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心上人

乐事

简介：如果知道自己有一天会死，你还会选择和那个人相爱吗？答案是否定的，所以他躲她、避她，然而她依旧步步紧逼，逼得他不再考虑后果，先爱了再说……只不过亲爱的，你要记得我们说好的，当我离开以后，再痛……不能超过半年。

楔子

韩东临逐渐睁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的鹤发小童，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小童微微皱眉，确定自己不是用兽语与他交流，那么他说的话是有多难理解？

“我说，因为过去三十年你积攒的人品还算厚实，所以你可以选择回去一段时间——随便你回到哪个时候，不过只要时间一到你就必须回来，不要妄想改变命运，因为无论如何，结果都不会改变。”

虚空中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韩东临终于再度开口：“我……真的死了？”

小童无奈抚额，此人智商堪忧无疑：“当然，更多的人选择不回去，因为他们认为，既然结果无法改变，回去也只是徒增伤悲。或者你也可以……”

“不，我要回去。”韩东临似乎明白了小童话里的意思，不假思索地做了决定。

回到过去，回到一切还没有开始幸福的过去。

1

韩东临在演艺圈也算有点儿名气，虽算不得大红大紫，但也不至于默默无名。大概因为在单亲家庭长大，所以格外渴望爱，可惜只是总遇不到合适的，有过几个绯闻对象，炒作过后都是不了了之，再后来，期待就变成了麻木。

直到……

韩东临恍惚地回顾了一番自己这短暂的一生，直到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南宫离离”四个字，他伸出手，接过助理手中的行程。

这是眼下当红的一档明星交友真人秀，节目组向他伸出了橄榄枝，就是看中了他对观众来说还算脸熟，关键价格不贵，性价比高。给他安排的搭档便是当下大红的小花旦南宫离离。尤记得那时经纪人欢天喜地的模样，抓着他的手无比激动地说：“韩东临你这盘冷饭总算有机会热一热了，和南宫离离啊，要热度有热度，要话题有话题……”

那时，他也是这样想的。

韩东临淡淡地放下手中的行程，说：“真人秀，我不想去了。”这话一出，把经纪人和助理瞬间炸成了焦炭，两人轮流对着他扯着嗓子吼，问他是不是疯了。韩东临却在这时想起当时同时在谈的还有一档不温不火的野外生存节目，便提出要去参加野外生存节目。争论了很久，经纪人甚至以辞职相逼，最终还是没能拗过韩东临。

然而韩东临没有料到，自己最终还是没能避开南宫离离。不知道是哪里出了意外，他到野外生存节目组的第一天，就看见了南宫离离。她依然如阳光一般对每个人都笑脸相迎，在撞上他躲避不及的目光之后，她的笑容尤其灿烂，像只小白兔一样蹦蹦跳跳地走到了他跟前，伸出手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南宫离离，你可以叫我离离。”

离离，离离。他在心中默念了两遍她的名字，赶在情绪失控之前转过了身。然后就听到身边有人在小声议论：“天哪，居然在南宫离离面前耍大牌，他是忘记自己现在是什么咖位了吧！”

下一秒，就见前路迅速被挡，南宫离离笑容未变，固执地将手伸向他：“你好，我是离离。”

气氛一时莫名尴尬，经纪人连忙冲上前，双手握着离离的手：“离离你好，我是韩东临的经纪人。”

南宫离离淡淡地说了声“你好”，将手从经纪人手中抽出，重新伸向韩东临：“我是离离。”

这一来二去，几乎在现场的所有人都注意着这边的动静，韩东临注视着南宫离离精致又固执的脸，最终还是慢慢地伸出手，轻轻地地握了一下，又迅速地收回了手，转身离开。

南宫离离笑容未改，就这么微笑地望着他局促不安的背影，眼神明亮。

节目还未正式开拍，韩东临那边就传出了他生病的消息，说是要住院一段时间，节目组正在考虑是否换人。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南宫离离正在化眼妆，前一秒还在和化妆师调侃自己是大小眼的她忽地从位子上站起来，绷着脸便冲出了门。

