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文学为边疆民族尽言

张桂柏

我在担任武警云南总队政委的过程中，丽江市人代会选举我为第十二届云南省人大代表，省人代会选举我为第十二届全国人大代表同时。我也是被推选的省作协、中国作协、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几年来，我一边认真做好部队工作，一边深入了解民情、参与共商国是、监督施政落实、呈交提案建议，努力尽好人大代表的责任。履职之中，我注意将特长爱好当抓手，经常以创作散文、诗歌、报告文学的方式，为边疆少数民族同胞建言献策出力。

我传，让边疆民族创世故事更久远。

在中国历史上，云南一直是个神秘的边疆之地。早先的云南边疆，少数民族从迁徙定居到建立部落，继而建立了多个古国。譬如：两千多年前滇池沿岸的古滇王国；滇西以今保山市为中心的怒江区域曾崛起的酋邦哀牢国；南卯江(瑞丽江)河谷建立的勐卯王国，亦曰“滇越乘象国”，又称“金齿国”；横跨桂西、云贵高原前沿的句町古国；南诏国；大理国；滇东、黔西南地区的自杞国；云南省西部麓川边地的果占壁王国，等等。这些云南历史上的神秘古国，均为祖国原构版图的一部分、中华原创文明的一部分，是我创作宣传较感兴趣的地方。

在诸多古国之中，尤其以洱海为中心，相继兴族立国建政，对大中华西南边疆的开拓发展、统一巩固，起到了不可忽略、不可磨灭的重大作用。因此，我年年走洱海，“读”洱海。我仿佛看到：犹如人耳、似月抱珥、史上曾叫“昆明池”的地方，叶榆漫泽、草盛木茂，水肥鱼鲜、产丰物阜，天明地敞、四通八达，白夷来了，乌蛮来了，僰人、蒲人、傈僳人来了，中原的汉人也来了。因水而聚，渐成部落，汲水而洐，渐成部族。从游牧生活发展为定居农业，从“无君长”发展到“各擅一川”、 兼领几川几州，突破了原始社会状态，小部落形成大部落，邑落小国转化为部落联盟，再发展成白蛮、乌蛮为主体的更大部落联盟——国家。“昆明人”“昆明夷”“昆明族”“昆明国”(亦叫“昆弥国”) 闻名于西南。唐初人口达70万，无怪乎赵孝祖《上高宗书》说到“人众殷实，多于蜀川。”

我仿佛看到：苍山斜阳峰和哀牢山者摩峰之间，下关风常年吹得山凛、水凛、人儿凛……凛凛中，洱海地区横空出世一代有性格有抱负的南诏王。南诏先统一六诏，继北攻吐蕃，再南征茫蛮，最强盛时疆域“东距爨,东南属交趾（越南北部），西摩伽陀（印度），西北与吐蕃接，南女王（泰国北部南奔府），西南骠（缅甸中部），北扺益州（大渡河以南），东北黔巫”。

我仿佛看到：“洱海月”何其多、何其亮，云彩、月色和海水交相辉映，一切都是亮堂的、清朗的、豁达的。水之昭昭，使人慧而理；水之朗朗，使人贤而礼。洱海赐于君、施于族、济于国的“大理”之道、“大礼”之德就在眼前——“禾麻蔽野, 溉田千倾”“地广人庶，器械精良”“远方慕之，悉来贡献。”

我仿佛看到：从苍山背后策马冲上峰巅的元世祖忽必烈抬眼一望——洱海，入则有源且广兮，出则有洋且畅兮。活水贯于户，民家殷矣。活水贯于川，丛物华矣。活水贯于籍，文化振矣。活水贯于业，名邦闻矣。永不塞滞封闭固守，永远生于荣于寰中。苍山的雪，洱海的月，上关的花，下关的风……一片美景，映画海中，映秀眸中。亲征的铁骑大汗似乎突然变得温文起来，居然没有赶杀大理国末代君王, 且“赦以为摩珂罗嵯（大王）领诸蛮”。至元终之时，段家子孙一直世袭“大理总管”。元朝建立11个行中书省,以原大理国为域，“云南”正式成为省级行政区，原大理国之王、民、城、地悉归大中华。

人间正道是沧桑。此后不管时局怎么发展、府治如何变更，曾经生发于洱海的昆明国、南诏国、大理国的地域，永远作为中华行政大省，矗立在西南边疆、矗立在中国历史地理的坐标上。我的感触,犹如洱海之水汩汩而流，分别以“洱海水惠，昆明族兴”“洱海水凛，南诏王举”“洱海水昭，大理国续”“洱海水旷，云南省立”为题，撰写了发生在这里的创世继世传奇。散文《族运国运关乎于水》被大理州编入十九大献礼书，《江河》杂志和网站刊转。

我歌，让边疆民族和容情怀更宽广。

云南境内，民族之多多，共处之融融，堪称中国乃至世界民族大团结的典范。每年的重大民族节庆活动，我都率领部队维持秩序，那场面那氛围无不令人动容。

拿傣族泼水节来说吧。四月的西双版纳，旖旎的澜沧江畔,一年一度的傣族泼水节到了。猫哆哩（傣语，帅哥）小伙子、哨哆哩（傣语，美女）小姑娘，身着民族艳装，成群结队、携盆握钵泼水忙。突出的看点是, 本族的、外族的，本地的、外地的，国内的、国外的，几万人聚一起，来泼水呀！肆意的水，泼向天空弧形落下，再泼向天空再弧形落下，似千条白练椭圆舞，若万道彩虹当空飘。“水！水！水水水！”天穹地宫般发出欢呼，真是“水花放、傣家狂！”在云南，像这样的民族节庆还有很多，彝族的“火把节”、白族的“三月街”、景颇族的“目瑙纵歌”、怒族的“鲜花节”、纳西族的“三朵节”、布朗族的“插花节”、苗族的“赶秋节”、壮族的“三月三”等等。世居西南边陲少数民族的这些节日，一族牵头主办、各族共同参与，传承着千年文化，维系着民族血脉，凝聚着民族力量，助推着边疆发展，巩固着边疆稳定，可不能小看了！一个个欢声笑语、如痴如醉、若狂若放的节庆背后，映照着一幅幅民族团结、文化繁荣、经济发展、政治安定的景象。我的散文《来泼水呀》在人民日报发表后，还被一些省教育部门、学校作为语文辅导教材。《撒嘛撒，撒火把》抒写的是彝、白、汉等各族欢聚巍山撒火把的场景，散文在报刊发表后,同样传送了边疆民族和容豁达的情怀。

