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氏庄园客厅建筑艺术及布局初探

2018-01-23孙佳

自然与文化遗产研究 2018年2期

孙佳

（栖霞市牟氏庄园管理处，山东栖霞 265300）

牟宗彝（1877—1944），牟氏庄园忠来堂客厅的主人，字凤崖，邑庠生，是牟氏庄园发迹之人牟墨林的四孙，毕业于早期的济南政法学院，爱好写诉状、打官司、收集字画，外号“官司虫子”。忠来堂客厅为牟宗彝宴客议事场所，耗时5年于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落成，融南北建筑精华，外观高大挺拔，细节精雕细琢，用料考究，技艺精湛，布局严谨，社会文化内涵丰富。

1 整体结构

客厅位于账房和寝楼之间，设计布局独具特色，坐北朝南，五开间。硬山式布瓦屋顶，七檩梁架，其梁架有举有折，柱体有升有落，明柱圆础，前檐出廊，廊下设有隔扇门、花琦窗，廊前与下院用五级踏垛相连，院内植有奇花异草，连同账房后墙及左右垣墙构成方正四合院，东南面设一侧门[1]。客厅设有前后门，突破山东农村“房门不能前后开”的传统，把客厅后门打开，可以一直看到最后面的厢房，形成庄园建筑一大怪“穿堂门一线开”。

房顶配以屋脊六兽，正脊左右两端塑龙王八子“鸱吻”，寓避火灾、保安宁之意，民间认为“鸱吻”眼睛敏锐，将其塑于屋脊，可察天雨阴晴、风雹霜雪，保屋宇永固[2]。在垂脊和岔脊的交汇处，塑龙王三子嘲风，象征吉祥、美观和威严，有清除灾祸、威慑妖魔、辟邪安宅的寓意。在岔脊上，由前向后另雕有龙、凤、狮子、天马、海马5尊跑兽，当地百姓俗称走投无路、帮子望月、随风打起、为虎作伥、赶尽杀绝。客厅正门上悬匾额“忠来堂”，取意忠诚于人、福来不断。

门廊木柱上悬挂楹联“庭有余香谢草郑兰燕桂树，室无长物唐诗晋字汉文章”，主人以自豪口吻告诉宾客，院子里种植的都是名贵花草，家里收藏的都是稀世墨宝，楹联文采奔放却不张扬，主旨鲜明却表达含蓄委婉。

2 建筑细节

客厅的正面4根红漆檐柱与前面4根金柱为鼓形柱础，金柱上端分别雕刻靛蓝色福、禄、寿、喜4个字，中间2根半嵌墙内。中间金柱部分为4扇隔扇门，上部和中部绦环板雕刻八仙法器，美化装饰、镇宅辟邪；格心用棂条做出“铜钱贯穿”花样，裙板采用“起鼓落地”雕刻手法，分别雕刻寓意春夏秋冬的牡丹、荷花、菊花、梅花，下面的绦环板以古写寿字为拖，寓意四季平安、吉祥安康，表达了主人对美好生活的期盼。

屋架木之上用方砖作笆，笆上勾摸10 cm罩光白灰，在仰瓦行间、扣瓦底部装有双排双层柞木炭，吸水防潮、减轻重量，并使室内冬暖夏凉，是为庄园建筑九绝之一——“瓦下衬有柞木炭”。东高墙外侧用石条托出3根小方砖砌成的烟囱，这种设计抽力大、不倒烟，并有防火功能，远观如同空中楼阁、凌空耸立，是为庄园建筑六怪之一——“烟囱立在山墙外”。

前院墙由276块规格相等的六边形花岗岩石块拼砌，每块石头切面如龟背壳，石头相砌的缝隙又被称作“龟板缝”，而且随便取出一块石头与周围6块石头相拼，就像盛开的梅花，玲珑娇艳的梅花朵朵相连，仿佛看到鲜红的花瓣，鹅黄的花蕊，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是一幅美丽的画，普通梅花5个瓣，这里却用了夸张的手法，寓意花好月圆。

