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衣服
2018-01-23仇士鹏
◎仇士鹏
中午两点,冬日的太阳暖暖的。
门响了,父亲回来了。“来,看看我新买的衣服”。父亲显得很高兴,拎着两个大包轻快地走了进来。“你买了衣服?”我愣了一下。因为在以前,为了尽可能地省钱,从我记事起,就没见过父亲买新衣服,一年四季都是那固定的几件衣服轮换着穿。偶尔大姨家淘汰不穿的衣服会送给我们,而那也就是父亲某种意义上的新衣服了。我瞟了一眼父亲现在穿着的军大衣——整个冬天,父亲就一直裹着这件,晚上还把它铺在床上当作第三层被子御寒。这衣服并没有坏啊。
“对啊,你看我身上这衣服,家里来人哪里能看啊。”父亲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解开两个包,展开两件衣服,抖了抖,“你看,不错吧,我在上海路路口买的,你猜猜多少钱?”父亲满脸的兴奋,被时间和太阳晒黑的皮肤显出鲜润的红。“一百多?”,我随口应道。“嘿嘿,三件总共一百块钱。而要买一件就要五十块钱,我干脆买了三件,另外这个是女式的,回头带给你大姑穿去。”父亲把衣服翻来覆去看了又看,才叠好重新塞进包里。
“你在地摊上买的衣服啊。”我皱着眉头问道。“对啊,我一拖三轮车的,要什么好看啊。”父亲不以为意。“前几天我看新闻,又曝出有人把旧衣服重新包装,稍微弄弄就当作新衣服卖。”“你自己看啊,这衣服,多新”。父亲怕我不信,还特地再把衣服拿出来给我看。“要是能看出来,还能有那么多人被骗啊。”“哎呀,我一拖三轮车的,要什么好看啊。”父亲还是一脸的无所谓。我心中也不禁有了些无奈。父亲有点迷信,我很难和他解释旧衣服上可能携带诸多细菌,容易引起手足口病、皮肤病等等——因为以前只要说出有关生病的话,父亲就一脸不耐,而且还会大骂我嘴臭,数落我尽捡坏的东西说,“哪来那么多万一啊!”可看网上的新闻,以前甚至曝光出用太平间里带血的衣服加工成新衣服卖,专家还一本正经地列举着诸如传染疾病、损坏身体等一长串的危害。
我是真的害怕那份万一,看似轻飘飘的,概率极小,但它的重量一旦压下,却足以压垮一个家庭。“大姐上次要给你买衣服,你就是不要,我给你买你也不要,你非要去买这地摊上的干嘛。”“你们买的那多贵啊,哎呀,我一拖三轮车的,要什么好看啊,能穿不就行了。”父亲似乎也被我搅了兴致,不耐烦地说道。我听着父亲不断重复着那一句话,不禁感到一阵无力。“你自己都告诉我不要贪小便宜,网上都说了有的衣服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重新做的,万一有这个病那个病的怎么办啊,哪晓得能不能传染啊。”我故意说得很严重,做着最后的努力。可父亲睬都没睬,“我走了啊。”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太阳渐渐隐没在了云层中,淡淡的清冷在空气中弥散。看样子,太阳也不会再出来了。
我看着床上的衣服,心中翻涌着一阵阵的烦躁。其中,或许有对父亲的关心却被冷面以待的失落,或许有对父亲的固执与不以为意的埋怨,也或许有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无奈吧。
可真的能怪父亲吗?父亲已经穿了几十年的旧衣服,依旧健健康康,所以下意识的,肯定会认为那些衣服也不会有问题。可那毕竟是地摊上的,谁又能保证没有什么顽强的病菌在“万一”中潜伏着?想想,如果当时我能不顾父亲阻拦坚持给他买新衣服的话,他虽然会心疼,但应该是极为开心的,也不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如果我每天都能和他分享一点网上的新闻,至少能给他打上一剂预防针,在他决定买的时候能让他犹豫一下,或许就会收手离去……可这些终究是如果,想象的神国里无法触摸的泡沫。
往往,我们对父母的爱,总会期待着他们能全盘接受,并给出回应。但实际上,我们与父母之间,是几十年的时间划下的鸿沟。有时父母对我们的爱我们都能误认作约束,而父母们早已眼花,隔着这条鸿沟眺望,自然更容易将子女们的爱误读。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的出发点本就是爱啊。而爱就是关心、理解与包容,一点点的误解与摩擦与几十年的亲情至爱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没有了太阳,屋里显得有些灰暗,像是几十年的时间里积累的灰尘的颜色,也或许,是父亲那几十年所穿的灰暗的旧衣服的颜色。
馆陶美丽乡村亮相国际影展本刊主编牛兰学作品入展入选
2018年9月19-25日,第18届中国平遥国际摄影大展在平遥古城开展(见封页二)。馆陶县组织的“中国馆陶美丽乡村展”主题展,有9位摄影师、30幅作品,惊艳亮相国际影展。馆陶县美丽乡村再次走向世界舞台。馆陶县是第一次参展,也是河北省唯一的县级机构影展,杲光兴、吴海涛、王培书、李献英、武永振等9名摄影师荣获国际影展入展证书并有牛兰学、王西军、张守敬、韩培云等4名摄影师创作的四幅作品入选《平遥国际摄影大展画册》走向世界。(本刊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