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衬垫物条件下运动障碍患者手写字迹变化的实验研究

韦 婕 赵 为

柳州市明桂司法鉴定中心，广西 柳州 545006

书写条件变化字迹和摹仿字迹是文件检验过程中经常遇到的两类笔迹，此类笔迹检验的难度较大，在业界被关注得也较多。通常情况下，如果字迹出现布局不正常、笔画抖动弯曲、连笔不畅等情况，则可以作为摹仿笔迹的评判依据。但这些特征也是运动障碍患者(本文中称为志愿者或书写者)手写体字迹的条件变化特征。针对这样的情况，本文运用实验研究的方法，探索运动障碍患者在不同衬垫物条件下手写体字迹的变化情况，找出书写者受书写机能损伤及书写衬垫物变化两方面影响的情况下所写出来的字迹的笔迹特征，加深对此类笔迹特征的认识，从而为辨别运动障碍患者笔迹和模仿笔迹提供参考。

一、实验的实施及衬垫物的选择

实验由一名运动障碍患者执笔，分别在不同衬垫物的条件下书写一篇近200字的字迹并签名。该志愿者为年纪40多岁的男性，在职研究生学历，因外伤导致书写运动障碍约20年，日常握笔时手会不自主的抖动，笔画多处可发现抖动弯曲、连笔方式不一致等特征，但写出来的字运笔较连贯，笔画之间的照应关系较强，反映出较熟练的书写能力。

实验用的衬垫物包括较厚的书本、汽车方向盘、表面较不光滑的烤箱及玻璃门四类，分别基于如下考虑：首先，选择较厚的书本是因为它属于相对正常的衬垫物，正常书写字迹时，通常需要用一些书本垫在下面，这样书写时执笔者可以获得书本向上的作用力，从而保证了书写力度的均衡；其次，选择汽车方向盘是因为现在很多驾驶者写字时经常把文件放在方向盘上签写。汽车方向盘表面的凹凸不平，书写字迹手肘的支撑点不稳定也会影响书写水平，对于中枢神经受损患者在这个条件下是否可以较大限度的控制书写的稳定性值得探索。再次，选择烤箱表面和玻璃门作为衬垫物，是出于办公室办公人员使用衬垫物随机性考虑，使用两种衬垫物的共性是均为站姿书写，且手肘的支撑点不稳定。不同点主要在于书写者作用力的方向不同，在烤箱上书写时与书本做为衬垫物的情况类似，而在玻璃门上书写时，尽管笔力的作用力作用于玻璃门，但同时受地心引力的影响，会有一个向地面的重力，因此书写体字迹的布局和运笔等都会受到影响。

整个实验过程中，志愿者的心情较平和，书写速度与日常书写速度相近，连续书写的时间约为5-10分钟，没有被外来事物打扰，书写环境相对安静，光线为自然光照。实验使用0.35mm-0.5mm的晨光中性笔黑色墨水在普通A4复印纸上书写，然后签名。

二、实验的理论基础

运动障碍是一种医学上的疾病，该病患者书写的字迹如果根据其形成条件可以将其纳入非正常笔迹的范畴中。目前，国内外的学者们就非正常笔迹已经做了一定的探索，并形成了基本的理论。

运动障碍疾病包括特发性震颠，小舞蹈病及帕金森病等，本次实验的患者的临床表征属于特发性震颠，该症状主要表现为起病隐袭，进展缓慢，通常是从一侧手部或前臂开始，逐渐向另一侧上肢扩展。在书写活动中，笔迹的形成要素之一是书写人的生理基础，其中手臂是“躯体连接手腕、手指的桥梁，在书写活动过程中起着支撑、移位的作用。病态下的大、小臂对笔迹的形成影响很大，形成的笔迹弯曲抖动，轻飘无力，搭配不准，笔画变形等”，由此可见，运动障碍疾病影响到手臂的书写运动，进而使笔迹发生变化。如果运动障碍患者在书写过程中书写所用的衬垫物不同，其字迹如何变化，这是本文研究的关键之所在。

三、实验结果分析

(一)较厚书本衬垫条件下的书写情况

使用厚书作为衬垫物是生活中最为常见的一种书写情况。通过对实验对象所书写字迹的观察发现，尽管书写者为手臂运动障碍者，但是正常书写时，笔力较重，书写时会尽量控制和掩盖抖动弯曲的特征，当有可能出现抖动时，会出现停笔然后再继续书写的特征(图1)。如“迹”字的“辶”部捺画的运笔；笔画的运笔及左右部首的搭配偶会出现不协调，如“与”字第一笔横画的运笔及“对”字的“又”部与“寸”部的搭配比例；在书写习惯方面，笔画的收笔特征习惯有一个往回收的动作，但是不藏锋，如“人”字的左撇右捺两个笔画，“具”字的最后一笔点画等；竖笔画的运笔会偏长，如“动”字第六笔撇画，“书”字第三笔竖画等；除此之外，用厚书本作为衬垫物书写时，字与字之间的排列相对拘谨，有互不相叠加，互相不影响，未发现某个字特别突兀的特征。

图1 书本衬垫物下书写字迹

总的来说，实验对象用厚书本作为衬垫物书写出来的字迹布局相对正常，笔力较重，抖动弯曲特征出现的机率较少，运笔动作较为自然，笔画中间停顿的特征较少；落款处的签名字迹书写正常，运笔流畅。说明书写者在日常书写中，比较注重书写活动，尽量将字迹写清楚，努力将字迹写得得体大方，甚至还出现了一些书法功底，如捺画的压笔及收笔，与此同时希望隐藏因内部条件的影响而出现的笔迹特征。

