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文本阅读理解中的来源关注:实证研究与理论解释
2018-01-23
(江苏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徐州 221116)
1 前 言
1.1 多文本阅读理解
在信息社会,随着互联网的发展,信息的分享和获取变得愈加容易。但信息量的增加,并非全然都是好事。有时,针对同一主题(如手机辐射是否危害健康、转基因食品是否无害),人们可以获得多份不同来源、不同观点的信息,而这些信息之间时而冗余、时而矛盾,使得信息的理解和整合困难重重。
人们所接收到的一份信息可以被称为一份“文本”。而一份完整的“文本”则包含两部分,即内容信息和来源信息。内容信息(content information,C),即作者所欲表达的观点和相关证据;而来源信息(source information,S)包括了该内容信息的作者、时间、出版商等,即“谁说了那个”(who said that)。个体对于同一主题下,多个不同文本的信息进行阅读理解,并整合成为统一的心理表征的认知加工过程,即为多文本阅读理解(multiple-document comprehension)。在现代社会中,整合多来源、多观点的信息,即多文本阅读理解的能力,被认为是必备的认知技能之一,并受到广泛的重视与研究(Dlaum,Griffin,Wiley,& Britt,2016;Cameron,Van Meter,& Long,2016;Jucks,& Paus,2013;Strømsø,Bräten,Britt,& Ferguson,2013)。
多文本阅读理解中,各文本的作者不同、观点各异、写作风格和论证逻辑也有差异。因此,多文本阅读理解不仅仅需要形成对于各文本内容信息的深层理解,更需要对各文本的内容信息去粗取精、去伪存真,并整合为连贯的心理表征。事实上,多文本阅读理解与单一文本阅读理解从呈现形式、文本内容、阅读目标和心理表征模式等诸多方面都存在本质上的区别。可见,多文本阅读理解是相对独立的研究领域(林文毅,已接收)。如果说单一文本阅读理解的最终目的指向对于文本信息的深层理解,那多文本阅读理解的最终目的则是完成对于不同文本信息的整合。
1.2 来源信息的注意与记忆
在多文本阅读理解的过程中,各文本内容信息之间时常会出现一定的矛盾。有时,内容信息之间的矛盾仅仅是由于问题的复杂性或者研究手段、能力的不同所致(Thomm,& Bromme,2016)。但有时,信息之间的矛盾则来自于故意的误导、作者的个人利益(Thomm,Hentschke,& Bromme,2015),例如魏则西事件(施雯,2016)。
因此,在多文本阅读理解的认知加工过程中,来源信息发挥着不可忽视的作用。个体能够借助对于文本来源信息的注意、记忆和评价,以此作为对于内容信息进行取舍与整合的依据。合理利用来源信息有助于理解不同的内容信息之间的差异,形成连贯而统一的心理表征(Anmarkrud et al.,2014;Goldman et al.,2012)。
例如,个体对于来源信息的评价能够作为对于整份文本信任与否的依据和理由。如果来源信息显示,作者专业度和可信度都较高,个体则更有可能接受相关内容信息;反之,如果作者对于该主题不具有专业性,或者缺乏可信度,则个体一般不会接受相关内容信息。当两文本之间的内容信息相互矛盾时,如果某一文本的来源可信度高于另一文本,则接受该文本的内容信息;如果无法确定该相信哪一文本,则推迟判断直至有新信息出现(Kobayashi,2015)。
而要合理的利用好来源信息,首要条件是来源关注,即注意并记忆多文本的来源信息。在此基础上对多文本的内容信息进行认知加工,是顺利完成多文本阅读理解中的重要条件。但事实上,这一条件具有相当难度。此前的研究表明,个体在阅读多文本的内容信息时,甚至都根本不会注意到来源信息(Stadtler,& Bromme,2007;Stadtler,Scharrer,Brummernhenrich,& Bromme,2013)。因此,如何促使个体更好地注意和记忆来源信息,便成为当前研究者们所关心的重要问题之一。
在这一情况下,多文本内容信息之间的矛盾,以及新文本内容信息与个体已有知识之间的矛盾,有助于个体自动化的关注文本来源信息,即D-ISC效应以及P-ISF效应,受到了广泛的关注。本文试图对于D-ISC效应以及P-ISF效应进行分析,并回答以下问题:在什么条件下,个体会自动进行来源关注?其背后的直接原因是什么?相关的理论解释是什么?
