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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论甘肃古代染缬发展史

2018-01-28兰州交通大学艺术设计学院730070

大众文艺 2018年18期
关键词:丝绸织物印花

(兰州交通大学艺术设计学院 730070)

自古以来,甘肃就是我国蚕桑丝绸业发展的区域之一,在《诗经》三百篇中,以蚕、桑、丝为题材的诗很多,涉及的地域也很广,其中就有黄河流域的秦(今甘肃省漳水);在甘肃省嘉峪关的魏晋壁画墓中,也发现不少描绘采桑活动的画像砖,这些都反映了当时甘肃蚕桑丝绸的生产情况。

甘肃省地处我国西北,是古代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大部分地区气候干燥,丝绸之路上的商贸纺织品在这种干燥气候下得到了较好的保存。从考古发掘情况来看,自上世纪五十年代起,甘肃丝绸之路沿线陆续出土了大量精美的染缬纺织品以及流失海外的敦煌染缬文物,使得这一地区成为近年来研究染缬文化的新焦点。

甘肃自远古时代至明清期间在不同地区发现的古代印花纺织品及与纺织品相关文物的发现有出土时间的先后,现以文物所属年代进行归类叙述如下:

一、远古时代

丝绸是中国传统农业社会的重要经济产业,所谓“男耕女织”,就是以农户为基本单位的生产模式下男女的自然分工。因此,丝绸之神——蚕神,与谷物之神——社稷的崇拜一样,既受到帝王后妃代表家国天下的祭祀,又享受着蚕户农家民间香火的供奉。关于丝绸起源的传说流传甚远,所祭祀的蚕神也林林总总。新石器时期有不少表现蚕或蛹形象的刻画或雕刻,其中在甘肃的临洮冯家坪齐家文化遗址(距今约4200年)中,发现了一件有很多蚕形昆虫刻画的双联陶罐,这件实物对研究中国丝绸的起源有着很大帮助。

甘肃奏安大地湾的地画反映了在距今五六千年前的新石器时代里,先民们的绘画水平已相当高,而且喜欢到处使用。因此,先民们将绘画施于织物也是不足为奇的。在这一时期的一些墓葬中已经发现人们大量使用朱砂、赤铁矿、土黄等矿物颜料在丝织物上着色的实例。

二、夏商周时期

夏代存在于后人追记中,所存丝绸资料极少,但商代甲骨卜辞中已明确出现了蚕桑业的记载,西周至春秋时期的蚕桑种植产区有了很大的扩展。由于这一时期的纺织品年代久远,很不容易保存,因此考古发现这一时期的丝织品不多,然而这期间的纺织品印花的面貌却逐渐变得清晰起来。考古工作者在这些古代遗址和墓葬的考古发掘中,获得了黏附于器物表面(如陶器、青铜器)的纺织物遗痕或织物残片,例如1959年在甘肃永靖大何庄有发现有带粗细麻布纹印痕的陶器。这种非染色印花,却以“画绣并用”为重要特征的直接印花作为装饰的现象,从实物和记载的情况看,主要集中于中原儒家文化圈,说明其原因不在技术层面而在于思想根源。从社会文化背景分析,大概是与当时盛行的五行学说以及严格的礼教制度有关。虽然残存面积极小,却为研究中国纺织科学技术的起源和发展,提供了可靠的实物资料。

三、秦汉时期

秦始皇统一全国后,作为家庭副业的耕织模式得以确立,秦汉丝绸立足于华夏本土的文化传统,无论技术体系还是装饰风格都是如此,但是秦代的印花纺织品,迄今为止未曾有考古发现的报道。