(二)汽车方向盘衬垫条件下的书写情况

当实验对象使用汽车方向盘为衬垫物进行书写时，笔力依然较重，但是整篇字迹的书写水平有所下降，横行字迹向右下方偏移，字与字之间的距离有时较宽，有时紧凑，甚至出现字迹笔画重叠如“笔迹”二字(图2)。尽管书写者努力去控制运笔的走向，但受外部条件及手肘着力点的影响，笔画的起笔和收笔无法有效控制，如“动”“作”两字；起笔较实，收笔较虚，运笔不畅，部分笔画抖动弯曲，甚至左右两边的搭配比例也失调；自然段的结束漏掉了标点符号句号。而落款的签名字迹书写水平相对稳定，无论是运笔、连笔、搭配比例等都相对正常，只是无法展现书写者的书法功底，如压笔等。

图2 汽车方向盘衬垫条件下书写字迹

图3 不平滑烤箱衬垫条件下书写的字迹

(三)不平滑烤箱衬垫条件下的书写情况

实验对象以表面较不平滑的烤箱作为衬垫物进行书写，而且是站姿书写。观察笔迹发现整篇字迹布局相对较紧凑，笔力相对较轻，绝大部分字迹为一笔一画书写写成，笔画间的运笔出现较多的抖动弯曲特征，如“书”“作”“即”字等，而“即”字出现了错写特征(图3)，落款的签名运笔较自然流畅，字间布局和页面布局也较正常。且依然可以看到较多的书法功底，如压笔，收笔等。

(四)玻璃门衬垫条件下的书写情况

实验对象以光滑平面为衬垫物进行书写，且是站姿书写，观察全篇笔迹可见书写水平相对较差，书写者也尽量在克服外部条件的影响，尽可能的将字迹书写整齐。整篇字迹行距间隔较松散，第一行字迹相对平行，其余行字迹均向右下方偏移，约8成的字迹出现笔画失调的特征如“客”“体”“名”“统”等字(图4)，运笔过程中的抖动弯曲特征出现比较频繁，而且还出现写错字和重描笔画的特征。落款的签名字迹书写水平未发生变化，运笔、连笔和笔画间的照应关系正常。书法功底的特征基本未发现。

图4 玻璃门衬垫条件下书写的字迹

(五)比对总结

在四种衬垫物书写条件下，书写水平相对较高的是以厚书为衬垫物形成的字迹，其次是以烤箱为衬垫物形成的字迹。其余两种条件下形成的笔迹书写水平较差。相对而言，当衬垫物是书本时手写体字迹的笔力较强，运笔较流畅，笔画首尾的照应关系较明显，笔画中的抖动弯曲特征较少，笔画间及字与字之间的搭配比例相对协调。以烤箱为衬垫物书写出来的字迹受衬垫物和书写姿势的影响，笔画间的抖动弯曲特征出现较为明显，相对以书本为衬垫物写出的字迹，以烤箱为衬垫的手写字迹结构较松散，笔画间的照应略显失调，部分笔画的起收笔笔力较虚。以方向盘为衬垫物书写的字迹笔画运笔弧度较大，收笔控制较差，导致收笔偏长，或与相邻的字迹重叠，字迹搭配比例较松散；以玻璃门为衬垫物书写的字迹运笔不畅，抖动弯曲特征出现较多，部首间搭配比例失调，且出现了重描笔画，笔画之间的照应关系相对较差。

图5 四种书写条件下字迹比较

然而，这4份样本中，笔迹特征的符合点也较多，如“迹”字“辶”部的运笔特征，“惯”字“忄”部的写法特征，“写”字最后一笔横画与第四笔竖横折钩画的搭配比例特征，以及“中”字各笔画写法的照应关系等，尤其是书写者本人在落款处的签名，无论是在何种衬垫物下，签名字迹的运笔，搭配比例及笔画间的照应关系都较为稳定，且并没有出现因自身的身体原因而出现的运笔抖动弯曲或者其他不自然的书写特征(详见图5)。

四、实验总结

实验设置的手部运动障碍患者在日常情况下书写的字体笔力较重，希望阅读者对自己想要表达的文字信息清楚明了的意识较强烈，在有条件的许可下，尽量避免出现笔画抖动弯曲，搭配比例失调等特征，且一定程度上想要表现出自己的一些书法功底。在这种基础上虽然变换了其他三种不同衬垫物，书写者也是竭尽全力的克服外部条件所带来的不利因素，因此80%的字迹笔画的书写习惯、连笔特征、笔画间的照应关系变化不大，尤其是个人的签名字迹，因书写者对自己的签名较为熟悉，练习较多，书写笔画变化较小，运笔较为稳定。另一方面，在衬垫物条件较差的情况下，字迹的总体布局出现了下斜偏移，部分笔画的搭配比例失调，起收笔较虚其控制力不强，少数笔画还出现了重描和重叠的特征。由此可以看出，对于书写者来说，除了外部条件因素的影响外，当遇到不常书写的字迹，在书写水平和运笔的控制力等各方面都不如自身熟悉的签名字迹。

在日常的检案中，遇到非正常书写检材的机率逐渐上升，通过实验分析得出，在接案时应注意了解书写人的身体情况，了解案情背景，时间，年限及当时书写的条件，必要时应收集相似条件下的样本进行再次比对。在怀疑因衬垫物而引起字迹条件变化的笔迹检验中，特征的选取应关注字迹间的搭配比例，特有写法，错别字和笔顺的先后顺序，必要时需了解案情或书写时的实际衬垫物，并加以实验进行佐证。

[1]贾玉文.笔迹检验[M].北京：警官教育出版社，2004：1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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