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南瓯语程度副词“棺材”研究

马宏程，郭少鸽

(浙江外国语学院 中国语言文化学院，杭州 310023)

瓯语一般认为是广义上的温州话，属于吴语瓯江片。苍南县为温州市下辖县，所用瓯语是该地五大方言之一。温州话中有一些令人忌讳的詈词相当于程度副词“非常”，极言程度之深，这其中包括“棺材”一词[1]。那么，“棺材”一词在苍南瓯语中有什么具体应用呢？本文拟通过实际语料，对“棺材”的组合能力、造句功能以及语用、语义等特点进行分析。

一、“棺材”的组合能力

(一)“棺材”+A(P)

“棺材”作为程度副词，与形容词组合最为频繁。它可以不受限制地修饰一般性质形容词，能与部分使用频率较高的绝对性质形容词及程度磨损后的状态形容词搭配，但不能与形容词(或词组)的重叠式搭配。

1.“棺材”+一般性质形容词，表增强程度义

在苍南瓯语中，“棺材”能不受限制地与一般性质形容词搭配。一般性质形容词在程度或量上是“无界”的，代表一个不定的“量幅”[2]，只表示量的存在，而不显示量的大小，即在量上有伸缩性，语义结构为“A[+属性，-定量]”，所以可用程度副词来明确形容词的量。

“‘棺材’+一般性质形容词”的组合中，“棺材”一词能将形容词的程度量上升至极点，有“非常”“极”的意思。这类形容词主要有：与人的主观情绪或评价相关的形容词，如“疼”“慌”“难”；与颜色相关的形容词，如“黄肿”“白”“红葱”；与时间相关的形容词，如“要紧”“长久”“早”；与触觉、味觉、嗅觉相关的形容词，如“硬”“苦”“臭”；与事物性质相关的形容词，如“腌臜”“闹热”“清水”；表度量衡类形容词，如“厚”“深”“重”。

一般性质形容词与“棺材”组合时，“棺材”表示加强程度义，能够增强形容词的程度量。值得注意的是，苍南瓯语中有些与“棺材”搭配的一般性质形容词还可以带上相应的语缀。此外，还有一类属于多音节(一般是四音节)单纯词的一般性质形容词，较为特殊。

(1)a. 棺材有趣相(很有趣)

棺材苦极相(很可怜)

棺材白净气(很白净)

棺材心智功(很用心)

b. 棺材腻死巴糟(很会拖延)

棺材皮呲纠韧(很坚韧)

棺材拗精拗落(上下起伏很大)

棺材莽草火性(脾气很急躁)

a类的一般性质形容词可以带上语缀“相”“气”“功”。b类形容词则为单纯词，这类形容词由于音节过多，使用范围及频率较低，因此即使是当地居民都较少使用。音节数量越多，越不符合语言的经济原则，使用频率就越低。这两类形容词都只是单纯表示事物属性，属于“无界”的“量幅”范畴，可以接受“棺材”表达的程度限定，使程度量达到极点。总之，“棺材”在这里表示增强程度义，与一般性质形容词构成“程度+A[+属性，-定量]”的语义结构。

2.“棺材”+绝对性质形容词，表增强程度义

朱德熙先生将绝对性质形容词界定为在意念上无程度区别的形容词，该类形容词不受程度副词修饰，单纯表示性质，没有量和程度的区别[3]。或者说，该类词表达了性质的客观量级，无法再接受程度副词的量性界定。苍南瓯语中的部分绝对性质形容词确实不能与“棺材”等程度副词组合。例如：

(2)*该个墙棺材竖。(这墙很直。)

(3)*该洞棺材扁。(这个洞很扁。)

值得注意的是，随着人们认知的变化与组合能力的泛化，现代汉语中实际上已经存在“很真”“很假”的搭配，在瓯语中使用频率较高的绝对性质形容词“真”“假”“对”“错”等也已经可以接受程度副词“棺材”的修饰。这还可以从类似组合中得到证实，比如温州方言的程度语“显”也能和绝对性质形容词组合，构成“正显(与‘反’相对)”“真显(与‘假’相对)”等[4]。