病房里，经纪人正在大呼小叫：“韩东临，不管混哪个圈都讲个职业操守，我就不說你现在都到五六七八线了，就算是‘当红炸子鸡，也不敢像你这么玩的！你以前绝不是这样的，你告诉我，你到底是哪根筋抽了，我帮你拔了！”

相对于他的歇斯底里，韩东临就显得太冷静了：“医生说我需要休息，你也听见了。”

“哪个艺人不需要休息？别拿这种屁话堵我！”

就在两个人正互相吵得不可开交时，病房门忽然打开了，南宫离离正雀跃地帮着护工往病房里推病床。末了，她满意地望着相隔不足半米的两张病床，巧笑倩兮却又意味深长地对韩东临和经纪人说：“真巧，医生也说我也需要休息呢。”

韩东临没见过这样的南宫离离，大小眼、衣着混乱，脚上还踩着一双奶奶鞋……他终究还是没忍住，问她：“你这一路过来，都没有记者跟着你？”

“呃？”大概半分钟之后，南宫离离似乎才反应过来，看似淡定地说了句“我去趟洗手间”，紧接着就奔出了病房。

2

韩东临感觉到一丝混乱，按照正常的剧情走向，他和南宫离离应该一起录制明星交友节目，然后假戏真做，从传绯闻到公开恋情，一路无止尽地撒糖，外界对“东南情侣档”祝福一片，两人也算是爱情事业双丰收。

他曾以为，避开了交友节目就等于避开了离离，或许，就能避开最后的残酷。

“你在想什么？”

差点儿忘了，此刻，她就在离他不足半米的另一张病床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甚至连坐姿都是精心设计过的。

“没想什么。”他依旧神色疏离。

南宫离离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的一身病服：“待会儿导演来了，我是不是也要穿这种衣服？”

“导演？”

“对啊，导演决定在我们住院期间拍一期特辑，我觉得这个提议特别好，而且观众肯定也会觉得非常有意思的。”南宫离离笑吟吟的，满脸的期待。endprint

住院特辑……

韩东临无语地望着逐渐被摄像头塞满的病房，忽然想起鹤发小童那句话：“不要妄想改变命运，因为无论如何，结果都不会改变。”

所以不管他怎么选择，最后都会遇到南宫离离。

这是，来自命运的暗示。

南宫离离不肯换上病号服，也不肯换个惨淡些的妆容，这可难为了一众人等，这看起来哪里还像是个病人。韩东临也有些不懂，为什么一向敬业好商量的她会突然开始使性子。

导演病急乱投医地向韩东临求助：“要不你也帮忙劝劝？”虽然也不见得有用。

南宫离离笑嘻嘻地转过头看着他。

韩东临却是头也不抬地说：“不穿也没事，要不也别拍什么住院特辑了……”他说的是真心话，这样与她众目睽睽地共处一室，他怕自己吃不消。

“穿！现在就穿！”南宫离离顿时像只斗败的公鸡。

换了衣服，又改了妆面，南宫离离显得有些局促，她在韩东临面前扭捏了很久，问他：“我现在这样，是不是很丑？”

她憨态可掬的样子让他忽然忍不住想逗逗她：“你是哪位？”

南宫离离顿时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却忽然看见他嘴角溢出的一丝极浅的笑意，才明白是被他捉弄了，于是哼道：“肤浅！”

夜深人静，南宫离离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惊动了也还没入睡的韩东临，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问她：“怎么了？”怕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南宫离离神情无比哀怨，“饿了。”

是了，他怎么忘了她的胃一直不太好……韩东临起身去拿外套：“走吧。”

“去哪儿？”她跟着下床。

“去找吃的。”

好像没人想得起来，如今的外卖，着实方便得很。

不知不觉竟走了很远，南宫离离挑剔，不是嫌人多怕被认出来，就是嫌东西看起来不好吃。韩东临也不拆她的台，就这么陪着她一路走着，直到她觉得实在走不动了，提议“我们坐坐吧”。

