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骏马外交”伴随法国400年

潘亮

法国总统马克龙将一匹共和国卫队骏马赠送给国家主席习近平的做法近日受到媒体热议。法国多家报纸甚至将马克龙此举形容为堪比中国“熊猫外交”的“骏马外交”。细数法国骏马外交史，几乎都是法国收外国送。主动向外国领导人送马，在法兰西第五共和国历任总统中，马克龙还是第一位。

拿破仑灵柩有骏马守护

早在17世纪，法国就与其他国家开展了“骏马外交”。1699年，为获得法国庇护，摩洛哥君王伊斯梅尔向法王路易十四赠送了数匹良驹，深得“太阳王”路易十四喜爱。不过，在其继任路易十五和突尼斯大公之间，“骏马外交”却变得有点儿曲折。

于1705年至1735年掌权的突尼斯大公侯赛因一世，为路易十五献上一匹柏柏尔种马“沙姆”，但是沙姆却一直难讨法王欢心。结果，被逐出皇家马厩的国礼沙姆几经转卖，竟然沦落到在巴黎街巷拉车的境地。一位英国商人从沙姆身上看到赛马的潜质，用一袋燕麦的价格将干瘦的马儿带到了伦敦戈多尔芬勋爵的种马场。可惜再入豪门并没为沙姆带来实质转机，它在勋爵的种马场只领到一份“试情公马”的差事。所谓试情公马，就是被人拉到母马身后嗅闻的公马，以此试探母马是否发情。母马若是发情，人们牵来种马配种，母马若不愿交配，往往反应剧烈以至踢伤试情公马。为提高配种工作效率，减少种马受伤风险，沙姆就被用来挨踢但从不能交配。沙姆在一次试情时挣脱缰绳强行配种。此后母马产下一匹漂亮的马驹，该马驹就是日后英国赛马史上被称作“英格兰纯血马”的祖先之一。

1805年，拿破仑收到土耳其苏丹塞利姆三世所赠的一匹灰白骏马维吉尔。维吉尔在阿拉伯语中有“宰相”之意，这或许暗示它会成为拿破仑的左膀右臂。在拿破仑一生拥有的130匹马中，维吉尔无疑是他最钟爱的马之一，这从它左后臀上印有的大写字母N及王冠图案可以看出。维吉尔随拿破仑南征北战，分别助他在1806年赢得对抗普鲁士人的耶拿战役以及1807年对抗第四次反法同盟的埃劳战役。许多画师都以维吉尔为原型，画下拿破仑的马上英姿。在1814年到1815年拿破仑被流放至厄尔巴岛期间，维吉尔也一直陪伴左右。作为现存唯一的拿破仑战马标本，人们至今仍可在法国军事博物馆看到拿破仑灵柩不远处静静守候的维吉尔。

“汗血宝马”引发政治危机

自戴高乐建立法兰西第五共和国之后，法国总统也经常收到外国元首赠送的骏马。其中包括前总统德斯坦、希拉克和萨科齐。

德斯坦爱马人尽皆知，他分别在1975年和1976年收到阿尔及利亚和埃及的赠马。阿尔及利亚脱离法国殖民统治获得独立后，废除了曾经的皇室种马场。时任阿尔及利亚总统胡阿里·布迈丁花费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提亚雷特高原为德斯坦选到一匹名为乌萨拉的种马。照理说，当时的乌萨拉只有6岁，是一匹上等柏柏尔纯血骏马。但是自阿尔及利亚获得独立的1962年起，法国国家种马场不再承认柏柏尔这个马种，乌萨拉来到法国第一天就沦为一匹试情公马，前后十多年内为其他种马默默演练“配种前戏”。1990年，法国官方重新承认柏柏尔马种，乌萨拉终于获得交配权，然而却因亢奋过度猝死。埃及总统萨达特送给德斯坦的阿拉伯种马福赞一直是法国蓬帕杜国家种马场的高产明星，它在1994年离世时，竟留下256匹登入名册的马驹！

法国“骏马外交”的接力棒传到密特朗手中后，发生了一次事故，它对于密特朗的影响不亚于一场政治危机。密特朗当年击败德斯坦出任总统后，曾表示不会在他身上发生像前任“钻石案”那样的丑闻。他决定将所有收受的外交礼品交由政府、博物馆或慈善机构进行保管或处理。1993年5月密特朗出访土库曼斯坦，受赠一匹中亚“汗血马”坎德金。汗血马全球数量不过千，令坎德金成为稀罕物。法国马学专家让-路易·古浩德经调查后向媒体发出疑问，为何坎德金到达法国6个月既未公开露面，也没去国家种马场。《解放报》随后对“宝马神奇失踪”事件展开报道，最后发现它竟然在朗布依埃市一家私人种马场由专人进行训练。面对媒体“共和国宝马究竟在哪儿”的质问，最终密特朗不得不出面解释，他动用国家情报机构快速让坎德金在公共场所秀了一把，又将它秘密送回朗布依埃私人种马场。据传，密特朗是为了私生女玛扎琳娜私自扣下宝马，哄她开心。当年，密特朗强硬的执政风格为他招来“罗马皇帝”的称号，但是外界对他的私生活知之甚少，谁也没有料到总统先生有婚外情，并因此诞下一个私生女。“汗血马”事件让密特朗全力遮掩的秘密浮出水面，让民众看到一个不那么光明正大的总统，“这也对他在1995年黯然隐退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专家这样点评。

马在法国文化中地位特殊

在希拉克担任巴黎市长一职时，曾收到阿根廷总统卡洛斯·梅内姆赠送的一对马刺。当时梅内姆戏称：“将来你若胜任法国总统，我就送你一匹骏马！”1995年，希拉克竞选成功。次年，梅内姆也真的履行承诺，为希拉克送上一公一母两匹骏马。希拉克和时任内政部长萨科齐还在2003和2005年，分别收到来自阿尔及利亚和马里的赠马。不过，为了避免重蹈密特朗覆辙，二人在收受骏马之后很快将它们交由国家种马场处理。

其实，法国在外交史上也送出过骏马，1885年法兰西第三共和国政府向摩洛哥赠送三匹诺曼底母马，1997年阿列日省议会向英国前首相布莱尔赠送一匹小马。不过这两次送马的级别和规格与马克龙赠送共和国卫队骏马不可同日而语。《马，政治动物》一书认为，在人类历史上，马从来都是强大的象征，法国就有“骑马的国王注定比走路的国王更潇洒”的说法。有法国媒体表示，这次送出的骏马“维苏威火山”血统纯正、训练有素，是一匹不可多得的良驹，马克龙在其柔性外交中展示出的亲近中国姿态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