2 D-ISC效应和P-ISF效应
2.1 D-ISC效应
Braasch等人(2012)发现,在不同文本的内容信息相互矛盾的情况下,个体会自动关注来源信息。Braasch等人设计了两种不同条件(内容信息一致/内容信息矛盾)的文本材料,以供被试阅读。在一致条件下,内容信息前后保持逻辑连贯(例如:艺术评论家表示,观众对于巴黎新的歌剧秀发出嘘声。事实上,灯光师声称一半观众在中场休息时就回家了);而在矛盾条件下,内容信息前后之间存在明显的冲突(例如:艺术评论家表示,观众为巴黎新的歌剧秀喝彩。然而,灯光师声称一半观众在中场休息时就回家了)。研究结果显示,相比一致条件,矛盾条件下的个体在阅读时对于来源信息产生了更多的注视和回视;同时总结内容信息时更多地主动引用了来源信息,并且在来源信息的回忆任务上得分更高。
据此,Braasch等人提出了D-ISC(Discrepancy-Induced Source Comprehension,矛盾——引发来源理解)效应:当个体阅读相互矛盾的内容信息时,便会自动地关注来源信息,并更可能将来源信息整合入心理表征,即内容信息与内容信息之间(C-C)的矛盾会促使个体更为关注来源信息,并试图形成内容信息与来源信息(C-S)之间的联接(Braasch,Rouet,Vibert,& Britt,2012)。
D-ISC效应中包含两个子效应:加工效应和表征效应。前者指冲突的内容信息促使个体对于来源信息的关注与评价,后者指冲突的内容信息促进个体将来源信息整合入心理表征中。
2.1.1单一文本阅读理解中的D-ISC效应
D-ISC效应迅速引起了其他研究者的关注。研究者们在不同条件下(单一文本/多文本、故事/科普文)对于这一效应进行了反复的研究,并相继验证了其正确性(Barzilai,& Eshet-Alkalai Blaum,2015;de Pereyra et al.,2014;Rouet,Le Bigot,de Pereyra,& Britt 2016)。
Rouet等人(2016)以单一文本的记叙文的形式,向个体呈现了不同条件(一致/矛盾)下的短故事。在矛盾条件下,该故事中,不同的来源(旁观者/报刊)所给出的观点内容相互冲突。而一致条件下,则没有观点内容的冲突。研究结果显示,在矛盾条件下,个体更易于回忆不同信息的来源,且在总结故事概要时更多引用不同信息的来源。
但是,Steffen等人(2016)在大学生被试中以单一文本阅读理解的范式所进行的实验,并没有能够验证D-ISC效应,矛盾的内容信息并没有导致对于该文本来源信息更好的回忆。对于这一结果,有研究者(Bråten,Salmerón,& Strømsø,2016)认为,失败原因有两个。一是作为实验材料的单一文本,相比多文本,会削弱个体对于来源信息的关注;二是Steffen等人(2016)的实验材料(文本)中,尽管存在多个不同的信息来源,但相互之间缺少专业性的竞争和比较,无法促使个体更多关注来源信息。因此,其后的相关研究,更多地以多文本阅读理解的范式出现。
2.1.2多文本阅读理解中的D-ISC效应
Braasch等人(2012)和Rouet等人(2016)的研究基于单一文本而进行,个体所阅读的内容信息之间的矛盾也局限于该文本内部。然而,在现实生活中,当个体围绕某一主题进行信息的搜索时,更有可能遇到多个文本之间的信息矛盾。通过多文本阅读理解的范式,研究D-ISC效应,更加具有现实性。
因此,一些研究者试图以多文本的呈现形式,比较在各文本之间内容信息(一致/矛盾)条件下,个体对于文本来源信息的关注与整合,借此进一步深入探讨D-ISC效应。例如,Strømsø和Bräten(2014)发现大学水平的个体在面对以多文本形式呈现的相互矛盾的观点时,在出声思维任务中会更多提及各文本的来源信息,以此作为对各文本内容信息判断和取舍的依据。而Kammerer,Kalbfell和Gerjets(2016)通过两个系列实验观察被试在阅读网页时的眼动模式(加工效应)以及事后的对于来源信息的选择(表征效应),从而有效证明了矛盾的内容信息确实会加强个体对于来源信息的注意与整合。
Saux等人(2016)则对于D-ISC效应进行了扩展,向个体呈现(内容一致/内容矛盾)两种条件下的多文本材料。通过同时再认和延时回忆任务,他们发现内容信息相互矛盾的阅读材料,不但如D-ISC效应所言,可以增强个体心理表征中内容信息与来源信息之间的联接(S-C Link),而且也可以增强来源信息与来源信息的相互联结(S-S Link)。
