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统一战线：来自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观照

苏云婷

（大连交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辽宁 大连 116028）

作为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大统战和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展现了逐渐强起来的中国对国内、国际两个大局的统筹把握和深入思考，成为新时代理论体系创新的重要标志。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是中国对“世界怎么了、我们怎么办”［1］这一现实拷问的理论回应，描绘出人类共生共在的现实，勾勒出世界美美与共的未来。历史证明，人类社会发展总是由不同形式的共同体来推进的。共同体因而成为解读人类社会的不可或缺的理论视角。日益全球化的世界需要超越民族国家概念，以全球视野来关照全人类。党的十八大以来，人类命运共同体因其深刻哲理性和现实回应力，成为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最浓墨重彩的一笔，赢得了国际社会的普遍赞誉。其中，深挖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思想内涵、探究其全球治理层面的理论逻辑和实践路径的成果较多。与此同时，一些学者开始尝试将人类命运共同体作为一种研究视角和分析方法，在新时代理论体系中建立基本理论问题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链接，以此形成对重要范式的全新解读。由此，人类命运共同体被纳入统一战线研究视域，以共同体思维审视统一战线成为一个新的理论增长点。这类研究把共同价值作为统一战线的精神实质，以共同体与统一战线的关系为切入点，着力阐发二者的共性，探究统一战线的共同体特征。本文基于人类命运共同体与新时代统一战线的关联性、契合性，建立二者之间合理理论链接。作为一种宏观战略思维的顶层设计，人类命运共同体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中具有战略统领地位，能为新时代构建大统战格局提供有益启示和借鉴。以人类命运共同体为镜像，可以析出新时代统一战线的共同体特质，合理预期统一战线的时代特征和发展趋势。

一、人类命运共同体与新时代统一战线的契合性

以人类命运共同体为镜像观照新时代统一战线的逻辑前提是发现并归纳二者的强关联性，探讨二者的互动性、互鉴性，探寻有效的合作之道。在思想渊源、奋斗目标、价值取向、主体意识、实践方式等方面，人类命运共同体与新时代统一战线高度契合，具有共通之处。

（一）思想渊源的契合：植根和合思想

“和而不同”“和合共生”既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精髓，也是独具中国精神特质的思维方式，表达了社会发展、人生追求以及全球治理的理想境界。和合思想强调多元共处、对立统一、相互依存、彼此融合，由此发展出一种完全不同于西方以对立、冲突审视社会关系的治理观。统一战线和人类命运共同体都是中国传统“和”文化的产物，是“天下大同”观念的当代映射。作为一个用来形容关系的词汇，“和谐”既不意味着冲突的消失，也不意味着差异不复，而是指差异得到正视和尊重，冲突和矛盾具有可控性，可以通过积极有效的手段得到化解，而不会对冲突双方以至第三方造成损害。二者一致倡导建设共生共在与合作共赢的社会和世界，希冀建立“互信互助的高度安全”的社会和世界［2］，追求普遍性、多元性、共享性的社会和世界。在国内社会，和合思想表现为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统一战线被视为达致社会和谐的必要路径和重要载体；在国际社会，和合思想表现为构建和谐世界。人类命运共同体成为世界和谐的最终归宿和实施方案。和谐世界是和谐社会的理念延伸，人类命运共同体则是统一战线的外向拓展。

（二）奋斗目标的契合：实现美好梦想

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是中华民族近代以来最伟大的梦想，也是逐渐强起来的中国在新时代孜孜以求的目标。统一战线以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为奋斗目标，并服务于中国梦的实现。作为凝心聚力的重要法宝，统一战线以共同体意识汇聚中国力量，吹响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集结号，为实现中国梦保驾护航；以包容开放的心态团结国际力量，打造共商共建共享的新机制，为建设美好世界提供启发。作为中国外交的崇高目标，人类命运共同体聚焦全人类的共同关切，追求建立和平发展、安全和谐的世界。

