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仁格”盆景艺术的产生、现状及展望

摘要：岭南盆景的杰出代表陈素仁创立的素仁格盆景艺术风格独树一帜，是受其所处的历史条件、环境影响，同时也是因其自身对盆景创作具有的独特见解、坚持自己的创作思路而形成的。素仁格盆景大大丰富了岭南盆景的表现形式及内容，为中国盆景带来一股清新的气息。自20世纪六七十年代发展至今，“素仁格”盆景已得到较大的普及，理论体系也得以进一步完善，并且有大批的爱好者创作出越来越多的好作品。

关键词：陈素仁；素仁格；盆景艺术；岭南盆景

中图分类号：TU986

文献标志码：C

文章编号：1671-2641（2017）05-0030-03

收稿日期：2017-10-13

Abstract： Suren style bonsai， founded by Chen Suren who is an outstanding representative of Lingnan bonsai， is a unique style influenced by historical conditions and environment. The formation of this style is also due to Chen Surens own unique views on bonsai creation and insistence on his creative idea. Suren style bonsai greatly enriches the form and content of bonsai in Lingnan， and brings a fresh breath for Chinese bonsai. From the 60-70s of the twentieth century， Suren style bonsai has greatly popularized， its system info has been further improved， and has a large number of fans to create more and more good works.

Key words： Chen Suren； Suren style； Art of bonsai； Lingnan bonsai

素仁是岭南盆景的一代宗师和杰出代表。所谓“素仁格”盆景艺术，是指在岭南盆景艺术形成发展过程中，由素仁创立的，通过高飘清秀、简括自然的盆景造型型格，以达到去除烦恼，增长智慧，安稳身心，最终至心灵空静和“禅悟”境界的盆景艺术风格。它是岭南盆景流派中具有独特风格的重要组成部分。

1“素仁格”盆景艺术的产生及形成

“素仁格”是岭南盆景特色鲜明的重要分支和组成部分，谈到“素仁格”盆景艺术的产生，就不能不谈岭南盆景的历史。

岭南盆景作为一门盆景艺术流派的产生，特别是其作为流派标志的独特风格的形成，是在20世纪30年代后。笔者曾把岭南盆景的历史分为4个时期，即：20世纪30年代前是萌芽期，是模仿探索阶段；30年代到新中国成立前是创立形成期，蓄枝截干技艺和岭南特有风格已基本成型；五六十年代是成熟兴旺期，产生了一批岭南盆景名家及有显著特色的作品，并开展各种活动推动了岭南盆景的发展；70年代至今，是岭南盆景的蓬勃发展期，实践和理论都取得前所未有的成就，涌现了大批优秀作品、领军人物、盆景大师和优秀人才，岭南盆景技艺风格得到国内外盆景界的充分肯定和推崇。

根据近年的资料发现，岭南盆景产生的时间有可能往前推移。从海幢寺近年自国外收集购回的清代外销画和画册所描绘的清中期的海幢寺实景画作中，可以看到在寺庙的庭院和天井，都摆放了不少盆景作品，与今天的岭南盆景作品无多大差别。

不管岭南盆景是产生于20世纪30年代或是更早，可以肯定的是素仁所处的年代，正是岭南盆景风格形成、成熟和兴旺的时期。“素仁格”盆景艺术的产生和形成，与当时的历史环境、条件分不开，因此具有天时、地利、人和的历史原因。

素仁（1894-1962）十多岁就出家拜鼎湖山庆云寺亮思长老为师。据岭南盆景老前辈回忆，早年素仁离开庆云寺后，曾先到佛山仁寿寺修行，并在佛山筷子路短暂居住了一段时间。此期间他经常与“玄社”（当时的盆景会社）成员孔泰初、叶恩甫、王安亿等名人雅士一起交流切磋盆景技艺。20世纪三四十年代后他嘱法于广州海幢寺，并于广州解放前成为寺住持。

了解素仁的经历及所处的历史条件，就不难理解为何素仁能创立其独特的“素仁格”盆景艺术风格。

首先，其所处的时期，正是岭南盆景风格创立和逐步形成的时期，他直接参与其中并成为先驱者，因此其盆景带有明显的岭南盆景崇尚自然、务实创新的风格特征。

其次，是其所处的环境。他长期生活在岭南地区，受岭南文化的影响和熏陶较深。他生活和修行的几个地方都是岭南的文化圣地，都有着深厚的岭南文化底蕴。特别是后期嘱法的海幢寺，始建于明末，原是私家园林。原园内建有佛堂，后逐步扩大为寺院。寺院内林木参天，形态各异，环境幽雅，景色优美，是一座亦寺亦园的岭南寺院，在清代就被官家选定为接待外国使者、商人的地方，因此也是中国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发源地之一。而海幢寺具有一定的嶺南盆景的历史渊源和底蕴（据说当时的外国使者或商人离开时，都要带上一些盆景），这些对身处其中的素仁大师产生深刻的影响。事实上，素仁创作并形成独特鲜明风格的盆景作品，基本都出自其在海幢寺期间。