甚至,有研究者发现(Braasch,McCabe,& Daniel,2016),当多文本的内容信息之间只是零散而非完全矛盾时,个体对于来源信息的回忆也会有所提高。而各文本之间内容信息的一致和关联,反而降低了个体对于来源信息的注意与整合。正如Paul等人(2014)所进行的访谈中,青少年被试坦言,内容信息中相互矛盾的观点,本身便是对于来源信息给予更多关注的理由。
2.2 P-ISF效应及其相关研究
P-ISF(Plausibility-Induced Source Focusing,可靠性——引发来源关注)效应指当个体阅读与自己已有知识不一致的新文本时,会自动地关注新文本的来源信息。P-ISF效应可以被看作D-ISC效应的扩展,将多文本内容信息之间的矛盾,扩展至新文本内容信息与个体已有知识之间的矛盾(de Pereyra et al.,2014)。这实质上也可以被视为多文本阅读理解的变形,只是其中一篇文本是自己头脑中已有的。
可靠性是指“新信息与我们已有心理表征相比,其潜在真实性的判断”(Lombardi,Sinatra,& Nussbaum,2013)。de Pereyra等人(2014)提出,如果新文本的观点与个体已有知识之间存在矛盾,则个体可能会判定该文本的内容信息可靠性较低,因而通过关注其来源信息这一线索,以此决定对于内容信息的取舍与整合;相反,如果新文本的观点与已有知识之间并无矛盾,则个体判定其可靠性较高,则倾向于直接整合该内容信息,因此无须太关注其来源信息。
遗憾的是,尽管从理论和逻辑上,P-ISF效应都是成立的。并且,此前的个别研究(Maier,& Richter,2013;Sparks,& Rapp,2011),已经为这一效应提供了间接的实证依据。但是在de Pereyra等人(2014)的初步研究中,未能够成功地证实P-ISF效应。
关于de Pereyra等人未能验证P-ISF效应的主要原因,Bråten等人(2016)认为是由于de Pereyra等人(2014)所使用的阅读材料有误,新文本的可信度过低,甚至离奇(宇宙空间站上装有保龄球场和波浪式浴缸)。所以,个体无须关注来源信息,便能作出是否整合内容信息的决定。因此,Bråten等人(2016)重新编制了两种条件的阅读材料(手机辐射危害健康/手机辐射无害健康),要求个体阅读其中一种,随后对该材料的来源信息进行回忆。研究结果显示,事先认为手机辐射危害健康的个体,阅读与其先前知识矛盾的文本材料(手机辐射无害),回忆来源信息的准确率要显著高于与其先前知识一致的文本材料(手机辐射有害)。这一结果,无疑是对于P-ISF效应的有力证明。
综合以上研究,基本可以证实D-ISC效应以及P-ISF效应的存在。无论在单一文本或者多文本中,相关的实证研究都展示了D-ISC效应。而尽管P-ISF的实证研究较少,但从理论推演和已有的少数研究中,仍然可以看出P-ISF效应的真实性。
分析其发生条件,可以看到,无论D-ISC效应或者P-ISF效应,都发生于多文本阅读理解中,内容信息之间存在矛盾之时。区别在于前者是多个不同文本的内容信息之间存在矛盾,而后者是个体头脑中已有的内容信息与新文本的内容信息之间存在矛盾。而D-ISC效应或者P-ISF效应所导致的结果都是一致的,内容信息之间的矛盾引发了个体对于来源信息的关注。
3 理论解释
由于D-ISC效应以及P-ISF效应都发生在多文本阅读理解的过程中。因此,借助其心理表征的相关理论,解释D-ISC效应以及P-ISF效应,具有一定的合理性和必要性。
3.1 文档模型
早期,基于单一文本阅读理解的相关研究中,Kintsch(1988)提出了其心理表征的建构——整合模型(construction-integration model)。Kintsch认为,阅读理解单一文本信息之后,个体形成了若干层次的心理表征,以分别对应于文本内容信息的浅层理解和深层理解。浅层理解的心理表征包括表层(surface)和文本基面(textbase);深层理解的心理表征主要包括情景模型(situational model)。
以此为基础,Britt和Rouet(2012)提出了适用于多文本阅读理解的文档模型(document model)。在该模型中,(整合)心智模型与跨文本模型成为心理表征的两个主要层面。(整合)心智模型[(integrated)mental model],又称(整合)情境模型,即对于各文本中的内容信息理解并整合后所形成的较为连贯的心理表征。跨文本模型(intertext model)即对于各文本中的来源信息记忆并相互联接后所形成的心理表征。
