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熊会消失吗?

2018-01-30

大自然探索 2018年12期

北极熊在岩石上觅食鸟蛋。

2017年末，一组北极熊的镜头在各大媒体间火速流传开来：只见这只瘦弱的北极熊正拖着疲惫的身子，蹒跚穿过满目绿意的北极地区，在目所能及的范围内，连一块小小的冰雪都没有。这组镜头似乎在表明：北极的气候变化正在逐渐杀死北极熊。

这只北极熊正拖着疲惫的身子.蹒跚穿过满目绿意的北极地区。在目所能及的范围内，连一块小小的冰雪都没有。

长期以来，国际自然保护联盟一致认定北极熊为易危物种。美国于2008年5月将北极熊提升为受威胁物种。这一决定引起了世界范围的关注，并帮助北极熊获得了气候变化中的标志性物种地位。

北极熊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海冰的边缘活动，以狩猎环斑海豹为生。北极熊与环斑海豹简直就是北极版的“猫和老鼠”：海豹会刺穿薄冰来呼吸，而北极熊就守在洞口旁等待自己的午餐。就算北极熊在干燥的陆地上也能够生存一段时间，但最终还是会回到冰上去捕食。这样看来，随着温室气体的排放，北极海冰如果在21世纪上半叶飞速融化，北极熊将首当其冲地吞食这一苦果。因此，人们关注北极熊的生死存亡也就理所当然。

数量在下降？

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北极的环境温度上升速度已超过预测，海冰融化速度也比想象中的来得更快。从逻辑上讲，北极熊的种群数量早应该岌岌可危。但事实却并非如此。甚至比起十年前，现在北极熊的种群数量甚至是增加了。

从横跨北极的19个亚种群上来看，每个种群的数量变化情况不尽相同。例如，位于加拿大哈得孙湾西边的一个亚种群，其数量在过去30年内就减少了1/3，从1200只下降到仅存800只。但另一方面，2015年的一项研究发现，整个加拿大北极岛群的北极熊种群数量在10年内上升了40%，增加了近1000只。

要在广袤的冰原上去统计这些通体雪白的“远行客”的数量，本身就是件难事。即便是那些已经被科学家们标记、称重并采集过血液及牙齿样本的种群，其数量依然难以确定。但不管怎样，要对北极熊整体数量进行估计，也只能依靠已有的区域监测数据来推断。

现在，根据对北极熊整体种群数量的估计来看，这一物种并不存在濒临灭绝的危险。实际上，自从1973年五个北极国家联手签署禁止猎取北极熊的《北极熊保护协议》以来，北极熊的整体数量是在不断上升的。1973年以前，从飞机或从船上射击捕熊，或是用食物作诱饵捕猎北极熊都是合法的。而今，除俄罗斯有零星的非法狩猎迹象之外，只有土生土长的因纽特人在持有许可证的情况下可以捕杀它们，但一年只有700～800只的猎取限额。1973年前，整个北极地区的北极熊整体数量是模糊的，大家普遍认为可能只剩下不到6000只了。但在20世纪末，根据国际自然保护联盟的统计，北极熊的整体数量上升到了2.2万只。

廣袤的北极冰原是北极熊的栖息地。北极气候变暖，正在威胁着它们的生存。

2015年的统计，数量达到2.2万～3.1万只，并且其中近四分之三的种群数量增长来自于加拿大北部（缺乏俄罗斯北极地区的监测数据）。不管怎样，从现有的统计数据看来，北极熊的生存状况和种群数量还是不错的。

危险在哪里？

虽然1973年《北极熊保护协议》签署以来禁止猎杀北极熊，使其种群数量有所增加，但现在的问题是：海冰的消失是否又抵消了禁猎条约对北极熊的保护呢？

北极熊可以在海上漂流数日，因此大规模被淹死的情况不大可能发生。但是它们仍面临着难以找到足够的海豹填饱肚子的困境。在此，有两种相互矛盾的趋势：一个趋势是海冰在不断缩减。现在的北极夏季，海冰面积比起半个世纪以前缩小了40%，有些地区（如哈得孙湾附近）一年中有3到4个月的时间里都看不到冰的踪影。这样的情况迫使北极熊不得不饿着肚子在陆地上持续逗留，勉强找些鸟蛋或是野莓子果腹，这显然不是长久之计。

虽然海冰的融化对北极熊来说是个坏消息，但另一个趋势却可能是它们的福音。由于经年的积累，大部分北极海冰通常厚达数米，但现在，每年冬天重新形成的却主要是薄冰。据2016年3月的监测显示，极地冰层的平均厚度仅为1.2米，而1975年时的这一数字为3.6米。科学家发现，更薄的冰能够营造更为丰富的生态系统，这是因为有更多的光线可以到达冰层下面的水里，促进浮游生物的生长，并通过食物链传递吸引更多的海豹前来。因此，北极熊在这些每年新形成的有冰地区里最为快活。

综合考虑这两种趋势，以往那些仅仅基于对海冰范围及融冰速度监测基础上的假设与预测便显得不那么可靠了。如2007年美国地质勘探局预言，到本世纪中叶，北极熊的种群数量会减少三分之二;2015年，国际自然保护联盟也认为北极熊的数量可能下降30%～50%。但统计出的北极熊种群数量和生存状况良好的事实证明了这些预测并非正确。

