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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深处的蒙古学学者

2018-01-25夏桂楣

老年世界 2017年12期
关键词:江川圣旨成吉思汗

夏桂楣

提起蒙古学学者江川的名字,许多人大概还不熟悉。然而,早于1997年8月在蒙古国乌兰巴托召开的第七届国际蒙古学学术会议上,他的论文《成吉思汗识字否考》,就道教文献《道藏》所载目击者的纪实“朕将亲览”,以其充分证据和精辟论述推翻了上百年间以讹传讹的成吉思汗“目不识丁”、“文盲皇帝”的误传。得到了来自德国、美国、俄罗斯、韩国、中国、日本和台湾等30多个国家和地区300多位专家、学者的肯定,轰动了整个世界蒙古史学界,被蒙古族百姓称之:“为自己祖宗正名的人是‘圣人。”

2006年2月,中央电视台《探索·發现》栏目播放的三集电视纪录片《发现圣旨金牌》,形象生动地阐述了他挽救全世界仅有的、文物价值极高的一块忽必烈时代的巴思巴文圣旨金牌。江川因此扬名海内外。

2016年,江川又发表了“成吉思汗完婚在边墙之地的《金史》记述”,从史料上,以新的角度论证、破解了蒙古史学界多年未能得到确认的难题……

圣旨金牌的命运

2005年3月18日,调任内蒙古兴安盟文联主席的江川刚上班,便接到曾任科右前旗索伦镇王镇长打来的电话,说有位乡下朋友请他看一件东西。不大功夫,科右前旗索伦镇一位30多岁的农民李宪功,在镇政府食堂管理员王福玲的陪同下风尘仆仆进了他的办公室,将一块很不起眼的金属牌摆在他的面前……

早在1991年9月,江川担任兴安盟直属机关党委工会主席期间,曾组织全国著名书法家搞过一次“蒙汉合璧书法展览”,对蒙古文的八思巴文与汉文篆书合璧的书法形式美进行了探索,并且发表过一篇《蒙汉合璧书法艺术初探》论文。书法作品在北京民族文化宫展出时,人民日报、光明日报、北京日报和中央电视台等多家媒体进行了报道,一时间轰动了首都文化界。

由于对八思巴文有过深入研究,李宪功放在面前的金牌江川一眼就认出是一块“八思巴文圣旨金牌”。这让他顿感石破天惊,双手颤抖着捧起金牌:牌子为圆角长方形,一端有圆穿,缘上刻有“张字九十六号”六个汉字;金牌正面鏨刻着三行竖排的八思巴文文字,他便随口念出了文字的读音:“腾格里”(汉译“上天”之意)。

江川拿起直尺仔细测量金牌:其圆穿外径为5厘米,内径2厘米;长度为25.7,宽8厘米,厚度为0.1厘米;放在天平上秤,重量为350克。

江川读大学时学的是美术专业,形象思维在他的头脑中占据着绝对优势。他立刻想起在俄罗斯出土的两块同样牌子。于是找出自己的资料图书——(美)尼·鲍培所著《八思巴字蒙古语碑铭·译补》进行核对:八思巴文牌子与书上的两块牌子一模一样:一块是1846年发现的(俄)米努辛斯克牌子;另一块是1853年出土的(俄)纽克斯牌子。上面的八思巴文意为:“依靠永恒天的力量,愿皇帝的名字是神圣的,不尊敬有罪并死”。但书上的两块牌子都是铜质的,而李宪功拿来的牌子却是金质的。

江川立刻用铅笔将金牌的图形和文字磨下拓片,对李宪功、王福玲和在场的王树贵等人说道:“这块金牌属于元代忽必烈时期的文物,对于研究大元帝国的政治、军事、文化、宗教和社会形态有着重要价值。相同的牌子只在俄罗斯发现两块,而且是铜质的。这块是迄今为止全世界发现的唯一一块圣旨金牌,可不要随便处理。”

圣旨金牌是李宪功父亲1961年在河滩取沙时挖到的,泥迹斑斑,没有看清上面的文字,回家后便扔在杂物筐里。因为牌子上有个圆孔,携带方便,夫妇二人随后便吊在腰间当刮锄板。第二年夏天锄土豆时在地里丢失。可到秋收时,又被犁杖趟了出来。

随着夫妇年纪渐大,圣旨金牌被扔在地窖里一躺就是30年。1996年冬天,李父过世前,将金牌取出来交给儿子。可李宪功也没把这块不起眼的东西当回事,仍然丢在地窖里;此后,又把它存放在乌兰浩特市的亲戚安喜文家里,留下了一张牌子的照片。

