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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南战役体现出的孙子兵学思想

2018-01-23曹永孚

孙子研究 2018年3期
关键词:纵队济南

曹永孚

济南战役,是解放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华东野战军对国民党军重兵守备的山东省首府济南城进行的大规模攻坚战。华东野战军从1948年9月16日午夜24时发起进攻,至9月24日黄昏胜利结束,经八个昼夜激战,以伤亡2.6万人的代价,歼灭国民党军10.4万人(含起义2万余人),攻克济南城,开创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夺取国民党军重兵坚守的大城市的先例,揭开了解放战争战略决战的序幕,使华北、华东两大解放区连成一片,有力地策应了辽沈战役的作战行动,①辽沈战役从1948年9月12日发起,11月2日结束,历时52天。其中攻克锦州战役是1948年10月7日发起 ,10月15日结束。济南战役比辽沈战役发起稍晚,但比锦州战役发起和结束要早。因此,称济南战役“揭开了战略决战的序幕”。也为淮海战役创造了有利条件。济南战役的胜利,不仅彰显了人民解放军的强大攻势和英雄气概,也折射和体现出诸多方面的孙子兵学思想。

一、济南战役体现了孙子的“知胜”思想

《孙子兵法》中关于“知胜”的思想,至为鲜明。“谋攻篇”中有“知彼知己,百战不殆”“知胜有五”“知胜之道”等论;“地形篇”中又有“知彼知己,胜乃不殆;知天知地,胜乃可全”之说。毛泽东同志对孙子兵学中最为看重、提及最多的就是“知胜”思想。②毛泽东引用和论述《孙子兵法》“知胜”思想集中在1936年12月在中国抗日红军大学所作的《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演讲和1938年5月26日至6月3日在延安抗日战争研究会所作的《论持久战》演讲中。可见,知彼知己,是一切战争行动的先决条件和必备要素,济南战役也不例外。

济南战役发起前,中共中央、中央军委和华东野战军的各级指挥机构、情报系统,曾围绕攻打济南问题进行了深入的调查研究和敌情侦察。山东兵团早在1948年上半年胶济路西段战役之后,就在地方党组织的协助下,开始搜集、整理和研究济南守敌的情况。各攻城部队派出侦察大队到敌前沿或通过捕获俘虏了解敌兵力部署和城防设施情况。各级干部也对各自担负的任务和进攻方向进行侦察和研究,详细掌握敌情和地形,有针对性地组织部队进行模拟训练。当时济南有三个系统的地下党组织(济南市委、渤海区党委济南工委、冀鲁豫边区党委济南工委)。在济南市委的统一协调和华东局城市工作部的指导下,在各行各业包括国民党的党、政、军、警、宪、特机构中发展党员,建立工作关系。胶东、鲁中南区党委有关部门和组织也向济南派遣人员,开展情报工作。曾山领导的负责接管济南的联合筹备处(对外称青州建设研究会)也提早介入了调查工作。济南市委统一组织成立了“调查委员会”,制发了《调查研究提纲》(包括军情、政情),组织了1100余名地下党员和工作关系,采用各种手段,通过各种渠道,掌握了大量第一手资料,先后完成了《济南敌防御工事调查》《济南地区炮兵阵地、兵工厂、军火库调查》《济南周围水系调查》《济南特务警察调查》《济南特务组织活动和电台、监狱调查》《济南社团调查》《济南人物调查》《济南金融工商业调查》等。渤海区党委济南工委和军事系统情报部门还绘制了《黄河两岸、火车站和城垣工事部署图》《济南火车站防守兵力及火力点工事构筑图》《齐河、鹊山两据点地图》《历城敌军工事构筑图》等。这些重要情报分别报送华东局和华东军区,为解放济南和接管济南提供了重要依据。

二、济南战役体现了孙子的“算胜”思想

《孙子兵法》有曰:“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计篇》)依此而论,凡是重大的战略决策、决心想定,都必须对其必要性、可行性进行充分、缜密、透彻、科学的论证,不打无准备之仗,不打无把握之仗。济南战役“要不要打”“能不能打”“谁来打”“怎么打”等一系列问题,都是经过周密筹划的。

