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陶罐(外三首)
2018-01-30风舞
风舞
静听水流的声音从梦中飘过
汩汩地流淌在半醒的耳边
历史的沙粒温暖着朴素的身躯
选择半躺
平静而祥和的姿势
给人一些暖昧的遐想
睡着的时候风在腮边轻舞
偶尔有烟尘滚滚扑面而来
金戈铁马像洪流一样斜刺而过
壮怀激烈的声音划破时空
在圆形的腹腔中慢慢跌落
成为一种典雅的收藏
也有醒来 又复睡去
朦胧中一个蓝花小衣的女子款款而来
曼妙的身段一定是画中的样子
宛若柔荑的手指带有爱情的芳香
轻捻细擦间久违的光亮重新闪烁如金
陶罐 被温柔的女子带走
小巷雨落声声慢
田野的气息弥漫在石板街头
江南的湿润让使你肤滑如脂
在女子的肩头 腰间 手中
清新的水声温情一片
想要跃出满地的芳华
秋蛇
我选择穿越人生的泥沼
就像这批候鸟要飞去一个避难的所在
天空的衣袖大起大落
指挥着迁徙的生灵排好队伍
这个冬天提前到来
他们仓促起飞
而我失散了我的妹妹匆忙逃窜
我还没有准备好寒潮来袭
季节喝饱了丰收的酒酿醉醉醺醺臃肿不堪
步履蹒跚的追逐终于体力不支
分成东南西北相继轰然倒下
而我疲惫的身体犹如一节节变形的车厢
逃窜的时候骨骼松散脱节
我总在思考着前一个雨季的风花雪月
回忆在烟雨的阵痛中南上北下地游弋
终结大批蚊子 田鼠 害虫的小资生活
但我不糟蹋庄稼
我对得起农夫
我无需准备过冬的粮食
我选择一种逶迤的姿势渐渐僵硬
像闪电的符号定格在秋天的深处
幻化成泥土的颜色让你爱恨难辨
我不是要死去
如果我死了大地也就死了
我只是一枚嵌进肌肉的银针
闭着眼看冬天的血管缓慢而荒凉
我有一个季节的时间来休养生息
无关饥饿不知道寒冷那其实就是麻木
要命的是我的思维也同时麻木
很多关于美好的念想无法畅达到我的大脑
半寐的佳境总有太多的遗憾
而我又是一个那么积极的动物
毒牙只是反咬一口的本能存在
是我母亲叮嘱我好好保管的两管针剂
别怪我的牙齿
要像对人类的强大武器那样见怪不怪
我又思念起我那身段优雅的妹妹而泪珠滚滚
不知她是否也找到了一个温暖的洞穴
但愿通过泥土的脉动能感知彼此安然无恙
如果我躲藏得不够深入
我的身躯会和冰冻一样一折即断
如果时间来得及我愿意躲回到大地的子宫
但又怕返程的时候错过了春天
最后我说
我是一条深秋的蛇
色彩斑斓身材曼妙心怀美好
安放
兄弟 我跟你说过
你要亲自负责我肉身的安放
只有你那双粗砺的大手操作
我才能微笑地瞑目
安详地睡熟
你要把我安放在青葱的春山
在映山红开遍的斜坡
我会静听流水潺潺地梳理我的灵魂
让我已经逝去的生命借籍树根
和大地的气息一脉相承
我会攀援那些粗壮的枝杈
轻轻拨开茂密的绿叶
在春天里歌声里
重新细数油菜的花香和桃李的芬芳
我不忍离去
趁我一息尚存
我要回忆一遍所有的美好
像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马颤颤站起
依着栅栏思念故乡至爱的亲人
我弥留的意识中一定有鲜花盛开
有我终生相伴的淡淡忧伤飞舞
化开所有的哀怨成为一声善良的结语
请你用清凉的泉水帮我洗净
用一块洁白的布匹把我仔细包裹
我要体面地出席另一个盛会
请把我的竹笛放在手边
把你送我的书籍枕在我的头部
把那个深情女子送我的翠玉放进我的手掌
嘱咐我紧紧地握住
轉告她我还爱着她
那么兄弟 跟我道别吧
你打算给我做碑的青石
就横放在地上当我的书桌
我还要继续熟读唐诗宋词
聆听鸟语呼吸花香静坐于林
精神的归隐犹如播种
在明年的春天我还会悄悄地复活
胶囊,胶囊!
病痛总是在寻找薄弱的环节
在人们稍有懈怠的时候悄然侵入
而一些粉末状的药
拼命地挖这个属于自己的坟墓
挥汗如雨铁镐声声
偶尔停下的片刻
听到寒夜在周围小声地振颤
如一管长笛吹出悲情的曲调
纷乱的脚步左冲右突
顺着青春的峡谷艰难地行走
看过一遍遍风轻云淡
走过一阵阵花香草软
在开阔之地开始排列有序
雄壮的喘息装填在坟墓之内
密封是为了爆炸
假装安眠的待命中有万箭在弦
辗转流落他乡
风尘仆仆衣衫褴褛而气韵生动
一路辛散祛风清热通窍
广布善意与良效在民间
落脚之处看雪鸟纷飞
划破了天空的灰暗桀桀而行
冬季的彼岸是春天的薄衫
依稀飘渺倚门浅笑
春天稳操胜券不慌不忙
在远处收纳所有的悲欢离合
(选自《浣沙》2017年1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