到了汉代纺织品生产已经空前繁荣,丝绸日益普及,特别是一些轻薄的素纱织物成为非常流行的品种。汉代的印花人就利用薄如蝉翼的丝绸印制楚风余绪、线流畅如云的纹样,以至于印花的效果飘逸而富有浪漫色彩。汉代丝绸的考古发现确非常丰富,丝绸之路沿途的甘肃省境内,就有不少遗址和和墓葬均出土有汉代织物。斯坦因早年就在敦煌附近的烽燧遗址中,发现了大量丝织物,均定为汉代织物。1979年,甘肃省博物馆文物队又在位于敦煌附近的马圈湾烽燧遗址,发现了不少属于西汉时期的织物。其中有一件写有文字的丝织物中间仍白,周围却被染成红色,用的工艺似乎就是绞缬。它将中间写有文字的部分卷好扎好,而将其余部分染成红色,犹如一团普通的色绢,可能是机密文件传递时的常见方式。国内著名丝绸专家赵丰认为这是目前为止见到的最早绞缬实物,将绞缬出现的时间提早到了汉代,这说明这一时期的印花纺织品生产已经具有较为完善的技术体系。但由于生产规模、花色品种和技术水平毕竟有限,相比于以后的发展历史状况,初级阶段的特征还十分明显。不仅如此,汉代的镂空板涂料印花技术已经在悄然发生,它是一种区别于凸纹模版的镂空版印花工艺,实物发现于1972年,在甘肃武威磨咀子西汉末至东汉中期墓第48号墓女棺盖上发现有三件箧面彩绢,各在三件苇箧上用作外裱,图色彩相同,均为绛色套印白、绿两色涡云纹。经仔细观察,发现所印花纹痕迹有明显的笔触效果,且局部有渍色现象而不同于马王堆金银色印花纱那样均匀、平坦,尤其是在每个长宽约8至10厘米的长方形的单元区域之间出现有若接若离的拼版特征,即单元图案位置间有叠压与间距不甚一致的现象。所以,推断其工艺是用镂空版以毛笔刷涂颜料印成。绛色底上先印暗绿色涡卷状花纹,再印大的白色卷云状主题花纹。但是,由于印花绢所用镂空版尺寸不大,又是用作直接印花,从操作上看,对于提高印花工效尚不十分明显。或许当初只是为了工艺简便而临时替代凸版模印使用的,因此,应是镂空版的早期应用形式。

然而,自夏商周至秦汉的纺织品印花所奠定的基础,却在很长时间里影响着中国纺织品印花的轨迹,直到魏晋才有了新的改变,而这种格局和面貌应是中国社会文化的产物。尤其是汉代之后,我国的丝绸印染发展极快,而且形成了中国自己的技术体系——染缬。

四、魏晋南北朝

魏晋在中国历史上是一个发生了诸多重大变化的时期。无论是经济、政治、军事、文化还是整个意识形态,包括哲学、宗教、文艺等等,都经历了转折。传统纺织品印花也经历了以印花敷彩为主的直接印花向以蜡缬、绞缬为主的防染印花的转变,这种转变的结果构成了中国纺织品印花基本格局的主体内容。

魏晋时期,西北地区的纺织业也飞速发展,当时北齐的官府手工业也很发达,太府寺下辖的中尚方“领别局、泾州丝局、雍州丝局、定州䌷绫局”四处丝织作坊。雍州,就是今天的陕西、宁夏全境及青海、甘肃、新疆部分。司染署“又别领京坊、河东、信都三局丞”主管染色。这些染织作坊里能工巧匠集中,制作用料精良,代表了北朝时期丝绸织造的最高水平。与蜡缬相比,魏晋时期的绞缬在印花方法、功用以及风格等方面似乎都没有多大的变化。

从东汉开始到魏晋,在甘肃境内考古发现的印花纺织品实物渐多,常见的是绞缬,这主要是因为四川或江南地区气候潮湿,织物易腐难存,所以几无实物资料存世。考古发现魏晋时期不少绞缬的工艺方法、纹样风格是采用绑扎法形成的留白方菱形纹,纹样近观为留白方菱形纹,远看效果犹如散散落落的梅花点、鹿胎斑。例如敦煌佛爷庙北凉墓葬、敦煌莫高窟北区第222窟出土过一件北朝的百衲残件,上面保留有几小块绞缬绢;玉门花海魏晋墓发现的绞缬,形状多为方菱形纹散点状分布,也有少量网目状的图案。由此可见,魏晋时期的绞缬在民间已经相当普及。

魏晋时期的轧纹印花织物也是在这期间出现在甘肃。武威磨咀子第26号墓中实物发现了一件特别的红色人字纹轧纹绉,在墓中,还有有几片用作死者抹额的巾帻比较特别。“轧纹绉”出土标号26,长30厘米,宽3.2厘米,发现时由外而内的四层平纹方孔纱粘合而成,模印人字形,断面呈波浪状,涂作红色,外观似灯芯绒,其工艺是否采用了模版热轧抑或是蹙缩胶、浆定型尚不能确定,还需要作进一步的研究。至于西北地区出土的这些丝织品,究竟是当地所产还是从中原甚或川蜀地区输入的,专家们有着不同看法。如果抛开这些争论,仅仅从丝织品的装饰图案或工艺技术去领略,则这一时期丝绸的时代特色是十分明显的,从近年来不断发现的地下文物看,其艺术水准与工艺水平不低。