高频使用使部分绝对性质形容词在类推机制下获得了程度量的语义特征，使属性性质也具有了一定的“量幅”，从而可以接受程度副词的修饰。因此，“棺材”能与“真”“假”“对”“错”等使用频率高的绝对性质形容词搭配，表示增强程度义，构成“程度+A[+属性，-定量]”的语义结构。

3.“棺材”+程度磨损后的状态形容词，表强调义

李宇明把状态形容词看作性质形容词的复杂化表现，通过性质形容词的附加成分来表达出状态形容词的程度量[5]。亦即状态形容词是定量的，这与沈家煊的“有界”和“量点”观点相同[2]。因此，作为具有离散量特点的状态形容词，一般情况下不能与程度副词“棺材”搭配。如：

(4)*昨夜黄昏冇月光，路上棺材墨黑。(昨晚没有月亮，路上很黑。)

(5)*该头牛棺材稀，刣爻也冇几俫肉。(这头牛很瘦，宰了也没几斤肉。)

(6)*肉囥冷库里冻起棺材铁硬。(肉放在冷藏室里面冻得很硬。)

以上状态形容词以摹状等形式组合而成，用了显性的词汇标记来标示事物的程度量。如“墨黑”意为“像墨一样黑”，“稀”意为“极瘦”，“铁硬”意为“像铁一样硬”，在词汇内部已经明显带有表示程度义的标记，因此，没有足够的空间容纳表示加强程度义的程度副词。不过，程度高低本身是一个模糊量，随着人们认识心理的变化和状态形容词自身程度磨损，状态形容词原有的固化程度不再明确。程度的磨损使得某些状态形容词附着上了性质的色彩，逐渐属性化，从而获得[+属性]的语义特征，也就在语义上与程度副词之间获得了“因果性”语义特征，也就有了搭配的可能性[6]。所以，尽管上述三例中的状态形容词目前还不能受“棺材”修饰，但已经有一些使用频率较高的状态形容词，如“雪白”“冰凉”“笔直”“火红”等，因程度磨损而获得了[+属性]的语义特征，这类形容词与程度副词“棺材”的搭配在日常口语中逐渐被接受。不过，此时“棺材”表达的是对状态形容词[+属性]特征的肯定和强调，与状态形容词构成“强调+A[+属性，-定量]”的语义结构。

4.“棺材”+形容词+量词，表增强程度义

在苍南瓯语中，有“‘棺材’+形容词+量词”的组合，这在普通话中是很少出现的。朱媞媞认为在这类组合中，形容词先与量词组合，程度副词再去修饰“形容词+量词”结构[7]。如在“该个虫棺材大只”中，先由“大”修饰“只”，再由“棺材”修饰“大只”结构，最终完整表达出“这只虫子很大”的语义特征。“棺材”在这个结构中起增强程度的作用，将“形容词+量词”结构的程度量上升至极点。

5.“棺材”与形容词的重叠形式不能搭配

苍南瓯语中，有大量带重叠形式的形容词(或词组)，包括有基式的重叠形式(即所谓的形容词重叠式)和无基式的重叠形式，完全重叠形式和不完全重叠形式，可谓异彩纷呈。

(7) ABB式(带基式)：尖溜溜(形容很尖)铁硬硬(像铁一样硬)

AAB式(不带基式)：团团踅(团团转)圆卵卵(圆圆的)

AABB式(带基式)：光光生生(干净) 便便当当(方便)

ABAB式(带基式)：冰冷冰冷(冰凉) 铁硬铁硬(像铁一样硬)

ABAC式(不带基式)：老七老八(傲气)关前关后(顾前顾后) 吃劲吃力(吃力)

