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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谐·连载六

2018-01-30许看逡巡

南风 2018年25期
关键词:桃江剑气

文/许看逡巡

图/鲁C路Ci

一道冗长的叹息响彻了整片天地。虽然相隔甚远,但是此时所有人都是清晰地看见,那绿色的虚影眼眶中竟然是落下了两行清泪。随即那虚影便是一点点消散开来,化作虚无。

前情提要:

叶寻一众人来到桃江,并没有寻到烛阴的身影,反倒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被困在半路上。另一边,烛阴已经是前往湟源,准备解开被清虚子封印的妖族灵根,假借灵根之力一举摧毁桃江。

十七

林安四人一路追着烛阴,终于是来到了桃江。

时值午夜,本应该是陷入沉睡的桃江,此刻却是一片混乱狼藉。

人们一个个衣衫不整,仓皇地自自家门口冲了出来,到处是摇曳破碎的灯火。街道上挤满了四处逃逸的人流。母亲抱着小孩,父亲背着老人,哥哥牵着妹妹。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孩走散了,跌坐在湍急的人流里,嚎啕大哭,一个劲地嚷着娘亲,娘亲。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媳妇,走着走着,便不见了自家丈夫。空气里盛满了沉甸甸的谩骂、惶恐、哭泣、混杂着无数人汗液的味道。

人们都不敢去看,在那城市南方,究竟耸立着怎样的一个庞然大物。那怪物睁开眼睛,世界便是白昼。那怪物闭上眼睛的时候,世界又恢复了黑夜模样。此刻它仰着脖颈,正对着天空中的新月疯狂咆哮。

无辜的人们只能捂着耳朵,一个劲的背着它逃离。却依旧是被它的咆哮震伤了耳膜,鲜血如同小蛇,弯弯曲曲自耳朵爬了出来。

小师妹五儿义愤填膺,刚要冲过去和那个怪物拼命,却是被林安一把给拉了回来。

“你扯着我干嘛?”小师妹凶神恶煞地瞪着林安,气鼓鼓道。

它一路将我们引到这里来,却并没有立即毁城,其间必然是有什么圈套,我们还是小心一点好。桃江百姓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性命之忧。

“林安说得对,咱们还是小心为上,这怪物实力莫测,咱们伺机而动。”雾囝也是拉着师妹小手,帮着林安搭腔,将她剩下的话堵在了喉中。

“林安咧嘴冲着雾囝一笑,你们现在这里等着,我和小白脸上去查探查探。”说着也不待白倾雪回应,一个闪身,逆着人流,朝着怪物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白倾雪也是摇了摇头,扫了两个女孩一眼,示意他们小心,自己也是从另外一个方向绕向烛阴。

谁知两人还没有赶到,那怪物竟然是突然发难,伸出一只巨大的手掌,直直地拍向城中最高耸的建筑,明月楼。

林安同白倾雪同时惊呼一声,白倾雪距离明月楼最近。此刻看得清楚,江执画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正好是迎上了从天而降的巨大手掌,一时间竟然是害怕得呆立在原地,小脸煞白,全无血色。

下一刻,她只觉得自己腰上一紧,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身子已经是被带出了手掌笼罩的范围。双脚始一落地,立马就挣开了那个温暖的怀抱,一张小脸红得像是能够滴出血来,她低头看着自己脚尖,就连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谢……谢谢……谢。

白倾雪觉得有些好笑,伸手拍了拍江执画的小脑袋,抬起头,发现原处林安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浑身说不出的别扭。不过还好林安的目光没能持续多久,不是他良心发现,移开了目光,而是,烛阴巨大的爪子,一下子将他给拍飞了出去。巨大的声响,让江执画都吓了一跳。

“小白脸你竟然坑我?”身子还在半空之中飘荡的林安的咆哮已经是滚滚而来。

江执画被林安这一吼又是吓了一跳。

“往那边跑。”白倾雪指了指不远处的雾囝两人,简单吐出几个字,身子一闪,已经腾空到了半空,与烛阴巨大的脑袋对峙起来。

林安却并没有摔落在地,他身子在半空之中诡异地转了一个圈,好像是被晚风吹得打了个旋,风筝一般地飘向了白倾雪。

刚刚凑近,他还没来得及去拽白倾雪的衣领,后者已经是顺势飘了出去。依旧是千年不变的严肃表情:“嗯,刚才,是无心之失。”