3 选材用料

忠来堂客厅为砖木石结构。青砖灰瓦都用豆汁浸泡过，可防风化、不褪色，始终保持灰鸽子羽毛颜色。木构件用桐油漆，主梁采用直径80 cm以上圆木，檩条规格一致、排列均匀，给人以高大宽阔、坚固挺拔之感。

建筑石料就地取材，采用当地盛产的花岗岩、玄武岩，此种石材质地坚硬，便于造型。地基石厚重、宽大，最大的封础石条长4.5 m、宽0.4 m、厚0.25 m，保证房屋稳固。錾墙石先制好尺寸作槽，后用锤子和剁斧凿平，石头沾水对磨，磨平磨光后方可使用，保证严丝合缝，由于每块石头加工工钱为一斗谷（30 kg左右斤粮食），又称“斗谷石”[3]。这样加工石块，砌墙时可不使用任何黏合剂，石缝平整如线，如稍有不平则用铜钱坐垫。为确保錾墙砌墙质量，当年牟家有一奖励机制，定期给工匠发放一定数量铜钱，石块磨平整则不需铜钱坐垫，铜钱归工匠所有，石匠也更为卖力工作。

为保证客厅东西两侧高大的外墙坚固牢靠，外墙均按层次等距打有石栓，称“花岗岩框架石钉墙”。而砌墙的下脚料则铺设院内地面，节省石材、费用，下雨天可起到很好的排水作用，而且可以按摩脚底穴位、保健。

4 内部布局

客厅共5间，中间3间宴客，西间供客人临时休息，东间为主人临时欣赏字画地方，摆设当时主人常用的书案、书架、书箱等物品。厅内桌椅、板凳均为楸木制成，清式风格，上嵌兽骨，做工精细，造型美观（图1）。

正厅上方悬挂匾额“犹望公安”，为蒙古大将军松筠题写，牟氏家族祖籍湖北公安县，意告诫后世子孙不忘故土。匾额下方为一幅对联，上联“敦经悦史砥身砺行”，下联“履勤守约抱德含和”，为清朝宣统皇帝溥仪的老师陆润庠题写，意告诫子孙后代多阅经书、史书磨砺身心、品行，履行勤俭遵守约定涵养美德和平和心态。对联中间为牟氏家族第十世祖牟国珑画像，牟国珑一生坎坷，7岁丧父，8岁丧母，17岁受于7案件牵连入狱，出狱后发奋读书，37岁中举，44岁中进士，53岁担任河北省南宫县知县，56岁因受理一桩民事案件得罪京城给事被诬陷罢官，回到栖霞后，改变治家策略，树立耕读并举之家风，是牟氏家族盛极一时的原因。当年，牟氏庄园鼎盛时期，拥有土地40 km2、山峦80 km2，佃户村153个，粮仓23处，成为胶东乃至全国赫赫有名的地主庄园；明清两代，牟氏家族共出过10名进士、18名举人，京官7名、州官22名、县官118名，可谓科名累累、官运亨通。

西间墙上悬挂康熙皇帝赐赠牟国珑父母的敕命书，表扬其父母培育了栋梁之才，封父为文林郎、母为孺人。东间侧墙上也悬挂着一幅诰命书，为嘉庆皇帝赐赠给牟昌裕祖父母，封其祖父为奉正大夫、祖母为宜人。牟昌裕是牟墨林的本族兄长，曾任清朝江南道、云南道的监察御史、九省军门总漕部堂。《山东通志》和《山东历史人物》将他列为名臣，其任职期间，敢向朝廷说真话、讲实情，曾建议朝廷取消不许关东地区向外卖粮的禁令，废止了一些不合时宜的法律条文，能言别人所不能言，乾隆和嘉庆两朝都非常器重他，62岁病死于任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