“要不我们吃泡面吧？”她看见附近刚好有便利店，兴致勃勃地提议，却被他一口否决。

“其实我以前很爱吃泡面，觉得它既便宜又好吃，很适合当时的我。我就是靠着泡面，渡过了人生最窘迫的一段时间。” 南宫离离说。

韩东临听着，想起当初拍交友真人秀的时候自己给她煮了一碗鸡蛋面，还不怎么好吃，却把她感动得一塌糊涂。后来，为了她的胃，他开始认真学习厨艺。

韩东临忍不住问道：“你应该已经答应了上那个交友真人秀节目，为什么又忽然跑来这边来了？”

南宫离离笑得无比直接与纯粹：“因为你在这边啊，我是跟着你来的。赔了好大一笔违约金呢，经纪人都说我疯了。”

“跟着我？”

“你不知道吗……你可是我小时候的偶像啊，我特别期待和偶像一起录节目。”

韩东临的嘴角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喃喃道：“也不至于那么老吧……”却也似乎能解释，为什么不管他最后的选择是怎样，都会遇到她。

3

既然相遇无可避免，那么该如何避免相爱？

韩东临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出院。

所谓的野外生存节目，就是嘉宾们在户外进行节目组安排的任务，完成生存挑战。由于条件相对比较艰苦，所以前来参加的大多为男性。除了南宫离离和另一位女艺人——阿兰兰。

从节目一开拍，韩东临就将目标对准了阿兰兰，各种示好、各种照顾，对此，节目组和阿兰兰本人都非常配合，毕竟眼下，炒绯闻是最能蹭热度的手段，没有之一。

谁承想，被其他几个男嘉宾众星拱月一般对待着的南宫离离，会因为看不下去韩东临对阿兰兰的献殷勤，在节目拍摄进行时，拦到阿兰兰的面前“抢”走韩东临煮的那碗鸡蛋面。

“刚好我饿了，谢谢啊。”“谢谢”两个字咬得特别重，任谁听了都能感受到一股浓浓的、化也化不开的火药味。

然而韩东临没有松手：“不好意思，这面，我是煮给阿兰兰的。”

“哦，是吗？”南宫离离似乎要松手，下一秒卻将手一翻，鸡蛋面瞬间撒了一地，“呀，真是不好意思呢。”她笑得毫无歉意。

韩东临看见的却是她通红又拼命要忍住眼泪的双眼，心中狠狠一揪。可是离离，既然结果无法改变，我宁愿，你不爱我。

你那么好，总会遇见比我更爱你，也更能给你带来幸福的人。

偏偏南宫离离从来不是认命的人，半夜，她同经纪人躲在营地的一角，再三嘱咐：“必须拍到我的脸，必须第一时间把视频发给媒体，听到没有？”吩咐完之后，她才拢了拢身上的白色浴袍，刻意地、款款地向韩东临的帐篷走去。

几乎是同时，她看见了对面也正向韩东临的帐篷走来的阿兰兰，阿兰兰穿得那叫一个令人血脉偾张！

战争一触即发！

两人几乎同时发力，铆足全力向目标狂奔过去——眼见阿兰兰即将以微弱的优势率先攻进帐篷，情急之下南宫离离不禁大喊一声：“阿兰兰！陈克导演的电影，你要不要参演？”

果然，前方的阿兰兰猛地刹住了脚步，她转过身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南宫离离：“你说什么？”

“只要你现在回自己的帐篷，我就退出陈克的新电影，并且向他引荐你演女一号。”

陈克，电影界的风向标，谁要是能被他看中，哪怕跑个龙套都有可能一炮而红，何况是女一号！可是南宫离离，竟然为了个不知几线的大叔，将到手的顶级资源拱手相让？

“这个韩东临，到底哪里好？”阿兰兰问，却也不好奇答案。比起南宫离离，她觉得还是自己的头脑更清楚。要不是为了炒作，韩东临对她来说其实没啥吸引力。

风吹开了帐篷的门帘，南宫离离看到了门帘后面的韩东临，此刻他也在看着她，面无表情，她无从揣测他此时的内心。

她坚定地望着他：“对我来说，他哪里都好。”