五、隋唐五代时期

从秦汉到魏晋,纺织品印花完成了从印花敷彩的颜料直接印花向以蜡缬、绞缬为代表的植物染料防染印花的转型。利用类似于印章的点状凸纹模版印花,同时结合传统的蜡防技术,使中国的蜡缬走出了一条日用化的道路。利用凸纹模型印版和简化纹样造型发展起来的蜡缬,虽然解决了纺织品印花的染色牢度问题并一定程度上提高了操作的便利性,但是,由于印版面积较小,还是需要对逐个花纹进行印花,所以没能从根本上改变印花的方法。公元6世纪中期以后,魏晋社会动荡结束,迎来了统一安定的局面,中国历史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开放进取、繁荣昌盛、博大辉煌的鼎盛时期。唐代的染织,就像王家树所说:“唐代染织图案的色彩效果,可以称得上是唐代工艺用色之冠。用色之多,用色之大胆,效果之富丽、明快、健康,都是前代染织作品所见不到的。”隋唐五代时期的丝绸业出现了自秦汉以来的又一次高潮。特别是染缬工艺,唐代有四缬之说,即绞缬、蜡缬、夹缬和灰缬,今天均称之为印花,实为防染印花。隋唐时期,纺织品印花生产普及,应用普遍,不仅在印花技术方面远远超过了前代,而且在前代的基础上又衍生出许多新的印花工艺和品种,尤其是印花纺织品所具有的绚丽华美的色彩和造型,可谓是争奇斗艳,精虑造纹,各竞新丽,实开了一代风尚,为后代所不及。因此考古发现文物也颇为丰富,其中属于隋唐时期的印花纺织品,比较集中的是甘肃敦煌莫高窟发现的印花纺织品。

夹缬出现于公元724年以前,唐代植物染料的广泛应用以及夹印技术的成熟等,均为夹缬的出现创造了技术条件。敦煌文书中也有不少关于夹缬的记载。夹缬常用于制作寺庙用品,文书P.2613《唐咸通十四年(873)正月四日沙州某寺交割常住物等点检历》中提到了一大批用缬织物缝制的供养用具及其部件,包括“夹缬团伞子”、“夹缬者舌”、“黄夹缬大伞”、“夹缬带”、“夹缬幡”等。敦煌文书中的“夹缬”、“甲緤”、“颊缬”和“綊缬”应该都是指夹缬。除了用于制作幡、伞等佛教用品,平民的日常服饰中也常常用到夹缬。在甘肃敦煌发现的唐代印染织物主要是夹缬,所发现之实物几乎都出自藏经洞,而且藏经洞是目前国内发现唐代夹缬最为集中的地点。

在藏经洞发现的夹缬中,除两件相同的蓝白点状夹缬绢为单色夹缬外,其余均为彩色夹缬。如对马夹缬绢,其年代为中唐至晚唐,它是一块保留有完整幅宽的长方形丝织物,幅宽52.8cm。图案为两对相对的马,一对马身上饰有卍字纹,另一对马身上则饰有斑点。

唐代的绞缬也得到了较大的发展,虽然在敦煌藏经洞发现的实物中并没有绞缬,但莫高窟第130窟中出土了一件绞缬绢幡,褐色和绿色的绢幡面上分布着菱形的绞缬纹。此种绞缬的制作借助叠坯加工染作半明半暗的花纹,或许就是史书中记载的“醉眼缬”。莫高窟北区发现的一块百衲织物上也缝有一块类似的绞缬,以菱格纹绮绞扎,使之显现小圆点纹样。敦煌还发现过几件仿绞缬效果的丝织物,如出土于莫高窟第130窟的夹缬绢幡,在湖蓝色地上显白色方块形图案,与绞缬非常相似,但却找不到环扎心点,据王 分析这件织物可能在染前经过了一定方法的叠坯,然后采用了双菱形凸模的夹板进行防染。

