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店投资“趣事”

文/本刊记者 冯珊珊

趣分期给错失投资机会的投资人最深刻的教训就是，好的项目需要从一个很小的切入点进入，然后能延展至足够大的赛道。

北京时间10月18日晚间，趣店正式在美国纽约证券交易所挂牌交易，股票代码为“QD”。上市首日股价涨幅达到21.58%，总市值超过100亿美元。

趣店上市，不仅让罗敏成了身价百亿元的富豪，也让投资人赚翻了天。其中，梅花天使创投创始合伙人吴世春称，梅花天使投资趣店的回报超1000倍。“作为GP共同管理的凤凰祥瑞基金这次也为LP股东带来了150亿的惊人回报，历史上全球所有投资公司在单个项目上回报超过10亿美元的不超过40起，其中至少1/3发生在中国。这是一次史诗级的回报纪录！”吴世春激动的表示。

10月18日，昆仑万维(300418，SZ)发布公告，宣布出售趣店部分股权。公告称，根据趣店2017年10月17日(纽约时间)的发行结果，公司已转让趣店58.82万股股份，价格为24美元/股，交易金额为1411.74万美元。此外，公司通过趣店在纽约证券交易所的首次公开发行超额配售拟增加出售176.47万股，价格为24美元/股，若交易达成，昆仑万维将获得收益2.59亿元。

投资圈的另一边，是来自黑马基金管理合伙人胡翔，一个错过趣店项目投资人的心如刀绞，“我完美错过了对趣分期的投资，如今我只能做个看客和祝福者。”

理性者的“墓志铭”

从成立到上市，趣店经过多轮融资。

2014年3月，罗敏成立趣分期（趣店前身），为大学生提供购买iPhone等产品的分期购物服务。“趣分期”上线不到1个月，就获得了蓝驰创投数百万美元的A轮投资。

蓝驰创投合伙人朱天宇和罗敏相识多年，非常了解罗敏过往经历和做事风格，当对方谈及消费分期的创业方向，朱天宇当下便决定投资。

“罗敏的优点是执行力强，加上他之前在好乐买管理过校园推广团队，电商基因是趣分期的优势。”在朱天宇眼里，罗敏是一个战斗力很强的人。

彼时，同样定位于消费分期业务的分期乐已经先行半年，摆在罗敏面前的，是要尽快扩张市场规模，追赶对手，这也意味着需要大量资金为业务扩张提供支持。

朱天宇回忆，为了帮助罗敏解决资金问题，蓝驰创投只用了两周时间就将全部款项提前打给趣分期，并且在承诺的款项之外，又追加了1倍的投资；朱天宇还亲自给蓝驰被投公司中的几家P2P公司CEO挨个打电话，帮罗敏找到稳定的资金回笼渠道。

2014年5月到6月，“趣分期”准备再做一轮新的融资。这次，罗敏一共见了几十家VC，很多只是感兴趣，但就是不投。

那时候，校园金融一直被认为是排除在正规金融之外并且有极大监管风险的鸡肋市场。

一些投资人质疑，学生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强的愿望购买iPhone等时尚科技产品？有那么大的需求吗？

幸运的是，罗敏遇到了源码资本创始人曹毅。据传曹毅和罗敏只聊了半个小时，就决定投资“趣分期”。曹毅的投资逻辑是，“趣分期”切入了一个特别好的客户群，大学生有很好的信用基础，用未来的钱投资现在，如果有很好的工具能帮助他在最需要钱的时候多一些生产资料，那就是有价值的。另外，曹毅喜欢投资像罗敏这样的连续创业者，项目的连续失败使得他们坚韧不拔、处事不惊。这笔资金让罗敏有了底气迎战即将到来的开学季。

“在趣分期A轮、A+轮、B轮的时候，罗敏都找我沟通寻求建议，聊完的时候都会问一句：你要不要投一下？我的回答都是不投。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愚蠢透了？没关系，我也这么觉得。”黑马基金管理合伙人胡翔回忆。

那时胡翔和罗敏住楼上楼下，2014年3月的一个晚上在楼下的小公园里两人第一次聊起趣分期项目。罗敏告诉他两星期前有几个老朋友天使投资了了趣分期的启动项目，现在和红杉谈到一定程度但可能进程有问题，要不要价格低一点（比天使轮翻了好几倍）拿蓝驰的钱？还有，你要不要投一下？

胡翔当时的反应是，“第一，在京东上买手机卖给学生？这是个什么鬼？第二，为啥天使不找我投？现在就过两个礼拜翻了这么多倍让我投？第三，这个估值拿蓝驰钱挺好的，赶紧拿，明早就去办了。”

时间过了大概1个月的一个晚上，胡翔和罗敏又来到了楼下的小花园，罗敏告诉我他拿了A轮，你要不要投一下？胡翔的反应是，兄弟，你的融资和估值增长要不要这么快啊？

时间又过了3个月，胡翔来到趣分期刚刚进驻的新办公大楼——中关村互联网金融大厦，楼是很高大上了，工位都没整好，罗敏也还没整出个像样的办公桌和会议室来，只能拉了两把椅子坐在大厅的窗边聊。罗敏最后说的是，我们现在按1个多亿美金的估值融B轮，你要不要投一下？

“我都有点崩溃了，才3个月你又翻这么多倍让我投？不投。”但是当天晚上胡翔就没睡好，因为当天聊的很多事都很触动了他，第二天，胡翔还真又去了趟互联网金融大厦，对罗敏说，“好的，我考虑投。”不过作为一个早期人民币投资机构，需要通过转让老股和代持来规避VIE架构等技术问题，总之最后还是没有投资。