一是“要不要打”。按照《孙子兵法》而言,“攻城”本来是作为“不得已而为之”的下策选项,而济南战役恰恰是典型的“攻城”,是否也属于“不得已而为之”的无奈选择?这需要跳出济南一城一地,从整个战略全局上来加以分析。首先,从战略地位来看,济南处于华东和华北的接合部,津浦铁路和胶济铁路的交会点,北靠黄河,南倚泰山,易守难攻,战略地位至关重要。1947年2月莱芜战役之后,蒋介石就飞赴济南布置防务,严令固守,并嘱山东省政府主席、第二“绥靖区”司令官王耀武:“济南在军事、政治、地理上都很重要,如发生问题,你要负责。”(《王耀武回忆录》)其次,从敌我态势来看,1947年下半年,解放军由战略防御转入全面战略进攻,在山东战场上,国民党军节节败退,被迫由“分区防御”改为“重点防御”。王耀武对固守济南曾有所动摇。1948年5月15日,他飞赴南京,向蒋介石报告军事情况,建议放弃济南,将在济南一带的守军撤至兖州及其以南地区,与徐州一带的守军连成一片,以利而后的作战。蒋介石听后很不满意地说:“你不从大处着眼。对济南的问题,我曾考虑过。你们必须确保济南,不能放弃。”(《王耀武回忆录》)由此可见,固守济南是蒋介石的既定方针和无可改变的现实,人民解放军攻克济南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唯一选择。再是,从战局发展来看,解放军转入全面战略进攻一年之久,华东野战军内线和外线兵团①1947年7月,为配合刘邓大军跃进大别山,将战争引向蒋管区,华东野战军经中央军委批准实行分兵,由陈毅、粟裕率第1、第3、第4、第6、第8、第10纵队及特种兵纵队组成“外线兵团”,西进执行进攻作战任务(故亦称“西线兵团”);由许世友、谭震林率第2、第7、第9、第13纵队和后于1947年10月组建的渤海纵队组成内线兵团,留在山东作战,故亦称“东线兵团”(1948年3月第2纵队调离内线兵团南下,与第11、12纵队合编为苏北兵团)。1948年1月,“内线兵团”改称“山东兵团”。与中原野战军紧密配合,取得了一系列战役战斗的胜利,打通了华东与中原两个解放区的联系。在山东境内,除青岛、烟台、临沂、济南等孤立据点尚为敌盘踞外,其余已全获解放。在这种情况下,济南就成为影响山东全省解放进程的严重障碍,必须拔掉这颗“钉子”。而当时在东北战场上,辽沈战役箭在弦上,已做好了战略决战的准备。拿下济南,不仅可以促成山东全省的解放,而且可以对国民党军产生巨大的牵制和震慑作用,在战略上策应和配合辽沈战役,加速推进战略决战的全面展开;还可以解除华东野战军的后顾之忧,腾出手来实施更高度的集中和更大规模、更大范围的机动,会同中原野战军在徐蚌(注:徐州和蚌埠)地区与敌展开新的战略决战。如此算来,攻克济南是通观全局、权衡利弊而形成的重大战略决策,可谓“一石三鸟”。

二是“能不能打”。第一次攻打重兵坚守的大城市,从上到下都没有实践经验和绝对把握,只能靠周密研判。从史料中可以看出,围绕这个问题,从中央到华东野战军各级指挥机关,都进行了系统的定性定量分析,既看到了敌方重兵把守、工事坚固、粮弹充足、王耀武不好对付等方面,也看到了己方占有优势的方面,得出的结论是:“攻克济南,业已具备了极其有利的条件。此时,在东北战场,东北野战军南下锦州,正在揭开围歼蒋军集团的序幕。山东腹地只有济南为敌所盘踞,对外水陆交通均被切断,仅赖空运接济,三面绝援,一面远隔徐州地区蒋军主力300余公里,茕茕孑立,形同孤岛。济南守敌大都曾经被我军歼灭或受过严重打击,战斗力减弱,在我军胜利形势和政策影响下,军心愈益动摇。济南人民深恶国民党反动统治,迫切要求解放。我华东野战军经过洛阳、周村、潍县、宛西、兖州、开封、涟水、睢杞等一系列战役,士气高昂,装备有很大改善,部队攻坚作战能力和战术、技术水平大大提高。华野内外线兵团胜利会师,主力集中,又有中原野战军待命配合作战。华东解放区空前扩大。我们有广大群众的拥护和支援。这些条件表明,攻克济南的时机已经成熟。”(《许世友回忆录》)但在具体何时发起战役的时间节点上,又经过了反复的斟酌。中央军委、毛泽东主席在1948 年7 月14 日给华东野战军的电报中指示:“如能在8、9两月攻克济南,则许谭①“许谭”指山东兵团司令员许世友和华东野战军副政委兼山东兵团政委谭震林,指代所属部队。全军可于10月间南下配合粟陈②“粟陈”指华东野战军代司令员兼代政委粟裕和外线兵团副司令员兼参谋长陈士榘,指代所属部队。、韦吉③“韦吉”指苏北兵团司令员韦国清和政委姬鹏飞(又名吉洛),指代所属部队。打几个大仗,争取于冬春夺取徐州。”华东野战军代司令员兼代政委粟裕经过集体研究,于7月16日电复军委:“以许谭现有主力攻济南与打援,势难兼顾。”“建议许谭与我们争取时间休整一个月,尔后协力攻打济南,并同时打援。”军委于7月23日批准了这个建议。