而韩东临对此的回应，是始终堵在帐篷门口，不肯让她再进一步。endprint

“晚安。”他说。

她望着他，神情变了又变，最后笑出了一些眼泪：“你好像，很讨厌我？”

他也没有迟疑，答：“如果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啪”的一声，他被掌掴得脸偏向了一邊。不是他做错了什么，只是她自己意难平。南宫离离抹掉眼泪，勉强笑了一下：“抱歉了，晚安。”

4

南宫离离的理智仿佛被什么烧掉了。不管节目组提出什么任务，她都第一个举手自告奋勇，比如独自拿着地图带着便携摄像机去丛林深处寻找水源。其实也有男性艺人表示愿意去，但导演觉得女艺人更有看点，最终还是选定了南宫离离。

韩东临的表情有些阴沉，离离非常害怕动物，甚至连别人养的阿猫阿狗也怕，何况是单枪匹马入丛林。他几乎已经能想象她的尖叫连连和哭哭啼啼的样子。

这时南宫离离走到韩东临的面前，笑得阳光灿烂地说：“等我完成任务回来，肯定会又累又饿，到时你能不能给我煮碗面呢？”

其实他很想说：别去了，我现在就给你煮面，还给你加两个鸡蛋。

可是，他剩下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

他曾动摇过，是用最后的时间与她无所顾忌地挥霍爱，还是狠心将她推开，这样即使最后自己离去，她也不会太难过。

小童曾说：“更多的人选择不回去。”也许那些人才是对的，但是离离一直在动摇他。

会不会，只要他们相爱就不会有遗憾？

南宫离离殷切地看着他：“你知道我最怕的是什么吗？不是那些虫蛇鼠蚁，而是你觉得，无论我做什么，都和你没有关系。韩东临，我只是想对你好一点儿，那样说不定能让你觉得幸福一点儿……所以你，能不能不要老是不理我？”她没有管镜头有没有在拍，也不管是不是被人拍了视频上传到网上，成为明天的头条。她只知道，如果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他根本不会认真去听她说了些什么。

韩东临的目光紧紧地锁着她，看吧，他就说她总是在动摇他……

“南宫离离，你想好了吗？”

“什么？”

他认真地看着她，慢慢地说道：“如果我给了你想要的反应，那么之后你将有可能面临的痛苦与困难，你都能承受得住吗？”包括，我将彻底离开你。

她笑了：“韩东临，你是不是有点儿小看我了？”

他忽然不再犹豫了，低头吻住了她——当着全世界。

勇敢的人一直是她，不管那时还是现在。哪怕说他自私他也认了，谁能保证相爱的人一定会天长地久？就算她今天爱上的是别人，也不能保证那个人能一直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永远不离开。

他再也不想，以爱的名义去伤害。

至少，在剩下的时间里，我还能陪伴你。

4

录完节目，南宫离离一路跟着韩东临回到他的家，他望着她失笑：“你这又是想闹哪儿样？”

“求收留！”她上前环住他的腰，将脑袋贴在他的胸膛上，“就是一刻都不想离开你怎么办嘛？”

他将她抱牢，轻吻她的发顶：“那就不走了。”

南宫离离兑现诺言，向陈克导演推荐了阿兰兰——即使经纪人极力反对。

但没过几天，网上就出现了那天南宫离离和阿兰兰在韩东临帐篷外“赛跑”的视频，网上的声音几乎一边倒，都认为阿兰兰是用爱情裹挟了南宫离离的事业，更有极端的不雅言辞开始攻击阿兰兰本人。

南宫离离不知道为什么视频会被上传，那天她明明已经让经纪人删掉“录制失败”的“作品”。她在网上发表声明，视频只是好友之间的小玩笑，希望大家别太当真。然而舆论已经成形，阿兰兰已然成为众矢之的。南宫离离致电阿兰兰，对方只冷冷地说了一句“果然打得一手好牌”，便挂断了她的电话。

韩东临安慰她：“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在我们的预料之内，你已经兑现诺言牵了线，剩下的都是看各自的造化了。”