1999年,李宪功做生意亏本,想起了这块牌子。于是找到乌兰浩特市姓刘和姓张的古董商人,将存放在安喜文处的牌子拿到乌兰浩特市银行,检测出含金量为54%,刘、张二人同意收购,付了2000元定金。

可是,当刘、张二人用放大镜看清金牌上的文字时,却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们将金牌照片发往全国各大博物馆和业内朋友,以探询有否同类文物丢失,并想知道上面文字的内容。然而得到的回复却使刘、张失望:既没得到同类文物被盗的信息,也无人识得上面的文字,更不知为何物,二人于是退了金牌索回定金。

李宪功感到心灰意冷,决定将金牌融化,以黄金价格出售。就在金牌即将被工匠融化时,经原任索伦王镇长介绍,李宪功携带圣旨金牌找到江川……

听了江川的介绍和肯定,李宪功便与弟弟李奎功带着金牌奔往白城、沈阳、长春的古玩市场,也找过一些专家鉴定,但均 不认识牌子上的文字,更不知其为何物。二人又乘车赶往赴呼和浩特,与此同时,江川也带上金牌的拓片和照片登上了西行列车……

李家兄带着金牌折腾了两个多月,一路受到冷遇,已经丧失信心。就在返回白城换车时,竟然将其丢在站前小旅店的行李底 下……

江川到达呼和浩特后,找到社科院、内蒙古大蒙古学研究中心及内蒙古文物店的教授和专家鉴定了金牌,几位专家教授的意认证与江川认定的完全一致:牌子是八思巴文圣旨金牌,文字汉译为“皇帝的圣谕是不可侵犯的,谁要违背,将会被处死。”

江川立刻给索伦镇的王福岭打电话,让他马上通知李宪功带上金牌速来内蒙古大学……

李家兄弟再次来到呼和浩特,几经周折,将圣旨金牌送到内蒙古最高学府,收藏 于内蒙古大学博物馆,获得了五万元国家补偿。

消息不胫而走,中央电视台立刻拍成三集电视记录片在《探索·发现》栏目播出,地方台也紧跟播放。如果不是江川的识别和保护,这块价值无法估量的圣旨金牌恐怕早已经化为乌有。

结束“文盲皇帝”历史

成吉思汗是世界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然而在他身后,史学界均在误传他是一位目不识丁的文盲皇帝。法国著名历史学家、亚洲史研究界泰斗、法兰西学院院士格鲁塞就曾指出:“虽然成吉思汗终身为一文盲,他却能接受来自文明世界的顾问,如塔塔统阿、耶律楚材及牙剌瓦赤父子等的建言”。其他如俄罗斯学者瓦·巴托尔德院士、美国中央亚考察队罗伊·查普曼·安德鲁斯、俄罗斯作家瓦西里·格里哥里耶维奇.扬切葳斯基、日本学者小林高四郎等人也都如是说……endprint

江川在搞《成吉思汗箴言蒙汉合璧书法展览》时,有文化界、史学界人士提出:成吉思汗如果是文盲皇帝,目不识丁,何以有那么多的哲理性箴言出口?

事情得从头说起:筹备书法展初期,江川便专心致志于搜集整理成吉思汗箴言,书法家根据这些箴言写成书法作品。作品中有一幅行书,书家是某团驻军陈建群上尉。其资料由内蒙古大学历史系教授包文汉先生提供。上谕曰:谆谆道诲,敬闻命矣!斯皆难行之事,然则敢不遵依仙命,勤而行之;下谕曰:传道之语巳,命近臣:录之简册,朕将亲览。其有玄旨未明者,续当请益焉。

1993年6月20日,在北京民族文化宫展出期间,全国人大布赫副委员长参观书法展览时,特别关注了此书作。

《中国文化报》(1993年6月23日第1版)在报道中,着重指出书展开创了蒙汉合璧书法的先河,其中的史料澄清了有关元代开国皇帝目不识丁的误传。1994年,《成吉思汗箴言蒙汉合璧书法集》由《内蒙古文化出版社》结集出版。翌年夏,内蒙古学者王大方在《人才管理》(1995年第3期第)发表《朴素而伟大的真理——成吉思汗箴言》的赞扬文章。但在当时,由于受历史误传的影响,仍有“成吉思汗不识字,哪能有这么多箴言”的舆论。显然,这将直接影响对成吉思汗思想的认可。

