贸易便利化与金砖国家间贸易潜力测算

梅宇航 崔日明

〔摘 要〕 本文使用层次分析法设立贸易便利化评价体系，评估金砖国家贸易便利化指标值，利用拓展引力模型分析贸易便利化对金砖国家贸易额的影响，随后使用两种方法估算金砖国家贸易潜力。研究结果表明：金砖国家贸易便利化水平普遍不高，且差异化较大;贸易便利化影响金砖国家贸易额，对每个国家影响大小不一样;金砖国家贸易潜力以潜力开拓型居多。 贸易便利化可以提升贸易效率，降低成本，增加贸易量，发挥贸易潜力， 因此，金砖国家应把贸易便利化条款加入到政府的贸易政策或者多边贸易合作协议中，充分发挥各国优势，快速推进贸易便利化的提升，为金砖国家经济合作提供坚实支撑。

〔关键词〕 金砖国家;贸易便利化;贸易潜力;层次分析法（AHP）;拓展引力模型

中图分类号 ：F752.7;F224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 1008- 4096（2018）06-0046-06

一、引 言

贸易便利化是指国家政府层面的协调与政策实施，通过简政放权、应用新技术、签订双边或多边经贸协議，使得两个或多个国家之间的贸易流程得到极大简化，从而提高贸易效率的过程。 目前，贸易便利化所带来的贸易效率提升和成本降低等效益已经得到广泛认同，因而越来越多的国家和区域合作协议把贸易便利化条款加入到政府的贸易政策或多边贸易合作协议中。近年来，伴随着经济影响力的提升，金砖国家间的合作发展也达到空前规模，但金砖国家的贸易便利化水平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根据世界经济论坛2016年公布的贸易促进指数（Enabling Trade Index，ETI）显示，金砖国家的贸易便利化水平整体排名仍较为靠后。 其中，除南非从2010年的72位提升到现在的55位以外，其余四国均表现出下降趋势，中国从48位下降到61位，俄罗斯从110位小幅下降到111位，印度从84位下降到102位，巴西从87位下降到110位。 虽然金砖国家贸易合作发展成绩显著，但贸易便利化水平仍不高，甚至近些年还呈下降趋势，因而在全球贸易便利化大趋势背景下，提升金砖国家贸易便利化显得尤为重要。

国内外学者分别从定性和定量两个角度对贸易便利化深入探索。王中美 [1] 、沈铭辉 [2] 、毛艳华和杨思维 [3] 以及匡增杰 [4] 分别分析了贸易便利化的发展进程、取得成效、存在问题和对策建议等内容，但大多数研究仍集中于定性研究，对贸易便利化进评价，使用实证工具如CGE模型和引力模型进行分析。关于贸易便利化的定量研究，主要是基于Wilson等 [5] 的研究，其从港口效率、海关环境、监管环境和电子商务等角度衡量贸易便利化程度。张晓倩和龚新蜀 [6] 参考Wilson等研究中的一级指标并对其赋予新权重，从而计算出2006—2012年上合组织各成员国的指标值。方晓丽和朱明侠 [7] 微调了Wilson等研究中的一级指标权重。谢娟娟和岳静 [8] 以及张晓静和李梁 [9] 以简单计算平均数得到各级指标权重。曾铮和周茜 [10] 从口岸效率、关税环境、规制环境、电子商务和商务人员流动五个方面将整个指标体系分为5个一级指标和16个二级指标。彭羽和陈争辉 [11] 进一步细化了指标，其囊括了4个一级指标、7个二级指标和24个三级指标，并测算了各指标的权重值。

对贸易便利化的研究大部分是使用引力模型探索其对贸易额带来的影响。孙林和徐旭霏 [12] 分析了东盟贸易便利化对中国-东盟区域制造业出口的作用。李豫新和郭颖慧 [13] 分析了相邻国家贸易便利化对贸易额的影响，并计算了贸易潜力值。李斌等 [14] 分析了贸易便利化对服务贸易出口的影响，发现影响是显著的，且对于贸易便利化水平低的国家作用更强。谭秀杰和周茂荣 [15] 研究发现中国对“海上丝绸之路”沿线国家有巨大出口潜力。张晓静和李梁 [9] 研究了多个国家具体贸易政策对中国出口影响的大小差异。 还有一部分学者使用CGE模型进行了研究， 佟家栋和李连庆 [16] 使用CGE模型研究了在APEC内降低腐败、提升透明度以减少贸易成本所带来的经济影响。