“你放屁!”林安一句话还没有吼完,却见白倾雪指了指自己身后,“小心。”他说。林安哪里还顾得上找他理论,以为烛阴的爪子又是拍向了自己,也不去看身后,急急地跳了出去。

结果发现竟然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烛阴安安静静伫立在原地,两只太阳一样的眸子死死盯着自己还有白倾雪。

林安此时才知道,自己又被小白脸坑了。

白倾雪不再理会林安,拔剑在手,眉心闪过一抹白光。此时他整个人气息都冷冽了许多,就连四周的空气,都是逐渐的冰冷了起来。

林安下意识地搓了搓手心,眯着眼睛:“这小白脸,一上来就要动真格的么?如此大规模的动用一次律·雪。体内的灵元跟得上么?”

林安话音刚落,漆黑的夜幕里,竟然是簌簌地下起了大雪来。气温在顷刻之间下降了数十度。一股深深的寒意在顷刻之间便是将整个桃江包裹。所有人都感觉道自己的动作似乎变得缓慢了下来,身体有些迟钝。

白倾雪此时却是疾速行走在漫天大雪之中,却是一丝雪花都落不到他的身上。然后他双手握剑,朝着不远处的烛阴狠狠地劈出了一道惊天剑气。无数的雪花吸附在那剑气之上,似乎要将这整个天地都给割裂开来。

烛阴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天空却并没有黑下来,因为整个黑夜被那银白色的剑气,给照亮了。

林安知道白倾雪一上来就是使出了全力,并不打算能够伤敌,而是在是试探怪物的斤两。若是两者相差悬殊,这一仗也不用继续打下去了,他们直接卷铺盖回家就是了。

所有疯逃的人民齐齐止住了脚步,纷纷抬头望着半空中转瞬就击中怪物的百丈剑芒以及那茫茫的大雪。每个人眼中都是充满了期许。毕竟谁也不愿意背井离乡。

虽然早有防备,但是它没想到白倾雪剑势是如此之快,转瞬之间就要劈中自己。而且处于白倾雪用一次律·雪制造的大雪场域里,它的行动都是迟缓了好几分。当下它只来得及将两只巨爪在脸前一横,便是被剑气那巨大的冲击力道推倒在地。

轰隆的声响,伴随着如同地动山摇一般的地震。桃江里面响起了一阵阵死后重生的欢呼,或许是胜利来得太快,人们还有些不敢相信,方才还凶焰滔天的怪物就这样简简单单被打倒了。

下一刻欢呼声就是戛然而止。因为天又亮了。

烛阴睁开了眼睛,它晃了晃硕大的脑袋,一双爪子上已经是血迹斑斑,它盯着不远处的白倾雪:“有点意思。若是我修为尽皆恢复,杀你或许不难,只是现在……”

“那就等死。”白倾雪冷冷地接过烛阴的话语没有留下丝毫的情面。

“是么?”烛阴伸出舌头,贪婪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一步跨出,竟然已经是来到了白倾雪近前,两只爪子狠狠向下一拍,猝不及防之下,白倾雪就像一个急剧坠落的陨星,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巨坑。

林安也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担忧:“这小子身子骨还真是结实,将来谁做了他媳妇,还真是……”

林安话音刚落,白倾雪便是自方才的大洞里跳了出来,手中长剑挥舞不停,瞬间劈砍出无数道剑气,竟然是从四面八方,如同一个银白的大球,环环将烛阴包在了中间。

“啧啧啧,小白脸的剑气竟然还会转弯,了不得,了不得。”说着林安也是动了,脚步虚跨,竟然是一脚踩在了白倾雪释放的剑气之上,银白的剑光将他整个人映照得圣洁无暇,他整个人的气势一下子变了,仿佛临尘的剑仙一般,手中长剑,狠狠地向着烛阴的眼睛刺了过去。

烛阴也是被打出了火气,双爪敲了几下胸膛,发出闷雷一般的声响,两只爪子向着两翼一伸展,又是一夹,竟然是将所有剑芒夹碎在了腋下!此时林安也是冲到了烛阴眼前,然后烛阴却是双手一抛,怀中还没有湮灭的剑光,竟然猝不及防地朝着林安涌来。