文化是开启智能的钥匙。思维敏捷,具有雄才大略的战略家竟然目不识丁?这引起了江川的极大关注。在对《蒙古秘史》进行深入研究的同时,他又获得了内蒙古师范大学苏德先生赠送的《成吉思汗封赏长春真人之谜》一书。针对 “成吉思汗不识字”的说法,江川最终撰写出论文《成吉思汗识字否考》,发表在《内蒙古社会科学》(1995,第1期)。著名蒙古学专家苏赫巴鲁在给他的一封信中写道:“据我所知,您是第一个论证成吉思汗不是文盲的人。”

1995年5月,《蒙古语言文学》(1995年,第3期),由浩斯巴特尔将其翻译全文刊发;1996年12月20日《杭州日报》在第1版显著位置以“成吉思汗是‘文盲皇帝吗?”作了专题报道;1996年,中国社会科学院民 族研究所将该论文输入民族研究文献信息库。

1997年,江川以特邀中国蒙古学学者身份,出席了在蒙古国乌兰巴托召开的第七届国际蒙古学会议。在会上宣读了论文《成吉思汗识字否考》,以其详实史料,确凿依据,环环相扣的逻辑性论证了成吉思汗识字是毋庸置疑的。

当读到成吉思汗聆听传道之语,是何等认真,并命下人除蒙古文记录外,要保留一份汉字记录稿,“意示不忘”、“勿泄于外”,还要亲自阅看记录时,全场鸦雀无声;等到论文宣读完毕,会场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

在成吉思汗时期,因密件深藏鲜为人知,直到十六世纪末,才有版本传世。因而,十七世纪以前,尤其是元末至十六世纪末的二百多年间,史学界称为蒙古历史上的黑暗时期。在没有留下任何历史文献的情况下,中外学者从事研究、著作,推断认为成吉思汗“目不识丁”虽在情理之中,但却是毫无道理的。

《成吉思汗识字否考》获得了各国专家学者的一致赞誉,纷纷与江川握手祝贺通过、合影留念;国际蒙古学协会立刻接收他为会员;蒙古国书法家协会还向他颁发了“双喜”荣誉会员证书。

开启一代天骄生活之旅

上世纪80年代,由张蝶演唱,至今又由蒙古族歌手格格演唱风靡神州大地的神曲“成吉思汗”中写道:

成成成吉思汗\有文明有魄力有智慧异常英勇\成成成吉思汗\不知道有多少美丽的少女们\都想嫁给他啊\ 都想做他新娘\他是人们心中的偶像……

在此之前,这首歌曲早已在德语地区、东欧、澳洲、亚洲和日本火爆起来,原唱乐队由德国6名成员组成。之后,便出现了数不清的翻唱版本。

既然“不知道有多少美丽的少女们”都想嫁给成吉思汗,那么他的成婚之地到底在哪里呢?史学界向来其说不一,至少有十个版本以上。对于一位伟大军事家何时何地开辟生活之旅这一重要课题,江川同样进行了深入研究。

江川是笔者大学时期的同学,入学时只有16岁,在班里最小。他的身子骨单薄,经常独来独往;肩上挎着一架照相机来也无声、去也无声地往返于教室、图书馆和宿舍之间,对于任何事物似乎都有一种认真钻研和记录的欲望。

大学毕业之后,他便一头扎进科尔沁大草原深处。在年近50岁时开始研究《蒙古秘史》,双脚踏遍了阿尔山、五岔沟、明水河、大石寨、索伦等成吉思汗铁军征战过的古代战场;为了考证成吉思汗的成婚之地,他又奔波南京、呼和浩特等地,与包括编撰《中国历 史地图集》蒙古部分的专家陈得芝教授和 中国蒙古史学会会长齐木德道尔基进行论证……

经过艰苦细致的研究和考证,江川撰写的《成吉思汗订亲完婚之地考释》发表在内蒙古社会科学院国际交流刊物《蒙古学信息》上(2003年第1期))。以确凿详尽史料 ,证明成吉思汗订亲完婚之地及阔亦田古战场,就在在現今兴安盟境内的明水河——宝格达山一段边墙地带的草原上。论文于2006年获得内蒙古自治区第八届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政府奖。

江川先生已经78岁高龄,他用整个后半生精力潜心研究蒙古史。站在历史高度进行观察和思考,取得了以上三项重要研究成果,对蒙元史学界作出了重要贡献。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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