ABCB式(不带基式)：七搭八搭(嘴碎)头跳尾跳(着急) 横问直问(打破砂锅问到底)

由上面的重叠结构可以看出，一般性质形容词可通过AABB式重叠，而双音节状态形容词则可构成ABAB式的重叠形式。此外，还有不少带有各类重叠形式的状态形容词(或词组)。吕叔湘把形容词重叠式称为生动形式[8]，朱德熙把形容词重叠式归入状态范畴，即状态形容词[9]，二者都说明这些重叠形式的形容词结构通过重叠形式达到了量的定性，具有了状态方面的程度量，有着比较明确的程度意义。因此，程度副词“棺材”不能与之进行搭配。

(二)“棺材”+V(P)

在苍南瓯语中，“棺材”与动词的搭配频率仅次于形容词。它可以与心理动词、能愿动词、比拟动词及部分动词性词组搭配，还可以修饰三类典型的后附式动词，但不能与一般动作动词和动词重叠式搭配。

1.“棺材”+心理动词，表增强程度义

心理动词代表对事物的看法及情感态度，具有明显的主观倾向性，动作性也可以持续，属于非定量范畴，因此，这类词能够被程度副词“棺材”修饰，以调节程度量的大小，二者共同构成“程度+V[-定量]”的语义结构。例如：

(8)昨夜的事干我做爻棺材后悔。(做了昨天的事情我很后悔。)

(9)因为渠还未走归，渠阿妈棺材担心。(因为他还没回来，他妈妈很担心。)

(10)渠喜欢许个囡，每天逮渠棺材关心。(他喜欢那个女孩，每天对她很关心。)

2.“棺材”+能愿动词，表增强程度义

能愿动词本身代表意愿、可能，带有较强的主观性，动作性也可以持续，属于非定量范畴，所以也可以加上程度副词，表示程度的量。不过由于韵律的需要，进入此结构的多为双音节能愿动词，如“棺材可以”“棺材愿意”“棺材应该”等。而单音节能愿动词加程度副词如“棺材肯”“棺材会”“棺材要”等，并不具备单独成句或充当谓语的能力，这类能愿动词需组成助动短语后才可与程度副词“棺材”搭配，如下文中例(15)和(16)中的“会吃”“会说”。

3.“棺材”+比拟动词，表增强程度义

比拟动词实际上也带有较强的主观性，动作性表现为可持续，因此，与现代汉语中的“很”一样，“棺材”可以与比拟动词“像”等搭配，如“棺材像”，从而使比拟动词的非定量范畴得到确定。

4.“棺材”+动词词组，表加强程度义或强调义

“棺材”作为程度副词能与部分动词词组搭配，表示增强表达程度或强调义。

A.“棺材”+动宾短语，表增强程度义

(11)该个事干棺材浪费时间，我不想做。(这个事情很浪费时间，我不想做。)

(12)渠许个人棺材爱面子，你少讲两句。(他那个人很爱面子，你少讲两句。)

B.“棺材”+动补短语，表增强程度义

(13)你覅恁棺材走快，后边的人赶勿牢。(你不要走那么快，后边的人赶不上。)

(14)渠訾那恁棺材吃快，58年生出嘎？(他怎么吃得那么快，难道是58年出生的？)

C.“棺材”+助动短语，表增强程度义

光杆单音节能愿动词不能与“棺材”组合，这类能愿动词只有在添加宾语组成助动短语后才能受“棺材”修饰。

(15)你恁棺材会吃，我家私啊伉你吃勿起。(你这么能吃，我家产都支撑不起。)

(16)许个娒娒棺材会说。(那个小孩很能说。)