地下雾囝三人齐齐惊呼出声,形势变化突兀,转瞬之间林安两人就变成了劣势,无不替林安捏了把汗。

林安只觉得眼前一阵流光溢彩,哪里还有心思继续攻击,要是伤在小白脸的剑下,那丢人可真是丢大发了,当下也不犹豫,脚下借力,又是一跃,竟然是高高地越过了烛阴的头顶,然后整个身子倒转向下,手中长剑寒芒点点,直直刺向烛阴天灵!哪想底下的烛阴竟然是直接伸出爪子,也不怕被林安剑芒割裂,一把抓过林安手中长剑,朝着远空就势一扔。

林安只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就飞了出去。人还在半空之中,顾不得去调整方向,张口便是大吼:“小白脸,快啊!”

白倾雪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早已经是腾空而起,对着烛阴又是挥出上百丈的剑气。原来方才林安刺出的一剑有形无质,根本就是虚幻的招式,他真正的剑,是从地底下刺出来得!仔细看不难发现,在烛阴脚下,竟然是裂开一条漆黑的罅隙,一柄璀璨的剑芒仿佛是自地下升起一般,由下而上,誓要将烛阴劈成两段!

白倾雪后发先至,整个人都化作了一把凌厉的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妖冶的弧度,竟然是将烛阴劈得一个后仰,在胸口处开出了一道狰狞的口子,滚滚的黑色血液下雨一般撒了一地。白倾雪也不见得多么好受,自己也是被震伤了内脏,再提不起一丝力气。

烛阴虽然是被打了个踉跄,手上的动作却怎么也不肯停下,他合手抱住自地底突出来的巨大剑光,口中发出一声暴喝,那剑光竟然是被它捏得爆碎开来,强大的冲击力直将他掀翻了个跟头。

烛阴再次站起来的时候,众人此时才发现原来在那烛阴身后,还有一虎耳男子,不知为何,至始至终都没有出手,只是一个劲的在啃着西瓜,似乎在等待这什么。此时见烛阴处于下风,忙是上前抚了一把。

烛阴浑身都是破败的伤痕,他硕大的眸子扫了眼众人:“嘿,先不跟你们玩了。”

然后它半蹲着身子,双手按在大地上,像是在结着玄奇的法印。在它的身后,竟然是浮现出一道巨大的山脉虚影出来。那山脉横亘也不知道多少里,连绵不绝,蔚为壮观。

相传大妖第三,山峭烛阴。乃是昆仑山的一道灵根,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得了一道命火,就此成就了如今的旷世大妖。如今见到烛阴身后浮现的大山虚影,不是昆仑又是哪里?

众人来不及多想,只觉得脚下一阵山摇地动,四周的土地如同有灵识一般上下横移,此刻烛阴真的如同搬山填海,再造自然的神袛!

更是可怕的,是他们身下,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要破了出来!

烛阴看着惶恐的一众人等,啾啾怪笑一声,随手一招,一株通天巨树就是在桃江之下拔地而起,汹涌的生命灵能,一瞬间便挤满了整片天地。

那漫天的白雪竟然是在顷刻之间便被巨树捅破了开来,没消片刻便是止了住,身周的温度也是渐渐恢复正常。唯有底下薄薄的一层积雪正在迅速消融。

哇喔。林安忙是将身子往叶寻身后挪了一些,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神话一般的瑰丽景观。

“能够葬生在灵根之下,也是你们这些人的荣幸了,嘿。”烛阴狭长的眸子扫了一遍所有人,目光里没有丝毫的情感,只有冰锥一般的森寒。他说着举起双手,巨大的妖元喷薄而出,此时它就像是一座活火山。滚滚的妖元向着巨木涌去。

巨树停止了生长,如同有灵性一般摇曳着自己的枝桠,瞬间便是伸出千万根嫩绿的枝条,向着地下千万人民缠绕而去,还来不及惊呼,所有人只感觉自己腰上一紧,下一刻,竟然已经腾空而起,身体如同一只被细线层层缠绕的蚯蚓,在虚空中无力的挣扎着。然后便是连绵不绝的惨呼,自四面八方响了起来。只见那嫩绿枝条上突然生出了无数的倒刺,不由分说的扎进了被困之人的躯体,贪婪地吮吸着他们体内的生命灵能。