过了一段时间，陈克那边联系南宫离离，说导演也认可阿兰兰的潜力，但女一号的角色还是南宫离离更合适，而阿兰兰那边也已经表示愿意出演女二号。

韩东临听后便笑了，说：“姜果然还是老的辣，从此新电影就不缺话题了。”

南宫离离没有笑，她蹙着眉，仿佛有重重的心事。

几天后，南宫离离告诉韩东临，她已经正式推掉了陈克的新电影。说完，她长舒了一口气，仿佛这才轻松了。

韩东临一副“孺子不可教”的鄙视：“陈克的女一号，多少人求而不得，你却不要。”

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在原来的剧情里，南宫离离是非常重视这件事的。其实那时他是反对的，因为他看过剧本，里面有些尺度颇大的戏份。可是当她说自己推掉了的时候，他反而更失落，也许，是怕她有所遗憾。

“离离，其实我希望你能慎重地考虑一下。你应该知道，这部电影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笑了笑，将自己缩进他的怀里：“没有人比你更重要了。”

听说，阿兰兰最终也没能成为陈克新电影的一员。

那段时间，南宫离离任性地拒绝了一切工作安排，每天像只慵懒的猫咪蜷缩在有韩东临的小世界里，心安理得地做一只被他圈养的米虫——真是，没有比这儿更幸福的事了。

“那些能厮守到老的人，真的是很幸福啊……”她嘬着他喝过的酸奶，闲来无事地发出感慨。

“是啊。”韩东临用手指梳着她的头发，想起自己留在她身边的日子已经开始倒计时。

“你有没有想过呢？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她有一下没一下地咬着吸管，略迟疑地问他，“我是说，久到可能再也看不见的那种分开，你……会怎么样呢？”

他的心里跟着轻轻地咯噔了一下，这个问题他已经想过无数遍，等到他离开她，永远不回来了，她会怎么样呢？却没有想到先问的人会是她。

他笑着摸摸她的头：“如果是那样，我想我一定会好好地过接下去的日子，毕竟，我也不希望你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还要担心我。”如果到时她能做到，他也能放心一些啊。endprint

“那怎么行！你必须为我痛哭流涕、衣带渐宽起码三天三夜，而且半年之内不能跟其它女人谈恋爱，你做梦会梦到我，醒来会想起我……然后，你才能渐渐地、好好地开始过接下去的日子啊！不然，怎么能算爱过？”

“半年为期？”

她肅穆地点头：“你必须要想念和舍不得我，必须为我哭、为我失眠、为我痛苦，不用很久，半年就好。”

“那好，我们约定，半年。”

“嗯，拉钩！”隐约有哪里不对劲，她睁大眼睛望着他，“你哭了？为什么？是觉得半年太久了吗？我说韩东临，你这样我可是会生气的！”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地将他的脑袋抱入自己的怀里。

所以韩东临没有看到，她也跟着哭了。

其实那么多重要和厉害的电影不想去拍，也不想去应付别人，只因为想和你在一起，一刻都不想和你分开。

5

身为艺人，避无可避的是传说中的黑料——或真，或假。南宫离离拒绝工作的这些日子里，她的黑粉和阿兰兰的粉丝合力，连夜扒出了她以前试片的视频，经过合成加工，一夜之间将她的负面话题刷到了微博热搜榜前三。

“网上惊现疑似南宫离离大尺度视频，她究竟是怎么红的？”

“秀人品下限？阿兰兰居然被南宫离离摆了一道！”

“你绝对想象不到的南宫离离的真面目！”

……

如果主角不是自己，南宫离离承认无论哪个标题她都想点进去八卦一番。她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但是经纪人不同意，毕竟广告商看着她的形象受损，只要再有一点儿风吹草动，分分钟就要终止合作，甚至要赔违约金。

经纪人绞尽脑汁，最后将目标锁定了韩东临：“你对离离，是认真的吗？”

