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IC电话卡
2018-01-28
今年7月中旬,高温席卷了几乎整个中国。周五下午五点半,张伟关上电脑乘地铁去北京西站乘车,她和高中同学约好在母校聚会。在关电脑前,她仔细把手上那本报告核对了一遍,把刚发下来的设计项目一等奖的获奖证书锁在抽屉里。工作7年,这个装获奖证书的大抽屉几乎被塞满了,大南湖二号露天矿、门克庆矿井项目、梵王寺矿井……近十年来国内复杂程度最高、最难做的煤矿地下水项目几乎有一半张伟参与了。
张伟来自于河北衡水中学,这家近年来每逢高考必“刷屏”的学校,在张伟就读时名气还没有那么大。高中三年,在校期间,张伟几乎每天都过着四点一线的生活:每天从宿舍到操场再到餐厅再到教室,学校面积大,除了早间操和晨跑以外,她每天要在校内走上万步。在走过了超过一千万步之后,张伟迎来了高考。
当张伟再次回忆起高考那个夏天,最深刻的记忆是床位、火腿肠和一张IC电话卡。作为一名高三生,她能享受几天“超级待遇”——高一、高二放假后,高三毕业生可以每人享受一个上下铺床位。考试前,按照衡水中学延续几十年的惯例,老师给每个学生发了一根火腿肠和两个卤鸡蛋,上面贴着小纸条写上美好的祝福。火腿肠和卤蛋的寓意是100分——当时科目的满分是100分。学校最后一次放假是高考前一个月,之后便进入“闭关”模式,张伟只能依靠校园内零零星星的IC电话和家里人沟通。高考前一天,挂完电话,张伟捏着一张电话卡有点惆怅——她不知道自己将来会不会留在河北读大学,这张电话卡还没有用完,会不会浪费了。
张伟考试的时候异常平静,衡水中学用的是“考海”战术,在经历过三年数不清的考试后,她感受不到高考和平常考试有什么不同。在沥沥小雨中,考试结束。张伟收拾完东西,结束自己的高中生活,出校门自己乘公交回家,等待接下来的估分、报志愿。这是1999年,尽管父母都对子女寄予厚望,但是和近年高考时校外人潮拥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从考试到离校,当时几乎没有家长在校门外顶着太阳,在将近70摄氏度的地表温度中等候,也没有人在考试前穿着旗袍、敲锣打鼓给他们助威。
张伟的父母一辈子和工程规划打交道,张伟选择专业的时候自然而然选择了相关的专业,最终她去河北唐山读大学。从衡水到唐山,当时只有“绿皮车”,全程368公里,需要7个小时左右。在车站“被上车”(被后面的乘客挤上车)后,她一路在“借过,对不起”声中“脚不沾地”到达自己的座位——车上人太多,没有地方下脚,从上车到位置上,她一路脚没着地面。夏暑未消,整个车厢弥漫着方便面和汗水的味道。在混合味道的夹击下,她开启了人生全新的旅途——10年的辗转求学之路,从河北到云南再到北京,拿到博士学位后,她定居北京,开始了专业技术工作。
19年后,张伟乘坐时速超过120公里的普通空调列车赶回母校,路上没有她曾经熟悉的“香烟啤酒矿泉水,花生瓜子大鸡腿”的叫卖声,那些曾经在记忆中的许多事物已经渐渐远去,正如张伟当时念念不忘的IC电话卡现在几乎在人们的生活中销声匿迹。
衡水中学的显示屏上一排排的今年高分成绩滚动而过,无数个“张伟”们也将开始了新的求学之旅,他们宛如一颗颗种子般,散落各地,自此生根发芽,或许会长成参天大树,或许会成为路边摇曳的花朵,但都会融入未来中国建设的洪流。40年只不过是一个节点,40年之后的故事依然在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