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微信公众号

胡晓鸣

85后的窦凌出生于甘肃省静宁县，2010年，大学毕业后，她先后做过报刊编辑和网编，可由于收入微薄，加上与同事的关系也不太融洽，她一气之下选择辞职。辞职后，一时半会也没找到合适的工作。而当时，她的几位大学同学却个个事业有成，其中有位在广州的同学，当年与她是室友，两人关系特别好，在她还没离开报社的时候就邀她一起经营微信公众号，但她没有同意。想不到仅仅两年后，同学经营的公众号便吸粉无数，广告收入颇丰。

在窦凌做网编时，那位同学已辞去原来的工作专职经营公众号，月收入高达数万元。职场屡屡受挫之后，窦凌想到了效仿自己的同学来经营微信公众号。

2015年12月，窦凌申请的公众号上线，她本人文字功底不错，写了大量女性情感指导方面的文章。因为人缘不错，公众号刚上线后，朋友们纷纷加关注、点赞、转发、评论，人气颇旺。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除了自己的朋友之外，粉丝量并没有明显增加，好不容易才取得了原创打赏功能，可打赏者寥寥无几。

恰在这时，窦凌在一次朋友聚会上结识了刘亮。刘亮是西安人，大学毕业后在兰州一家科技公司做网络工程。他高大帅气，言谈之间显得见多识广，精明干练。朋友向刘亮介绍窦凌：“我们的才女，专职做公众号。”两人相谈甚欢，刘亮还当场关注了她的公众号。

第二天，刘亮打来电话，连连夸赞窦凌才华横溢，文章写得真好。而窦凌则说了自己的困惑，为啥自己的公众号始终反响平平，没法吸粉。刘亮笑道，你太老实了，这里面有很多技巧的。他为窦凌想了一个新点子——赠送吸粉，即通过赠送廉价礼品吸引大家关注公众号，而粉丝想免费获得赠品，需要直接推送5-10个微信好友关注公众号。最后，他们选定的赠品是一款廉价的面膜，这款面膜被她描绘得十分高大上：“女神从冷泉冰膜开始，一体剪裁，360度贴合，通透质感，宛若隐形，呵护肌肤完全体验……”还在公众号上特别标注说明：赠品包邮。这次营销效果不错，公众号关注量几乎翻番。

营销有了效果，窦凌又乘胜追击，在文章选题、标题上更下功夫。刘亮也不遗余力地继续想点子帮她营销，几番折腾后，公众号的粉丝量渐渐上了规模。并且开始接到了厂商的广告，窦凌很高兴，这标志着她的公众号正式进入了“营利模式”。可在突破之后，似乎又陷入了瓶颈状态，粉丝量徘徊不前，也没有新的广告。想着一波三折的过往，窦凌很沮丧。刘亮却声称，他设计了一个高端程序，只要按照他说的来做，绝对赚钱。

2016年7月，两人的公众号正式运行，推广口号是：“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玩手机赚钱！”窦凌仔细看了刘亮写的招商说明，才知道这是吸引会员赚钱的模式。最低门槛是100元钱，也有300元、600元等不同的级别。就是说，只要客户微信支付100元就能成为代理会员，代理会员再介绍会员进来，就会得到返款的90元钱，介绍两个会员进来，就可以得到返款180元，介绍的会员越多，缴纳的会费越多，得到的返利也越多。

想不到，这个公众号一经推出，居然很受欢迎。窦凌担心人多之后上下线之间的关系会变得烦琐，不便于统计。但在刘亮详细的讲解下，窦凌才明白，原来刘亮开发的是一套多层分销系统，主要采取有偿加入、组成层级、发展下线、按人提成的模式，吸引人参加。首先是有偿加入，参加人员在扫描二维码并关注公众号后，支付100元、300元、600元等不同的金额，就可以成为不同级别的代理，并取得发展下线的资格。参加人员首先通过推荐关系按层级组成“金字塔”结构。然后是发展下线，参加人员每发展一名下线，可从下线支付的金额中获取返利。级别越高发展的下线越多，获得的返利自然也就越丰厚。

明白具体的运营模式之后，窦凌有点吃惊：“这不是传销吗？”“你管它是什么，能赚钱就行！”刘亮的理论是，现在就是个逐利时代，大家的目的都是赚钱，难道这些参与者不知道是传销吗？他们当然知道。为什么仍然趋之若鹜呢？因为回报很诱人。窦凌虽然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但她尝够了捉襟见肘的滋味，最终选择了沉默，还和刘亮谈起了恋爱。

刘亮让窦凌写广告文案，他准备在多个网站和社交平台大力推广，还要求窦凌在宣传资料中宣称与支付宝、微信支付、京东支付等是合作关系，以达到吸引会员的目的。窦凌有些不安：“这是造假，不太好，被抓住就麻烦了。”刘亮安慰她：“放心吧，钱赚够了我们就收手。”从此，窦凌荒废了自己原来的公众号，每天忙于新号，写文案，搞推广……看到银行卡里的钱数日渐增多，窦凌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同时也佩服刘亮的专业和能干，暗笑自己胆小如鼠，成不了气候。很快，公众号发展迅猛，会员很快突破20万，窦凌的银行卡上也有了100万元的进账。

2016年年底，他们的公众号开始遭到屡屡投诉，这时窦凌才发现，他们做的公众号并没有刘亮说的那么安全。意识到危险靠近的刘亮便让窦凌暂停推广公众号，还让她把卡里的钱转到银行卡上，窦凌言听计从。可没想到没几天后，她的手机连续收到短信，提示她银行卡上剩余的20万元存款被分次转走。是刘亮吗？只有他知道自己的银行卡网银密码。她立刻给刘亮打电话，可对方手机已经关机。

窦凌这才明白，自己一直都是刘亮手中的一枚棋子。她赶到刘亮家中，把准备出门的刘亮堵在了家中，愤怒地拿出手机，一边拨110一边说：“我宁愿自己坐牢，也不会放过你！”刘亮立即扑上来抢夺手机，两人厮打起来。窦凌招架不住，大喊救命，刘亮一紧张，扑上去死死掐住她的脖子，直到她不再挣扎……

兰州市安宁公安分局民警接到群众报警赶到案发现场时，窦凌已经死亡。民警在核实死者身份时才发现，她就是被举报者。3天后，外逃的刘亮被抓获。据刘亮交代，他当初预估到公众号传销的风险，所以才会假装和窦凌谈恋爱，并在敛财成功后准备抛下窦凌，如法炮制另寻“合伙人”，重开公众号，没想到却被窦凌发现。

这对借由公众号疯狂敛财的小情侣，他们二人本来都很有才華，却偏偏将才华用在钻法律的空子和非法集资上。最终都将付出生命的代价。在如今的自媒体时代，各类微信公众号多如牛毛，一些人为了运营公众号赚钱费尽心思，穷尽手段。但凡事都有底线，一旦你的贪婪战胜了你的底线，等待你的，将是法律无情的审判。

（图/刘刚 编辑/张金余）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