胡翔事后反思投资的教训和收获：心态的不平衡会影响理性的判断。当错过天使阶段投资后，随着项目估值的快速增长，心理的那点失衡导致没法很好的做出投资决策。

趣分期给胡翔另一个深刻的教训就是，好的项目需要从一个很小的切入点进入，然后能延展至足够大的赛道。“切入点要足够小足够刚需，才能做的足够极致足够锐利，一针扎破天，也只有切入点足够小，巨头们可能瞧不起或瞧不上，这才有你更大的机会。”

“分期买iPhone就是足够小足够刚需（可以换肾的需求，你说刚不刚？）的切入点，切入点小到不但巨头没认知，我一开始也没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鬼？现在大家都知道了这是个当时被互联网金融巨头忽略，被银行舍弃的年轻人消费信贷的入口，这个赛道得有多大，而它的延展又是非常的顺其自然，后面的来分期、趣店产品的发展有目共睹，蚂蚁金服也需要跑来结盟。”

没能投资趣分期，胡翔在半年后投资了另一家做校园分期的项目，不是这项目不努力，也不是这项目没差异性（在拓客和风控上很有创新），但在同一条赛道上和领先者的距离越拉越大，其价值和发展就很受限制。“Timing是关键，错过半年就不要再进入了，如果不能做到领先者，后来者除非强上10倍，靠微创新很难超车。”

“做投资，免不了有许多那些年错过的和爱错的，只希望每次的爱恨别离都能转化成更多的认知和下一站的幸福。在趣店上市的当前，除了送出祝贺之外，对咱们自己也说一句：过往不恋，纵情向前。”胡翔在朋友圈写道。

感性者的“通行证”

在胡翔的理性投资对比之下，也成就了昆仑万维董事长周亚辉的感性投资。

周亚辉开始做投资，是从2014年11月昆仑万维过了发审会之后开始的，入门期的周亚辉，连投资领域最基本的常用术语，诸如Pro rata，Veto CB之类都不知道，他当然还没有找到自己的投资感觉，所能依靠的是运气和人缘。

在一篇《百亿美金的故事——趣店投资过程全揭秘》投资笔记里，周亚辉详细介绍了自己投资趣店的经历。

2014年，源码资本正在与趣分期谈B轮融资，但因为金额太大，源码无法自己跟进。某一天，周亚辉突然收到曹毅发来的一条微信：“hi，亚辉，有一个跟投的机会，看看你那边有没有兴趣。”这个机会就是趣分期。

按照曹毅的说法，当时公司估值还是很低的。曹毅问周亚辉，“这个公司50亿美金有机会，你投吗？”

周亚辉想了想，回了句，“可以，可以多投吗？我们投1200万美金。”

在罗敏的面都还没见到的情况下，周亚辉当时做出这个决策是出于三点考虑：第一，互联网金融这个行业够大，而且这个公司听起来增长挺快；第二，陈一舟投了美国的大学生金融公司SoFi，听说值10亿美金了；第三，这公司团队如果不行了，就自己跳进去做。“我这能力，这么大行业怎么也能折腾出来个30亿美金公司。”相比交学费，周亚辉更看重的是进入这个市场的机会。

紧接着一个周末，周亚辉、曹毅和罗敏见了面。“我看了看人就定了一半，看罗敏面相、谈吐以及肢体语言，都比较老练，有些气场，像是个下手比较狠的人。”

周亚辉回忆起当时参观公司的情形，“一个大开间没有隔断，一堆人在一起闹革命。大家的工作热情也蛮高涨的，所以也有同去的人说感觉到了传销组织。”

很快，周亚辉用人脉网络得知DST确定要领投趣分期的竞争对手——分期乐5000万美金，交易前估值2.5亿。得到这个信息后，周亚辉就100%确定要投趣分期了。

“两家公司业务量差不多，分期乐估值都2.5亿了，趣分期的估值才1个多亿，除非资本市场发生重大变化，这个投资性价比挺高的。”

周亚辉事后总结自己的投资心得，“一亿美元的公司应该跟着牛人走。投资10亿美金的公司在目前的时间点来说，一定要对市场有足够的敏锐，对未来三到五年的投资趋势有一个比较好的把握。否则，投资机会过去了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周亚辉坦陈自己对所投企业介入还是挺大的，从产品、战略、商务都帮了很多忙。罗敏最初想做纯粹的手机分期，想做高客价产品分期。周亚辉建议他沉淀下来，沉到支付和信用环节。“你要把这个生意变得更大，竞争力更强，你整个要下沉，服务金字塔更底端、更多的用户。”

罗敏就做了一个“趣支付”产品。趣支付就相当于一个信用卡。周亚辉说，“趣支付其实不是支付系统，而是类似于信用卡系统。这一下子导致用户量剧增，变大10倍。阿里巴巴就是看到了这个价值才进来的。阿里投资趣分期并不是纯粹财务投资，而是有战略目的。”

趣店App是“趣分期”发展的关键节点。2015年，全国各地有上百家创业团队开始杀入校园金融市场，另外，校园金融的监管风暴开始来临。2015年3月，罗敏提出要做基于趣分期的大学生创业平台——“趣店”，他给投资人挨个打电话，讲述了公司的境遇与转型思路，并得到了投资人一致的支持。

2015年4月2号，趣店App上线，鼓励大学生开店创业并承诺前期不抽取佣金、提供补贴和线下资源协助。趣店至少带来了300万用户，这为后来拿到蚂蚁金服的巨额投资打下了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