（三）价值取向的契合：导向美好世界

统一战线和人类命运共同体都以趋向一个更美好的中国和更美好的世界为价值取向。蕴含强烈的目的论和伦理价值诉求，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鲜明特征。以立场论视角来看，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立足于构建一个更加美好的中国，一个国家富强、民族振兴和人民幸福的中国。其外向型价值在于以自身的发展促成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一个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荣、开放包容、清洁美丽的世界。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中，人类命运共同体和统一战线天然带有价值诉求属性。统一战线致力于建设一个更加美好的中国，这个美好中国的建立定然能为一个美好世界的建设贡献智慧和力量。从终极目标来看，统一战线和人类命运共同体是实现中国人民和世界人民美好夙愿的依托，能为人类塑造一个更加值得期待的美好世界。

（四）主体意识的契合：从自在到自为

统一战线和人类命运共同体从多元主体共生共在的客观实在出发，倡导包容联合，强调任何参与者不能置身事外、不被排斥在外，并体现和提升其主体意识。“统战工作的本质要求是大团结大联合， 解决的就是人心和力量问题。”［3］统一战线坚持一致性和多样性的统一，致力于找到最大公约数、画出最大同心圆，培养各方面力量的主体意识，把个人梦想融入国家、民族的筑梦、逐梦、圆梦过程之中。统一战线在寻求自身利益满足的同时，兼顾其他力量的合理关切，各种合理主张都会被充分尊重，各方合理利益都会受到同等保护，各种权利都会得到最大限度的保证。人类命运共同体力图打破世界体系“中心-边缘”的传统区隔［4］，在发达国家构建并主导的治理体系中为新兴市场国家、发展中国家提供发声、发展契机，倾听边缘声音、照顾边缘利益、赋予边缘者权利，展示世界的多样性、多元化，努力构建一个更加公平正义的多元主体世界。

（五）实践方式的契合：以合作促共赢

共同理想和共同利益是统一战线和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基础，是联结不同的社会阶层、主权国家和非国家行为体的关键要素。实现共同理想，维护共同利益，是人类社会集体行动的基本逻辑。社会关系和谐需要不同社会阶层之间平等合作，世界和平与发展需要世界各国通力合作。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史、中华民族奋斗史以及人类社会发展史都已证明合作方能共赢。统一战线正确处理一致性与多样性关系，不断拓展各方利益交汇点，加强磋商与合作，增进共识，促成统一行动。解决当前全球治理中的突出问题，就是需要摒弃零和思维，以“朋友”而非“对手”“敌人”定位关系，更好地协调彼此利益，采取一致行动以应对层出不穷的全球性问题。在日益全球化、普遍联系的社会中，个人之间、国家之间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关系。以联系的观点来看待世界，通过多种形式的合作来进一步密切这一联系，是和谐的题中应有之意。

二、人类命运共同体对统一战线的启示和借鉴

作为一种思维方式，人类命运共同体倡导关系逻辑，能够推动统一战线构建和谐关系，增强合力与向心力。作为一种价值观念，人类命运共同体强调伦理导向，能够为统一战线提供价值指引，赋予其强烈的使命感和责任感。作为一种处世哲学，人类命运共同体主张兼容并蓄，能够进一步扩大统一战线的基础，强化其多元一致的基本特征。

（一）思维方式启示：关系逻辑

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对人类社会联结的肯定，有助于统一战线加强团结和联合，推动和谐关系发展。人类社会是个大家庭，共生共在是社会维系的基本前提，共建共享是社会进步的必要路径。“和平赤字、发展赤字、治理赤字是摆在全人类面前的严峻挑战。”［5］当前全球治理追寻的目标与面临的困境之间存在着巨大张力，需要转变思维方式，探求新的治理观念与治理理论。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中国为全球治理贡献的新方案。它从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国家与国家休戚相关、命运与共的关系着眼，放眼全世界在同一部历史里存续生息的未来［6］，把人类社会的基本联结方式定位为关系逻辑，倡导“共同体逻辑”而非“无政府逻辑”或孤立主义逻辑［7］。这种思维方式一改视行为体为孤立、分离的个体，从对抗性角度审视社会的视角，根本上否定了奉丛林法则为圭臬的观念。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注重行为体的联结，认为“世界是由关系而不是单独的人构成的，世界是通过人与人的联系……聚合起来的”［8］。只有在相互联系的世界中探讨人类未来才是有意义的、可预期的。统一战线同样奉行关系逻辑，倡导和谐的社会关系，凸显不同的社会阶层、社会群体具有的共同利益，共同维护并增进共同利益，共同享有并实现共同利益。共同体思维方式会对不同主张采用更包容的态度，采用商谈形式来弥合分歧、凝心聚力，携手促成统一战线各方通过扩大共识、增进共同利益，最终解决全社会乃至全人类面临的共同问题，实现社会和谐、世界和谐。