面对事实与预测的出入，北极熊生存面临困境的议题本身就遭到怀疑。有学者认为，所谓北极熊濒临灭绝的预言大谬不然，因为海冰的迅速消减并未导致北极熊数量的崩溃。

但尽管如此，问题还是摆在那里：海冰不断在消失，北极熊却还活得这么好，真是既无近愁，也无远忧？

不少科学家并不这样看。他们认为，北极熊种群数量增加只是暂时性的。科学家在2014年的研究中发现，每年新形成的薄冰代替了以往的厚冰，造成了海豹群体数量的暂时性繁荣，进而影响到北极熊种群的增加。但是，到本世纪末，由于长年的海冰缺乏，这样的繁荣最终会走向没落。有科学家认为，随着海冰的融逝，北极熊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随着海冰迁移到更高纬度地区以保证持续有冰的环境，要么留在传统栖息地，在陆地上饿着肚子挨过整个夏天。

每年新形成的薄冰替代了以往的厚冰，造成海豹群体数量的暂时性上升.使白极熊数量暂时性增加。

应对之策

事实上，北极熊对于上述两种对策都有尝试。有科学家从北极熊不同种群的遗传学证据中发现，有些北极熊已然从加拿大南部地区迁徙到了极北的北极岛群附近。这与北极熊以往的随机移动不同，看来它们还是喜欢待在有冰的地方。但有的北极熊采取另一种应对方式。科学家认为，有些南方地区的种群本来就习惯于夏季待在陆地上，现在它们不过是让等待更久些而已。

但生物学家们对此类种群未来的看法十分悲观。因为这些陆地上的北极熊靠吃鸟蛋、草莓果果腹，或是以偶然路过的虚弱的驯鹿为食，但它们的短消化道并不能有效地消化植物。因此从长远看来，这条路很难走通。如果无冰期超过210天，就将造成种群中29%～48%的成年雄性北极熊死亡。同时，科学家推测，到本世纪中叶，哈得孙湾地区就会越过210天无冰期的临界值。到那时，当地的北极熊种群很可能是第一个因气候变化而消失的物种。

现实的证据似乎应验了这一悲观预测。2016年时，哈得孙湾南部海岸经历了一个长达4个月无冰的夏天，比起30年前整整多出一个月。虽然距离北极熊的耐受极限还有余地，但也应足够重视。不仅如此，科学家还发现这些北极熊的身体状况不佳，尤其是怀孕的雌性北极熊其平均体重下降了20%，小熊数量以及存活率也都有所下降。

不过，从遗传学家那里倒是传来一些比较乐观的看法。他们认为：北极熊这个种群，历史上就经历过温暖少冰的间冰期并成功幸存下来。因此，有科学家认为，北极熊是历经200万年由棕熊进化而来的，在此期间，北极形成了相对稳定的冰盖，但冰期之间同时也存在着温暖少冰的时段。既然北极熊能够在以前的温暖时期存活下来，那就有理由相信它们这一次同样能安然度过。

陆地上的北极熊靠吃鸟蛋、草莓果果腹，或是以偶然路过的虚弱的驯鹿为食，但北极熊的短消化道并不能有效消化植物

怀孕的雌性北极熊的平均体重下降了20%，小熊数量以及存活率也都有所下降。

北极熊与棕熊共享大量DNA。或许，北极熊的救赎之路就是变回它们原本的棕熊模样。

还有一个非常有趣的看法是，也许北极熊的未来还要视它们与其他种熊的持续杂交程度而定。北极熊与棕熊共享着大量的DNA，虽然还不清楚这样的杂交是否有助于北极熊种群的存活，或者这只是两个物种在迁徙时发生的偶然事件，但就在最近，有学者观察到北极熊与棕熊交配，而哈得孙湾附近也一直有关于这类杂交后代的报道。

要是杂交后代逐渐繁荣，纯种北极熊就可能逐渐退出历史舞台。这样的想象也许并不奇怪：或许，北极熊的救赎之路就是变回它们原本的棕熊模样。

人造毒物危害北极熊

人类给北极熊带来的不仅是枪杀与温室气体，还有难以降解的有机化学品。有些化学品即便已被禁止使用多年，仍会随着洋流以及风蔓延到北极地区。这些毒物进入到海洋食物链的底层并一路向上。在鱼类直至顶级掠食者的体内，特别是其脂肪层中不断聚集。

站在北极食物链顶端、有着较长的生命周期、爱吃体脂丰富的海豹的北极熊，其体内累积着高浓度的有毒物质。人们发现，被禁止使用的杀虫剂如滴滴涕和狄氏剂、多氯联苯、重金属有机物如甲基水银等。在北极熊体脂内的含量都极高。

造成这样的结果。其他环境因素肯定也难辞其咎，但研究发现，毒素的积累会带来免疫系统疾病、癌症以及生殖问题，如雌雄同体的小崽、成年雄性缩小的睾丸以及脆弱的阴茎骨等。最近的一项研究发现，在污染严重的区域，北极熊种群数量偏小。这会使得已经面临困境的北极熊群体更加难以生存。甚至有可能成为压倒它们的最后—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