在红河南岸梯田山上,“一山守七族”，让我见到了各族谐和、美美与共的又一华章。这里是哀牢山南端，从下往上居住状态分别是：海拔140到600米的河坝区，多为傣族居住；600到1000米的峡谷区，多为壮族居住；1000到1400米的下半山区，多为彝族居住；1400到2000米的上半山，多为哈尼族居住；2000米以上高山区，多为苗、瑶族居住。每个区域所居民族也不绝对，多与哈尼人杂居共生。同顶一片蓝天，同处一个密林，同饮一沟山泉，同走一条小路，同耕一片梯田，同建一个家园。少去了多少刀光剑影，少去了多少言语误会，少去了多少争抢夺斗。你若能参加他们的长街宴，一眼就知道哈尼人与其他民族的关系多么的和谐。都是一山一寨的人，平常哪有舌头不碰牙的。但到了长街宴上，酒碗一端，歌儿一唱，一切恩怨烟消云散。即使外地人以及“老外”，在这欢乐的长街宴上也一点都不见外。哈尼人的热情早已消弥了民族与民族的差别，文化与文化的差异。当甘冽的山泉酒浇入腹中，歌儿就飞起来了，舞儿跳起来了,当歌舞此起彼伏时，一个个村寨都醉了。好不祥和热闹，好不亲如一家！凝聚了对家园的亲情，增生了爱家乡的荣耀。有道是：各美其美美共美，相知相守惜相依；美人之美若蔗甜，美美与共比粑黏。物也哉、人也哉，共生一地、同处一空，亲在一起、融在一起，和而不同、不同而和，共凉共暖、共春共秋。族际相和，人际相合，大家好才是真好！我着力宣扬了这种真义。

我书，让边疆民族静美生活更向往。

少数民族同胞沉于静、享于闲、乐于美的生活方式，让我悠然写出了《莲恋》《泸沽秋水》等散文，先后发表在人民日报上。

滇东南普者黑，有处壮观的万亩荷塘。一天清晨，彝家父女撑着筏子，载我等一行穿行其中。荡舟轻波，近距离赏莲抚莲，听阿妹说莲唱莲,好不让人羡景生情，咀嚼、品吸出莲的美来。

翠，莲美之一。筏在塘中走，人在莲里行。站在筏前的阿妹，才探水几篙就开口打问、对答。道：“尊敬的客人，塘里有什么，说来分享嘎！”是个活泼的丫头。“荷叶满塘呗！”“还有哩？”“荷花，红荷花，白荷花！”“还有哩？”随行几人顺口应着，没准备真应对下去。阿妹机灵得很，朗声道来：“小妹跟阿爸莲里撑篙好多年，识得莲性头一宗：翠！”她话音刚落，众人望着俏皮的阿妹和她背后美丽的荷塘，恰似一幅优美的风景画。远眺层层浅翠，近赏处处深翠，水上映映清翠，水下沉沉墨翠，翠得通透，翠得青春，翠得古朴，翠得厚重。都说翠呀, 养人眼、怡人心、延人寿。阿妹道出了荷塘的奥秘。

香，莲又一美。竹筏续行，阿妹又开口了：“我请问客：“闻到什么了？”行人脱口应声：“香。”“对嘎! 这是莲性又一条。识得香，再闻香，不一样嘎。”我们轻闻、深吸、慢品起来。那莲叶、莲花、莲蓬，随着阵阵微风吹送，香波扩散，弥漫塘中，无处不有香，无物不染香。莲里行人，任凭那香浸鼻浸喉、沁心沁脾、润肤润骨。直觉得整个荷塘之上，莲是香的，风是香的，水是香的，人是香的。

静，莲美其三。竹筏前行着，彝家阿妹这时不开口了，也不撑篙子，由着坐在筏后的阿爸轻摇慢划。听得女儿与客逗乐耍口，阿爸也只咧嘴笑着，是位憨厚的彝族老汉。“好静啊！”不知谁叹了一句，阿妹像等着似的，立马竖起一个大拇指，字虽未吐出一个，但客人明白：静，又一条好莲性。“小荷才露尖尖角”，多美啊！可想小荷钻出水面之前，混身于河泥之中，不计清浊肥瘦，照样露出尖尖角，她是静悄悄的。“接天莲叶无穷碧”，多美啊！可莲叶在太阳下晒呀，在风雨中曳呀，从不哀苦叫屈，就这么叶卷叶舒，默默地成长着，也是静悄悄的。“映日荷花别样红”，多美啊！可荷花无论有人没人欣赏，总是静静地打朵、静静地收放、静静地长蓬，依然静悄悄的。一个“静”字伴一生,一个“静”何其贵！原来阿妹不动篙、不作声，怕是搅了“静”的氛围，真个出入莲心、深谙莲性的仙子。

骨，莲之四美。“客别笑，我唱几句嘎。莲有小蛮腰，风雨总不挠，几回打翻飞，弯腰不折腰。”阿妹一边撑篙，一边吟唱。词语朴素，意境如水。正在品味之时，荷塘之上，风说刮就刮，雨说下就下，连忙打伞，伞都有些撑不住。风雨中，只见莲叶翻滚，莲花摇曳，一波压过一波去。莲叶会碎么，莲花会折吗？让人不无些许担心。然而，透过风雨定睛瞧，雨点泼打在莲叶上，速转了几个圈，又倒盆水似的被猛甩出去，叶无点碎，反被洗练得更娇嫩了。哪怕风雨骤，花瓣无点损，红白相间中，显得更加俏丽了。而那狷介的莲柄，更像撑杆跳，在风雨中大弯了一下腰，立马又弹回来伸直了。风停雨歇凝神望：嘿，好一个玉立挺挺，好一个骨立坚贞。那叶的柄、花的梗，细杆高条，风雨袭来，点头也罢，弯腰也罢，决不是软、不是弱，而是柔中有刚、刚柔成强。这就是莲的骨气！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不得不信之仰之。