三是“怎么打”。这是个关键问题。从中央和华野的多次往复电报中可以看出,对此是反反复复精心谋划,考虑到了各种可能,拿出了多种方案。粟裕依据中央军委的指示和华东地区敌情,于8 月10 日提出过3个方案:第一方案是“集中全力转到豫皖苏及淮北路东地区作战,截断徐蚌铁路,孤立徐州,将重点放在打援上,求得于运动中首先歼灭(新)五军④新五军号称国民党军的“五大主力”之一,由原新11军改称,杜聿明为首任军长,郑洞国、廖耀湘曾在该军任过师长。淮海战役时该部被中国人民解放军歼灭。,继而扩大战果,歼击其他兵团”。第二个方案是“集中主力首先攻打济南,对可能北援之敌,仅以必要之兵力阻击之”。第三个方案是“攻占济南与打援同时进行,但应有重点配备与使用兵力,即战役分为:第一阶段以两个纵队(全军以13个纵队计算)抢占济南机场而巩固之后,在济敌反夺机场中,尽力歼灭其反击力量,以削弱其守备兵力;同时以其余11个纵队打援,则兵力足够(敌援可能性很大,如敌不援则以攻济南为主)歼灭敌人援兵之一路(首先以歼五军为目的)或两路,只要援敌被歼,则攻济有保障。第二阶段则于歼灭敌之主要一路后,以一部分阻击,而将主力转到攻打济南”。通过比较,粟裕认为以执行第三方案为有利。8 月12 日,中央军委复电同意实行“攻济打援”的作战方针,并指出作战结果预计有三种可能:第一,打一个极大的歼灭战,既攻克济南又歼灭大部分援敌。第二,打一个大的歼灭战,既攻克济南又歼灭一部分援敌。第三,济南未攻克,援敌又不好打,形成僵局,只好另寻战机。8月26日中央军委又电示:此次战役必须预先估计三种结果:(一)在援敌距离尚远之时攻克济南。(二)在援敌距离已近之时攻克济南。(三)在援敌距离已近之时尚未攻克济南。我军应争取第一、第二种可能,在第三种情况下,即应临时改变作战计划,由以攻城为主改变为以打援为主,待打胜援敌后再攻城。因此,攻城应留出必要的预备兵力,阻援、打援集团更应留出强大的预备兵力,以便在第三种情况下能够消灭援敌。8月28日军委再次电示强调:“此役关系甚大,战役计划应着眼于能够应付最坏的情况,准备用20 天到2个月的时间完成战役任务;此次战役的目的主要是攻克济南,而济南能否攻克,则取决于时间,而能够取得时间则取决于是否能阻住援敌并歼灭其一部。因此,在兵力使用上,应以一部兵力真攻济南,集中最大兵力于阻援与打援方向。”从这些方案可以看出,对于攻济是何等的精打细算、神机妙算。

四是“谁来打”。经过审慎考虑,中央决定,整个攻济打援战役由粟裕统一指挥。调集总兵力约32万人,组成攻城、打援两个兵团:攻城兵团由6个半纵队约14万人(占总兵力的44%)组成,由山东兵团司令员许世友、华东野战军副政委兼山东兵团政委谭震林、山东兵团副司令员王建安统一指挥。攻城兵团又分为东、西两个集团:西集团由第3纵队、第10纵队及鲁中南纵队1个师、两广纵队①两广纵队的前身是共产党领导的广东抗日游击队东江纵队。1946年7月,根据国共两党谈判达成的协议,东江纵队主力和包括珠江纵队、韩江纵队、粤中纵队等部分骨干2500多人,在美军4艘舰艇护送下,北撤山东烟台。1947年8月1日,以东江纵队为基础,在渤海区滨县成立了两广纵队,隶属华东野战军。3个团、冀鲁豫军区部队6个团、华野司令部警卫团等部组成,由第10纵队司令员宋时轮、政委刘培善指挥;东集团由第9纵队、渤海纵队、渤海军区部队4个团等部组成,由第9纵队司令员聂凤智、政委刘浩天指挥。特种兵纵队组成东、西两个炮兵群,支援攻城作战。第13纵队为攻城总预备队。打援兵团则由第1、2、4、6、7、8、12纵队和鲁中南纵队1个师、冀鲁豫军区2个旅、中原野战军3个旅、特种兵纵队一部共8个纵队约18万人(占总兵力的56%强)组成,由粟裕直接指挥,部署于滕县、金乡、成武、巨野、嘉祥一带,以阻击可能由徐州、商丘、砀山等方向北援之敌。在调兵遣将时有一个指导思想,就是尽可能用山东起家的部队、对山东情况熟悉的指挥员来完成攻城任务。从实战情况看,这样的兵力部署、任务分配和人员安排是得当的。特别是毛泽东点将由正在胶东养伤的战将许世友担任攻城兵团总指挥,正是用其所长,众望所归。

三、济南战役体现了孙子的“奇胜”思想

《孙子兵法》有言:“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战势不过奇正,奇正之变不可胜穷也。奇正相生,如循环之无端,孰能穷之哉。”(《势篇》)孙子所说的“奇”不仅仅指的是排兵布阵,而是蕴含和体现在作战的各个方面、各个环节,与“攻其无备,出其不意”“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兵以诈立”“避实击虚”“践墨随敌”等,在内涵上都是相近相通的。济南战役不只是猛打猛冲,“出奇制胜”也可圈可点。

