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漆画肌理美初探

□林瑞香 福建师范大学美术学院

一、当代漆画的历史地位

当代漆画是画坛新生画种。它以七千多年历史的漆艺传统作为养分，也曾代表中国文化交流到越南、日本、韩国等国家，作品展出广受好评。1984年漆画首次以独立画种参加第六届全国美展，这不仅是漆画的发展，也是传统民族绘画的发展。

漆画，本文主要是指以天然大漆为主的绘画。漆画因绘画材料的特性而具有独特的美学品格。漆画材料的延展性形成了漆画现如今形式多样的画面效果，或厚重深沉，或轻快明丽，或绮丽华美，或斑驳陆离。漆画以天时、地气、材美、工巧四要素作为创作的综合条件，运用人工和天工巧妙结合的人画一半、天画一半的技法[1]。漆画作品是天工和巧匠的完美结合，因此这种独特的偶然性美感使得现代漆画更具神秘感。

二、漆画中的肌理形式美

正因为大漆材料受天时、地理、人三种不同因素互相交加的影响，漆画材料的特殊性使得画面不可能出现完全相同的肌理效果，绘画肌理具有不可复制性。漆画是以天然大漆为主的绘画，大漆作为漆画的物质承担者，因其特殊的性质所呈现出来的肌理美也是独一无二的。艺术家借助千变万化的肌理来表达画意，抒发情感。肌理语言在漆画作品中扮演重要角色，以其独特的魅力扮演艺术家画面情感的表达符号，并极大地丰富着作品的情感内涵。

当代漆画发展至今，不仅大胆丰富了绘画内容和表现形式，而且丰富了画面的肌理表现。而漆画的肌理可以大致分为两种：具象写实肌理和抽象写意肌理。具象写实肌理多表现具体的形象、客观物象的面貌，与之相反，抽象写意肌理多表现的是众多事物的共同性、本质性的特征。

（一）具象肌理

人们在欣赏自然事物的时候，往往会把自然事物的特性与人的精神品质联系起来，自然事物的特性因此升华为美的特性。例如，寒梅傲骨让人联想到清高傲世的品格，濯濯青莲让人联想到出淤泥而不染的刚正不阿的品格等。这些由观赏者联想到的特性已经超出自然事物本身，产生审美意识。具象肌理在绘画作品中普遍运用，一般采用写实来表现对象自身的肌理特征，最大限度地接近自然，却又美化自然。运用写实手法对事物进行描绘和表现，是写实具象肌理的存在依据。写实肌理在传统漆艺中运用广泛，如中国工艺美术大师郑益坤的作品主要以生活作为依托，他的金鱼系列作品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活灵活现，曾有艺术评论家只用三个字评价他：“气死猫。”可见其作品的写真性到了以假乱真的水平。

（二）抽象肌理

抽象肌理与具象肌理相对应，强调内在精神世界的物化，在象征与联想中寻找潜在美。每件抽象绘画作品都是艺术家内心世界的真实写照，而肌理作为画面整体的组成部分，是画家表达情感的媒介，展现艺术家的艺术主旨。大漆与不同的调和剂（松节油、花生油、桐油、汽油等）可以产生不同的肌理效果，如产生流动、撞击、融合的肌理效果，加上漆粉颗粒的大小不同，又可任画家塑造、堆积，金银箔可以形成错彩镂金的肌理效果。程向君用抽象性的表现手法在画面中追求新的漆画语言，极大地丰富了抽象绘画的审美体验。突破传统漆艺术中的表现手法，形成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他的作品让绘画超越了内容的局限和文化的差异，具有心灵沟通的作用。汤志义作为中国漆画新生代的杰出代表，他的《河流》系列作品，运用大漆与不同调和剂产生碰撞和交融，作品极具表现力。特殊肌理表现出河流的川流不息、无拘无束。作品《上善若水》画面中大漆自由流淌和回转，恰当地表现出水的包容万物与涛声四起。画面中的红色、金色，呈现出霞光下的河流越发闪亮，让观者流连忘返。

在艺术创作中，画家为强调画面中心及加强主体效果，可以通过画面处理，如肌理效果、大小、方向、疏密等来达到效果，在绘画作品中，并不是肌理效果越多越好、越复杂越好，肌理表现是为了更好地表达作品的艺术效果，肌理表现是为艺术作品服务的。因此无论是具象肌理还是抽象肌理，与画面表达和谐、统一才是最高境界。

