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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朴子》前言

2018-01-23卿希泰

诸子学刊 2018年1期
关键词:金丹時期葛洪

卿希泰

《子藏·道家部·抱朴子卷》共收書四十六種,整合成精裝十六開本二十四册予以出版。本卷收録目前所知有關《抱朴子》白文本、節選本、稿抄本、批校本及相關研究著作,集《抱朴子》各種版本及研究文獻之大成。

葛洪字稚川,號抱朴子,江蘇句容人。關於葛洪的生年,並無明確文獻記載。但《太平御覽》卷三百二十八引《外篇》佚文云:“晉太康(當爲太安)二年(三○三年),京邑始亂,……余年二十一,見軍旅,不得已而就之。”據此可知葛洪生於西晉武帝太康四年(二八三年)。葛洪的卒年有兩種説法,一説爲六十一歲,《太平寰宇記》卷一百六十引袁宏《羅浮記》持此説;一説爲八十一歲,《藝文類聚》卷七十八引《晉中興書》、《仙苑編珠》卷上引馬樞《道學傳》、《晉書·葛洪傳》皆持此説。然而這些材料都記載了葛洪去世後廣州刺史鄧岳前往送别之事,據《晉書·鄧岳傳》,岳死後由其弟鄧逸全面接替其職務,[雍正]《廣東通志》卷二十六、[雍正]《廣西通志》卷五十皆載鄧逸建元間在廣州刺史任上,康帝建元僅兩年,則鄧逸至遲在建元二年(三四四年)任廣州刺史,鄧岳至遲亡於建元二年,而鄧岳曾爲葛洪送别,那麽葛洪卒年至遲至建元二年。結合袁宏《羅浮記》所載葛洪卒年歲數,且袁宏《羅浮記》産生時間最早可信度更高,故而葛洪六十一歲卒於建元元年(三四三年)之説較爲可信。

葛洪一生大致可以分爲四個階段,第一階段是太康四年至太安二年的青年求學期。葛氏生於仕宦之家,十三歲喪父,少而勤學,博覽群書,十六歲遍習《孝經》《論語》《詩》《易》等儒家經典,後又拜鄭隱爲師學金丹之道,並開始創作《抱朴子》。第二階段是太安二年至建興三年(三一五年)帶兵平石冰之亂立功及停居南土的遊學期。葛洪帶兵平石冰之亂並以軍功加伏波將軍,但他不受軍功,詣洛陽尋書,因戰亂受阻,遂以嵇含參軍的身份前往廣州並停居南土多年。期間他與諸多道士交流頻繁,學識眼界大長,可能在此期間結識了南海太守鮑靚並一起切磋道術,且娶其女爲妻。第三階段是建興三年至咸和五年(三三○年)的故里爲官、著書期。葛洪歸鄉之後出爲司馬睿掾,以軍功賜爵關内侯,王導召補州主簿,轉司徒掾,遷諮議參軍。與干寶相親友。在此期間葛洪除出任一些閑職,將大量時間花在著述上,據《抱朴子》所載,至東晉元帝建武元年(三一七年)葛洪已編定的著作大致有《抱朴子内篇》《抱朴子外篇》《神仙傳》《隱逸傳》《玉函方》《肘後救卒方》及其他一些書鈔雜纂,可謂著述豐贍。第四階段是咸和五年至建元元年南居羅浮的歸隱期。這段時間葛洪隱居羅浮著述煉丹,優遊閑養。另據《晉書·天文志》載,“成帝咸康中,會稽虞喜因宣夜之説作《安天論》,……葛洪聞而譏之”,在批評《安天論》的基礎上,葛洪還進一步闡發了渾天之説,後人論述渾天説多引此材料爲據。此外,馬樞《道學傳》所載葛洪之著作還有《集異傳》《良吏傳》,不載於《自叙》篇,可能也出於此時。東晉康帝建元元年葛洪終老於羅浮,廣州刺史鄧岳受書往别而洪已卒,時年六十一歲。

葛洪在《抱朴子外篇·自叙》中説:“洪年二十餘,乃計作細碎小文妨棄功日,未若立一家之言,乃草創子書。會遇兵亂,流離播越,有所亡失,連在道路,不復投筆十餘年,至建武中乃定。”(據明正統《道藏》本)由此可知,葛洪作《抱朴子》主旨在“立一家之言”。此書大約草創於西晉惠帝太安二年,中間因戰亂停筆十餘年,前後歷時十四載餘,至東晉元帝建武元年基本編定,後來可能還有所修訂。《抱朴子外篇》成書時間早於《抱朴子内篇》,據《抱朴子内篇·黄白》:“余若欲以此奇事騁辭章於來世,則余所著《外篇》及雜文二百餘卷足以寄意於後代,不復須此。且此《内篇》皆直語耳,無藻飾也。”可見葛洪作《内篇》時《外篇》業已完成。