一些身体弱小之人,立马就是被吸成了一具干尸!然后被枝条抛了下来,还没等落地,便已经在空中化作了粉末。

林安几人虽然也被困住了,但是毕竟一身修为深厚,此刻他们浑身包裹着一团光晕,任由倒刺扎得凶狠,却是怎么也无法得手。不过也仅仅是只能自保罢了,一时半会他们也是挣不开那枝条的控制。一时间却也只能看着那妖族的灵根,大快朵颐一般,屠杀着桃江的众人。

哀嚎声遍野。前一刻还灯火通明的桃江,此时尸山血海也不为过。

“不,不要啊,不要伤了我的女儿啊。有什么冲着老家伙我来,别啊!”一白发苍苍的老妇,望着近在咫尺的女儿一点点干瘪下去,早已是老泪纵横。一双手平明想要掰开缠在身上的藤蔓,皮开肉绽了也似毫无察觉。

“爹,爹,孩儿怕,怕。”一名黄发幼童扭动着瘦小的身躯,深处一直苍白的小手想要去抓住他父亲的衣角。

可是隔得太远了。那老父亲死死掐着身下的藤蔓,眼角竟然是流出血来:“清虚子啊,您若是能够听见,请救救我们吧!”

他的声音沙哑,却如野火燎原一般,刹那间神州所有人都是跟着呼喊:“清虚子啊,求求您显身,救救我们吧!”

烛阴听着高天一众人等的呼喊,嗤笑一声:“那牛鼻子老道,不是早在数千年前,便已经是葬身深渊之下了么。偌大的人族,求一个死人来救你们,可怜。”

“清虚子啊……”

呼喊声在空中断断续续的,如摇摇欲坠的风筝。

仍在啃着西瓜的柏仓虎耳忽的动了动,接着他猛地站了起来,朝着荒原的方向,不可思议地看了去。

“怎么了?”烛阴不解,也是循着柏仓的目光望了过去。紧接着,他的身子忽地抖了下。

所有的声音都是戛然而止。

白倾雪和林安,也是有些入神地看着不远处荒原的方向。不仅仅他们,所有人都是如此。

只见在那荒原的方向,一抹浩大的绿光划破天际,在高空中晕染出一条人影来。随后那绿光渐渐的柔和下来,不再刺眼,却仍是引人注目。

那绿光中裹着的人影,身躯伟岸,此时行走在天地间,满目慈悲。

他一步步地朝着桃江走来。不急不缓。他每一步落下,这整个天地似乎都跟着晃了下。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这是个超越了世间理解范畴的生灵。是神祇。

“清虚子啊……”不知道是谁率先开口,整个桃江之人都是跟着呼号起来。他们望着那条飘渺的身影,一个个热泪盈眶。

“数千年前,妖君被镇压在梦泽之下,妖族为此大肆入侵人界。清虚子出,定妖祸,立淮北舍”的传说似乎跨越了数千年的时光,活灵活现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如今,虽然他早已经是葬身在了深渊之下。却只因他的子民在呼唤着他,再次挺身而出。不惜战尽最后一滴血!

林安只是痴痴地看着那条裹在绿光中的身影,这是个强大到超出了他理解的人。或者说是仙神。他知道那影子并不是清虚子本身。而是他当年封印妖族灵根时候落在荒原里的一滴血。他原本以为叶寻便已经是这世间最超脱的几人之一,可是如今对比于眼前的那道虚影,不过是早已经是葬身在深渊之下生灵的一滴血幻化而成,如今的气息竟然都是只强不弱。

此时他高高站在天空那头,冲着这边的烛阴摇摇伸出左手,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朵扶桑花在他的手心若隐若现。似乎是要像当年一样,将它牢牢困在鸣涯山下。

烛阴踉跄地后退了两步,喉咙发紧:“不,不可能的。你早就死了,不可能的。”数千年前,他被清虚子封印在鸣涯山下。没有人比它更了解清虚子的恐怖,当时它面对的,可是活生生的清虚子!他至今还记得,清虚子亲手封印了它的左手手心,清晰的烙印着一朵鲜红欲滴的扶桑花。如今已经过去数千年了,它仍是会偶尔从睡梦中惊醒,梦见那朵染了扶桑花的左手。