洁，莲之至美也。荷塘行了大半，潜在赏荷人心头的一个特别话题，一路欢悦的阿妹就是不说，可鬼了。“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小时候听父母常讲，上学后课本上常读，工作中撰文时也常用。但今日莲里之行，给我更多感获。凝视之中，阿妹拿出几根藕来，说让我们几个尝尝鲜，我眼眸一亮，拿过仔细端详, 一根整条的藕呈现在面前。洁白如玉的藕啊，您从泥淖里生长出来，但泥淖腐烂不了您的幼芽，腐蚀不了您的肌体，腐坏不了您的成长。恰恰相反，您不但抵制了泥淖的污腐，而且汲取了泥淖的营养，还改善了塘里的水质。您无私无畏，掀开压埋，破土而出，冲水而起，露出了小荷尖尖角。尖尖的小荷啊，不断接受日光月华的正能量，不断抵御生态污染的负能量，在风雨雷电面前不卑不亢，茁壮地生成叶、长成花。花红花白、花鲜花丽，绿是本，绿是魂，绿是托，绿是依。来自绿，返之绿，守着绿，永葆绿。这就是荷花的品格，“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也是彝家父女为代表的少数民族同胞的品格, 始终清纯、朴实、素雅、高洁。我们一行在荷塘中行至大半，不再当游人赏客，从阿妹阿爸手中要过竹篙和木桨，畅快地划将起来，不舍离去……

以上写的滇东北文山丘北一处情景，接下来描一段滇西北丽江宁蒗的境色。秋树秋草秋如火，碧空碧水碧如洗。泛猪槽船于泸沽湖上，听摩梭姑娘的情歌随着荡漾的水波传向远方，拨淡了蓝天、白云、青山，弄乱了红树、绿荇、木屋，乱而又聚，如影随形，使人恍恍惚惚……

一个秋日，泸沽湖边洛水村有位唤为七珠的姑娘，伴我们相游。我一一看到：这里的“走婚”，习俗很古老，不啻时尚；这里的“花楼”，在眼里看着高，在心里并不高；这里的“女儿国”，传得神秘，并不封闭；这里的“祖母屋”，地位很权威，来客倍亲切；这里的“猪膘肉”，很陈年,很鲜香；这里的“苏里玛酒”，味儿纯，味儿绵；这里的“玛达咪”，很独一，广传唱……摩梭人的“家珍”无不迷我、诱我、馋我，但更挽我、留我、解我的，是七珠眼中、口中、心中的一泓秋水——

泸沽湖，镜也。“我们摩梭女子经常来水边打扮呢。湖水像镜子一样，既照一个人的形，也照一个人的魂。”七珠说得让我一怔:“照魂？”“是真的，只要你知道这湖是怎样来的，一切都清楚了。”很久以前，村里有一个贫穷的摩梭小伙，以给人放羊为生。有一次，他上山放羊时，发现山洞里躺着条大鱼，看到小伙子饥饿难耐，鱼就让他割点自己身上的肉充饥。后来这事被村里的人知道了，一些人发疯似的渴望自己过上不劳而获的日子，于是来到洞口想把鱼拖出来。鱼反复求饶继而警告：只要自己离开山洞就会有灾难发生。但被贪念冲昏了头脑的人已经听不进任何话，鱼被拖出来了。正当庆贺天赐宝物时，洪水从洞里喷涌而出，瞬间淹没了人群、村庄。有个正在喂猪的母亲，赶紧把自己的一双儿女放在了猪槽上。儿女得救了，母亲却被淹死了，所以泸沽湖也被叫做母亲湖，所用的船也叫猪槽船。“人世间，谁不知道照镜子，却往往忘记了选哪一面。老祖母说：以贪为镜，得到的必是灾难；以爱为镜，得到的必是希望。坐上猪槽船，横渡母亲湖，心中就能少些贪念呢！”。听七珠如此说法，我端坐猪槽船头，脸朝水面，眼向水中，心沉水底，虔诚地让那一览无遗、一瞥如澈的偌大泸沽水镜“照魂”。我不无感道：欲正衣冠偏，且照泸沽湖；欲驱灵魂邪，亦照泸沽湖。

泸沽湖，净也。“我们这里是最干净的。你看，宽阔的湖面、山上的秋树、岸边的木屋、停泊的船儿都像被洗过一样，就是袅袅的炊烟也干净纯洁，就是我们的灵魂也被洗过哟！”七珠娓娓道来，充满感情。我想,这比起某些喜欢调侃、败坏自己族群的人，不知要高尚多少倍。摩梭人纯粹得就同泸沽湖水，特透明, 特敞亮，想什么说什么，说什么就做什么。本族青年相爱，他们乐唱的一首本地歌曲，间奏语唱道：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体重不是压力，金钱不是能力，地位不是权力，感情才是动力……看，多率真，多直白！客人来了，就让到最尊贵的祖母屋，拿出最好的东西来招待。“天天用母亲湖来洗，难道还会不干净么？摩梭人都有信仰，我们在用信仰在洗魂呢！”“洗魂？”七珠说得我又一惊讶。是呀,有了信仰才会纯粹，纯粹的人也才真实、真诚、认真。唯真、正的人，才会言行一致、表里如一，有所担当、有所成就。联想到此,我把手、脸浸到湖里，搓了又搓，洗了又洗。我把头浸到湖里，搓了又搓，洗了又洗。我从湖里捧一把水泼到身上，搓了又搓，洗了又洗。我把心投入湖中，也好让清流白浪冲冲、泡泡、濯濯、洗洗。倚水之力，乘水涅槃，我重温复悟仁者、智者、觉者之思、之惠、之怀, 似清白、纯净了许多。“洗去那先天恶，洗却那后天罪，洗濯那人性真，洗纯那信仰立……”面对泸沽秋水，我不禁“湖”言“湖”语起来。七珠且诧且乐,她怕我真的投入湖中、癫疯而洗魂去。

