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林石谱

文/【宋】杜绾　译注/子小

苏氏排衙石

镇江苏仲恭留台家有一石，如蹲狮子，或如睡鸂鶒，罗列八九株，太守梅知胜目之为苏氏排衙石。又有一石笋，高九尺有奇，混然天成，目之为“栋隆”。悉归内府矣。崇宁间，米元章取小石为研山，甚奇特。岘山石多青润，而产黄山者率多土脉，少有可镌治者。①

【译】镇江留台苏仲恭家有一方石头，像蹲着的狮子，也有像睡着的鸂鶒的，排列着八九方石头，镇江太守梅知胜称之为苏氏排衙石。还有一个石笋，高九尺多，自然天成，被称为“栋隆”。这些石头已全部归入皇家内苑。宋徽宗崇宁年间，米芾选取体量较小的石头做研山，很是奇特。岘山石多比较青翠润泽，而产在黄山的则多有土脉，很少有可以进行雕凿磨治的。

【注1】岘山石多青润，而产黄山者率多土脉，少有可镌治者：此句为衍文，应是《镇江石》章节的内容。此处疑是抄写时错行所造成的衍文。

仇池石

韶州之东南七八十里，地名仇池。土中产小石，峰峦岩窦，甚奇巧。石色清润，扣之有声，颇与清溪品目相类。

【译】韶州东南七八十里的地方，地名为仇池。仇池的土中出产一种体积较小的石头。石形有峰峦、窍穴，很是奇特精巧。其色清亮润泽，敲击有声音发出，与清溪所产的石头极为类似。

清溪石

广南清溪镇去三五十里，土中出石，巉岩险怪。一种色甚清润，扣之，声韵清越。一种色白。顷年，苏仲恭家置于几案间，有七八石，甚奇巧。此石所产相邻青绿坑，尤奇于他处。

【译】离广南清溪镇三五十里远的地方，土中出产一种石头，石形峰峦峭拔奇巧。其中，一种颜色特别清亮润泽，敲击时所发出的声音韵律清脆悠扬。一种颜色为白色。近年来，镇江留台苏仲恭家将七八方清溪石陈设于几案上，很是奇特精巧。清溪石产地旁的青绿坑中所产的石头，要比其他处的石头来得更为奇巧。

刑石

刑州西山接太行山。山中有石，色黑，峰峦奇巧，可置几案间。土人往往采以为砚，名曰乌石，颇发墨。又一种稍燥。苏仲恭有三砚，样制殊不俗。

【译】刑州西山地接太行山。山中出产石头，石头颜色为黑色，峰峦奇特巧妙，可陈设于几案上。当地人通常采取此石制作砚台，称为乌石，很容易发墨。还有一种则质地稍干燥。镇江留台苏仲恭有三方用刑石制作的砚台，样式很不一般。

卢溪石

袁州石出溪水中，色稍青黑，有嵌空险怪势。大者高数尺，鲜有小巧者。唐卢肇隐居溪侧，草堂前立一大石，高丈余，三峰九窍，甚奇怪，自谓卢溪石。崇宁间，欲辇置内府，以石背多有前人刻字，语或时忌，遂止之不用。

【译】袁州石产自溪水之中，颜色稍稍发青黑色，石形窍穴玲珑、险峻怪异。体量大的达数尺高，而很少有体量小巧的。唐代卢肇曾在溪边隐居。其草堂前竖立有一方大石，高一丈多，石上多峰峦孔窍，很是奇特怪异，卢肇称其为卢溪石。宋徽宗崇宁年间，想要将此石运到皇宫内苑，但因为此石背面刻有很多前人的刻字，其中有些语句犯了当时的忌讳，所以就放弃不用了。

排衙石

临安府府署之侧，一山甚高，名拜郊台，吴越钱氏故迹。山巅险峻处，两边各有列石数十块，从地生出者。峰峦巉岩，穿眼委曲，翠润而坚，谓之排牙石。

【译】临安府的府衙的一侧有座山，此山极高，名叫拜郊台，是吴越时钱氏的遗迹。山顶陡峭险峻的地方，两边各列有从土地中生长出来的几十块石头。皆峰峦峻峭，孔洞曲折，颜色翠润，质地坚硬，被称为排牙石。

品石

建康府有石三块，颇雄伟，岩洞险怪，色稍苍翠，遍产竹木，茂郁可观。石罅中有六朝唐宋诸公刻字，谓之品石。

【译】建康府有三方石头，很是雄伟，孔洞险峻怪异，颜色稍稍发苍翠色，石上种植有竹木，非常茂盛可爱。石头的缝隙中有六朝和唐宋时的各位大家的题词刻字，被称为品石。

永州石

永州署依山厅事之东隅，顷岁，太守黄叔豹因其地稍露山谷，除治积壤十余尺，得真山一座。凡八九峰，岩洞相通，翠润可喜。有唐人刻字于遍诸峰之侧，甚奇古。有一石，横尺余，联缀石上，全若水禽。因引泉出水，潴满岩窦，其石正浮水面，亦有唐人刻字，目之为“鸂鶒石”。又，群山之后，下广二顷余，率皆怪石，罗布田野，间或为居人蔽隐。元次山创万石亭于郡之山巅。