学者们还从经济总量、收入、产业发展等角度对贸易便利化进行了研究。Wilson等 [5] 发现贸易便利化指标值提升会促进区域国家GDP的增加。Francois [17] 研究发现，货物贸易的交易成本减少1.5%会使国际贸易年均收入增加720亿美元，且发展中国家将从中获得更多的收益。杨军等 [18] 研究了提高贸易便计化的具体措施， 如节省通关时间和流程对经济和产业发展的作用，并 发现贸易便利化会促进中国经济增长和社会经济福利增加，而且能够提升其他国家的经济福利。

二、评价指标构建与计算

1.指标体系的构建

贸易便利化评价指标体系是从制度与技术、境内与境外、宏观与微观各层面整体评估一国的贸易便利化水平。本文借鉴Wilson等 [5] 的研究方法，考虑《贸易便利化协定》的最新规定和金砖国家发展特点，把基础设施质量与物流效率、海关环境与边境管理、规制环境和金融服务与电子商务设为贸易便利化水平的一级指标，并设18个二级指标。考虑到交通基础设施、物流和金融在国际贸易中的重要作用，本文添加铁路基础设施质量、物流竞争力、货物承载力、金融服务便利性和金融服务的可供性等二级指标。

2.指标体系权重计算

本文运用层次分析法（AHP）测算贸易便利化水平，计算权重包括建立层次结构模型、构造判断矩阵、计算判断矩阵各指标的最大特征向量（权向量）以及对判断矩阵进行一致性检验四个基本步骤。

建立层次结构模型。依据研究对象的属性和设定指标，依据指标间的互相关联程度和从属联系把指标按各种层次组合，构建多层次的结构模型。 层次结构通常可分为目标层、准则层和方案层。 本文依据指标对贸易便利化的作用大小，确定一级指标和二级指标。

构造判断矩阵。判断矩阵是表示该层中所有指标针对上一层某一个指标的相对重要程度的排序。同层结构的每两个指标相对于上一层的重要程度分别比对，设立判断矩阵。借鉴Wilson等 [5] 的研究方法，判断矩阵A满足A= （a  ij ）   n×n ，a  ij >0，a  ji = 1 a  ij  。矩阵中a  ij 使用Saaty的1至9位标度法，如表1所示。

构造一级指标判断矩阵，设立判断矩阵。与基础设施质量和物流效率相比，海关环境与边境管理同样重要，而规制环境和金融服务与电子商务相比是在同样重要和稍微重要之间;与海关环境和边境管理相比，规制环境同样重要，金融服务与电子商务相比是在同样重要和稍微重要之间;与规制环境相比，金融服务和电子商务同样重要。构建一级指标判断矩阵，如表2所示。

构造基础设施质量和物流效率二级指标判断矩阵，确定一级指标相对应二级指标的判断矩阵。其中，与货物承载力相比，物流竞争力同样重要，铁路基础设施质量、港口基础设施质量和航空基础设施质量介于同等重要和稍微重要之间;与物流竞争力相比，铁路基础设施质量、港口基础设施质量和航空基础设施质量同样重要;与航空基础设施质量相比，铁路基础设施质量和港口基础设施质量同样重要;与港口基础设施质量相比，铁路基础设施质量同样重要。因此，与基础设施质量与物流效率一级指标相对应的二级指标的判断矩阵，如表3所示。

计算判断矩阵指标。基础设施质量与物流效率指标值体现基础设施质量与物流效率，衡量各国交通基础设施质量、物流效率和竞争力，其指标值为0.19。分数越高意味着基础设施越好，物流效率越快，贸易便利度越高。该指标下设铁路基础设施、港口基础设施、航空基础设施、物流竞争力和货物承载力5个二级指标。其中，铁路基础设施质量、港口基础设施质量、航空基础设施质量权重均为0.22，物流竞争力权重为0.21，货物承载力权重为0.13。

海关环境与边境管理指标体现海关环境与边境管理，衡量海关管理的水平、服务的效率、管理障碍和边境管理的清廉从程度，其指标值为0.20。分数越高表示海关和边境管理越好，跨境支付费用越低。该指标下设报关程序效率、进出口中的非常规支付 、海关程序负担和贸易壁垒程度4个二级指标。其中，报关程序效率权重为0.29，出口中的非常规支付和海关程序负担权重均为0.25，贸易壁垒程度权重为0.21。

规制环境指标体现规制环境，衡量各国制度环境、政策的制定及监管和执政人员清廉程度，其指标值为0.27。分数越高意味着制度环境和监管环境越优秀，贸易就越快捷。该指标下设政策法规透明性、监管力度和政策法规执行力度、法规体制解决争端的效率和政府官员的清廉指数4个二级指标。其中，政策法规透明性权重为0.35，监管力度和政策法规执行力度权重为0.25，法规体制解和决争端的效率以及政府官员的清廉指数权重均为0.20。