上述三类动词结构在表达动作持续性时，都具有伸缩性和非定量性，都可以接受“棺材”对程度量的确定，从而构成“程度+VP[-定量]”的语义结构

D.“棺材”+“有/冇”+N，表强调义

“棺材”作为程度副词，可以修饰“有/冇+N”结构。能够进入此类结构的须为具有弹性变化区间的抽象概念名词，且多为双音节。比如：思想、兴趣、礼貌、味道、信心、规矩、才气、脾气、能力等。该结构除了“有/冇”所体现的[+存在]特征外，名词所带有的弹性变化空间使该结构获得了[+评价]的语义特征。“棺材”的使用则凸显和强调了这个[+评价]语义特征。

需要注意的是，这类名词本身都是中性词，在词汇内部并不暗含褒贬，但在进入该结构之后，因为结构的[+评价]语义特征的需要而出现了感情色彩的偏移。如“能力”进入该结构后，表达的是“非常有能力、很厉害”的语义特征，在“能力”这个范畴上提高了程度量，使中性偏向褒义。“脾气”一词进入该结构后，表达出了“脾气很大、难伺候”的语义特征，使中性词偏向贬义。而在“冇+N”中也是如此，但褒贬义的偏移恰好相反。

5.“棺材”+后附式动词，表增强程度义

苍南瓯语中，可以受“棺材”修饰的后附式动词主要有三类：

A.感官动词性语素+后缀“牢”

这里的“牢”不同于和一般动作动词搭配的“牢”，后者相当于普通话中的“着”，表示动作正在进行或维持状态，如“巴牢”，即表现为黏在墙上的状态。而感官动词性语素与“牢”组合形成合成词时，重音落在后缀“牢”上，表示值得去做。如“听牢”，表达值得听、好听并对被评价的对象带有赞同、欣赏的意味。此类搭配还有“眙牢(看得顺眼)、吃牢(好吃)、摸牢(摸得舒服)、说牢(说得很对)”等。这类合成词的否定结构可以用否定副词“弗”插在两个语素之间来表示，比如“眙弗牢”“听弗牢”“吃弗牢”“摸弗牢”“说弗牢”。这类结构也可以进入兼语短语中，如“棺材伉我眙牢”或“伉我棺材眙牢(让我很看不上)”。“棺材伉我眙牢”中，“棺材”修饰整个兼语结构，而在“伉我棺材眙牢”中，“棺材”修饰的是动词性词组“眙牢”。

B.动词性语素+后缀“煞”

苍南瓯语中，动词性语素后可加“煞”，表示一种消极的意味，代表动作的结果。这类结构可以用“棺材”修饰，表示程度的加强。如“棺材打煞”就表示被打得很厉害。

C.动词性语素+后缀“得”

苍南瓯语中，“得”作为定位语素附于动词性语素后，表示“早该如此”，带有积极赞同或急切地催促的意味，主观性色彩强烈。这种结构前也可以加上“棺材”，表示程度的加强。如“棺材骂得”表示“早就该骂了”“应该骂”的意思。

6.“棺材”不能与动作动词、动词重叠式搭配

动作动词强调动作，带有非持续性，是非持续动词，在空间上无伸缩性，是定量的。因此，与普通话中程度副词不能修饰动作动词一样，“棺材”作为程度副词也不与一般动作动词相结合。动词重叠式也因为重叠形式而有明确的程度义，是定量的，因此也不能与程度副词“棺材”搭配。

(三)“棺材”+N

1.“棺材”+特征鲜明的名词，表强调义

与普通话一样，苍南瓯语中程度副词一般也不能与名词搭配，但日常口语里这种限制却被突破。不过，这类名词一般都有自身鲜明的特征，具有“异质感”，也就是能从气质、势态等方面反映出说话人的某种特异感受，受“棺材”修饰后更加突出了这种特征，同时还能加上说话人的主观意愿，表达出一种埋怨、沮丧的情绪。这是因为“棺材”本身属于詈骂词的一类，在表达此类负面情绪时，人们自然倾向于使用“棺材”这类程度副词。如天气很热，走了很远的路以后会说“棺材的太阳”，此时的“太阳”因其鲜明的热量来源特征，很容易使行人产生埋怨、沮丧的情绪感受，“棺材”的使用则强调突出了太阳很毒、天气很热的特征。