再次，也是最重要的，是素仁自小身居佛门，长期的佛门生活和修行，使其形成了朴实无华，清高脱俗的性格，更达到心灵空寂的境界。加上他热爱大自然，喜爱中国字画，特别是倪云林和八大山人笔意，这些反映在盆景创作上，自然是超尘脱俗，孤高清雅。因此，虽然所处的岭南地区自然环境树木千姿百态，与他交流切磋的盆友也各有性格和喜好，但他不愿人云亦云，而是走出一条与众不同、有自己特色的创作之路。用素仁的话说，就是：“有所偏好，总与人不同”，“偏爱那瘦劲高飘的型格”，“因此我的盆栽风格，总离不开飘逸清疏。几枝子母交搭高树，我感觉有自然的风意，毫无牵强的迹象”。这也是他的盆景能与佛结缘，充满禅意的原因和结果。endprint

“素仁格”盆景的产生和形成，大大丰富了岭南盆景的表现形式和表现内容，给岭南盆景增添了亮丽的色彩，也给中国盆景带来了一股清新的气息。

2“素仁格”盆景艺术的发展及现状

“素仁格”盆景艺术自产生以来，已历经了半个多世纪。经过几十年的继承和发展，在国内盆景界已是深入人心，得到充分肯定和推崇，成为岭南盆景乃至中国盆景别有一格、特色鲜明的重要分支，在国际盆景界也具有一定的影响，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

2.1概念的基本确立

“素仁格”作为盆景一个独特风格的概念，是随着素仁盆景风格的产生发展而逐步确立的。

素仁创作盆景有自己独立的思考和目标，其盆景作品风格与众不同，总是引起人们的关注和好评。据岭南盆景老前辈回忆，20世纪五六十年代岭南盆景玩家和爱好者中已有“素仁格”的说法，当时是与大树型、木棉格等盆景型格并称的，可见当时素仁盆景已别具一格。在1960年广州举办的盆栽展及交流座谈会上，素仁就专门作了“我对盆栽艺术独特风格的尝试”的发言，第一次明确提出了创立自己盆景“独特风格”的问题。20世纪80年代初，岭南盆景的3种风格类型已明确提出，最早见于1981年版广州市园林局等负责编写、国家城建总局审定的《中国盆景艺术》。之后，1985年版孔泰初等编著的《岭南盆景》、1995年版吴培德主编的《中国岭南盆景》等权威专著中有专门论述。其中素仁风格作为岭南盆景的一支独特流派风格已得到了大家认可。1989年笔者在《谈素仁盆景艺术风格》[1]一文中，直接提出了“素仁风格”的说法。之后，韩学年大师等在他们对素仁风格盆景創作实践和研究中，更经常使用“素仁格”的概念。由此，“素仁格”盆景艺术逐步在岭南盆景界风行，并很快在国内盆景界中形成共识。

2.2继承、弘扬和发展

随着“素仁格”的形成，20世纪六七十年代在岭南盆景圈内逐步出现了一批爱好者和追随者。他们崇尚素仁盆景风格，并在实践中模仿学习，创作出有素仁风格特色的盆景作品。如曾跟随素仁学艺的黄锦、潘岐山等，其作品多有素仁盆景的风格和味道。1979年在北京举办的中国花卉博览会上，劳秉衡代表广州送展的一盆双干高飘朴树；1987年叶铭煊参加第二届中国盆景评比展览获三等奖的双干雀梅《长相依》，还有谭广颐的双干高飘水横枝等，都由于富有素仁风格韵味而受到人们的喜爱和瞩目。

20世纪八九十年代后，“素仁格”更受到广泛重视、关注和追捧，出现了一批以继承、发展素仁风格，研究创作“素仁格”的盆景大家，他们创作出一批有素仁风格特色的优秀作品。特别是韩学年大师，更是对“素仁格”盆景情有独钟，几十年如一日，坚持创作，潜心研究，创作出大批有独特风格的精品，并对“素仁格”盆景具有独到的见解和体会，得到盆景界的充分肯定。

另外，近年“素仁格”盆景得到较大的普及，已拥有一批继承者和追随者，并创作出不少好作品。如“弄文玩素”作为一个志趣相投的组合群体，聚集了一批“素仁格”盆景爱好者，定期开展交流、展示和活动，对“素仁格”盆景进一步普及发展有积极意义。去年他们先后在江门、顺德大良举办了两次“弄文玩素”树友展示交流活动，在盆景界引起了积极的反响，也为这次研讨会打下了很好的基础。

