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擒前警长

文/肖树乔

2017年10月6日，美国密苏里州登特县警察局的前副警长马文 ·莱斯被判处死刑。法官凯里 ·帕克在判决书中写道，圣查尔斯县的陪审团认为，莱斯在2011年杀死了32岁的安奈特 ·德汉，犯有一级谋杀罪，同时他还因谋杀了39岁的斯蒂文 ·斯特坎普，犯有二级谋杀罪而获终身监禁。

一个警察局的前副警长、一个地地道道的执法者怎么会堕落成了杀人犯而走到了法律的对立面，成为执法的对象？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谁将他缉拿归案？缉拿一个曾经的执法者到底要经历怎样的波折，听我从头道来。

登特县警察局前副警长莱斯

受害人斯蒂文和安奈特

从警长到杀人犯

马文 ·莱斯最初是美国密苏里州休斯敦市的一名警官，2004年，他到登特县警察局工作并且当上了副警长，一直到2009年，他的职业生涯看上去都是一帆风顺的。厄运是从他认识安奈特 ·德汉开始的。在升任登特县警察局副警长之后，他和安奈特 ·德汉有了婚外情。这个女人是个瘾君子，曾因为吸毒几次入狱。她和莱斯的儿子就是在2010年她服刑期间出生的。莱斯因为这件事在2009年被登特县警察局开除。之后，他在密苏里州的矫治中心找到了工作。在枪击事件发生时，他是一个矫治官。而这个孩子一直由莱斯和他的妻子抚养。

2011年，安奈特出狱，她想和孩子建立更亲密的关系，可是莱斯不想让孩子跟这样的一个生母有过多的来往，他只同意安奈特在有监护人在场的情况下见一见孩子。一直到2011年12月10日，安奈特才争取到了在没有监护人在场的情况下见到孩子。这一天，她在没有征得同意的情况下擅自将孩子带到她和男友斯蒂文 ·斯特坎普的住处，并且想让孩子在自己家中过夜。

当莱斯知道儿子被安奈特接走后，他很不放心地追到了她的住处。这对旧情人发生了争吵。安奈特对着莱斯情绪激动地喊道：“我就是要让你还有你家里的人再也看不到孩子！”这句话激怒了莱斯，他上去抢夺孩子。安奈特和男友斯蒂文拼命地护着孩子，双方在抢夺中导致矛盾升级。莱斯一怒之下拔出了手枪向两个人开了枪。安奈特当场死亡，而斯蒂文在临死前指认莱斯是向他们开枪的凶手。

莱斯在开枪后抱着孩子迅速地逃离了现场。他开着车回了家，将孩子交给自己的妻子，开始了逃亡之路。

接到指令

画面切换到杰弗逊市警察局，该局接到通报称，在登特县发生一起枪杀事件，导致两人死亡。犯罪嫌疑人正在向杰弗逊市方向逃窜，而嫌疑人是登特县警察局前副局长马文 ·莱斯。他开着一辆白色的斯巴鲁旅行车并且随身携带着枪支。

2011年12月12日的晚上9点，正在执勤的杰弗逊市警察局的警察科迪斯 ·博哈南接到指令，在该市边界处的一座桥上有一辆白色的旅行车，疑似枪杀案嫌疑人的车。

这个晚上，博哈南和他的同事们一道负责巡逻这个城市的五个区域。“哪里需要就到哪里”一直是这位老警察的座右铭，现在需要他去看一看这辆白色的旅行车。

博哈南没有片刻的迟疑就把警车开到了那座桥上，与另一位赶到的警官会合了。他们仔细地检查了这辆白色的旅行车，得出的结论是这辆车不是嫌疑人驾驶的车辆。指挥台传来的信息也证实了他们的判断，因为嫌疑人开的白色的斯巴鲁旅行车还在行进中，并且是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行进。

这条信息来自邻县的警察局。该县的警察监控了莱斯的手机，发现他正在63号高速公路上行进，而这条高速公路正是通往杰弗逊市的。听到指挥台的最新通报，博哈南提前将车开到63号高速公路与杰弗逊市交界的地方，做好了准备。

追击拦截

博哈南看到不远处闪烁的红色和蓝色的灯光，灯光越来越清晰。最前面的那辆车开得飞快，在他的面前一闪而过。他加入到了追击的队伍，成了追击队伍中的第二辆车。他向指挥台汇报了目前的状况，他的同事们在他们行进的这条路上开始设置钉刺带。所有的人都希望嫌疑人开的车能在杰弗逊市的郊区被拦截，因为一旦这辆车进入市区情况将会更加危险，一来市区人员密集；二来市区交通灯控制的路口会给过往的行人造成新的危险。

但是事与愿违，嫌疑人还是将车开到了市区。博哈南有些担心了，他知道这种追逐持续一秒危险就增加一分。但是，没有办法，所有参与拦截的警官们都只能尽量降低风险。

嫌疑人的车辆撞上了钉刺带，速度降了下来。钉刺带也让几辆警车败下阵来。博哈南的车胎也被钉刺带扎到了，他不知道自己的车还能坚持多久。

酒店枪战

又开过了五个街区，莱斯的车右前轮轮胎瘪了，莱斯将车开到了密苏里大道，控制住这辆车变得越来越困难，他只好右转上了麦克卡迪街，将车开到首都购物中心酒店的停车场。首都购物中心酒店是杰弗逊城区有名的一家酒店。

眼看着那辆白色的斯巴鲁旅行车停在了首都购物中心酒店的停车场，博哈南的心往下一沉。他希望嫌疑人能继续往前开，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是这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犯进到一家生意兴隆、人来人往的酒店里，而他自己不得不在情况复杂的酒店里跟这个人斗智斗勇。