泸沽湖，静也。万象皆归静。七珠这时不说，我已深深感受到了：船在行，但是静的；桨在划，但是静的；水在涌，但是静的；草在摆，但是静的；鱼在游，但是静的；鸟在飞，但是静的；云在飘，但是静的；日在移，但是静的。我低头摸摸自己的胸口，心在跳，但也是静的……湖上，整个一片沉静！天阴了，起雾了，一场秋雨不期而至。山峦、村舍、游客，一切都在烟雨中。莽莽苍苍、淅淅沥沥的雨声，把天地渲染得更加寂静。坐进木楞房，烤着柴火塘，喝碗酥油茶，内心说不出的安静。“静好处，能养魂。你想，是吗！”七珠轻声问,猜我会认同。“是的,养魂！”经过前面“照魂”“洗魂”的感悟,我马上肯定道、跟进道。至此，我不敢小瞧近旁一个伴着泸沽湖水长大的摩梭女子。泸沽湖畔的摩梭人至今还保持着母系氏族婚俗，几千年了还未曾改变，即是在现代社会时俗猛烈冲击的今天也如此，颇有点“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恬然自得。“为什么要改变呢？”面对越来越多人的不解和惊奇，七珠这样回答。这时，那首流行的《花楼恋歌》被七珠唱得柔婉，切人心怀。由衷的心音是：阿哥哟，阿哥哟，月亮才到西山头，你何须慌慌地走。火塘是这样的温暖，玛达咪；我是这样的温柔，玛达咪。人海茫茫难相爱，相爱就该到永久。哟！阿哥，你离开阿妹走他乡，只有忧愁，玛达咪……我跟着唱，跟着舞，乘兴拈句出口：泸沽火塘暖，歌脆笛声悠。哥来风铃响，妹藏木门后。花楼相约梦，晚摩晨梭走。月到西山头，哥走妹难留。婚俗千年好，情深永相守。是呀，摩梭人不怕变化，他们是在坚守祖先传下来的一份圣洁。正因为这样，所以才自为自足而愈甚。秋日短短，我行匆匆；秋水沧沧，我心汩汩。要踏上归途了，心中口中蓦然涌起些许泸沽情思：一树繁花半岸柳，一池碧水半叶舟，一窗星辰半帘梦，一瓢月光半缕秋。那“镜—净—静”的湖,那“镜—净—静”的人啊。

摩梭人眼中的泸沽湖、泸沽湖养育的摩梭人, 令人不能忘。镜水照魂、净水洗魂、静水养魂，可作座右铭。

诗歌《七色彩云谣》《悦鸟》，也是抒发边疆少数民族崇拜自然、热爱生活、追求静美的作品，在云南日报、春城晚报相继发表。

我赞，让边疆民族抗奋精神更昂扬。

当年，云南各族人民为修筑滇缅公路、夺得抗日战争胜利，投入了巨大的人力和物力，作出了超常的牺牲与奉献。今天，在全面奔小康、实现中国梦的征途中，云南各族儿女又箪食壶浆、殚心竭力，投入到路、水、电、航空、互联通信“五网”建设等一系列宏大工程中。每年人大代表组织下州市、到村寨，无不看到日新月异的新变化。2016年底，我和其他人大代表一起，调研视察了丽江市重点交通项目建设。丽江交通过去的状况、现在的面貌、未来的呈现，让大家耳目一新。此刻，我又坐不住了，颇有感触地写下《纳西人的通途》。诗句是：