是以那清虚子的虚影每向桃江走一步,他都要踉跄后退好几米。

可是那淡绿色的虚影只走了一半。烛阴也只退了百米。

接着一道冗长的叹息响彻了整片天地。虽然相隔甚远,但是此时所有人都是清晰的看见,那绿色的虚影眼眶中竟然是落下了两行清泪。随即那虚影便是一点点消散开来,化作虚无。

桃江所有人嗓子僵硬。

“不,不要抛下我们啊……”

“哈哈,百年之后,一抔黄土,还出来装神弄鬼。”烛阴伸手将柏仓捧到了一边,轻轻放在地上,随即身子一晃,自己也变成了与柏仓一般大小的中年。烛阴化做的中年,浑身的皮肤爬满了皱纹,像是风干的橘子皮一般有气无力地耷拉在它的身上。脸长头尖,像是一颗难以剥开的核果。

柏仓的样子还勉强可以用憨厚来形容,至于烛阴,便只能说是丑陋了。妖族似乎除了河洛之外,没有几个人十分在意外貌。或者,他们觉得人族的样子,本就毫无美感可言。

此时那长而尖的脸颊上的笑意。却像是一柄屠刀,直直地砍在众人心底。

十八

余七并没有就此返回柸中舍,大概太久没有看见外面的世界,她想好好在外面走一走。可惜没有几天,烛阴出世的消息便是彻底坏了她的好心情。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还在江南一座小镇上打马吊,那个时候她正好输了些银钱,心情很是不好,于是她决定拿那烛阴来出出气。然后她深呼了口气,才发现自己又是输了一把。

来到桃江的时候,余七才发现那烛阴已经是不见了踪迹。循着妖物逃脱的方向,她一路追查下来,却是在半山腰撞见正和一群黑衣人打个不停的叶寻。

“咦?”余七眼睛一亮,之前的晦气也是跟着一扫而空。“你也在这里啊?”她说话的时候总喜欢在最后加一个“啊”字,并且拖得很长。

叶寻也是略微诧异地望了一眼余七,随即展颜一笑:“过来帮个忙呗!”

“凭什么啊?”余七自顾自寻了块干净地方,好整以暇地看着叶寻在人群里蹦蹦跳跳。

“嗯,且让我想一想。”叶寻伸手夹住一柄刺向自己的剑锋,指尖用力一拉,持剑之人便是身不由己地向前走了几步。他手中的长剑却已经成了叶寻的盾牌,避过了其余人的数剑,然后叶寻又是伸手一弹,那人便是被推开数米。此刻攻势一缓,叶寻也是借机抚着自己额头,好似那个时间我已经走了啊。真的在认真思索一般:“对了,他们杀了我,说不定会去杀你。”

“可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杀不死你啊。”余七略略打了个哈欠,似乎总也睡不醒。

“嗯,有道理。不过我现在可以自杀。”林安若是在这里,一定会惊得下巴都掉在地上,反正他是从来没见过叶寻耍无赖耍得如此得心应手。

噗。余七终于是没忍住,笑出声来:“那我可得快点走了。”说着她就是站起身来,两条大长腿捯饬得飞快,可刚走出去没有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铮铮的声响,她再回头时,发现围攻叶寻的七人,手中的长剑竟然是齐生生的断裂开来。只有半截剑柄还窝在手里。“你好凶啊。”她不禁有些诧异,说着便是怯生生的后退了几步。

“知道我为什么想要留你么?”叶寻开口,语气是连他自己也说不出的怪异。

“为什么?”