【译】几年前，永州官署靠山的厅事的东角，太守黄叔豹因此地稍稍露出山谷形，故去除了十几尺的积土，得到一座真正的山。此山有八九座山峰，孔洞曲折相通，石色青翠润泽可爱。唐代人刻字遍布于各山峰之间，很是奇特古气。有一方石头，横着一尺多长，缀在此山上，形似水鸟一样。引泉水注满孔洞，此石正面浮在了水面上，上面也有唐代人的刻字，称之为鸂鶒石。另外：群山的后面，山下有二顷多的地方，都是奇特的石头，散布在山野田间，偶尔也有被居住的人掩盖住的。唐代诗人元结曾在永州郡最高的山顶搭建了万石亭。

石笋

石笋所产，凡有数处。一出镇江府黄山，一产商州，一产益州。诸郡率皆卧生土中。采之，随其长短，就而出之，或有断而出者。大者二三尺，小者尺余，皆微着土。其质挺然尖锐，或扁侧有三两面，纹理如刷丝，隐起石面，或得涮道。扣之，或有声。石色无定。间有四面备者，又有高一二丈，首尾一律，用斧凿修治而成。

【译】石笋产地，有几处。一是出自镇江府黄山，一是出产于商州，一是产自益州。这些产地出产的石笋都是横卧着生长在泥土之中的。采取的时候，根据石头的长短进行采取，也有截断后进行采取的。石笋体量大的有二三尺长，体量小的有一尺多长，都微微粘着土。石笋石形都挺拔尖锐，也有扁侧有两三面的，纹理像刷丝一样，隐约凸起于石面，有的有涮痕。敲击时，有的有声音发出。石笋颜色不统一。偶尔有四面全备的，也有一二丈高的，从头至尾石形都是一样的，是用斧凿雕凿修治而形成的。

袭庆石

袭庆府泰山石产土中，大小逾三四尺，间有磊磈碎小者。色灰白，或微青。亦有嵌空险奇怪势。其质甚软，可施镌砻，土人不甚珍爱。

【译】袭庆府的泰山石产于泥土中，体量超过三四尺。偶尔有累积堆叠体量小的。石色为灰白色，有的微微发青色。也有呈透空玲珑、险峻怪异之形的。此石石质很软，可以进行人工雕凿磨治，当地人不是很珍视爱惜。

卞山石

峄山在袭庆府邹县，山土中产美石，间有岩穴穿眼，不甚宛转深邃。亦有峰峦高下，无崷崒势。其质坚矿，不容斧凿。色若挼蓝，或如木叶，翠润可喜。

【译】峄山归属袭庆府邹县。峄山泥土中盛产一种美石。此石偶尔有窍穴孔洞，石形不是很曲折婉转、深远幽邃，也有峰峦高低错落，没有高耸的气势。此石质地坚硬，无法进行雕凿。此石颜色为湛蓝色，有的像树叶一样青翠润泽，令人喜爱。

峄山石

湖州西门外十五里有卞山，在群山最为崷崒。顷，朱先生所居之。产石奇巧，罗布山间，巉岩礌磈，色类灵璧，而清润尤胜。叶少蕴得其地，盖堂以就其景，因号石林。石上皆有李唐游人题字，自颜鲁公而下悉署焉。

【译】湖州西门外离城十五里处有座山，名卞山。卞山在群山中最高耸峻拔。几年前，朱熹曾在这里居住过。卞山所产石头皆奇特精巧，罗列分布于山间，众石累积堆叠而成，颜色类似于灵璧石，但更为清亮润泽。宋代学者叶少蕴得到此块土地，盖建房舍来配合周围的景致，称为“石林”。此石上遍布唐代游览的人的题字，自颜真卿之后的名家都有题字。

又，州之西北凤凰山后，地名前山，于乱筱间有石生土中，下多流泉。石质嵌空险怪，往往多穿眼，青翠如湖口，悉高大，鲜有小者。宣和间，尝使土人取之，重不可致，今尚有数块留道傍。

【译】另外，湖州西北的凤凰山后有地，名前山。在乱竹间，有石头产自泥土中，石下多有流水。此石石质透空玲珑，险峻怪异，通常多有通透的孔洞，颜色如湖口石一般青翠，全都体量高大，很少有体量小的。宣和年间，曾经派遣当地人采取这种石头，但是太过沉重而不能搬回，现在还有几块遗留在道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