一是在攻济与打援的关系上,虚实结合,令敌捉摸不定、左右为难。据许世友将军回顾,在战役发起之前,为隐蔽战役企图,迷惑敌人,华东野战军在苏豫皖的部队和苏北兵团,曾推迟北上,与位于鲁西南的部队布成夹击徐州的态势,并以主力一部和地方武装袭扰徐州机场,破坏周边铁路,给敌造成假象,误以为我军将先取徐州,再攻济南。国民党军本已确定调驻徐州附近的整编第83师空运济南,当发现这一动向后,只空运一个旅,徐州“剿总”司令官刘峙即下令停运,以保徐州。当我攻城兵团已包围济南之时,敌仍认为我未必真攻,很可能是围济打援,对济长围久困。当我军以突然猛烈行动突破济南外围防线后,敌才如梦初醒。济南战役胜利,攻城自然是重中之重、难中之难,厥功至伟,但不要因此而否定打援。以大部兵力部署南线用于阻援打援,虽未遭遇敌情,但并不是一步废棋,而是“奇正相生”的好棋。实际上,无援可打,并非敌不想援。据王耀武回忆录中披露,他曾多次向南京统帅部要求增派守城部队,均遭回绝。当王耀武获悉华东野战军已由东西两面向济南移动,在龙山、仲宫、长清、万德等地已有解放军活动和民众运送粮草弹药和攻城器材时,遂于9月14日急飞南京请求增派他带过的整编第74师①整编第74师初建时为74军,王耀武曾任第二任军长,1946年改编为整编第74师。号称国民党军“五大主力”之一。1947年5月孟良崮战役被歼。同年12月重建,1948年淮海战役中再次覆没。空运济南。蒋介石应允,并表示:“已准备了强大部队增援济南,如一旦敌人围攻济南,当严令援军迅速前进。待援军到达兖州、济宁以北地区时,应随时注意与援军联系。在敌人打得精疲力竭时,要抽出两个师的兵力来出击,南北夹击敌人,定获胜利。”最后的结果是,敌空运虽已启动,但只降下7个连队,因济南西郊机场已被我攻城西集团封锁,跑道被炮火摧毁,无法再降。地面援敌准备了3个兵团约17万人,也已陆续出动,但慑于我阻援打援力量足够强大,故畏首畏尾,行动迟缓,加之下雨,未及到达指定位置,济南即已失守,不得不中途无功而返。由此可见,部署重兵阻援打援不是无的放矢,而是有备无患,在整个战役中起到了迷惑、威慑、钳制敌人的作用,保证了攻城兵团能够放手攻击,促使守城敌军孤立无援,正所谓“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也;无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九变篇》)。试想,如果没有重兵阻援打援,南线之敌大举北援,将会是何局面?后果很难预料。

二是在主攻和助攻的关系上,因势而变,令敌东西莫辨、疲于应付。按照战前部署,攻城西集团为主攻方向,攻城东集团为助攻方向。自9月9日攻城西集团于济宁、汶上方向,9月13日攻城东集团于泰安、莱芜、章丘方向,分别向济南隐蔽开进。攻城西集团首先与敌遭遇,展开激战,长清之敌告急。王耀武据此判断我军主攻方向在西,目的是夺取西郊机场,断绝空运,故将主要注意力集中到西部,并令19旅、57旅向古城以西方向增援,以策应长清。而9月16日攻城战役打响后,攻城东集团第9纵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烈攻击,只经一夜即一举攻克敌以为能守半个月的城东屏障茂岭山、砚池山及回龙岭等制高点,歼灭整编第73师一部。王耀武大为震惊,又以为我军主力可能在东部,遂又将调往古城方向的19旅、57旅从西部拉回到东部,组织多次反扑,均被击退。而攻城西集团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前推进,迅速歼灭长清、齐河等外围之敌。13纵队又奉命加入西集团作战,加速封锁机场、占领商埠,迫使国民党整编第96军军长兼84师师长吴化文率部起义。