（二）价值观念启示：伦理导向

一切人类活动的终极价值在于其规范性。伦理规范是处理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关系的基本准则。中国是一个有着几千年伦理传统的国家，当代中国的政策、战略无一不带有正义、秩序、和谐、安全、关怀等价值偏好。统一战线和人类命运共同体均包含特定的价值选择和伦理诉求。在中国新时代的战略安排与部署中，它们被赋予不同的使命。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中国为解决全球性问题而提出的包含价值与规范的研究和实践范式，是对当代世界各国梦想的集中诠释，表达了人类对“人文价值的追求，生活意义的向往，社会伦理的偏好”［9］。尽管有不同的语言，有不同的生活方式，置身不同制度，但人类有源于“全体人类的共同人性”［10］的共同善。统一战线的同心思想同样表达了社会各界对共同价值的信仰和追求。在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观照下，统一战线将更加呈现出“以人民为中心”的核心价值，坚守维护社会正义的原则立场，发展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共同体观念，强化勇挑重担、不畏艰难的责任与担当，致力于实现各社会阶层和谐共处，推动社会全面可持续发展，调动一切积极因素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勠力同心、共同奋斗。

（三）处世哲学启示：兼容并包

多样性与一致性是社会关系形成、共同体建立的前提，也是统一战线的基本特征。恰因社会发展中存在多样性与一致性这一永恒主题，统一战线和人类命运共同体才有存在的必要和实现的可能。人类命运共同体以“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为突出的精神特质，体现出对多样性的尊重、对差异性的包容，以及增进并扩展一致性的努力，展现出当代中国天下为公的济世情怀和为世界谋大同的责任与担当。在观念上，它主张和而不同、兼收并蓄，是尊重传统、科学系统、顺应时代的全球治理新思想。在实践上，它不是要建立一个单一、均质的世界，而是力主行为体多维化、社会制度多元化、文化观念多样化，彼此借鉴、相互包容、求同存异。处理好多样性与一致性的关系，是新时代统一战线工作的基本方针，也是“掌握统战工作规律、把握统一战线方向的基础”［11］。包容分歧、承认多样性，达成共识、强调一致性，实现多样性与一致性的统一，这既体现了统一战线的基本发展规律，也反映出统一战线的客观现实基础，提出了统一战线的根本工作要求。保持差异的共处，实现多元的共生，是新时代向统一战线提出的要求。新时代统一战线要发挥其推动民主政治发展、实现社会和谐的功能，需要进一步扩大社会基础，体现并维护社会的多样性、包容性。与此同时，要寻求更多的利益交汇点，统一立场、理想和行动，找到最大公约数，最终实现多样性与一致性的最佳结合。人类命运共同体兼容并包的处世哲学可以满足新时代统一战线发展的这些现实需要。

三、人类命运共同体赋予统一战线共同体愿景

人类命运共同体昭示的共同体意识，赋予新时代统一战线以共同体愿景。在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观照下，新时代统一战线应打造为利益共同体、价值共同体和责任共同体［12］，并最终发展为命运共同体。