葛洪對《内篇》和《外篇》的思想主旨有明確定位。他稱:“《内篇》言神仙方藥鬼怪變化養生延年禳邪卻禍之事,屬道家。”(《抱朴子外篇·自叙》)綜合而言,《抱朴子内篇》主要闡述以金丹思想爲核心的衆術並修之修仙思想體系。葛洪修仙的基本原理在於“假求於外物以自堅固”(《抱朴子内篇·金丹》),比如黄金(Au)與丹砂(主要成份: HgS)“燒之愈久,變化愈妙。黄金入火百鍊不消,埋之畢天不朽。服此二藥鍊人身體,故能令人不老不死”(《抱朴子内篇·金丹》)。人通過服食煉化後的金丹,可以獲得其不壞的性質以堅固人體,進而實現長生,此即成仙的充要條件。但金丹難成,故大藥未就之前還需一些其他的保身卻禍方法來保持肉體的健康,這包括寶精、行氣、餌服、守一、符籙、醫藥以及其他一些具體術法神通。此外,葛洪受儒學影響較深,他還認爲人欲修仙必德行高尚,“當以忠孝和順仁信爲本”(《抱朴子内篇·對俗》),多行善事乃得長生。通過對衆多修仙術法的梳理與排序,葛洪確立了金丹道的核心地位,形成了以金丹爲核心衆術並修的集大成式的修仙體系。作爲晉代有卓識遠見的道教學者,葛洪對道教的關注不只停留在術的層面,一方面他結合老、莊及王充等人的思想,試圖借助“道”、“玄”、“一”、“氣”等概念建立起道教的理論體系;另一方面他從道教與王權共存的角度出發,强調道教的自我整肅以及對王權的主動協調,對道教的發展具有長遠指導意義。

葛洪對《抱朴子外篇》亦有明確定位。他稱:“《外篇》言人間得失世事臧否,屬儒家。”(《抱朴子外篇·自叙》)從内容上講,《外篇》多與社會政治生活有關,具體包括明仁、君臣、用人、刑法等思想以及對社會風俗的批判等諸多方面,所論多針砭時弊,比如其對人才考核制度的建議就表現出他在政治方面的卓越見識。葛洪還對其個人修養思想作了闡述,主張一種不斷學習、自我砥礪的人生態度。此外,《外篇》還藴含了豐富的文論思想,强調文章與德行同等重要,文章形式與内容同等重要,尤其是他認爲文章今勝於古,主張一種進步的歷史觀,顯示出其思想的獨特性。需要注意的是,葛洪不只在理論層面提出其文論主張,還積極付諸實踐。他創作《外篇》本身就承載着其“騁辭章於來世”(《抱朴子内篇·黄白》)的價值追求,文章中特别注重論證的詳實細密、形式的工整和典故的運用,豐贍富麗,正是他重視文章形式的體現。葛洪雖然自言《抱朴子外篇》屬儒家,《晉書·葛洪傳》也稱其少時“以儒學知名”,但此書内容博雜,思想不專尚一家,且未能形成融貫全書的核心觀點,故後來史書及目録學著作多將之歸入雜家,這一歸類應當説是允當的。

《内篇》和《外篇》思想主旨不一,原本各自單行。明以前的史志目録著作如《隋書·經籍志》《舊唐書·經籍志》《新唐書·藝文志》《崇文總目》《通志》《郡齋讀書志》《文獻通考》等皆將《内篇》歸入道家或道教,《外篇》歸入雜家(而非儒家),分屬不同部類。唯南宋尤袤《遂初堂書目》道家類下有《抱朴子内外篇》,《宋史》雜家類下有“《抱朴子内篇》二十卷、《抱朴子外篇》五十卷”,兩書並稱,未知是否合刻。但南宋榮六郎家刻本《抱朴子内篇》僅《内篇》單行,説明當時可能仍以單行本爲主。明以後除極少數版本如《二十家子書》本僅收《外篇》,《抱朴子内篇》與《抱朴子外篇》大多合刻並行,史志目録著作除分類傾向不明顯者以外,《鄭堂讀書記補逸》《鐵琴銅劍樓藏書目録》《持静齋書目》《皕宋樓藏書志》《抱經樓藏書志》《四庫全書》等皆將之一併歸入道家類下,唯《四部備要提要》將之歸入雜家類下。基於《内篇》相較於《外篇》在我國思想文化史上更爲突出的影響,以及自明代以來兩書合刻並行歸入道家類的慣例,我們此處在尊重傳統的前提下綜合考量,亦將兩書一併歸入道家類下。