在攻击外城内城时,又重演了主攻与助攻互相策应、随机转换的战术。外城墙周长20余里,高约4米,厚3米有余,是在清咸丰十年(1861年)捻军北上时,紧急在济南城外修筑的土圩墙。同治四至六年(1865-1867年),又将土圩墙改筑为石圩墙。墙体依街道、河道自然曲线所筑,很不规则。大体方位和基本走向是:南侧在今文化西路东西一线;东侧在今历山路南北一线;西侧在今顺河街南北一线;北侧在今明湖北路东西一线(此处内城与外城重合,一墙两用)。整个外城共设有11道城门。城墙配置3层火力:上有高堡,中有射击孔,下有地堡。攻击外城时,采取了三面合围、多点突击的战术:第9纵队在城东永固门(今和平路与历山路交会处)正面及东南角,从4个突破口突入;第10纵队在城西永镇门、小北门(今馆驿街、英贤街与顺河街交会处),从2个突破口突入;第3纵队在城西普利门(今普利街西首与顺河街交会处)突入;第13纵队在城西南永绥门(今杆石桥附近)及其以北,从3个突破口突入;渤海纵队第11师随第9纵队打开的缺口突入(此为主攻方向)。如此一来,使敌兵力分散,防不胜防,“不知其所守”((《虚实篇》)。内城墙周长12多里,高12至14米不等,厚10至12米不等,是在明洪武初年(1368年)将原来的土城加固,以砖石重修,只设4门。清光绪三十年(1904年)济南开埠,为方便交通,内城又新开4门。攻击内城时,东部由第9纵队向新东门(今青龙桥处)至城东南角地段(今解放阁处)实施突击;渤海纵队第11师自新东门以北实施佯攻,并以第7师及配属团队位于黄台车站、小清河两岸至黄河铁桥一带,防敌向东突围。西部由13纵队从城西南角坤顺门(今趵突泉东门外坤顺门桥处)实施突击;以一部兵力位于梁庄、青龙山、郎茂山、东西十六里河一线,防敌向西南突围;第3纵队由泺源门(即西门,今泉城路西首与趵突泉北路交会点)实施突击;第10纵队继续对内城外西北角敌固守的电力公司、成记面粉公司实施围歼,而后转为总预备队。从9月23日18时发起攻击。经反复惨烈争夺,次日凌晨第9纵队第25师第73团从城东南角突破成功,渤海纵队第11师紧随其后与敌巷战;第13纵队第37师第109团从城西南角突破成功,第3纵队在攻城未果的情况下转为跟进第13纵队向纵深发展进攻。实际上,都未从正门攻入,而是侧翼得手。

可见,孙子的“奇胜”思想,核心就是一个“变”字,变则奇,奇则胜。从这一点来说,济南战役高就高在随机应变,妙就妙在出奇制胜。

四、济南战役体现了孙子的“速胜”思想

“兵闻拙速,未睹巧之久也。”(《作战篇》)这是孙子的一贯思想,济南战役就是战役、战斗上“速胜”的典范。

由于济南守敌兵力众多,且设置了多道防线,攻城兵团总指挥许世友特别强调“树立连续作战的思想,对敌人实施不停顿的攻击”。指挥部在总结潍县战役经验的基础上,确定各部队根据外围和攻城等不同的任务,轮番使用兵力。同时边打边侦察,边打边准备,边打边组织,边打边补充,边打边教育,不间断地进行后续作战的动员部署,始终保持突击部队的旺盛士气和有生力量。第10纵队在攻取济南西郊机场时,遭王耀武嫡系团阻击,加之玉符河阻隔,进攻受到迟滞。为尽快切断敌空中走廊,一部趁敌白天休息、准备夜战之机,在昼间发起突袭,打敌措手不及,1个小时拿下周官庄据点;一部采取迂回战术,涉水插到敌人阵地背后,一举攻克常旗屯据点。10纵扫清了机场外围之敌,又快速突进到商埠作战,为整个攻城战役争取了主动。部署在黄河以北的直属团队迅速扫清鹊山等西北方向外围据点之敌,夺取洛口铁路大桥,南渡黄河,直插市区,加入攻击商埠作战。攻城部队突破外城后,敌本以为凭借内城墙高壁厚、工事坚固、火力强大,加之空军支援,可以起到阻滞拖延作用,估计我军三四天内不会发起攻击内城行动。不料,我军9月23日攻下外城,当晚即向内城发起攻击,次日黄昏结束战斗,为敌始料不及。据亲历济南战役的宋清渭上将回忆:“济南战役打到第四天时,非常惨烈,伤亡较大,有人建议要不要把部队先撤下来,进行休整补充。许司令坚决不同意,他说:‘我们困难,敌人更困难,不能给敌人喘息机会,坚决打下去。’当时,全军军号齐鸣,所有部队,包括连队的炊事员、通信员、马夫等全都冲了上去。那个气势压人,把敌人一下子都打蒙了。”

当时,济南东北郊的王舍人庄是历城县府所在地,周边筑有4米多高的圩子墙。战前在原有圩墙外又新建了一道圩墙,并加深三道壕沟,增修多处碉堡,埋设多重鹿砦和铁丝网,由历城县自卫总队(俗称自卫团)3个大队10个中队将近1000人把守。王耀武也很重视这个部位的防守,又增配给其马克沁重机枪、八二迫击炮、仿美步枪等武器弹药,使其形成了一个自成体系、易守难攻的防御据点。济南战役打响后,渤海纵队第7师负责拔除这个据点,先消灭了外围鲍山之敌,17日晚向历城县府发起攻击,特种兵纵队战车队又派4辆在鲁南战役中缴获的美制M-3A3轻型坦克加入战斗(这是我军首次在华东战场上使用坦克配合作战)。但由于缺乏步坦协同经验,虽组织多次进攻,均未奏效。为了保证战局快速推进,攻城东集团总指挥聂凤智断然决定调整作战方案,留两个团继续围困、监视王舍人庄之敌,其他部队跟进9纵和渤纵11师沿胶济铁路快速向西发展进攻。待将国民党守军压迫进济南内外城和商埠后,外围只剩几个孤立据点,渤海纵队第7师再次向历城县府据点发起进攻,22日下午攻克历城。