由此可见,多文本的内容信息主要整合为(整合)心智模型,而来源信息则主要整合为跨文本模型。由于多文本阅读理解以多文本内容信息的整合为最终目标,因此形成(整合)心智模型则可被视为多文本阅读理解完成的标志。
3.2 基于文档模型的理论解释
借助文档模型,我们可以对D-ISC效应以及P-ISF效应进行初步的理论解释。产生D-ISC效应以及P-ISF效应可能的原因主要有两个,即(整合)心智模型优先和认知资源有限。
第一,(整合)心智模型优先。就重要性而言,(整合)心智模型是个体进行判断和决策的基础,也是个体进行多文本阅读理解的最终目标,其优先级要高于跨文本模型。如果(整合)心理模型形成比较顺利,跨文本模型的形成则易被忽略。从形成的时间先后顺序来看,也应该是(整合)心智模型在先,跨文本模型在后。
当多文本内容信息之间(或者新文本内容信息与已有知识)没有矛盾时,个体能较顺利地整合内容信息,从而形成(整合)心智模型。由于(整合)心智模型本就是多文本阅读理解的最终目标,如果(整合)心智模型已经顺利形成,个体便没有理由太过关注多文本来源信息,也没有必要形成清晰和明确的跨文本模型,由此对于来源信息的注意和记忆效果较差。
相反,如果多文本内容信息之间(或者新文本内容信息与已有知识)存在矛盾时,个体无法顺利地整合内容信息,即(整合)心智模型的形成遇到了困难。这时,个体便会更多关注多文本来源信息,并形成了跨文本模型的心理表征。其目的是据此对于各文本进行可靠性评价,从而试图对于各文本的内容信息进行取舍。于是,D-ISC效应以及P-ISF效应便会有所显现。这样,即便个体一时无法评价和判断何文本更可信,也可以对各文本的来源信息和内容信息之间的联系进行简单的标记,以待进一步的验证与评判。
第二,认知资源有限。多文本阅读理解的认知过程较为复杂,对于个体的认知负荷较高,而个体能够投入的认知资源往往有限。为了解决这一矛盾,个体对于内容信息和来源信息的认知加工,所投入的认知资源并不等量齐观,而只能是根据认知加工的任务需要有所侧重。
具体而言,如果个体对于各文本内容信息的整合投入太多认知资源,用于形成(整合)心智模型,则用于来源信息的认知资源便会受到影响。反之,(整合)心智模型无法顺利形成,个体则被迫将较多认知资源投入来源信息,以便形成更清晰的跨文本模型。因此,在多文本阅读理解的过程中,个体对于内容信息和来源信息的认知加工效果往往呈反比(Braasch,McCabe,& Daniel,2016;Strφmsφ,Bråten,& Britt,2010)。个体对于多文本中内容信息的整合越差,对于来源信息的记忆越好;相反,对内容信息的整合越好,对来源信息的记忆越差。
综上所述,D-ISC效应以及P-ISF效应是(整合)心智模型优先和认知资源有限共同作用的结果。正是由于(整合)心智模型优先,且认知资源有限,个体首先选择将认知资源投入多文本内容信息。但在内容信息整合不利的情况下,个体才会退而求其次,将有限的认知资源倾向于多文本来源信息,并导致了D-ISC效应以及P-ISF效应的产生。
4 讨论和展望
4.1 讨论
在信息时代的背景下,面对信息冗余和信息失真所带来的威胁,社会和个体都必须提高对于多文本内容信息的辨析和整合能力。但是,与单一文本阅读理解相比,多文本阅读理解无疑要困难很多。在这种情况下,使用一定的认知策略,通过注意、记忆和评价来源信息,而对于内容信息进行取舍和整合不失为一条有效途径。因此,D-ISC效应或者P-ISF效应的相关研究与讨论具有较强的理论意义和实践价值。
本文对于D-ISC效应以及P-ISF效应理论与实证的梳理,揭示了一个重要的事实,即个体在进行多文本阅读理解的认知加工中,其形成不同层面心理表征时具有时间上的先后次序。(整合)心智模型在先,而跨文本模型在后。(整合)心智模型是否顺利形成,决定了跨文本模型的形成效果,也决定了D-ISC效应或者P-ISF效应的产生。而这一点,在此前的理论研究中,从未被提及过。
从本质上看,D-ISC效应以及P-ISF效应都反映了自动化的认知加工策略。个体无法顺利整合多文本内容信息,导致(整合)心智模型无法顺利形成,由此被迫关注多文本来源信息,并试图形成跨文本模型,从而为前者的形成提供依据或者线索。