（一）统一战线应是一个利益共同体

统一战线建立和存在的前提是各社会阶层、各民族、各党派相互依存，在社会主义建设、维护国家统一和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等方面达成共识，存在广泛的共同利益。统一战线涵盖的主体呈现出多样性特征，他们不仅有各自的利益，更有整体的、全局的共同利益，是由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利益攸关方组成的共同体，“是许多规定的综合，因而是多样性的统一”［13］。作为利益共同体，统一战线的利益关注始终与国家、民族和人民的利益联结在一起，体现在维护国家安全、推动国家统一、增强民族团结、实现政治稳定、协同繁荣发展、促进社会和谐等方面。统一战线可以通过加强各阶层、各民族、各团体以及海内外爱国者的联合，增进民族情感和共同体意识，助力总体国家安全体系建设；通过做好拥护中华民族复兴爱国者的统战工作，增进其文化认同和政治认同，使统一战线在成员构成上增添新分子、在和平统一上增加新力量；通过加强民族工作和宗教工作，贯彻党的民族、宗教政策，巩固和发展团结互助和谐的民族关系，实现宗教活动正常有序、长期稳定、和顺发展；通过引导民主党派、无党派人士和工商联充分履行职能，支持党外人士更好地履行参政议政、民主监督和参加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政治协商职能，共同坚持和发展社会主义民主政治；通过鼓励、支持和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健康发展和非公有制经济人士健康成长，为经济社会发展提供广泛力量支持；通过凝聚人心、汇集力量，实现一切热爱中华民族、拥护社会主义、拥护祖国统一和致力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爱国者的大团结大联合，为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服务。

（二）统一战线应该是一个价值共同体

统一战线不仅是一种现实的或可能的状态，也应该被视为一种价值。价值是一切问题的终极指向。脱离伦理意识及其镜像，人类便无法充分理解社会生活中的问题，更难以找到解决问题的关键。价值承载着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精神追求，是国家软实力的重要呈现。实现全人类的自由和解放是人类追求的终极价值，社会主义是通往这一终极目标的途径；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是当前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的奋斗目标，统一战线是凝心聚力、团结一致建设社会主义的必要方式。无论是终极价值还是奋斗目标都赋予了统一战线灵魂。统一战线在国家政治生活中不可或缺、无法替代的地位，使其成为“党的事业取得胜利的重要法宝”［14］。作为价值共同体，统一战线以中华民族共同体、人类命运共同体价值为导引，其价值认同包含于共同价值之中，它要服从国家、民族和人民的价值诉求。此外，统一战线是一个独特的政治和社会存在，因而有其自身更为具体而明晰的价值诉求。国家富强、民族振兴、人民幸福是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共同价值追求，新时代统一战线以此为理想。世界和平、共同发展、国际正义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共同价值追求，新时代统一战线以此为期盼。统一战线的独特价值追求主要体现为民主、和谐、法治等。统一战线是实现社会主义民主的重要形式。统一战线为多元协商主体提供参政议政的制度、载体和渠道。统一战线是构建和谐社会的实践载体。统一战线以求同存异、异中求和、互利共赢、和谐共处为其宗旨，促进政党关系、民族关系、宗教关系、阶层关系以及海内外同胞关系的和谐。统一战线是法治建设的进路之一。统一战线不断强化法治思维、完善法律制度、调整组织结构，加快自身制度化建设，配合全面依法治国的推进。

（三）统一战线应是一个责任共同体

统一战线承担着时代赋予它的历史使命，是推动实现中国梦的主体力量之一，对实现中国梦负有重要责任。从国家层面讲，统一战线要促成国家的伟大复兴，使中国成为中国的中国、亚洲的中国、世界的中国。从民族层面讲，统一战线要传承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以弘扬民族意识、民族精神和时代精神为担当，赋予传统以新的时代内涵，使其在当代焕发新的光彩。从人民层面讲，统一战线必然落脚于人民，“为人民释放创新活力创造条件，鼓励每一个人激情追求自己的发展梦”［15］。作为责任共同体，统一战线要担负起加强政治团结、反对国家分裂、助力创新发展、维护国家安全、推动国际合作等重要责任。新时代统一战线的团结责任主要体现在，通过发展完善中国新型政党制度来加强政治力量的团结，通过做好民族和宗教工作来加强民族团结，通过构建新型政商关系来加强政商团结。新时代统一战线的反分裂责任主要体现在，要通过团结台湾同胞来加强两岸团结，扩大两岸交流与互信，促成祖国和平统一。新时代统一战线的创新发展责任主要体现在，发挥统一战线人才荟萃、智力密集的优势，通过促进非公有制经济人士健康成长，引导企业家弘扬企业家精神，积极投身改革。新时代统一战线的维护安全责任主要体现在，通过有效减少、消除影响国家和社会安全的民族、宗教因素，推动国家总体安全体系的建构，全力维护好国家安全与社会稳定。新时代统一战线的国际责任主要体现在，通过扩大对外交流与合作，加强海外统战工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营造良好的国际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