金融服务与电子商务指标值体现金融服务与电子商务，衡量各国金融市场管理的完善水平、稳定性和电子商务发育的程度，其指标值为0.34。分数评估越高表示金融环境越优越，电子商务条件更完善，贸易就越快捷。该指标下设金融服务的便利性、金融服务的可供性、最新技术的可获得性 、商业互联网的应用程度和个人使用互联网的比重5个二级指标。其中，金融服务的便利性权重为0.28，金融服务的可供性和最新技术的可获得性权重均为0.22，商业互联网的应用程度和个人使用互联网的比重权重均为0.14。

4.金砖国家贸易便利化水平的测算

把每个指标的最终权重值W  ij （i=1，2…4，j=1，2…5）和对应的指标数值C  ij （i=1，2…4，j=1，2…5）求加权和，

（3）

其中，C  ij 数据是来自GCR和GETR，是《全球竞争力报告》（2010—2011年、2011—2012年、2012—2013年、2013—2014年、2014—2015年）和《全球贸易促进报告》（2010、2012、2014年）。

最终计算出各级指标的权重如表7所示。

对判断矩阵进行一致性检验。判断矩阵仅在一致性检验通过之后，继续根据其结果分析，在不通过时要继续修正。构建一致性检验的衡量指标：

CR= CI/RI （1）

其中，CR为一致性比率  具体可以参照黄英婉（2016）  。

进行一致性检验，λ1=4.25，CI1=0.08，CR1=0.09<0.1， CR值均小于0.10，判断矩阵均通过一致性检验，如表4所示。

三、金砖国家贸易便利化水平测算与实证研究

1.贸易便利化水平测算

使用层次分析法，依次建立層次结构模型、构造判断矩阵、获得判断矩阵各指标的最大特征向量以及对判断矩阵一致性检验等确立贸易便利化体系的指标权重，计算出金砖国家贸易便利化指标值，如表5所示。

贸易便利化指标值可分为以下层级：0.8以上为非常便利，0.7—0.8为比较便利，0.6—0.7为一般便利，0.6以下为不便利。借鉴这种划分依据，从表5可以看出，金砖国家贸易便利化水平普遍不高，且差异化较大：印度和巴西两国处于贸易不便利水平，且有所下降;俄罗斯贸易便利化水平虽保持上升，但仍小于0.6，因而是不便利的;中国贸易便利化水平高于0.6，属于一般便利，但有下降趋势;南非贸易便利化水平一直处于0.7左右，为金砖国家中最高，达到比较便利水平，且有提高趋势。

2.实证研究

实证方法是对2010—2014年金砖国家面板回归估计。根据本文研究目标，加入主要解释变量，可以设定扩展的引力模型方程为：

lnEXP  ijt = α 0+β 1lnTWTFI  jt +β 2lnGDP  it +β 3lnlnGDP  jt  +β 4lnDist  ijt +β 5lnPOP  jt +β 6lnTariff  jt +β 7APEC  jt  +u  ijt   （2）

其中，GDP代表j国国内生产总值，单位为美元;POP代表j国人口数量;Dist代表中国与j国的距离;Tariff代表j国关税率;TWTFI代表j国贸易便利化水平，使用前文计算结果;APEC代表亚太经合组织成员。数据来源于世界银行数据库、CEPII数据库、《全球竞争力报告》和APEC官方网站。金砖国家拓展引力模型回归结果如表6所示。

本文运用 Stata15软件实证检验。对可能存在的组间异方差，使用沃尔德检验;对有可能组内自相关的问题，进行沃尔德检验;对可能的组间同期相关，使用Breusch-Pagan LM检验。根据组间异方差、组内自相关和组间同期相关的检验结果，使用全面FGLS进行回归分析，实证研究结果表明，组间异方差检验Prob>chi2全部小于1%，有组间异方差;组内自相关检验Prob > F值，印度和中国的值小于5%，拒绝原假设，存在组内自相关，而巴西、俄罗斯和南非的值都大于10%，不存在组内自相关;组间同期相关检验Pr值，俄罗斯和印度的值小于10%，拒绝原假设，存在同期相关，而巴西、中国和南非的值都大于10%，不存在同期相关。因此，巴西使用组间异方差的FGLS法估计，俄罗斯使用组间异方差和组间同期相关的全面FGLS法。印度三种情况都可能，通过验证，发现使用每个面板有共同的自回归系数的FGLS法显著。其中，中国使用组间异方差和组内自相关的FGLS法，而南非使用组间异方差的FGLS法。

主变量贸易便利化水平lntwtfi的系数都显著为正，即贸易便利化水平越高，就越能促进金砖国家贸易额的增长。其中，俄罗斯的系数值最大，南非的系数值最小，说明贸易便利化对俄罗斯的促进作用最强，对南非的促进作用最弱。