通途 ——

往北经迪庆通向藏区康巴

朝东经川渝通向中原京华

往南经大理通向东盟十国

朝西经怒江通向缅印大洋

贯的四面八方

通的内衢外敞

这是一支古老民族世代奉有的愿景

这是一个新兴时代渐臻实现的希望

曾经——

纳西男儿背盐驮茶

跋山涉水走异邦

路崎岖 苦尝尽 难还乡

纳西女儿披星戴月

栽菽种粟无运卖

烂在田 蛀在仓 泪洗肠

那年月

道封人闭不晓世

刀耕火种目茫茫

是金不为财

属玉不值当

贫枯日子好难扛

造路——

共和革命开创了人民走向通途的新制度

改革开放推出了人民走向通途的好政章

全面小康开列了人民走向通途的时间表

中华复兴唤起了人民走向通途的大梦想

掘进——

向层层的山掘进

向滔滔的水掘进

向重重的难掘进

向环环的险掘进

掘得神鬼让道

通得海吉天祥

再见——

跛足的古道茶马

悬空的江上溜索

闭塞的深山老林

古老的原始村落

待看——

宾朋涌来 掀旅游新热

物货涌流 创产值新高

智慧涌盈 促创业新潮

文明涌融 展风情新浪

皑皑玉龙山

在惊诧中欣望

纳西故地齐心造路的神奇故事

滚滚金沙江

在轰鸣中见证

纳西民族走向通途的幸福乐章

象形的东巴古文抒写得么

动听的纳西古乐上演得么

这是一支古老民族世代奉有的愿景

这是一个新兴时代渐臻实现的希望

我要说，边疆民族顽强拼搏、不卑不避的精神，还特别体现在抗击天灾上。都道边疆风光美，岂知云岭灾害多。这里既有多样化的气候生态、动物植物、自然地理，也有四季频仍的自然灾害。我到云南工作后，每年参加和指挥的抢险救灾可多达七八十起。记得2014年，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盈江县相继发生5.6级、6.1级地震，我随国家部委和省、州领导赶至震区，有一个场景令我终生难忘。丑时，本是万籁俱寂的时刻。然而，在这儿的一个宿营地，却上演了别开生面的“音乐会”——不用管弦，不用鼓钗,而是抗震救灾人员用鼾声演奏出来的。灾情就是命令，救灾就是战斗，累极了的救灾人员深夜归来，躺倒后便是鼾声一片。我查铺查哨，正成了“鼾乐会”的欣赏人。紧挨着我住的帐篷里，鼾若洪钟，奏着“大调”。我知道，那是傣族老州长。他最早赶到震区组织救灾。多少受灾群众房屋受损不能住，需要转移安置；多少学校震成了危房，需要搭建板房重新开课；多少次生地质灾害隐患点时刻威胁着群众生命，需要及时排除和预防；多少上级和外地援送的救济物资，需要统筹分配发放……这些都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上。他没日没夜地工作，两眼布满了血丝，沧桑憔悴的脸上又添了几道皱纹，本就不茂密的头发掉得更厉害了。他很累呀，能不鼾声大起吗！最让我肃然起敬的是，在帐篷群中最大的帐篷里住着的，是来自芒市勐焕5个傣族村的70多位傣族志愿者，鼾像排鼓，隆咚不息。他们个个都是能工巧匠，在一位70多岁老师傅的带领下，每天带着草帽，背着竹篓，手拿砍刀，与官兵一起用竹子为景颇族受灾兄弟搭建竹棚和油毡房，特别累的时候，他们就哼着山歌解乏。此时，听着他们的鼾声，想起了他们对我说的一句话，“今天我们傣族拼力帮助有难的景颇兄弟，是因为我们有难时他们也会拼命帮助我们。”真是祖国大家庭，民族好同胞！在卡场宿营的坝子上，118间帐篷错落排列，住有州委州政府的同志，解放军、武警和公安队伍，地质、交通、电力人员等等。大家所急所累皆为灾区少数民族群众，忙至深夜匆匆入帐，无不鼾声大起。这场唯有劳动者、战斗者、创造者奏出的“音乐会”足以震撼中华大地！

同样，在抗击鲁甸大地震中，我和联指的同志深深地为各族群众震不低斗、压不弯腰的抗天精神而感动。我在带领部队官兵奔命抢命、与各族干部群众共同抢险救灾的同时，留意收集素材，写下报告文学《且看乌蒙迎朝阳》《进村入户》，反映的就是这种可歌可泣的抗天事迹。这两篇作品分别被中国作家杂志、光明日报、求是网等刊发，还评为全军文学奖、边疆文学奖。

我吟，让边疆民族安宁环境更持久。

云南边疆少数民族一向珍爱、维护并充分享受着和平安宁的生活，但被恐怖分子制造的一桩惨案蒙上了血色。当时正值全国“两会”前夕，蒙面暴徒在昆明火车站公然残害无辜生命，疯狂挑战人类良知共同的底线。我在参与指挥处置过程中，现场看到淋漓满地的鲜血和惨不忍睹的尸体，听到伤者痛苦的呻吟和逝者亲人撕心的哭泣，感到无比愤慨。李克强总理在人民大会堂云南厅参加云南省代表团审议讨论时，专门接见了刚从反恐一线到京开会的代表。总理紧紧握着我的手，询问现场情况和处置结果，他讲话时又特别重申了中央政府的反恐决心。会上，我及许多代表立即呈交了反恐立法提案与建议。后来，《反恐怖法》经过充分论证，全国人大常委会正式公布予以施行。导致31人死亡、141人受伤的“3·01”严重暴力恐怖案件，于9月12日在昆明市中级人民法院得到公判，罪犯中3人被判死刑、1人被判无期徒刑，昭示了任何暴恐行为都不能逃脱法律的严惩。法院的判决，是公正的、人性的。然而,我犹感不甘。回顾几个月来的愤懑和压抑、对暴恐犯罪的打击和拷问，我既愤之恨之，又哀之痛之,很想表达点什么，为逝者控诉，为生命祈祷，并劝告那些依然怀有暴恐企图的人，一定要珍惜自己和他人的生命，共同为创建和谐安宁、幸福美满的生活而努力。于是,便从“惨死者诉”的角度作下长诗《黑衣姑娘别残狠》：

黑衣姑娘，你别残狠

你是人我亦是人

你爱命我亦爱命

生命天赐任天愿

身体母养伴终身

你哪能举刀向我抡

我再做不成人 活不了命

黑衣姑娘，你别残狠

你有爹亲娘亲

我有爹亲娘亲

爹娘恩爱如山大

父母情意似海深

你哪能举刀向我抡

使我见不了双亲，尽不了孝心

黑衣姑娘，你别残狠

你有教义要遵

我有道义要循

信仰什么绝不可枉杀无辜

遵循什么都为的普渡众生

你哪能举刀向我抡

你早悖了教义，逆了道行

黑衣姑娘，你別残狠

恣肆暴力者寡

戕杀无辜者憎

法律审判公

良知拷问深

你哪能举刀向我抡

你亦完不了命，还不了魂

黑衣姑娘，你别残狠

花一样年华

韶一样青春

人间正道待你行多少善

世上有爱等你付多少情

你别再举刀抡向谁

做有义的人，活有益的命

黑衣姑娘，你别残狠

你我皆炎黄子孙，中华公民

俩俩和谐共处

方得幸福安宁

你别再抡刀砍向谁

同心建设啊，而不是扰了祖国温暖大家庭

共相守护啊，而不是搅了民族团结一家亲

我颂，让边疆民族爱国之心更光大。

在2016年全囯“两会”期间，我连夜撰写散文《殷殷杜鹃满堂红》，迅速见诸报端，展现了众多少数民族代表的热切心愿。

三月，一年一度人相聚，一年一度花盛开。我欣喜看到，当身穿民族服装的全国人大代表, 走过长安街、天安门、英雄纪念碑，走过红旗猎猎的广场，走进高高敞敞的人民大会堂，一下子被会堂前厅的盆盆杜鹃吸引住了。这不是杜鹃吗？深红、淡红、玫瑰红、紫、白……多么美丽的杜鹃啊！代表要么驻足观望，要么倾身凝视，要么合影留念，无不体现钟情。然而，代表们的热顾，仅仅因为这里的杜鹃像彩霞环绕、花色娇艳喜人么？随后的感受，深切地告诉了我——