三、肌理在画面中的作用

艺术作品是按照美的规律对客观事物进行梳理，呈现出画家对于现实生活的审美再创造。主要表现在：首先，艺术家要把自身对于现实生活的感悟进行提炼，进而产生艺术形象。创作时，还需熟练掌握绘画材料的特性和性能，寻找个人的艺术风格。艺术家要善于对物质材料进行加工和改造，使之具备描绘艺术形象的具体性，才能更好地为画面服务，为艺术家服务。艺术家要使材料成为艺术形象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使画面更具感染力。因此，一幅好的艺术作品，形式和内容、主观和客观都能得到高度统一。总而言之，画家只有具备熟练的艺术技巧，在创作时才能得心应手地表达所思和所感。

美术作品比文学、哲学作品更具体和形象，因为它有具体可感的视觉形象。当代漆画对于画面的视觉感受首先来自肌理，如人物的头发、蛋壳的肌理、金箔的质感、漆面的温润质感都会通过视觉传达给我们不同的心理感受，或清润高雅，或柔和质朴。对象不同，画家所选择绘画材料以及表现肌理也不同。根据不同的对象选择不同特点的肌理效果，或轻快、活泼，或含蓄、安静，或杂乱、沉重，或生动、稳重。多变的肌理效果在画面中精心经营，形成丰富的情感媒介。肌理表现作为绘画的画面语言，在画面经营中占了重要地位。恰当的肌理变现会让画面所表达的物象更完善，给人更加直观的审美感受。它能拉近观者与绘画作品的距离，感受艺术家的情感表达初衷。

每一件艺术作品首先是源于艺术家对于生活的感知，并进行主观感受梳理和审美再创造，从而成为观赏者的欣赏对象。审美认识、审美创造、审美欣赏三者的统一，是一项完整的艺术活动。当代漆画中的肌理具有可视、可感、可触摸的功能，更有利于观者的直观感受。漆画材料的特殊性相对于其他画种更具表现力，肌理的视觉美感体验更直观。绘画作品中的视觉形象是画家对画面形象的设计和表现，是艺术思想的物化表达。所以，当代漆画中的肌理效果不仅需要感性的认知，同时也需要理性的处理。正是感性认识过程中加上理性的形象思维活动，才使当代漆画中的肌理赋有能动地表现艺术对象的艺术功能，从而推陈出新创造的美术视觉形象。例如，陈金华在坚持把握漆性的基础上，还要不断挖掘自身的艺术语言，从而感染大众。他的作品既不是那种直观的逼真再现，也不是脱离物象的想象。他善于捕捉和观察物象，从中提取超物象特征的画面，这种艺术特质使他的作品给观者以震人心魄的观感。作品《大年》是客观的再现，画面非常重视细节的把握，使作品强烈地感染和震撼了观众。人物所穿着的服饰采用渲染手法，画面层次丰富。在渲染的基础上加入皲裂的肌理效果，极大地丰富了画面的视觉效果。人物服饰细节采用贴蛋壳技法，做到了“尽精微”深入描绘。四、肌理的传承与创新随着时代变革和审美革新，近当代中外文化交流愈加频繁，文化激烈碰撞交融，古典和当代、中式和西式、传统与现代，人们的审美观念不断发生变化。肌理语言在绘画创作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包括作品的情感表现、艺术表现、审美趣味等，是作品的画面语言的重要承担之一。一幅作品不能单从技法制作、绘画肌理表现去解读，绘画肌理不是仅仅为表现形式而产生，表现形式追求与绘画内容相统一，这才是绘画肌理所承担的艺术功能。

绘画的表现主要取决于艺术家想要传达的思想，通过技法表现和画面语言的组织，使材料语言与画面表现达到统一。七千多年的漆艺术发展历程赋予当代漆画浓厚的文化积淀，新时代漆画在绘画形式、技法表现等方面都有了新的特性，这得益于画家的观念转变以及材料技法的创新。因此，材料技法的创新对于艺术家特有的绘画风格、艺术风格形成至关重要的作用。

在传统漆艺术中，肌理技法具有普遍共性。当代漆画首先继承传统中的精华，分析并总结经验、风格。其次在传统的基础上创新，紧跟时代步伐，不断从其他画种中借鉴技法表现、绘画形式。在准确掌握漆性的基础上，不断研发新材料，充分表现了漆的张力，增加了画面的丰富性。作品表现形式与内容的高度统一，增加了画面的可读性。画家将自己的经历以及所要表达的情感通过作品呈现给观众，借助各种材料、工具，创造出源于自然却又高于自然的肌理表现，为观者带来新的视觉语言。

当代漆画从传统中苏醒，其形成和发展历时短暂，漆画的成熟和革新仍需要时间的积淀。在全球化经济的时代背景下，文化交流日益频繁、密切，也为当代漆画的发展提供了新的机遇和挑战。当代漆画在与不同文化发生碰撞时，学习并借鉴不同画种的绘画表现方式，形成自身特色。其中，肌理的不断创新是当代漆画发展的推动力。当代漆画家正努力熟悉漆性，并发掘和发展更多的材料语言形成自己的艺术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