“当然。”他没有半分犹豫。

“不如你们结婚吧？”经纪人双眼明亮地望着他，“只要你们结婚的消息一传出去，人们的视线焦点肯定会马上转移，而且你在娱乐圈能混到现在这个地位，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你的人品和口碑，由你来为离离加持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南宫离离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觉得经纪人分析得实在是太有道理了。她倒无所谓外界怎么看她，毕竟她自己问心无愧，但是——结婚啊，和韩东临结婚啊！这件事对她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可是韩东临半天都没出声，此刻他甚至不敢去看正一脸期盼地看着他的南宫离离。

他明知自己所剩的时日已经不多，怎么能和她结婚？难道要他这边刚与她约定厮守终身，下一刻就用最彻底的方式离开她？

他忽然开始后悔回来了，如果命运不可更改，只是要多经历一次生离死别，又是何必呢？

“对不起，我暂时还不想结婚。”

南宫离离带着期盼的眼神迅速暗了下去：“为什么？”

他还是不敢看她：“我觉得，婚姻是神圣的，不该被当成洗白的手段……”

“洗白？”她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觉得我是在利用你为自己洗白？连你也觉得我是靠耍心机和手段上位的人是不是？”

“离离，我不是这个意思……”

其实他曾遗憾自己生前不曾求婚，告诉她自己想要跟她长厢厮守的决心。现在有机会了，却又不敢了——谁叫从一开始，就已经看到了故事的结局。

一见他开始紧张，南宫离离就笑了：“好啦，我才懒得为这些事和你生气，你不想结婚那就不结婚吧，反正结婚不结婚也就差一张纸。我们自己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他微微扬起嘴角：“我的离离，好像长大了很多。”

“是吧，你看我为你妥协了那么多，你可一定要对我好一点儿啊。”

他捏捏她的脸：“好，待会儿请你吃冰淇淋。”

她欢呼道：“双色的！”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再微不足道的，都弥足珍贵。

6

韩东临始终想不起来，自己当初究竟是怎么死的。起初他想，既然结果无法改变，又何必去纠结，可是现在，他开始在意了，他怕自己来不及向她道别。

他花了好长一段时间，为她写了一本好做又好吃的菜谱，希望自己离开以后，她也能善待自己的胃。他还在菜谱的末尾，嘱咐了一些琐碎的细节。

要记得你说过，再痛不能超过半年。

野外生存节目开播在即，节目组发来邀请，请韩东临和南宫离离前去参加发布会。作为两人定情的“红娘”节目，似乎没理由拒绝。加之在黑料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之后，南宫离离几乎没有公开露面，经纪人盘算着要是能借机辟谣也好。

南宫离离忽然想起：“所以，我们还会碰到阿兰兰喽？”

经纪人想了一下：“应该不会吧，不是听说她得了抑郁症了，也已经好久没有露过面。”

南宫离离讪讪地笑了一下，关于阿兰兰，她其实有些愧疚，虽然自己并非有意，但确实对她的人生和事业产生了不太好的影响。轻叹了一口气，她转头对经纪人道：“对阿兰兰，工作上要是有能帮的，你到时就帮一下吧。”

果然，韩东临与南宫离离一出场，便有无数的摄像机与话筒对准两人。她依偎着他，始终笑意盈盈，她人生中最大的爱好便是秀恩爱，没有之一。

最开心的大概是主办方吧？当初寂寂无名的一档十八线节目，能请来韩东临已经是意外之喜，谁承想南宫离离竟也不请自来，两人又在节目拍摄过程中成了恋人，一时间广告赞助商纷至沓来，可谓赚得盆满钵满。

不知是谁忽然说了一句：“那不是阿兰兰吗？”

一个阿兰兰也许不会有人在意，但是如果把她的名字和南宫离离放在一起，那话题性就不言而喻了。于是记者们自觉地让开一条通道让阿兰兰一步一步地来到“东南情侣档”的面前。

起初，阿兰兰笑得也很得体。

只是忽然就变了脸色，龇牙裂目，显得狰狞可怕。南宫离离一惊，下意识地往韩东临身边缩去。

“南宫离离，你是不是觉得，我怎么都斗不过你了？可是，你凭什么为了自己的快乐搭进我的人生？为什么你在这边秀恩爱，我却要去面对无止尽的谩骂和奚落？为什么你做什么都是对的，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为什么？！”起初她的表情有些歇斯底里，后来又变得阴森，“南宫离离，是你先惹我的，是你先惹我的！”endprint

