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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垦魂

2018-01-22李江帆

兵团工运 2018年12期
关键词:土坯房军垦胡杨树

□李江帆

2017年12月的一天,接到师市宣传部的任务,要为中央采访团安排两位老军垦接受采访,第一时间,我想起了李庆堂,一位年近八旬的老军垦。就在几天前,我在社区活动中心碰到了老人,他正在和几位老伙计讨论着团场改革的问题,“以前是只挥坎土曼,现在是既要会用坎土曼还要会挑货郎担”,带着河南口音的一句话,点中了此次改革的要旨。

老人在这里已经是三代同堂了,十九岁入疆参加工作,辗转乌鲁木齐、焉耆,随后按照组织安排,挺进塔里木,在昔日“风头水尾”的十四团扎下了根,从此再也没有离开。

认识李庆堂,是在两年前的一次拆迁工作中,那一年,十四团城镇范围内开展危旧住房改造,老人住了三十年的土坯房列入拆迁范围,工作人员上门做工作,老人表示同意搬迁,但却迟迟不在拆迁协议上签字,这让双方产生了些许误会,当工作人员再次登门,询问老人是不是想得到更多拆迁补助时,老人生了气,“这不是钱的事!”。

后来,大家坐在一起平心静气地沟通一番后才知道,老人是舍不得自己收集在门前老院子里的一些老物件,这些老人参加工作以来,逐步收集起来的坎土曼、老马灯、镰刀等劳动工具,在老人眼里都是宝贝,没给这些东西找一个妥善的归处前,老人还是那句话“坚决不搬”。

此时,老人执拗得像门前的那棵老胡杨树,“这些东西都是团场的文物,我就想着团里找个地方把它们存起来,给后人留点念想,这些东西有了去处,我才能放心搬家”,老人讲起了自己的初衷。环顾四周,老人住在三十年的老土坯房中,可以没有有线电视、可以没有自来水、甚至可以没有电,但却唯独少不了这些老物件、老伙计,在这个问题上,老人绝不妥协,和不远处那棵挨着沙丘长着的胡杨一样。

在之后和老军垦这个群体接触多了,才知道这股较真劲是他们的共同秉性。

谢运华,一位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入藏战役的老兵,1956年回家探亲的他,听说部队要开拔去新疆,想也没想,就踏上了追赶队伍的路,一家老小再次得到他的消息已经是一年之后,此时,他已经在塔里木深处的十四团开了半年的荒......

“有一次我和他带着大家去上工,走着走着,我看他头上都是汗,腰也直不起来,就过去问他怎么了,他说肚子疼,去解个手,让我先带人去劳动,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我一看他还没回来,觉得不对劲,就往回走去找他,结果看到老连长把坎土曼一头顶在胡杨树上,一头顶在自己的胃上,汗水在他脚底下湿了一片,后来才知道,那是在战争年代留下的病根,这个办法是他的‘止疼药’”,谢运华曾经的老搭档胡建清回忆老连长时边说边敲茶几,“他真硬,跟这茶几上的石头一样”。

多年后,退休后的谢运华因胃癌去世,曾经的老战友、老搭档胡建清一路扶棺,送老连长最后一程,从此后,“我再也没见过这么硬的人”。

每年的清明节,十四团党委都会派水车从十四团团部出发,往一个叫做“七零三”的地方洒水,“七零三”在这一天,成为了所有十四团人洗涤灵魂的所在。

“七零三”,在十四团有着特殊的意义,它是每一个生活在此军垦人的魂之归处,在这块被浓密的胡杨林覆盖的地块上,一块块开裂的胡杨木板、一节节水泥残柱散落其中,但更多的还是一个个隆起的土丘,唯有胡杨作伴,“这下面有十四团已故的政委、团长、营长、连长、排长,还有普通战士,在地底下,他们的编制也是完整的”,在此执行守墓任务的李栓柱讲道。

每到夕阳西下,阳光穿过浓密的胡杨林,我似乎又听到了那声集结号,昔日的荒原成了绿洲,军垦人也成了胡杨。

2016年,十四团建团五十八周年,这一年十四团团史馆正式开馆,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一颗巨大的红色五角星镶嵌在天花板的正上方,十四团的前世今生在环形的大厅中一一展现,行走在这其中,有两鬓斑白的老者、有风华正茂的青年、也有刚刚学会走路的孩童,当问起其中的一位老军垦,这个博物馆建得怎么样,老人用朴实的语言回复我“好、好、好”,随后,在一盏老马灯前陷入了沉思。

一盏盏布满蛛网的马灯,一把把锈迹斑斑的镰刀、坎土曼,一张张发黄卷边的粮票、布票,静静地向人们诉说着逝去岁月里的军垦故事,军垦人老去了,军垦魂却永远留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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