對《抱朴子》的接受在不同歷史時期呈現出不同特點。東晉南北朝時期對《抱朴子》的接受表現出明顯的道教化傾向。這一時期是道教發展的重要時期,人們多從道教層面關注《内篇》。袁宏《羅浮記》、何法盛《晉中興書》、馬樞《道學傳》都爲葛洪立傳並突出其道士身份,裴松之對《抱朴子内篇》的社會影響作了評述,范曄的《後漢書》也表現出受《抱朴子内篇》影響的痕迹,寇謙之、陸修静積極汲取了葛洪整肅道教道書的思想,陶弘景發展並改造了葛洪的金丹思想,首次爲《抱朴子》作注,而佛教信仰者往往對以葛洪爲代表的金丹思想大加詰難。相對來説,對《外篇》的關注極少,除劉勰《文心雕龍》、蕭繹《金樓子》、顔之推《顔氏家訓》略有提及外,本時期現存的其他文獻幾無涉及。

隋唐時期是《抱朴子》接受的興盛時期。因爲國家經歷分裂後再次出現了大一統的局面,經濟文化十分繁榮,唐代統治者又以老子後人自居,道教得到了長足的發展。隨着金丹道在唐代的大興以及金丹理論的進一步完善,這一時期《抱朴子》在社會上廣爲傳播,《北堂書鈔》《藝文類聚》《初學記》《白氏六帖事類集》對《抱朴子》多有徵引,魏徵《群書治要》、馬總《意林》對其多有輯録,《晉書》專爲葛洪立傳,肯定了葛氏的歷史地位,劉知幾《史通》則從史的角度對《抱朴子》進行解讀,而其他人詩賦文章中言及金丹者更比比皆是。需要注意的是,相對於上一階段,此一時期《抱朴子外篇》的社會關注度也大爲提升,《北堂書鈔》對《内篇》與《外篇》的徵引比例大致相當,《群書治要》更專引《外篇》,這是《抱朴子》接受在這一時期的新特點。

宋元時期是《抱朴子》接受的沉寂期。雖然這一時期《太平廣記》《太平御覽》《册府元龜》《文苑英華》《玉海》等類書對《抱朴子》除了引録原文外,還多有典故化用,表明《抱朴子》進一步融入社會文化,但因爲外丹的衰落與内丹的興起以及心性思潮的影響,以葛洪爲代表的外丹思想已逐漸淡出民衆視野,唯道教内部以及儒生仍對其有所繼承與批判。但是這一時期産生了一些新的道經如《太上感應篇》《抱朴子别旨》《抱朴子養生論》及道教題材畫《葛洪移居圖》,它們都與葛洪《抱朴子内篇》有一定關聯,卻背離葛洪原意而闡發新旨,可視爲《抱朴子》在宋元時期新的發展。

明代是《抱朴子》接受的復興期。明成祖時期編定的《永樂大典》中保存了大量《抱朴子》的相關内容,對於我們瞭解明初《抱朴子》的接受狀況有較大參考價值。明王室好道,多次編修道書,正統《道藏》收録《抱朴子内篇》(附《抱朴子别旨》一篇)與《抱朴子外篇》。此書校刻精良,流佈既廣,幾成爲後世定本,明以後《抱朴子》的版本絶大多數以《道藏》本爲底本(或其底本來源於《道藏》本)。出版業的興盛則進一步推動了《抱朴子》接受的發展,魯藩承訓書院本、吉藩崇德書院本兩個藩刻本和萬曆十二年(一五八四年)慎懋官刻本、盧舜治本成爲明代及以後《抱朴子》批點校跋的主要底本。明代文學上的評點之風也同樣影響到了《抱朴子》的接受形式,葉紹泰《抱朴子别解》可視爲這一接受形態的典型。值得注意的是,雖然明代道教盛行,大多數《抱朴子》的節選本卻是從諸子角度切入,尤其以宋濂《諸子辨》爲代表的諸家批評多帶有明顯的儒家立場,大部分只節選《外篇》,部分地回歸到了作者立一家之言的子書本旨,爲清代《抱朴子》接受的進一步深入打下了基礎。