一般情况下,个体在阅读多文本材料时,会试图通过拒绝错误文本或者对于文本进行推论以整合多文本内容信息,从而形成连贯的(整合)心智模型(Blanc,Kendeou,van den Broek,& Brouillet,2008)。如果多文本内容信息之间,或者新文本内容信息与已有知识之间没有矛盾。个体仅仅通过推论便可将内容信息整合入心理表征,形成(整合)心智模型,从而并不需要太过关注多文本来源信息。
但如果多文本内容信息之间或者新文本内容信息与已有知识之间缺乏一致性,个体无法形成(整合)心智模型,便只能倾向于更多关注多文本来源信息,从而形成跨文本模型的心理表征,以保持心理表征的全域连贯性(Rouet,Braasch,Britt,& Rouet,2013;Strømsø,Bråten,Britt,& Ferguson,2013)。这时,D-ISC效应以及P-ISF效应便产生了。通过D-ISC效应以及P-ISF效应,个体可以比较各文本的来源信息,选择专业性和可靠性较高的文本材料,并对其内容信息进行整合,以形成更为连贯的(整合)心智模型。
D-ISC效应或者P-ISF两者之间的区别只是在于个体对于所阅读的主题的熟悉度。D-ISC效应往往发生在个体对于所阅读的主题比较陌生(如虚拟的故事),缺乏先前知识。当多文本内容信息之间存在矛盾时,且个体无从判断何者可信度更高时,只有借助来源信息,以此比较和评价各文本的可靠性(Braasch,Rouet,Vibert,& Britt,2012;Kammerer,Kalbfell,& Gerjets,2016)。而P-ISF效应则发生在个体熟悉所阅读的主题(如手机辐射与健康),存在一定的先前知识。当新文本的内容信息与个体已有知识之间存在矛盾时,如果新文本的内容信息明显不可信,则直接否定该文本材料的可靠性(de Pereyra et al.,2014);如果无法直接评价新文本的内容信息是否可信,则个体会关注新文本的来源信息(跨文本模型),借此对该文本的内容信息作出取舍(Bråten et al.,2016)。
4.2 展望
通过对于前述研究的归纳推理,我们认为,个体在多文本阅读理解的认知加工过程中,所形成的心理表征层面之间具有时间上的先后次序。(整合)心智模型在先,跨文本模型在后。但这一点,缺少直接的实证研究支持。因此,在未来的研究中,研究者们可以参考认知心理学的一些经典研究范式,通过对于多文本阅读理解认知加工过程的深入分析,继续揭示其心理表征形成的各具体阶段。这对于多文本阅读理解的理论研究将是有力的推动。
当然,对于D-ISC效应或者P-ISF效应,仍然有一些未来亟待解决的问题。例如,是否所有文本间或者文本内的矛盾,都可以促进个体对于来源信息的关注呢?有证据表明,在同一文本中,论点和论据之间的矛盾,既不能增加阅读时间,也不能促进对于论点、论据或者来源信息更好的回忆;相反,同一文本中,论点和论据的一致,则更有利于对于论点、论据和来源信息的回忆(Steffens et al,2014)。同样是无法整合的内容信息,为何论点和证据之间的矛盾,会削弱对于来源信息的关注?其背后的心理机制该如何解释?
此外,一些研究指出,某些个体方面的变量,如阅读目标等会影响对于多文本信息的解读。一般而言,个体在面对多文本时,往往存在两种不同的阅读目标,即总结(summary)目标或者立论(argument)目标,前者侧重总结各文本观点,而后者侧重形成自己的观点并证实。此前的研究表明,当面对各文本中矛盾的内容信息时,总结阅读目标会导致个体对于冲突信息的更少描述,形成更为简单的心智模型;而立论目标会导致个体对于不同内容信息和来源信息的关注,涉及更多内容信息之间观点的冲突(Kobayashi,2015;Stadtler et al.,2013)。由此可见,也许D-ISC效应以及P-ISF效应更有可能出现在立论阅读目标而非总结阅读目标下。
总之,在信息量剧增的背景下,来源关注愈加凸显其重要性。个体需要更好的注意和记忆来源信息,以便更有效地整合内容信息。D-ISC效应以及P-ISF效应的相关研究与讨论,揭示了多文本阅读理解中各层面心理表征形成的时间顺序,且提供了个体自动化进行来源关注的理论解释。但是,针对多文本阅读理解的认知加工过程和来源关注的条件与形式,研究者们仍然存在较多的争议与分歧,具有进一步探索和论证的必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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