一般说来,“速胜”是人所共求。但能否“速胜”,则需要一系列的主客观条件。主观条件如:作战方案是否科学合理,战前准备是否充分周密,参战官兵是否训练有素,组织纪律是否齐勇若一,战斗作风是否雷厉风行,组织指挥是否英明巧妙,临机处置是否坚决果断,军需装备是否保障有力等,哪个方面欠缺都可能导致“欲速而不达”。其中最重要的是需要指战员具有速战速决的强烈意识、一鼓作气的坚定决心、势不可挡的英雄气概和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这些,既靠平时养成,又靠战时调动。济南战役以超乎想象的速度胜利结束,不是预判保守,也不是敌不堪一击,而是调动一切手段达成速战速决,指挥员的这种理念和决心,对缩短战程起了推进剂的作用。

五、济南战役体现了孙子的“全胜”思想

孙子说:“凡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故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毁人之国而非久也,必以全争于天下,故兵不顿而利可全,此谋攻之法也。”(《谋攻篇》)孙子这些经典论述,中心思想就是突出强调一个“全”字,即尽可能避免或减少刀兵相见所造成的损失,力求“保全”。对此,人们的认识并不一致。有的认为,战争就是你死我活,没必要求“全”;有的认为,“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不可能实现。而济南战役用事实告诉我们:“不战而屈人之兵”,不但是必要的,在一定条件下、一定程度上也是可以实现的。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争取吴化文的率部起义。

吴化文抗战时期任国民党新编第四师师长、鲁苏战区副总司令,曾组织指挥过泰安、万德、虎门、柳河等地的对日作战。后在日寇威逼利诱下,于1943年1月率所部2万余人投降日军,被编为伪和平建国军第三方面军,吴任总司令。所部配合日军制造了震惊全国的沂鲁“无人区”。1943年到1944年间,八路军山东军区专门发起过三次讨吴战役。1945年8月日寇投降后,蒋介石将吴化文部改编为第五路军,从安徽蚌埠、寿县一带,调驻山东兖州。当时的兖州是一座孤城,四面被解放区包围,补给困难。所部与我鲁南军区部队摩擦中受挫,吴化文曾秘密派人与鲁南军区取得联系,也曾秘密拜访过老上司冯玉祥及李济深、章伯钧、陈铭枢等爱国进步人士,得到他们的有益指点。华东野战军司令员兼政委陈毅、鲁南军区政委傅秋涛和联络部门都通过各种渠道做吴化文的争取工作,中央军委副主席周恩来亲自掌控情况。但吴患得患失,一时举棋不定,决心难下。

对吴化文的争取工作一直没有间断,经历了一个长期的过程,可谓锲而不舍、无孔不入。中共曾派遣在北京读书的地下工作者林世昌,利用与吴化文夫人林世英的亲属关系,面对面地对吴做劝说工作。1946年,中共胶东西海地委统战部派遣李昌言打入吴部,开展长期艰苦的策反工作。华东野战军联络部通过吴化文的老师和老友的关系,派敌工干部打入吴部。还请原国民党山东省参议长、孔子第七十四代传人孔繁霨出面做疏通工作(孔1948年10月又受中共中央委托北上说服傅作义起义)。1948年8月临近济南战役发起,中共济南市委遵照华东局的指示专门成立了争取吴化文起义工作领导小组,中共济南市委副书记蒋方宇为总负责人,华东局统战部科长王征、中共济南市委国军工作部副部长曾定石为领导小组成员,又增派黄志平、李光打入吴部开展工作。济南战役打响后,在强大的政治攻势和军事压力下,1948年9月19日晚8点,吴化文在济南段店军部召开了团和处长以上军官会议,宣布举行战场起义。