清代及民國是《抱朴子》接受的深入時期。相較於明代以翻刻、節選、評點爲主的接受形式,清代及民國對《抱朴子》的接受則帶有一定研究性,這可能與清代以來注重考釋訓詁的乾嘉學風以及清末子學復興的思潮有關。清人在明本基礎上對《抱朴子》做了大量的批點校跋,這是清代《抱朴子》接受的重要形式。孫星衍、方維甸、顧廣圻等以多本共校,形成了清代最具代表性的《抱朴子》版本;而繼昌、朱記榮等對此本從校勘、輯佚、附篇等角度進行的增補,更使得《抱朴子》接受呈現出較强的研究性與體系化的特點。此外,還有一批脱離原書自成一體具有較强研究性的著作,如俞樾《抱朴子平議》、羅振玉《抱朴子殘卷校勘》、孫人和《抱朴子校補》等,在校勘基礎上見己意,都是在原書上生發出的新作。而這一時期王廣恕的《抱朴子外篇注》,則是現所知《外篇》的第一個完整注本。

《抱朴子》成書於兩晉交替之際,陶詡《華陽隱居先生本起録》載南朝陶弘景曾作“《抱朴子注》二十卷”,這是文獻所載《抱朴子》的最早注本,惜其已佚。目前所知《抱朴子》存世的最早版本爲敦煌殘卷本,一般認爲是六朝古寫本,所存篇目爲《内篇》之《暢玄》《論仙》《對俗》,文獻價值極高,在《抱朴子》版本研究中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此外,唐代魏徵《群書治要》、馬總《意林》節録了《抱朴子》的部分文字,可作爲唐代的兩種《抱朴子》版本,對瞭解《抱朴子》在唐代的接受狀況有一定參考價值。宋紹興二十二年(一一五二年)臨安府榮六郎家刻本《抱朴子内篇》二十卷是目前《内篇》所存的最早完本,此本每篇爲一卷,有簡略小字雙行校注。從版本源流上講,此本與《道藏》本及後世《抱朴子内篇》諸多版本有密切聯繫,在《抱朴子》的流傳、校勘上具有極其重要的地位。

明正統《道藏》本是《抱朴子》版本流傳上標志性的一環。此本《内篇》二十卷(篇爲一卷),末卷附入僞托葛洪之名的《抱朴子别旨》一篇;《外篇》五十卷(五十二篇),全書依例以千字文編碼。從篇目、内容,尤其是其中《對俗》篇的錯亂處與宋榮六郎家刻本换葉處的對應關係來看,此本之《内篇》當出於宋榮六郎家刻本。以《道藏》本爲分野,《抱朴子》的版本流傳狀態在明代前後有巨大差異。明以前,《抱朴子》篇目散佚衆多,卷數差異較大。據《抱朴子外篇·自叙》、王松年《仙苑編珠》引南朝馬樞《道學傳》以及《晉書·葛洪傳》所載,《抱朴子》原本《内篇》二十卷,《外篇》五十卷,總計一百一十六篇。而在千餘年的流傳過程中,依《隋書·經籍志》《舊唐書·經籍志》《新唐書·藝文志》《通志》《崇文總目》《郡齋讀書志》《宋史·藝文志》等史志目録所載,《内篇》除《隋書》所録有音一卷,《新唐書》所載爲十卷,其他均爲二十卷,卷數較爲穩定;《外篇》則有三十卷、五十一卷、五十卷、二十卷、十卷等不同卷數,差異較大。從《道學傳》《晉書》所載一百一十六篇到《道藏》本七十二篇,可以看出,《抱朴子》已散佚近百分之四十,而明以前《外篇》卷數的巨大差異,當是《抱朴子》散佚衆多,不同人據所存篇目不斷重新分卷的結果。《道藏》本《抱朴子》篇題下往往有“某同卷”小字雙行注,標明原來與之同卷的篇目,這直接説明《道藏》本或《道藏》來源本對《抱朴子》一書重新進行過分卷,而《外篇》僅卷四十九一卷包含三篇,正是此本重新分卷而篇卷數難以完全契合的明證。《抱朴子》的佚篇,據《外篇·應嘲》所載有《譏俗》《救生》《用兵》《戰守》等,《藝文類聚》所引有《軍術》篇,《太平御覽》所引有《練化》篇,其他篇目則已不可考。總體而言,明以前《抱朴子》的篇目卷數皆有巨大變化,但至《道藏》本産生並廣爲流傳之後,後來的《抱朴子》版本雖各自略有不同,但七十二篇的篇目數基本趨於穩定,七十卷的分卷方式也成爲最主要的分卷方式。