紧随而来的警官们在停车场里呈扇形包围形态。博哈南则跟着嫌疑人到了酒店的门廊。他只看到嫌疑人下了车迅速地潜入了这家酒店。

当眼看着莱斯潜入酒店的大厅时，博哈南的心又往下沉了下去。已经杀害了两个人的莱斯还能对胆敢挡住他的人有什么尊重吗？尽管清楚地意识到自己面临的危险，博哈南没有丝毫犹豫，他下了车，穿过酒店前的人流，紧跟着莱斯的身影走过酒店的双层玻璃门，走进了酒店的大厅。

智擒莱斯

他看到这个男人在前台摔了一跤，接着他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之后重新站立起来，走过前台，继续向宾馆的里面走去。在角落的一排电梯旁，博哈南看着嫌疑人的背影消失了。看到莱斯一系列敏捷的动作，博哈南放慢了脚步，他知道他必须谨慎行事。

转过一个拐角，博哈南又一次看到嫌疑人，这一次他离得很近，躲在靠近电梯的一堵矮墙后面。这时，莱斯也看到了博哈南，他立刻用格洛克手枪向警官开枪。博哈南立刻进行了还击，但是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处于明显的劣势。莱斯所处的位置能很好地保护他。

突然出现的支援

博哈南确实是个幸运儿，就在他明显处于劣势，一个人死扛的时候，转机出现了。在这个宾馆的一个宴会厅里正举行一个大型圣诞派对。杰弗逊市医疗协会正在为570名医务人员和他们的家属举办一场圣诞宴会。科尔县警察局的副局长克里斯托弗 ·舒察奈克正在为这次活动提供安保服务。

穿着便衣但是佩戴着枪的舒察奈克听到枪声走出宴会厅。开始，舒察奈克并没有看到莱斯，他跳过设在宾馆里面的一个院子里的一堵矮墙才设法看到了莱斯。舒察奈克迅速地包抄到莱斯的身后，瞄准莱斯开了枪。

子弹打中了莱斯的身体，他先是丢下武器，接着身体倒了下去。其他的警官寻着枪声围拢过来缴了莱斯的枪，控制住了局面。

训练有素

博哈南和莱斯每个人都开了七枪。“我打中了他三次。”博哈南事后说，“舒察奈克的子弹从莱斯的背后穿过，打到了莱斯的肝部，这是致命伤，莱斯立刻就倒下了。”

回忆这一案件的全过程，博哈南非常高兴事情能有这样的结局。他说：“最初交火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只有我一个警官在宾馆的大厅里，那么多围追堵截的警官都没有跟上来。你看一看当时的录像就会发现只有我一个人紧跟着莱斯进来了。我想，真是奇怪，参加这次行动的警官大约有30人。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博哈南接着说：“由于这家宾馆的建筑结构限制，以及莱斯是通过有圆柱的门廊进入大厅这两个因素导致只有我一个人看到他下车进了宾馆，其他的人都去包围他驾驶的白色旅行车了。只有我一个人幸运地看到了他是怎样下了车又怎样走进宾馆的。直到我和莱斯交了火，其他的警官才意识到莱斯已经进了宾馆。”

博哈南一边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一边讲述着：“那是一种特别孤单的感觉。我对着对讲机要求支援。我们两个都开了枪，但是谁也没有制服谁，这时我调整呼吸瞄准了目标。接下来的对射，我知道我打中了他。”

博哈南警官所在的杰弗逊市警察局为警官们提供了很多练习射击和各种技能的机会。他说：“我一年参加四次比赛。平时我们也是经常进行实战演练。我们在各种各样的建筑内进行实战演练，包括学校和一个旧监狱。 每次训练我都很认真。警察局愿意提供这种培训，为什么不好好利用每一次机会呢？技能不是用得上用不上的问题，而是什么时候用的问题。我们服务的社区并不大，但是警情可能在任何地方出现。随时做好应对各种各样状况的准备是必需的。”

博哈南还特别地感谢舒察奈克此次的完美配合。幸运的是，这两个警官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就相互认识，因为舒察奈克曾经在杰弗逊市警察局工作过，因此这次他虽然穿着便衣也丝毫没有影响两个人的合作。

博哈南说：“那天晚上正当我感觉孤立无援时，我看到了他，那种感觉简直是棒极了！我们分属于不同县的警察局，那又怎么样，根本没有关系，当时真的没有比看到他更让我高兴的事了。”

有意思的是，在被戴上手铐之后，前登特县警察局副局长莱斯对向博哈南开枪表示歉意。博哈南并不接受莱斯的道歉，他说：“我觉着道歉是虚情假意。我对莱斯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同情。我只是想尽快将他忘掉，开始新的生活。”

这次事件后开始新的生活对于博哈南来说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他参加了警察局给他安排的心理咨询，也没有应激反应的症状。这次也并不是他第一次对嫌疑人开枪。

两年前，他就对着嫌疑人开过枪。那一次，他看到一个小伙子拿着一支枪在社区里到处乱晃。他命令那个人停下。小伙子撒腿就跑，他紧追其后。“当我们跑过停车场的时候，这个小伙子从裤子里掏出了手枪，围着一座建筑跑。我朝他开了两枪，他跑进了这座建筑。后来，防暴警察抓住了他。”

博哈南把这次经历看作是一个非常有价值的学习过程。盲目地追赶嫌疑人会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在追赶莱斯的过程中，当莱斯消失在一排电梯的遮挡之后，博哈南没有盲目地继续追赶，而是慢下脚步观察环境，分析当时的具体情况以便有针对性地采取行动。

由于博哈南和舒察奈克的勇敢和机智，他们成功地制服了受过良好训练的前警察局副局长，为此，密苏里州于2012年10月为他们颁发了“勇敢勋章”。他们至今还在为社区公民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