对于吴化文的起义,国民党方面事先也有所察觉和戒备,但由于一时认不准、摸不透,只好边观察边使用。王耀武为了笼络吴化文使其安心,力保他升任了整编第96军军长兼84师师长,又把保安部队中战斗力比较强的一个旅拨归84师,人事大权由吴定夺。曾有人向王耀武反映,在吴化文部驻区内的墙壁上发现了用粉笔写的标语“打到济南府,活捉王耀武”。王耀武分析认为,吴化文对共产党一贯仇视,在以往与共军的较量中又很拼命,本人不致怀有反心,很可能是其部队中有个别亲共分子。8月份,杜聿明到济南视察时,曾谈到吴化文,说:“吴化文反复无常,表面服从而内心诡诈,靠不住,要注意他。”王耀武说:“国防部‘剿总’及绥靖区都没有发现他与共产党有勾结的情况,我们也没有理由撤换他。从他过去的表现看,我看他不会有什么问题。”直到战前两天的9月14日,王耀武飞赴南京见蒋介石,经过徐州下机见刘峙时,谈到吴化文的情况,刘峙说:“我没接到吴化文有与共产党勾结的情报。吴化文在抗战时期做过伪军,常和共产党打仗。抗战胜利后,他带着84师与共军打得很厉害,他与共产党结下的仇恨很深,我看他不致有什么问题。”(《王耀武回忆录》)当东部茂岭山、砚池山阵地丢掉后,王耀武还约吴化文到绥靖区司令部商议如何夺回这两个要点。吴化文表现得坐立不安,也没拿出什么好办法。回去后,王耀武再打电话询问西守备区的情况,接电话的总是副师长杨团一,问起吴化文时,杨总是说他看部队去了。实际上,吴化文已在秘密准备起义。9月19日晚,吴化文部纷纷撤离阵地。此时84师155旅一个姓王的团长跑到绥靖区司令部求见王耀武,报告说:“吴化文带着部队叛变投共了,我不愿跟他走,要求把所属团带进商埠或城内占领阵地,与共军决战。”王耀武一听很震惊也很愤怒,但又担心这个团长是吴化文的老部下,会不会是吴派来当内应的,以便里应外合、夹击守军,就没有同意这个团长的一再请求,答复他:“你个人可随司令部行动,你那个团里可能潜伏有共产党的人,为了防止出问题,暂时不要把那个团带进来。”此时,吴化文还不知道这个团长已告密,为了麻痹王耀武,还叫副师长杨团一给王耀武打电话,谎称阵地没有什么变化,为了增强战力,请发轻机枪100挺及大卡车若干辆。王耀武装作不知起义之事,随口答应:“我可以设法抽调一部分给你们。”后84师副师长杨团一又跑到指挥部求见王耀武,表示:“我不同意吴化文的叛乱行为,同时我的家眷也在城内,我不愿跟他去,所以我就下决心回来了。”(《王耀武回忆录》)王耀武表扬了他一番,给了他一些钱,嘱他在家听候委派。其实,王耀武见情况恶化,也已有撤离之念。但围困如铁桶一般,走不出去。为了安全,他只好不断变换指挥位置,先从绥靖区司令部(位于经二路邮电大楼及前德国领事馆附近)转驻到内城的省政府(即今省政府大院);又从省政府驻地赴四里山的213旅司令部用电话调动部队;9月23日下午又转到大明湖北极阁地下室实施指挥,最后从大明湖地下道化装潜逃,在寿光被俘。鉴于其抗战有功,1959年被特赦,曾任全国政协委员、全国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专员。

可见,济南战役是攻城与攻心的结合,在炮火硝烟下充满着惊心动魄的心战、暗战,在“战而屈人之兵”中穿插了“不战而屈人之兵”,实现了部分的“全”而不“破”。吴化文所部起义后先集结于飞机场以西,后又开过黄河以北。10月22日,毛泽东主席发电祝贺吴化文起义。10月29日,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宣布吴化文部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35军,吴化文为军长。1949年2月,35军与鲁中南纵队合并,仍称35军。该部参加了渡江战役,第一个把红旗插在南京总统府上。同年5月又解放浙江杭州。吴化文被任命为杭州警备司令,后又任浙江省交通厅厅长、省人民委员会委员、省政协副主席、全国政协委员。

吴化文率部起义,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既保全了所部2万多人的生命,也相应减少了我军的伤亡代价,加快了战役的胜利进程,并为后续的瓦解敌军工作提供了经验,也为国民党人弃暗投明树立了样板。如曾泽生、郑洞国的长春起义;程潜、陈明仁的长沙起义;董其武的绥远起义;陶峙岳、包尔汉的新疆起义;傅作义促成的北京和平解放;阿沛阿旺晋美促成的西藏和平解放等等。这些都说明,“不战而屈人之兵”不仅是一种理想目标,也可以通过努力不同程度地变为现实。

六、济南战役体现了孙子的“道胜”思想

《孙子兵法》中把“道”作为决定战争胜负的首要因素,并说:“道者,令民与上同意也,故可以与之死,可以与之生,而不畏危。”济南战役的胜利充分地印证了这个论断。

从人心向背看。经过抗日战争的考验和山东革命根据地的建设,共产党和所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人民解放军在广大人民群众中树立了崇高威望,产生了深远影响。特别是经过土地改革、减租减息、生产自救等,赢得了人民群众的拥护和支持,巩固和壮大了社会基础。我军在济南战役前,专门制定了《约法七章》《入城人员工作守则》等纪律规定,并制定了“保护民族工商业政策”“统一货币、平抑物价政策”“调剂物资、稳定市场政策”“反动党团人员、散逃军政人员自首登记政策”等。各参战部队普遍进行了城市政策和群众纪律教育。据原10纵29师85团副团长刘竹溪生前回忆,济南战役打响时正赶上中秋佳节,指战员身上带的干粮都吃光了,大家忍着饥饿与敌作战。看到有些市民家里置办了月饼、糖果等过节食品,因躲避战火仓皇离家,东西也没有来得及带走,但大家想到上级明令要求要模范执行群众纪律,谁也没有动一块食品,离开时都原封不动地放着。这些,在人们群众中产生了非常好的影响。