引力方程的基本变量lngdpi和lngdpj都显著为正，除了印度lngdpj的系数为负。对于距离，对贸易额的影响都为负，距离的增加，会减少贸易额。这三个变量系数符合贸易引力模型。其他控制变量中，人口的系数都显著为正，其余不确定。这也说明人口的增加，对金砖国家的贸易来说是有利的，会促进贸易额的增长。

四、金砖国家的贸易潜力测算

本文在引力模型基础上对贸易潜力的估算设计方案一和方案二，估算贸易额增加值。

1.贸易潜力估计：方案一

刘青峰和姜书竹 [19] 用实际贸易额（T）与模型拟合值（T * ）的比值来计算贸易潜力，细分为三种情况：T/ T * >1.2為潜力再造型;0.8<T/ T * <1.2为潜力开拓型;T/ T * <0.8为潜力巨大型。本文使用2014年金砖国家实际贸易额与模型拟合值的比值来计算贸易潜力，且细分为三类（如表7所示） 潜力再造型、潜力开拓型和潜力巨大型 。

金砖国家贸易潜力的具体情况如下：

潜力再造型。只有俄罗斯对巴西和南非的出口以及南非对印度的出口属于潜力再造型。潜力即将或已经用尽，拓展贸易关系的方法是努力利用现有优势，并发掘推动贸易的多元化因素。

潜力巨大型。只有巴西对南非、印度对中国和南非对中国属于此种类型，因而这些国家间贸易潜力巨大。但现实中此类贸易伙伴有很严重的贸易壁垒，其展提升贸易便利的主要方法在于加快去除贸易壁垒。

潜力开拓型。除上面几组贸易伙伴外，其余所有贸易关系均属于这种类型。双边贸易潜力还未完全发挥，仍存在部分拓展双边贸易的空间，这种贸易伙伴不断加深贸易关系的主要方法是使用潜力再造型拓展贸易关系的思路，而且还要注意发展推动贸易的因素。

2.贸易潜力估计：方案二

方案二是增加关键解释变量的值，测算增加贸易额数值来分析贸易潜力。本文把2014年贸易便利化指标TWTFI提高1%计算贸易额增加值，结果如表8所示。

从表8可以看出，并不是所有国家提高贸易便利化水平都会带来贸易额的显著提升，只有以下的贸易伙伴可以施行，巴西对中国（8.11）和南非（0.39）、俄罗斯对巴西（0.04）、印度对巴西（0.17）和南非（0.47）、中国对巴西（0.36）和南非（0.75）以及南非对巴西（0.08）的出口。通过比较分析可以发现，巴西对中国的出口是贸易便利化提升贸易额最大的一组，因而中国便利化水平的提高会极大推动对巴西贸易额的增长。其余的几组贸易伙伴都是贸易便利化水平提升会导致贸易额下降，尤其是巴西对印度（-0.69）、印度对俄罗斯 （-0.64） 以及中国对俄罗斯（-0.88），这三组的贸易额降低幅度较大。

五、结 论

本文研究发现，虽然金砖国家经贸合作发展成绩显著，但在贸易便利化水平提升方面仍不稳定，甚至呈下降趋势。金砖国家贸易便利化水平普遍不高，差异化较大，且贸易便利化影响金砖国家贸易额，每个国家影响大小不一样。金砖国家贸易潜力的类型以潜力开拓型居多。 金砖国家近年来伴随经济影响力的显著提升，合作发展也达到空间规模，但贸易便利化水平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这在全球贸易便利化大趋势背景下使得金砖国家贸易便利化提升问题显得尤为重要。

目前，金砖国家推进贸易便利化工作主要面临提升共识、解决贸易便利化的系统性复杂问题和全球经济逆行阻碍这三大方面制约因素，应遵循国际物流合作为首要目标发展原则、国家软环境标准统一规范建设原则及贸易便利化建设目标规划制定原则。在上述原则指导下，应将贸易便利化提升作为金砖国家间经贸合作的主要内容，提高金砖国家间经济合作效率和收益，降低流程成本。提升整体国际市场竞争力为总体目标，具体可以从以下方面着手：加快金砖国家供应链建设，提高跨边界合作绩效;加快金砖国家价值链构建，深化区域贸易合作;推进金砖国家自贸区设立，对接国际经贸新规则。

目前，贸易便利化为贸易带来的效率提升和成本降低等益处已经得到广泛承认，因而越来越多的国家和区域合作协议把贸易便利化条款加入到政府的贸易政策或多边贸易合作协议中，金砖国家体系应重视贸易便利化的意义和作用，充分发挥各国优势特点，快速推进贸易便利化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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