“万壑树参天，千山响杜鹃”。政府工作报告讲得好啊，“经济总量稳居世界第二位”“超过一半人口居住在城镇”“农村贫困人口减少1亿多”“我国经济实力、科技实力、国防实力、国际影响力又上了一个大台阶”。又道：“到2020年国内生产总值和城乡居民人均收入比2010年翻一番”“我国经济总量超过90万亿元”……报告好，取决于工作好！代表们激动了：在我们这样一个人口众多的发展中国家，这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这时候，大家心中好有一比：我们的国家譬如一座大花园，满园秋实满园果，满堂春花满堂红，怎能不唤起对和顺时光、美好生活的热爱！

“杜鹃花发映山红，韶光觉正浓。”代表们每年来到人民大会堂开会。大厅迎宾，杜鹃总是风风火火地拔蕊怒放，无拘无束。它们从不孤芳自赏，总是极尽生命的全部，展示自己最纯粹最自然的美，实现与人们的共享。“共享”，大会反复谈、议的新发展理念之一，最获人民代表共鸣。手中钞票多了，进城人口多了，创业就业多了，城乡差别少了，贫困人口少了，违法犯罪少了……这不仅是代表口中随意的顺口溜，而是对“以人民为中心”“小康不小康，关键看老乡”“不让一个地区掉队，不让一个民族落下”的礼赞、认同和更大的期待！何必桃源住，南山歌采薇。美在共享，贵在共享。

不名花工手如神，巧给杜鹃裁霓裳。代表们从大会堂出来，重立花前，细细辨看花色。桃红、水红、粉红、紫红、玫瑰红、胭脂红……一片红色云霞，轻漾涟漪，满堂绽放，夺目辉煌。更为神奇的是，一盆独根杜鹃花，竟能开出几种颜色。有的借题阐发说：这是巧工创造。因创而生异枝，因创而出奇花，这也是创新哩！随着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大数据、云计算、互联网+……质量强国、制造强国、人才强国……的铺天盖地，更加姹紫嫣红的灿烂春天，还会远么！没理由不信。

东鹃诚可爱，西鹃亦可喜。代表们巧遇会堂花展人员，得知：从西方传入的西鹃，促进了杜鹃品种花色、花期、花型、花叶的研究与培养，现在鉴赏、培育更科学啦。杜鹃本平凡，其花亦不凡；丽姻“开放”日，鲜缘“引进”时。花小，如此；国大，犹是。以开放促改革促发展，“一带一路”的成效，何止一个自贸试验区建立，何止与更多国家外交、外贸的新突破，何止人民币加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特别提款权货币篮子……所以,有代表很自信地表示: 西鹃传进，东鹃传出，必将迎来愈加繁花竞放、亲诚惠容的大中国、大世界！

“好差青鸟使，封作百花王。”有代表一边吟诵白居易诗句，一边讲述一个古国的传说。古蜀国曾是一个和平富庶之邦，土地肥沃，物产丰盛，人们丰衣足食，无忧无虑，生活得十分幸福。可是，无忧无虑的富足生活，使人们慢慢地懒惰起来。他们一天到晚，醉生梦死，纵情享乐，有时连播种的时间都忘记了。当时蜀国的皇帝，名叫杜宇，是一个非常负责而勤勉的君王，他很爱他的百姓。看到人们乐而忘忧，他心急如焚。为了不误农时，每到春播时节，他就四处奔走，催促人们赶快播种，把握春光……最终他的灵魂化为一只小鸟，每到春天，就四处飞翔，发出声声啼叫：布谷，布谷。直叫得嘴里流出鲜血，鲜红的血滴洒落在漫山遍野，化成一朵朵美丽的鲜花。一叫一回肠一断，三春三月忆三巴。人们被感动了，开始学习他们的好国君杜宇，变得勤勉和负责。他们把那小鸟叫作杜鹃鸟，他们把那鲜血化成的花叫作杜鹃花。

杜鹃啼时花扑扑，一声催得一枝开。古蜀国的故事激发出代表的共鸣: 是啊，“奋斗才能赢得未来”。我们要坚决响应大会发出的号召，更加紧密地团结在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周围，凝心聚力，奋发进取，建好“大花园”，打造“大乐园”。一次次参加全体会议，一遍遍聆听细品政府总理、人大委员长、法检两院院长和国家主席的讲话。掌声，哗哗的掌声，一波一波回传开来，我蓦然见得：会堂向心的地方好似花蕊，落座有序的数千代表好似花瓣，大会堂呈现的不就是一簇大杜鹃么？！笑脸，漾漾的笑脸，一轮轮张仰开去，我顿然又见：会堂顶上，金五星好似花蕊，叠散有秩的道道轮边好似花瓣，空中呈现的不又是一朵大杜鹃吗？！休会了。代表们怀揣喜悦，兴兴地朝前厅奔来，再再地看一眼杜鹃。人看花，花映人，人似花，花若人，人花一簇，花人一丛，真是人面杜鹃相映红。

花梗花茎总生发，花骨朵儿羞答答。代表们的情感溢于言表, 让我遐想着——中华56个民族大美家园，远胜千山杜鹃万锦花,就这么竞相次第绽放，就如此般生发下去，绵延下去，美好下去。我们美美与共地在一起，喜忆美好过往，欣迎更美未来……

边疆民族同胞爱党爱国的故事不胜枚举。有一年的隆冬，云岭下起纷飞的雨雪，春城昆明显得格外阴冷。此刻，来自香格里拉的一封信，却让我心如暖春。这封信，是用藏汉双语写就的，署名是噶丹·松赞林寺丹春活佛。我知道，松赞林寺是云南迪庆藏区最负盛名、最有影响力的藏传佛教圣地，丹春活佛是佛学深湛、受众尊敬的大德高僧。他在信中动情讲述的桩桩事情，把我的思绪带到了党政干部和部队官兵关心藏民、僧侣的春夏秋冬。