话音刚落，她不知从哪变出一把匕首，向着南宫离离的胸口狠狠地扎了下去！

唯一反应过来的人，只有韩东临。并且在那个瞬间，他本能地挺身护在她身前，替她挡下那一刀……不，不止一刀，阿兰兰大概疯了吧，才会机械地在他身上扎了那么多刀。

“东临！”南宫离离崩溃地惊叫着接住他倒下的身躯。

他能看见她的惊慌失措，她的恐惧和眼泪，是不是她的眼泪掉进了他的眼里，所以眼前的一切才会那么模糊？他有些恍惚地想，原来他是这么死的吗？还是不变的只有死这个结果，方式其实不尽相同？

回顾这一段时间，他好像什么都没做，没有对她足够好，也没有将全世界的甜言蜜语都说给她听，倒是总惹她不高兴……

离离啊，离离啊！

他想伸手再摸摸她的脸，可是他的手太沉了，怎么都举不起来。他想对她再说些什么，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

离离啊……到最后，我怎么会连和你说声“再见”的机会都没有呢？

那是他，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滴泪。

尾声

又见面了，鹤发小童望着韩东临，似笑非笑道：“这段旅途，你可满意？”

他说：“满意。”

“是吗？”小童脸上的笑容带着淡淡的讽刺，“可是你最想做的事都没有做，你总想着自己将有一死，所以做什么都畏畏缩缩。”

说罢，小童忽然转向另一个方向：“这段旅途，你可满意？”

有个声音在轻轻地叹息：“凑合吧。”

韩东临心底猛地一驚，他循声望去，只见迷雾逐渐散去，声音的主人逐渐现形……

“离离，你怎么会在这里？”

“东临？”南宫离离也一愣，接着就哭了，“所以我还是害死了你是不是？你本来可以活得好好的，如果我没有选择回去，你就会继续好好地活着……都怪我！都怪我太自以为是！”

鹤发小童道：“事实是，从一开始，你们就都死了，然后又都选择了回去。”

时间仿佛回到阿兰兰发疯的那一天，不知道为什么，那天的急救车特别忙，说到现场至少要再过半个多小时，于是她手忙脚乱地替他压着伤口止血，拜托周围的人将他抬上自己的车，不管不顾地将油门踩到底，一路疾驰而去。

“东临，我不会让你死的，你也不能死，不可以死！”她一次又一次地擦掉模糊视线的泪水，这次她超速这么多，却听不到他在一旁唠叨：“离离，要安全驾驶！”

在离医院最近的那个十字路口，不幸终究还是发生了。为了避开一位横穿马路的行人，南宫离离急打方向盘，最终——

鲜血慢慢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想回头再看他一眼，却再也做不到了。

眼泪和着鲜血流下来，第一次，她感觉到了后悔。

为什么要选择回来呢？为什么在他一次次地回避自己之后还要纠缠不休呢？不是明知道不能陪他到最后吗？为什么在他说“不”的时候不直接转身走掉呢？说什么想要给他更多的爱，说什么想让他感觉到多一点儿幸福，结果，还不是连累了他……

小童又说：“上一次，是阿兰兰在电影发布会刺死了南宫离离，韩东临在超速驾驶赶往医院的途中发生了车祸。我觉得有趣的是，你们都选择了回去，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

他打趣地看着韩东临：“还活在那个世界里的人们，如果都像你一样想着自己终有一死，是不是也会像你一样什么都不敢去做？我反而希望他们像南宫离离那样，不管结果，义无反顾。”

韩东临望着南宫离离，南宫离离也望着韩东临。

曾经那么费心地嘱咐过对方如果有一天自己离开，请不要难过太久——终究还是没能派上用场。

可是至少，他们都为彼此尽过全力，这就足够了。

风从一个世界穿行到另一个世界，翻开了那本菜谱的最后一页——

我爱你，可是当我离开了你，请你忘记我。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