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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老鼠怕下乡

2018-01-17Harps

三联生活周刊 2018年3期
关键词:乡间牛羊世纪

Harps

不得不承認,城市的大部分空间,尤其是历史性市中心和新建银行区之外的大片居住和商业区,没有什么好风景。上百万人聚集居住,工业革命以来,笼罩城市的煤烟废气从未退却过,把大城市的许多建筑染作黑黄色。到了这个年代,火车经过伦敦或伯明翰的某些区域,那些上两个世纪留下来的挨挨挤挤的低矮房屋,丑陋甚至可怖,像是香烟盒上有警告意味的吸烟者的肺和牙齿。新世纪里建造的银光闪亮的钢和玻璃的摩天大楼,都特意要远离那些穷亲戚,扎堆耸立,四周布上大片的绿地隔离带,仿佛怕脏兮兮的平民房屋会像《麦克白》中预言的树林那样,一朝移动起来,制服甚至吞食这一小片自以为属于未来的景观。

文学中的美好风景一向在乡间。三三两两的小房子点缀在大片的绿地和小树林间,白云低徊,鸟儿歌唱,牛羊悠闲地吃草。这样的画面在14世纪和22世纪都很相似,尤其是21世纪逐步消灭了鱼骨天线和卫星电视的大锅以后。然而我这样的城里生城里长的城市老鼠,必须鼓起一点勇气才能承认我其实更喜欢城市生活,就像承认自己最爱吃的东西是红肉和肝脏一样反主旋律。文学作品爱写朴实简单的乡下人到了城里,被眼花缭乱的声光电冲击得昏头昏脑,必须转向大地和天空寻回安慰。其实城市人到乡村的冲击才大,连大地和天空都很陌生,没有什么熟悉的事物能提供一点安慰。

城市里陌生人多,人情冷漠,不想打招呼的时候看见谁都可以假装没看见混过去,对方心里说不定是一样的想头。但是在乡间,每个人都认识所有人,每个人都能看到所有人,无路可逃。我婆婆在乡间小路上开着车,与对面过来的所有车辆都伸手打招呼,包括拖拉机。不仅人遇见人无路可逃,若是在路边看见眼神不甚友善的牛羊,都无路可逃。我到了乡下才知道:雄性动物除了一两种畜之外都早早杀死吃掉了,因为它们攻击性强,畜群不得安宁。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复活节的大菜是小羊羔。

即使理智告诉我大型家畜都很温和,哺乳动物本能还是会让我在体积庞大的牛马面前两腿发软。我婆婆喂马吃胡萝卜和苹果,马掀起嘴唇,露出馒头大的牙齿。另一匹还没轮到的马用后蹄不耐烦地踢墙,整个谷仓都在震颤。近距离看马,它们发达的骨架和肌肉能让人停止呼吸。马随便甩甩头,皮肤底下缓缓凸起滑动的肌肉比人的胳膊还粗。它们的蹄子有餐盘那么大,人类的细细的骨骼相比之下有如稻草,不堪一击。我配偶笑话我不敢接近性情温和的马,但我觉得我的恐惧是建立在完完全全的理智之上。即使是著名的兽医詹姆斯·哈利特也曾谈到被牛顶在墙上无法呼吸的可怕经历。

城里老鼠怕下乡,乡下老鼠怕进城。让城市的归城市,乡村的归乡村,在双方做好准备的时候礼貌互访一下,就是这个地球村的理想状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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