不服安定也能逐渐入睡，醒来次数由2～3次变为1～2次，醒来再入睡也较快(15～20 min以内)，午睡或闭目养神15～30 min。尿黄、口干口苦、自汗盗汗、膝关节疼痛均减轻，大便每日1～2次，无其他不适。舌暗红苔白，脉弦涩。效不更方，前方加独活6 g再服7剂，煎服法同前。9月20日复诊，每晚不服安定可1时左右入睡，7点醒来起床，醒来次数每晚1～2次，醒来解小便后再入睡不难(15～20 min)，午休闭目养神10～20 min。尿黄、口干口苦、自汗盗汗、膝关节疼痛均好转，大便每日1～2次，无其他不适。舌暗红苔薄白，脉弦略涩。9月13日方去独活、浮小麦，加赤芍15 g，共14剂，煎服法同前。10月30日患者再复诊，述每晚不服安定能睡6 h，对睡眠质量和时间均比较满意。除入睡略难外，偶有膝关节不适，饮食、大小便均如常，无其他不适，舌脉同前，方药用9月13日方去浮小麦、红花、川芎，继服15剂巩固效果。

2 促眠方合方验案

2.1 促眠方合血府逐瘀汤 董某，女，72岁，2009年8月28日就诊。主诉：入睡困难40余年。主要症状：入睡难、多梦，偶有噩梦，每晚服氯硝西泮1～2片方能入睡。大便干、略难解，解不净感，胃部不适，纳可，略盗汗，心烦，小便可，口干、咽干、鼻干、眼睛干涩，白天乏力，肢冷、畏寒，体瘦。舌颤，舌暗红尖紫斑、苔白，脉弦涩细略弱。患者“文化大革命”时响应上山下乡号召，坐月子下田地劳作，营养不良，后又因家庭成分等因素父母受迫害、全家均受文革影响，此后失眠一直至今。既往“肺栓塞史、干燥综合征史”，反复头晕40多年，曾在协和医院住院治疗。血压110/70 mmHg。

首诊：结合舌脉考虑病机为肝郁气滞、瘀血阻络、并心阴虚、心神不宁。处方：促眠方合血府逐瘀汤，以疏肝理气、活血通络、镇静安眠，药物如下：

柴胡10 g、生龙齿30 g(先煎)、生牡蛎40 g(先煎)、石菖蒲10 g、远志10 g、生晒参6 g(打碎同煎)、茯神15 g、夜交藤30 g、灯芯草3 g、生地黄15 g、当归15 g、赤芍12 g、桃仁12 g、红花6 g、川芎10 g、枳壳6 g、桔梗6 g、白梅花6 g。共7剂，每日1剂水煎，分中午、晚饭后半小时温服。嘱患者23-24点上床睡觉，早上6点左右醒来就起床，午休控制在15～30 min；有效果后安定逐渐减量。

2009年9月6日复诊，患者诉入睡仍难，噩梦减少，头晕、口咽鼻干、眼睛干涩、乏力较前略减轻，二便正常，舌暗紫、苔白，脉弦涩略弱。9月6日方：

柴胡6 g、生龙骨30 g、生牡蛎40 g、石菖蒲10 g、远志10 g、生晒参6 g(打碎同煎)、茯神15 g、夜交藤30 g、灯芯草3 g、生地黄12 g、当归12 g、赤芍12 g、桃仁12 g、红花6 g、川芎10 g、枳壳10 g、桔梗10 g、白梅花6 g、甘草5 g。14剂，每日1剂水煎，分中午、晚饭后半小时温服。嘱其23点后困倦后再上床睡觉，早上6点左右醒来就起床，午休控制在15～30 min。

9月23日再诊，患者诉入睡难减轻，噩梦未作，头晕、口咽鼻干、眼睛干涩、乏力较前均减轻，饮食、二便调，舌暗红、苔白，脉弦细涩。继服上方加天花粉30 g，15剂，每日1剂水煎，分中午、晚饭后温服，氯硝西泮由2片逐渐减量至0.5～1片。10月20日，患者就诊时诉睡眠好转，但服氯硝西泮0.5片约0.5 h可入睡，头晕偶作，口咽鼻干、眼睛干涩、乏力均好转，舌暗红、苔白，脉弦细，继服9月23日方，15剂，煎服同前法，嘱加强运动，放松心态。

2.2 促眠方合温胆汤加减案 李某，男，29岁，2009年8月29日就诊。早醒半年余，每晚22时睡觉，入睡不难，2-3点左右醒来，醒后难以再睡，多梦，手足心易汗出，饮食可，口臭，尿频尿急，2个多月前因右下腹痛被诊断为“急性阑尾炎”输抗菌素治疗后目前未再复发。舌暗红胖苔淡黄根厚腻，瘀斑，脉沉弦滑。考虑肝郁气结、痰热扰心、心肾不交，病机比较复杂。治疗疏肝理气、化痰清热、交通心肾。首方予促眠方合温胆汤、交泰丸。方药如下：

