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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感怀

2018-01-25考古人大陆

厦门航空 2018年2期
关键词:玉琮古玉良渚

考古人 大陆

在我大脑还一片茫然想着如何告别2017时,这一天就这样悄然无息度过了。

每天都在忙,但一下又想不起来忙了些什么,好像以前是一天一天地过,而现在则是一周一周地闪。“闪”,是的,时间从我身边闪过。这个时代,就是闪变的时代。现在做学问,也不像过去,需要枕经籍书,一页页读古籍,记笔记,做卡片,青灯伴长夜,一点点地琢磨和思考。现在的时代只需要在网上用大数据一搜,再用软件一筛,一篇还冒着互联网热气的快消品一般的文章就出炉了。

1999年我在江苏江阴的高城墩发掘。此地1972年曾因开窑发现过两件玉琮,当地农民不认识此物,送到常州博物馆,被奖励了每人两条毛巾,一个搪瓷杯和五元钱路费,欢天喜地。我循声而来,当我1994年第一次去踏勘时,遗址因农民取土盖房只剩下四分之一。我的领导和前辈看过之后认为已经不具备发掘的价值,放弃了。我不死心,一次次地去看,遗址离常州近,离江阴反而远些。我从常州下车,有时雇摩托车去,有时搭便车,也有时骑自行车

去。遗址因取土有一个三米多高的断面,每次踏勘我就细细地观察断面,断面上有良渚人当年堆这个高台时夯筑的痕迹。一层一层,每层3—5公分,土质很纯净细腻,看得出当年的精心。这样的台地怎么会只出两个玉琮?而且两件玉琮的等级已接近王级?除了这座突兀的土墩,周边是一大片平原。在遗址的麦地里躺着,仰望蓝天白云,麦草的清香阵阵飘来,我用知识和古人对话,我用情绪来理解古人,我坚信古人在这里。最开心的是当我打掉隔梁,铲平两个探方的地面,在清晨斜照的阳光下,发现八个明显的长方形时,我知道,在此沉睡了五千年的祖先将要起床了。这种铭刻于心的感受,岂是网上可以寻觅到的?后来的发掘,这里发现了十四座完整和残缺的古墓。这次发掘也被评为1999年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

2017年古玉研究最大的损失无疑是牟永抗先生的离世。我们熟悉的那些浙江考古重要遗址:河姆渡、良渚反山、瑶山……都与这个名字息息相关。牟永抗在考古学条目中,有着这样的定义:主持、参与、填补空白,他是浙江考古的奠基人和学术带头人。建国以来的古玉考古学研究,经过了两个阶段,也可以说是两个突破。第一阶段是20世纪八十年代后期,以红山文化牛河梁遗址,良渚文化反山、瑶山遗址的发掘为标志,出土古玉的数量和质量都有巨大增长,古玉研究第一次有可能在大量可靠资料的基础上进行。

考古界研究古玉的第一个突破是注重器物的出土状况,注意器物之间的关系和配伍,由此复原了一批古玉的原貌。这一阶段做得最好的无疑是江浙沪研究良渚文化的学者,代表人物就是牟永抗先生。他率先提出了关注古玉出土状况,注重古玉之间相互关系的观点。几十年来,他提出了古玉社会学研究,古玉工艺学研究。尤其是1990年,他在张家港东南地区古文化学术讨论会上,提出了中国有个“玉器时代”的观点。这一观点,从哲学高度解构了中国文明起源的元素,至此我们的文明DNA中加入了“玉”字。第二阶段是费孝通先生在2000年提出:中国有八千年玉文化史,世界其他文明古国和民族都没有这一现象,其中原因必然深刻,必须从历史和文化中寻找原因。从那以后,古玉的考古学研究开始走出“见物不见人,见物不见史”的巢臼。而我国当代地貌学和第四纪地质学研究的开创者之一的袁复礼教授在甘肃武威最早发现中国的早石炭世地层,在西北最早发现大批爬行动物化石,通过马托肩扛,保存下我国第一批化石。

这便是一代代考古人的态度。在历史面前,容不得半点偷懒,更是没有捷径可走。

2017年我曾经作为评委评选某领域的学术论文,期间也用软件比对了一下,有的参评论文的抄袭度,居然可以达到85%。做学问再也不是过去既长学问也养心的过程,更不是由感性认识到理性认识的过程。相比而言,我怀念着牟永抗一代代先驱者,也感怀着一代代应该传承的考古精神。

玉器从产生起,就是意识形态的作品,无论是为美、为礼、为德都体现了古人的思想。沉醉于古人的复杂思想中,和古人心心相印,真是快乐无比的事情;用一种尊重自己的态度对待历史和考古,是一件荣耀无比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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