在《道藏》本基礎上,明代衍生出若干《抱朴子》的新版本。嘉靖四十四年(一五六五年)魯藩承訓書院刊《抱朴子内篇》二十卷、《外篇》五十卷,《内篇》附《抱朴子别旨》,篇目分卷與《道藏》本完全一致,當即出自《道藏》本。明萬曆十二年(一五八四年)慎懋官將《抱朴子》分爲《内篇》四卷、《外篇》四卷,並保留《内篇》後之附篇《抱朴子别旨》,且篇題下往往有與《道藏》本一致的“某同卷”雙行小字和千字文編號,亦當出自《道藏》本。但其中《知止》《窮達》《重言》皆單列一篇。盧舜治本則翻刻慎懋官本並在天頭加評校語。此本在清代流佈甚廣,孫星衍《新校正抱朴子内篇序》即稱:“諸子多有宋元以來及近人校正刊本,唯《抱朴子》僅明盧舜治本行世。”

明代吉藩崇德書院《二十家子書》本是《抱朴子》一個比較獨特的版本。此本只收《外篇》,移《自叙》篇至卷首並删去《弭訟》《百家》《文行》三篇,實際包括四十九篇,並以一至二十四篇爲上卷,餘者爲下卷。此本爲現今所知《抱朴子外篇》的第一個獨立完本,且版本形態獨特。這種獨特性的産生可能有其淵源所自,而此書編定者的意志也起了很大作用,《弭訟》篇題下即稱:“文不雅馴,削之。”這種獨取《外篇》和重視文章的風氣,與明代其他《抱朴子》節選本及其評點的傾向基本一致。

清代《抱朴子》最具影響力的版本當屬《平津館叢書》本系統,其版本經不同時期不同人不斷發展、補充和修正。孫星衍、顧廣圻、方維甸首校《内篇》,削除明《道藏》本以來經常附入的《抱朴子别旨》,並由繼昌於嘉慶十七年(一八一二年)付梓。孫星衍《叙録》稱:“今校刊《内篇》二十卷,不連《外篇》,以復葛氏之舊,兼正明人之誤。”自言獨校《内篇》之意。嘉慶二十二年繼昌校《外篇》,並將之與原《内篇》合刻,後附《抱朴子校勘記》一卷、《抱朴子内篇佚文》一卷、《抱朴子外篇佚文》一卷、《抱朴子養生論》《抱朴子神仙金汋經》《大丹問答》《抱朴子别旨》及嚴可均校跋。孫星衍《平津館叢書》後來收録了繼昌本。該本《内篇》稱“癸酉年(一八一三年)七月校於金陵道署”,《外篇》稱“己卯年(一八一九年)五月校於冶城山館”,説明在《内篇》《外篇》刊刻後對其進行過再次校勘,而在收入《平津館叢書》時,又收録者再次删除附篇。光緒十一年(一八八五年),吴縣朱記榮翻刻《平津館叢書》本,值得注意的是,此本依繼昌本舊例再次收入附篇,並對《校勘記》和《佚文》部分進行了增補重刻,大致恢復了繼昌本原貌。

《子藏·道家部·抱朴子卷》集歷代《抱朴子》傳本、研究著作、批校本等之大成,在《子藏》“求全且精”編纂原則的指導下,注重從總體上反映《抱朴子》一書的流傳過程及接受狀況,本卷收書特點主要有以下幾點:

注重歷代不同版本的收録。本卷所收《抱朴子》傳本,上自宋刊本,下至清刻本,其間有《内篇》《外篇》合刻者,如明嘉靖四十四年魯藩承訓書院刊本、明萬曆十二年慎懋官刊本等;亦有《内篇》《外篇》單行本,如宋紹興二十二年(一一五二年)臨安府榮六郎家刊本、明萬曆六年吉藩崇德書院《二十家子書》本等。這些不同刻本完整體現了《抱朴子》一書的流傳過程,具有極高的文獻價值。

《子藏·道家部·抱朴子卷》還特别關注稿抄本的收録,以明葉盛菉竹堂抄本、明抄本、清黄氏士禮居抄本爲代表。這些稿抄本的收録,也從一個側面反映了《抱朴子》一書的流傳過程。

在選目過程中,《子藏·道家部·抱朴子卷》也特别注意名人批校本。如徐濟忠、盧文弨、沈炳垣、沈韻鏘、顧廣圻、孫星衍、楊沂孫、黄丕烈、顧曾壽等,均爲明清學界影響較大的文獻研究大家,其所校之文,文獻價值極高,《子藏·道家部·抱朴子卷》均設法予以收録,爲學界提供了豐富的研究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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