2.“棺材”+复合方位名词，表强调义

复合方位名词在苍南瓯语里能与程度副词“棺材”搭配，表示主观上认为事物所具有的方位属性太突出了。比如“棺材外转”不是指比“外面”还要“外面”，而是指说话者已经有了对这个方位的具体印象，“棺材”只是起一种强调的作用。这种结构经常与表示坐落的“生”“放”字连用，组成“‘棺材’+‘生/放’+复合方位名词”或“‘生/放’+‘棺材’+复合方位名词”结构。

(17)许个苹果棺材生底圈，我摘啊摘不到。(那个苹果长得太朝里了，我都摘不到。)

(18)你东西放棺材上转。(你东西放得太靠上面了。)

二、“棺材”的造句功能

苍南瓯语中，程度副词“棺材”充当的句法成分只能是状语，不能作其他成分。从上文分析可知，“棺材”修饰形容词、动词或动词性词组时组合成了状中结构，其造句功能与普通话中的副词“很”基本类似。稍有不同的是，“棺材”永远不能置于谓词后作补语来补充说明谓词，而只能放在谓词前面作状语。例如：

(19)渠许个人棺材有意思。(他那个人很有意思)

(20)*你该衣旧得棺材。(你这件衣服旧得很。)

此外，“棺材”与形容词组成的状中结构可作定语来修饰名词，如可以说“棺材生好的人(很好看的人)”或“棺材眙不牢的囡(很讨厌的女孩子)”，但这种结构使用较少，因为在口语中人们更倾向于使用主谓结构，即“该个人棺材生好”的使用频率更高。

三、“棺材”在句式选择上的限制

苍南瓯语中，“棺材”的组合能力及造句功能表明它在句式的选择上并未受到明显限制。值得关注的是它在否定句和比较句中的表现。

1.较少用于否定句

苍南瓯语否定句中，“棺材”与否定结构的搭配，与普通话中程度副词和否定副词的语序排列类似，也是只能出现在否定词前面，不能放在后面。如不能使用“该路孬棺材走(这个路不很好走)”的结构。不过，“棺材+否定副词+否定对象”的用法虽然可以接受，但在实际使用时还是比较少见的，因为人们想要表达“否定副词+否定对象”结构的语义(尤其是存在着程度量级)时，一般会选择这类否定结构的肯定表达式，这样更符合语言的经济性原则。如一般不使用“棺材孬眙(很不好看)”，而是选择“棺材难眙(很难看)”。

2.不能用于比较句

虽然苍南瓯语中“棺材”所修饰的语法结构很多都具有评价性质，但在具有评价意味的比较句中却不能使用“棺材”修饰谓词。如“*这个囡比许个囡棺材生好(这个女孩比那个女孩还要好看)”。与普通话类似，苍南瓯语在带有评价义的比较句中可以使用“还要”的结构，如“该店比渠个店还要好吃(这个店比那家店还要好吃)”，其中具体原因有待考察。

[1] 叶新新.论温州方言中的程度副词[J].现代语文，2016(5)：96.

[2] 沈家煊.“有界”与“无界”[J].中国语文，1995(5)：376.

[3] 朱德熙.现代汉语形容词研究[J].语言研究，1956(1)：52.

[4] 张洁.温州方言词“显”的语法·语义研究[J].北京教育学院学报，2009(6)：52.

[5] 李宇明.汉语量范畴研究[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226.

[6] 吴立红.现代汉语程度副词组合研究[D].广州：暨南大学，2006.

[7] 朱媞媞.闽南话“死人”类程度副词分析[J].华侨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3)：130.

[8] 吕叔湘.现代汉语八百词[M].增订本.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716.

[9] 朱德熙.语法讲义[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