“我的剑好像喜欢你。”叶寻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沉默半晌,才是犹犹豫豫的开口。

“你胡说。”余七嘴上说着不相信,却是一个劲眨着大眼睛瞅着叶寻手中的韵洄。

叶寻却是忽地扔掉了手中的剑,就像是,被剑咬了一口的样子。然后令人人诧异的是,韵洄竟然飘到了余七身前,用剑柄轻轻地摩擦着她的衣角。

余七发现好像真的是韵洄的本能行为,又是颇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叶寻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一步跳出了七人的包围圈,大步来到余七身前:“我没骗你吧。”

余七诧异地扫了一眼叶寻,原来此人想要击杀这几人,并不会耗费太大气力。方才和七人僵持不下,竟然只是觉得好玩。

“别距离我太近,那几个人会误伤我啊。”然后余七无奈的抚了抚额。

“叶寻转过头去,用脚在地上画了一条直线。”余七还是头一次见人徒手,不对,是徒脚能够拉出这样笔直的线条的。他线条刚刚拉完,就有绿色的光华自地底下冒了出来,沿着直线的轨迹,生生不息。说来诡异,那几个人,竟然就真的不敢越过那条直线。

“这剑我要了。”余七一把握住韵洄的剑柄,后者竟然还发出一声欢呼一般的剑鸣。

“你问它自己吧。”叶寻好像浑不在意一般,找了处干净的位置坐下,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捡了一截断剑,在地上比划着什么。

听了叶寻的话,韵洄竟然是真的犹豫起来,就连发出的剑鸣都充满了几声委屈。它先是依依不舍的摩擦着余七的衣角,然后才是慢吞吞地向着叶寻飘去,还在中途,竟然又是回转剑柄,歪着身子,像是瞅着余七一般犹豫不决。

余七本就是个女孩子,此刻见到韵洄剑如此娇憨的样子,又是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此时看到叶寻在地上写写算算,也是有些好奇,却又不去问他,只是可怜巴巴地看着韵洄。

韵洄像是明白了余七心思一般,一个扑闪就来到叶寻身前,在他脸颊上晃了晃。此时叶寻才是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余七,并没有告诉她自己在干什么,却是开口问她:“你知道烛阴是谁放出来的么?”

“烛阴不是自己挣脱出来的啊?”提到那烛阴,余七便是气得咬了咬嘴唇。

“清虚子亲手封印的大妖,哪里是这么好挣脱的。”叶寻摇了摇头,又是转头看向那条直线对面的七人,“知道他们是谁么?”

“你认识啊?”

“何止是认识。”叶寻扔下手中的半截断剑,却也不再多做解释:“我去桃江看看,你要不要一同前往?”

余七有些犹豫,最后却是哼了一声:“不行,我要回去接着打马吊啊。”

“那你小心。”叶寻愣了片刻,也不再废话,取了恋恋不舍的韵洄,径直向着桃江去了。

“你要小心啊。我在栾阳山等你。”余七喊了一声,果真是转身朝着栾阳山去了。

连载感言:

我用四年写就了这个故事。

四年里,大改了四遍,每一遍都是脱胎换骨,几乎是另外一个故事。光是写废的稿子就有数十万字,密密麻麻,一个文件夹里全是修改过的文档。

记得最后一遍修改是在刚刚毕业之后。那个时候得知了南风“众里寻他”大赛的消息,没有去找工作,固执的在家里想要写点什么出来。

一开始其实是准备重新写一篇校园类的稿子参赛的,但是心理隐隐有些抵触,有些不甘。终究是放不下它的。

于是又打开了将近一年没有开启的文档,故事仍在那里,一个字一个字,鲜活地跳入眼中。

总要给笔下的人物一个交代。

于是又大改了一遍。

夜里万念俱寂。我的心却是扑通跳个不停。

在最后时刻将报名表的照片以及全稿发了出去,感觉整个人都是放松了下来。

真的感谢南风杂志。稿子写得匆忙,很多错别字,排版也比较混乱,但编辑们仍是耐心看完了。这一路过来,真的感谢编辑们的一直努力,这个故事终于寻到了归宿。

希望你们能喜欢这个故事。愿意在闲暇之余,远远地观望一眼,那个看上去冷冷的,背负一切、孑然一身的叶寻。

他大概是迄今为止我笔下最完美的角色。他偏执,隐忍,为了想做的事情奋不顾身,甚至可以牺牲一切。

然而正是这样,他背负了太多。

就算最终如他所愿,这个世界仍是清平喜乐,然而他却仅剩下一片荒芜。

我不希望有人活成他的模样。只希望大家能在他的故事里,寻到那一抹隐隐潜藏着的、不愿舍弃的光。

《其谐》实体书将于九月上市,敬请关注各大书店与南风官方微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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