柴胡6 g、生龙骨20 g(先煎)、生牡蛎40 g(先煎)、石菖蒲10 g、远志10 g、生晒参6 g(打碎同煎)、茯苓15 g、夜交藤30 g、灯芯草3 g、陈皮6 g、法半夏9 g、竹茹15 g、枳实10 g、黄连5 g、肉桂2 g、甘草10 g。共7剂，每日1剂水煎，分中午、晚饭后温服。嘱23点左右上床入睡，早上5-6点醒后起床，午睡控制在15～30 min。

2009年9月6日复诊，患者诉睡眠好转，3-4点醒来，醒后约0.5 h可再入睡。舌厚腻减轻，脉弦略滑。上方龙骨加至30 g，茯苓改为茯神15 g以加强镇静安神之功，14剂，水煎服同前法。10月11日复诊，患者诉早醒较少，22-23时入睡，4-5时醒来，醒后约能逐渐再入睡至6-7时。舌暗红胖苔白，脉弦滑。9月6日方去苦寒的黄连，继服15剂巩固疗效。

2.3 促眠方合酸枣仁汤、栀子豉汤案 葛某，女，55岁，2009年8月22日就诊。发现“甲状腺功能减退症”6年余，失眠5年余，入睡难，卧床2 h以上才能逐渐入睡，间断服右佐匹克隆1片方能在0.5 h至1 h入睡。周身疼痛，白天困倦、乏力，饮食、二便正常，闭经6年。多梦，不耐寒热，体型偏瘦，咽中有痰感，偶有潮热汗出，心烦易怒。舌暗红、胖，苔薄黄，脉弦略细。考虑病机为肝郁不舒、肝肾阴虚、烦热扰心，首诊方：促眠方合酸枣仁汤、栀子豉汤。方药如下：

柴胡6 g、生龙骨30 g、生牡蛎40 g、石菖蒲10 g、远志10 g、生晒参6 g、茯神15 g、夜交藤30 g、灯芯草3 g、炒酸枣仁15 g、川芎10 g、知母10 g、栀子10 g、淡豆豉10 g、白芍15 g、甘草6 g。7剂，每日1剂水煎，分中午、晚饭后温服。嘱23点之后有睡意上床入睡，早上5-6点醒后起床，午睡控制在约15 min。

8月29日复诊，患者诉入睡难好转，1周内未服安眠药，卧床0.5 h至1 h逐渐能入睡。周身疼痛、乏力、多梦稍减轻，舌脉同前。上方加墨旱莲、夏枯草各15 g、桔梗10 g以清肝热、养肾阴、祛痰利咽，14剂，煎服法同前。9月15日复诊，患者诉未服安眠药，23时左右卧床0.5 h至1 h能入睡，早上5-6点醒后起床，不午睡，睡眠质量较前满意。周身疼痛、乏力缓解，多梦好转，咽中有痰梗阻、潮热汗出、心烦易怒均好转，舌暗红，苔白，脉弦。在8月29日方基础上减白芍、甘草，加海藻10 g以清热散结，15剂，水煎服同前法。10月9日复诊，患者诉睡眠质量满意，偶有潮热汗出、心烦，大便不成形，每日1～2次，其他无所苦，舌淡红苔白，脉弦。9月15日方减去知母、栀子，继服15剂以巩固效果。

2.4 促眠方合百合地黄汤、甘麦大枣汤 王某，男，23岁，2009年8月22日就诊。素体性格内向，时有内疚感、负罪感，情绪低落，入睡尚可，22-23时入睡，3-4时早醒，每日睡5 h左右即醒，醒后贪床、不愿起床，时有恐惧感，畏惧广场人多环境，自觉压力大，易汗出，心慌、恶心，无头痛、头晕，大便不成形，被安定医院诊断为“抑郁症”，目前服西酞普兰，间断服安定。舌暗红苔薄白，脉弦滑。四诊合参刘老师考虑为肝郁气结、心肾阴虚、心神不宁。首诊予促眠方合百合地黄汤、甘麦大枣汤以理气疏肝、养阴安神。方药如下：

柴胡6 g、生龙骨30 g、生牡蛎40 g、石菖蒲10 g、远志10 g、生晒参6 g、茯神15 g、夜交藤30 g、半夏9 g、陈皮6 g、百合10 g、生地黄10 g、浮小麦30 g、大枣15 g。7剂，每日1剂水煎，分中午、晚饭后温服。嘱其23-24点上床睡觉，早5点左右醒来尽量起床活动，午休30 min之内。继续服西酞普兰，嘱偶以异丙嗪片代替安定片，效果理想后安定逐渐减量乃至停服(此为安眠药的替代疗法之一)。

8月29日复诊，患者诉服上方后自觉睡眠稍好转，汗出减轻，心慌、恶心偶作，大便溏，每日1～2次，舌暗红苔白，脉弦滑。方予22日方基础上加黄连5 g、肉桂3 g，10剂，水煎服同前法。10月11日复诊，患者诉23点上床睡觉，早5-6点醒来尽量起床活动，内疚感、负罪感、情绪低落均减轻，汗出、心慌、恶心好转，大便不成形，每日1～2次，舌淡红苔白，脉弦滑。效不更方，继服8月29日方15剂，同时嘱加强锻炼，调整心态。

[1]清·陈士铎著，辨证录[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89.

[2]汉·张仲景著，伤寒论[M].北京：中医古籍出版社，1997，6:32-33.

[3]李经纬等主编.中医大词典第2版[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04：7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