2.3理沦支撑基本建立

对“素仁格”盆景艺术风格的理论探索，是随着“素仁格”盆景的创作实践而展开的。20世纪60～90年代，有关素仁风格的论述和文章已陆续见于岭南盆景的研讨会发言、专刊杂志和有关专著。20世纪90年代后期起，素仁风格逐步引起了国内盆景界的关注和讨论。近几年，一些盆景界专家、学者也加入了研究和讨论，不少还作了系统研究和论述。这些探索和讨论，大大丰富和充实了“素仁格”盆景的内容，不仅推动了“素仁格”盆景艺术理论的形成，也推动了“素仁格”作为独立盆景风格的进一步确立。

“素仁格”作为独特的盆景风格的主要特色，经过多年的讨论，笔者认为基本是形成共识的。主要体现在：一是选材上倾向于高飘瘦劲；二是造型上的简括自然；三是意境上的清高脱俗；四是内涵上与禅结缘，最终达到禅悟及无我的境界。正如笔者在《谈素仁盆景艺术风格》[1]一文中所概括的：“冗繁削尽留清瘦，一枝一叶总关情”。

在近年盆景界的理论探索和讨论中，值得一提的是有关“素仁格”与“文人树”关系的讨论。虽然有不同的见解和观点，但对推动“素仁格”盆景艺术的发展还是有益的。在这方面，笔者还是比较倾向于“素仁格”可作为盆景艺术一个独立风格和派别的观点。胡运骅老师认为，“文人（木）树”名称从日本传入我国，但又是他们仿效我国古代文人画的树型创作而成，以区别于干壮枝繁、外形规整对称的模样木的一种盆景形式[2]。文人画重意，将事物的形神有机地结合起来，把揭示事物内在的神韵作为最高的艺术追求，而不是将再现事物表象作为创作目的。因此，他强调创作“文人树”不能一味仿效高挑瘦劲的树型，而是强调神韵以及意境缔造的文人画的精髓。这是对“文人树”较好的认识和论述。从这一角度看，“素仁格”与“文人树”同根同源，大同小异，是可以成立的。

但研究两者的关系，除要了解它们的“同”外，更要了解它们的“异”，这才能深入认识“素仁格”的本质。与“文人树”不同的是，“素仁格”是岭南土生土长的有自己独立发展历史的盆景。更重要的是两者在内涵追求上的区别，虽然两者形式上都有清高脱俗、简括自然的特点，但在精神内涵上，“文人树”体现的是一种文人情调和风骨，离不开以“我”为中心。而“素仁格”更多的是追求超脱自然的空灵和禅悟，体现“无我”的境界。正如徐民凯老师说：“素仁盆景有别于文人树，更不依附于文人树，是一种有着独立地位的艺术表现形式”[3]。

3“素仁格”盆景艺术的憧憬和展望

一个艺术流派或风格之所以形成并确立，笔者认为一般应具备几个条件：一是有较清晰的产生、传承和发展脉络；二是有自己的独特技艺、艺术特色且有独创性，并有体现风格特色的作品；三是有明确的创始人及杰出代表；四是基本形成自己较完整的理论支撑；五是有一批继承发展及追随者。这是艺术的规律，盆景艺术也不例外。

岭南盆景能够成为中国乃至世界盆景受到推崇的一个盆景流派，正是具备了多方面的要求及条件。同样，“素仁格”盆景艺术由于其独特性和具有以上系统性的特点，也可以作为岭南盆景流派中一支具有独立风格的派别，在盆景艺术中以独立风格的面目出现。它的产生和出现，不仅丰富了岭南盆景乃至中国盆景的艺术表现形式，也大大拓展了盆景的审美空间和精神内涵。

世界万物是多姿多彩的，要引起人们的关注和重视，取得持久发展，就要具有并坚持自己与众不同的特色，特别是艺术。有自己特色的东西才是自己的，才有发展的生命力。越是地方的就越是中国的，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这也是艺术包括盆景发展的规律。学习借鉴别人是需要的，但学习的最终目的，是要建立自己的东西，而这就需要创造。

“素仁格”盆景艺术要坚持自己的创作方向，保持自己的风格特色，又不断地学习吸收别人好的经验，持之以恒不断进取，将会越来越得到人们的肯定和推崇，吸引越来越多的爱好者，走出岭南，影响中国，走向世界。

注：本文为论坛演讲稿的删减版。

参考文献：

[1]谢荣耀. 谈素仁盆景艺术风格[M]//吴德培.中国岭南盆景.广州：广东科技出版社，1994.

[2] 胡运骅. 话说写意盆景——兼谈对文人（木）树及素仁格的看法 [J]. 花木盆景（盆景赏石），2009（6）：8-9.

[3]徐民凯.“素仁”“文人”辩“禅树”相与析——再与韩学年先生共勉[J].盆景赏石，2013（9）：54-60.

作者简介：

谢荣耀/1954年生/男/经济师/广州盆景协会常务副会长、 广东园林学会盆景赏石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研究方向为岭南盘景历史沿革和发展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