春天，初融的冰水从雪山潺潺流下，一年一度的“迎佛节”在僧侣和藏民的期盼中来临了，高高的转经台下，部队官兵挺立如松，为这一重大佛事活动守护着安宁；夏天，缤纷的格桑花开遍了山野，挥汗的官兵在寺庙里绕着大殿打扫卫生、擦拭壁画，军医在毡房内为藏民检查身体、送医送药；秋天，庄稼地里金色尽染，官兵与藏民共聚一处，心里揣着喜、脸上绽着乐，开镰收割丰收的青稞，一排排整齐的青稞架上，挂满了沉甸甸的果实；冬天，雪域高原冰封一片，官兵沿着信众朝拜而过的级级台阶，把发电机送到山上，送到庙里，送去光明，送去温暖。

“张政委，你还记得寺里那位上了年纪的喇嘛南明朵吗？当时他患有严重的关节炎和痛风症，被折磨得痛苦难安，有时经都念不下去了。你们知道之后，云南武警迪庆支队就常年派出军医，为他针灸、按摩、敷药，让轮椅上的他又重新站了起来。这位老僧用藏民中最高的礼仪——将金色哈达献给心中的‘金珠玛米’。”

为方便藏民、僧侣就医，武警云南总队增加了迪庆藏区的医疗力量，定期巡诊期间，官兵们给百姓发放了便民联系卡。有了这张卡，即便不在巡诊期，只要病患有需求，二话不说直奔家中。在小中甸镇团结村康斯村民小组，有个叫齐顺才的藏民，年轻时患类风湿，如今肌肉萎缩，生活不能自理，全靠药物维持生命，医药费成了家里的重负，他几次欲寻短见。迪庆支队几经协调，军地一起帮他解决了大部分医药费。最让人动容的是，官兵十年如一日的扮演起了齐顺才亲人的角色，上炕给他擦拭身体，下地帮他收拾农活，买来收音机给他解闷，帮他鼓起活的勇气。日子这么一天天过去，不知哪位官兵打听到外地有一种特效药，便设法购买，他的病情竟真的得到遏制，僵硬的手指能慢慢活动了。在他的床头，官兵们看到他正在写着一封信，他说：“我每天坚持写下几个字，就是想把多年来埋在心里的感激写出来。”

今年1月，“噶丹·松赞林寺卫生室建设碑记”刻立而成，如此记载：情系雪域高原福泽藏区人民，爱洒香格里拉共谱鱼水新篇。由武警云南总队全额援建的噶丹·松赞林寺卫生室，工程占地0.98亩，总建筑面积416平方米，分上下两层，总投资154.6万元，工程于2016年5月8日奠基，2017年1月8日正式交付使用。卫生室功能齐全，设有诊断室、输液室、理疗室、药房、会客室、休息区、政策宣讲室、厨房等，配齐了常规医疗设备，达到了社区卫生室标准要求，方便了藏区群众、寺院僧侣见我们就念“扎西德勒！”

丹春活佛信中讲：“在当地藏民的心中，共产党和部队官兵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对我们的帮助就像依拉草原上的牛羊一样多，对我们的关怀就像雪域高原的太阳一样温暖。他们就是解放迪庆的贺龙元帅带领的红军的化身。”从他挚诚的信函告诉我们, 每做一件好事,藏族群众和佛教僧侣都会铭记着,感念共产党, 感恩新中国。

怒江州贡山县独龙乡独龙族, 是生活在“最”边疆“最”深山里的民族, 也是人口较少的民族, 更是从原始直接过渡到现今社会主义社会的民族, 那里我去过两次。过去曾是少有不通公路的民族乡，有近半年大雪封山，几乎与外隔绝，群众有个生老病死的事，困哪！难啊！怎样使“雪山孤岛”变通途，让独龙兄弟也过上好日子？从中央到地方，开启了整族帮扶、整乡推进行动计划。独龙变化大，情牵老阿妈。两名六七十岁、黑墨文面的阿婆，逢人即歌、走到哪唱到哪, 习近平总书记在省会接见独龙族代表时也听到了她们深情的歌唱。为此, 我写下《文面阿姑谣》感之念之、记之颂之,肯定独龙族同胞不忘过去、铭记翻身、爱党爱国的赤诚挚心。诗句如下：

遥遥亘古

边边远远高黎贡山深处

曲曲弯弯独龙江畔

稀稀疏疏世居着一支民族

墨墨点点乃个中文面姑

传说有个大恶魔

旦凡美女夺与辱

独龙姑娘无躲藏

忍泪文面剌与戳

点点斑

线线墨

剌得花容变

非豺狼即豹虎

非牛马即狗猪

脸儿不是脸

目亦不是目

仅为了

命的保活

心的安足

千百年

独龙姑

沿袭不得已的“自残”

默守不得不的“呵护”

大山无言

淡去岁月的脚步

江水奔涌

冲走曾经的屈辱

共产党来

大恶魔除

与世隔绝独龙人

迎抱崭亮新中国

大步过渡跨越

迈入当代制度

忽如一夜春风劲

吹苏那山那水那万物

整乡整族 开发帮扶

办学办校 科文化俗

筑桥筑房 隧道贯输

通电通网 信息飞速……

告别刀耕火种 原始部落

告别结绳记事 神台鬼宿

告别山洞蜗居 纺麻织布

告别吊桥溜索 马帮人驮

雪山孤岛不再“孤”

雾里山村不再“雾”

独龙一族不再“独”

文面阿姑不再“陋”

自豪独龙族

骄傲文面姑

咋不高歌一曲唱

咋不矜声几番诉

且轻唱

且慢诉

边寨和首都心相印

各民族胞波根连锁

除了独龙文面姑的歌声，还有其他民族同胞的书言、心声。中国作家杂志社发表了《我的亲呐》。我在该篇报告文学中，也辑录两段与大众分享。鲁甸地震灾区安置重建，暖了大伙的心。深受党恩国恩的彝、回等各族干部群众自发创作了一首诗：“大寒节令送大爱，龙头喜降丰年雪，千户万户曈曈日，十万乌蒙尽开颜。”这是发自肺腑的声音啊！洱海边古生村有个“四代同堂”的白族农家小院，这就是李德昌家。为了以留得青山绿水、保持乡土味道、记得住乡愁的方式，铭记全家全村全族的幸福与光荣，他家请人撰书了一幅对联，刻写悬挂在大门上。“习习春风”的横幅下，左联“近水白家好风光”，右联“平凡绿野故事多”。多么朴实的联句啊！