由于唐代的碱剂以草木灰或石灰为主,所以唐代的碱剂印花也往往被称为灰缬。灰缬的制作工艺与蜡缬相似,然而与蜡缬用蜡做防染剂不同,灰缬使用碱剂作为防染剂进行印花。莫高窟第130窟出土的绢幡中就有一块黄色的灰缬幡面,图案由飞鸟、立鸟、朵云和小花树构成。

唐代印花除以上四缬外,还有木板水印法印花以及颜料印花和泥金印花、拔染印花等。木板水印法实物发现不多,迄今所见仅有1965年发现于敦煌莫高窟130窟,系开元天宝年间的遗物联珠对禽纹绢幡,残长13厘米,宽8厘米。幡的正反两面纹样分别为联珠对禽纹和联珠卷草纹。

六、宋元时期

中国的纺织品印花在经过了唐代气势恢宏的阶段以后,于五代十国及宋、辽、金、夏、元各代渐趋平缓发展。南宋时期,由于黄河流域的广大地区为金人控制,丝绸生产就基本上集中在南方了。宋元时期的纺织品印花除个别品种超越了前代得到较大的发展以外,就总体而言,继承多于创新,传承胜于发展,个别印花工艺因禁令受抑或本身条件不适合社会变革而趋于衰落,例如多彩夹缬已经少见生产,以至于难得见到,还有绞缬的发展也和夹缬一样受到了制约并屡遭禁令或令减产,许多方面甚至不及唐代。但宋元时期的直接印花特别是印金工艺表现突出。

自1972年至1979年之间,甘肃省博物馆和漳县文化馆对甘肃漳县徐家坪汪世显家族墓葬共发掘和清理了二十七座墓葬,出土了大量丝织品。据考古简报报道,甘肃省博物馆发掘的l号墓出土“说达摩祖支天菩萨陀罗尼经”经面、小口袋和小手帕等五件,11号墓出土棕黄色缠枝蕃莲纹麻葛棉囊、描金妆彩霞帔、棕色团花妆金缎云头荷包、黄色小团花罗纱制圆领对襟短袖小衫襟上描金妆彩,、烟色卍字菱纹缎、妆金莲花方孔纱、妆金灵芝纹方孔纱、紫色卍字菱团龙花缎、古铜色云龙缎、深色瑞兽纹缎、妆金团花纱、古铜色海棠纹缎、菱格回纹缎、蕃莲纹缎、淡黄色暗花纱罗、妆金天马纹锦、妆彩吉祥(羊)纹锦、小缠枝蕃莲纹缎、棕色卍字龟背纹缎、妆银天马纹缎、妆银簇花纹缎、妆彩(蓝)吉羊团花锦及双钱宝瓶形小荷包等二十四件。此外,漳县文化馆清理的丝织品还有抹胸、袍裙、丝带、等二十二件。土物中也有大量的印金、织金织物,反映了加金织物在元代北方地区的流行。

七、明清时期

如果说纺织印花出现之初只是为帝王贵族等小部分人服务的话,那么到了明清则是遍及民间,人人可得而用之。原因是明清以来,成本低廉、质朴实用、雅俗共赏的棉布蓝白印花取代了丝绸印花成为印花的主流,印花的目的不再受限于礼制,而是以大众的审美旨趣和消费水准为导向。明清时期的纺织品印花,虽然品种集历代之大成,但不同工艺的纺织品印花能各得其所,择优逐劣,并有主次地并行发展,成为应用广泛的民生工艺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明清时期甘肃的印染业每况愈下,全国的蚕桑丝绸业中心正式转移到了江浙地区太湖流域一带、广东珠江三角洲、四川地区。由于这一时期印花纺织品整体遗存较少,所以明清时期的绞缬较为少见,比较有特色的是清代流行于甘肃等地的氆氇加工。氆氇是藏语音译,指一种手工织成的毛呢,是服装、鞋帽的主要面料,一般都染成黑色,也有染成红、绿等色的,毛织扎染为十字花氆氇。

八、结语

综上,甘肃的染缬发展史可概括为初成于先秦,典范于秦汉、转折于魏晋、鼎盛于唐代、承袭于宋元、俗化于明清。甘肃境内沿途发现的不同历史时期的染缬实物是当时中原染缬文化高度发展的缩影,见证了古丝绸之路曾经大规模的染缬织物流通,染缬技艺传播交融等辉煌过去。甘肃孕育出的底蕴深厚的丝绸之路文化,为传统染缬的存在、流传、演变提供了不可复制的历史和风土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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