从战争动员看。济南战役前,整个山东大部已成为共产党的地盘。津浦线以东形成为3个大的战略区(胶东区、渤海区、鲁中南区);津浦线以西为三省结合的冀鲁豫边区。党政军民一体化,上下同欲,一呼百应,共产党的人力、物力、财力动员潜力巨大。在兵员方面,参军参战积极踊跃,刚调走一支队伍,很快又拉起一支队伍。以参加攻城作战的部队为例,除第3纵队是以挺进东北时留在山东的老8师为基础组建的,其他纵队基本上都是刚组建一两年,有的是由地方武装升级为野战部队(鲁中南纵队刚组建两个月就参加了济南战役);这些部队编成也参差不齐、大小不一(有的3个师,有的2个师,两广纵队只有3个团3600余人,有的还未来得及授予序列番号),但有什么条件打什么仗,部队一拉起来很快就能形成战斗力。在支前方面,各级党政军组织和广大人民群众同心协力、竭尽全力。华东局于战前1个月在曲阜召开了联席会议,研究和部署济南战役的支前工作,对支前委员会领导班子作了调整充实。全省支前大军夜以继日奋力支前,为我军修路筑桥、运送粮草弹药和伤员。据统计,济南战役期间,全省共出动支前民工51.4 万余人,小车1.8万余辆,担架1.4万余副,筹粮1.6亿余斤,门板4.6万余块,麻袋7.9万余条,铁锨和铁镢头5万余把,杆子5.7万余根。

从组织指挥看。从中共中央、中央军委到各级指挥机关、全体指战员,同心同德,上下贯通,个人服从组织,局部服从全局,军令政令畅通,保持了高度的集中统一。中央军委委派王建安从外线回到山东,协助许世友指挥济南攻城战役。许世友和王建安均为红军时期的团长,也同在红四军做过搭档。由于1937年3月在抗大期间,开展批判张国焘分裂主义活动,许世友等四方面军的同志受到株连。一气之下,几十个人商议离队出走回老根据地打游击去。王建安起初也在其中,后又醒悟向组织告发,许世友等均受到严厉处罚。因这一过节,长期关系不睦。毛主席在西柏坡亲自与王建安谈话。大局当前,两人都抛弃了个人恩怨,团结一心,共谋大计,圆满完成了指挥任务。在战役期间,虽然西柏坡远离济南,但上下电报往来频繁,不断沟通情况,保持密切联系,及时统一思想。参战部队千军万马,都能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以全局胜利为胜利。

从战斗精神看。各参战部队经过新式整军、“三查三整”①1947年9月—1948年秋,全军普遍开展了以“诉苦”和“三查三整”为主要内容的新式整军运动。三查是查阶级、查工作、查斗志;三整是整顿组织、整顿思想、整顿作风。、开展立功运动、选举人民功臣及英雄模范等,各方面有很大的进步,斗志旺盛,士气高昂。战前,颁发了“攻济打援政治动员令”,进行了形势和任务教育。粟裕和谭震林研究并经总政治部批示同意,在动员令中提出了“打到济南府,活捉王耀武”的口号(粟裕和许世友回忆录中均提到此事),在九纵率先叫响,很快深入人心(有的报道和回忆录演化为“打进济南府,活捉王耀武”“打下济南府,活捉王耀武”“打开济南府,活捉王耀武”)。各部队还利用报纸、文工团等进行战地宣传。战斗中,各部队奋勇争先,敢打敢拼,表现了大无畏的革命英雄主义气概。第9纵队第79团由东门南侧突破时,一个连队登上城头,但因桥被守军打断,后续不继,血战1小时后,全部壮烈牺牲。第13纵队第109团突上城头两个营,遭守军连续反击,经两小时激战,除有两个连突入城内,大部伤亡,有的连仅剩2人。第3纵队第8师师长王吉文率领全师攻入商埠,被一颗炮弹击中左肺而壮烈牺牲。第13纵队第37师政委徐海珊,在趵突泉西侧张家公馆西北角小楼上指挥攻打坤顺门时,遭敌机空袭而光荣牺牲。王吉文与徐海珊同为湖北黄安人,同时血洒泉城。他们这种身先士卒的牺牲精神是鼓舞士气的最大动力。国民党方面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蒋介石曾对王耀武说:“打仗主要是打士气,鼓励士气,首先自己不要气馁。你要知道,我们的失败是失败于士气的低落。你们如不发奋努力,坚定意志,将死无葬身之地。”(《王耀武回忆录》)蒋介石不幸而言中。但士气不会凭空而来,合于道,理才直,气才壮,心才齐。国民党军兵力不可谓不强,装备不可谓不好,但九九归一,“道”为根本。“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孟子语),失道必然失势,失势终归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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