云南，聚居着白族、彝族、壮族、哈尼族等25个人口在4000人以上的少数民族，是我国少数民族最多的省份。云南，与缅甸、老挝、越南接壤，一岭连三国；澜沧江弥沿着湄公河两岸，与泰国、柬埔寨、孟加拉国、印度等国相续，一水缘八地。在党政军群共同努力下，边疆少数民族的梦想和希望在不断地被点亮。

佤族，世居滇南边陲西盟、孟连、沧源一带，是一个从原始社会形态直接过渡到社会主义制度的少数民族，被称为人类进化史上的“活化石”，新中国成立之初还有“砍头祭谷”的遗风。毛主席接见佤族头人时，特意讲：不要猎人头，可以改用其他方式祭祀嘛。此后，在解放军宣传队引导下，陋习被废除，改成“剽牛祭谷”延续至今。一名叫杨正仁的通讯兵有感而发，写出了传唱度极高的《阿佤人民唱新歌》，这首歌从边疆唱到了首都，唱响了全国。这些年，被评为“全国社会扶贫先进单位”的武警云南总队普洱支队，继承了人民军队为人民的好传统，和地方人员组成工作队，结对帮扶阿佤群众。棚前灯下教文化，田间地头传技术，网上网下销特产，一人带一户，一队带一寨，如今的佤族村旧貌换新颜，泥巴路变成了柏油路，很多人有了自己的网店。看到佤族村寨新变化，《阿佤人民唱新歌》的旋律不禁在人们心中、口中再次唱出：“村村寨寨嗳，打起鼓敲起锣，阿佤唱新歌，共产党光辉照边疆，山笑水笑人欢乐……”

这片云岭山水，真是吉祥放飞、彩云追梦的地方。

在滇西，有个白族聚居地。相传西汉年间，因武帝梦见彩云南现，遂命名为云南县，后因省、县同名而改名为祥云县。祥云，寄托着人们对幸福吉祥的向往。但限于自然、地理等因素，这里曾是多年贫困县，“教育不普及，孩子上学难。扶贫先扶教，治穷先治愚。”这是当地所有人的共识。为此，部队官兵捐资援助160万元，为祥云县祥城镇完小建起教学楼，添置多媒体教学设备，美化亮化校园环境，战士中先后有百人次担任校外辅导员，教孩子唱国歌、走队列、叠被子、搞卫生，使校园成了县里“最美祥云”。师生们为了见证这一情谊，把校名更为“八一爱民学校”。这所学校，连同在其他少数民族自治州、县、乡援建的13所“武警希望小学”“武警爱民小学”“武警春蕾女童班”，为数以万计的孩子带去了“走出大山、走向未来”的希望。有学生家长即兴赋诗：忆往昔汉武帝追梦见祥云，赞今朝共产党扶贫送“祥云”。

在中缅边境北端、怒江傈僳族自治州境内一个叫作片马的地方，有个著名的“风雪丫口”，至今还流传着周恩来总理给哨卡战士拜年的故事。

1963年国防部授予风雪丫口排“钢铁哨所”的称号，就在这一年除夕，哨所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正在执勤的战士拿起电话说：“您好！这里是风雪丫口哨点。”电话中，传来了一个熟悉和蔼的声音：“我是国务院，我是周恩来。同志们辛苦了，我代表毛主席，给你们拜年！”呀，是敬爱的周总理！没想到，日理万机的总理，还这么牵挂着远在边防一线的战士们。这件事，激励着一代又一代官兵，坚守着戍边卫国的使命。时光荏苒，当年的军事哨卡，现在变成了贸易口岸；当年的边防部队，转隶为武警部队。时代变了，身份变了，但保边疆、固边防的使命没变，促发展、惠民生的担子更重了。

又是一年春节至，乡愁涌动回家路。在口岸做生意的一位李姓商人，给我讲述了一段他难忘的经历。那一年春节将临，他和几位朋友准备回家过大年。没有想到，50年一遇的罕见暴风雪突袭片马，电力、通讯、交通全部瘫痪，2000余名在口岸打工经商的傈僳族群众和外地商人，被困在高达3200米海拔的大山丫口。风大、雪烈、冰寒，一群人冷啊饿啊，急啊跳啊，女人和小孩子都哭起来了，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在茫茫的雪线中，蓦然出现了一片橄榄绿。原来，熟悉风雪丫口状况的武警怒江支队，百名官兵连夜奔袭营救。在6个多小时的艰难突进中，气温降到零下20摄氏度，两侧悬崖大雪崩塌、滚石不断，“尖刀分队”顶着危险在前开路，其余官兵携带物资紧后跟进，硬是将群众急需的食品、衣被送了进去。接着，又把他们安全转移出来……被转移的人里，就有这名李姓商人。他说：“那场景，想想就害怕，想想就感动。害怕的是当时没有你们赶到，大伙真不知道怎么办；感动的是，你们还是当年过硬的丫口哨，还是人民的子弟兵，还是共产党领导的好队伍！”

这两年，我多次去泸水、去片马。看到从“风雪丫口”过往的人流、车流，一头流向南亚、东南亚，一头流入深山峡谷傈僳村寨，越发感到部队官兵付出的，值！从心里祝愿民族群众越过越好、日日如节。

以上相关故事，我捉拾起来，己经创作了一部分，还要继续创作下去。由衷地想说：我们的党和国家棒棒的，我们的边疆民族同胞棒棒的。唯各族人民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在祖国社会主义大家庭里，胼手胝足，同心同德，撸起袖子加劲儿干，必有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明天。且看吧，待到中华圆梦时，边疆安，民族欢，无不丛中笑，开心颜！

少数民族同胞的信任与期待是珍贵的，服务的责任是无尽的。是啊，8000里边防，风餐露宿我们在走；39万平方公里国土，披星戴月我们在守；4700万民族同胞，骨连骨，筋连筋，我们的亲呐……我一定持续用心用情用劲乃至用命，为边疆民族同胞鼓与呼、奋与作。让爱，永远流淌在边疆民族同胞的心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