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群报》与马克思主义早期传播再研究
2018-01-15张金超
【摘 要】 在中国共产党成立之前,先进的中国知识分子即已通过创办刊物,积极宣介和传播马克思主义学说。《广东群报》即为其中重要的一种。《广东群报》创刊后,积极宣传马克思主义学说,与无政府主义展开论战,关注工人生活、发动工人运动,成为20世纪初广东宣传新思想、新文化,传播马克思主义学说影响较大的革命报纸之一。
【关键词】广东群报;马克思主义;早期传播
【中图分类号】K27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2-3570-(2018)05-0050-07
《广东群报》是中共成立前存世的、于介绍马克思主义方面具有重要影响的报纸。对此,研究中共历史,尤其是研究中共广东历史,及研究马克思主义学说传播史的学者多有论 及。①但囿于时代条件,前人征引该报的材料有限,相关成果多系简单介绍,且常有史实上的出入。②笔者在充分吸收前人研究成果、系统查阅现存《广东群报》(缩微胶卷)的基础上展开探讨,论述《广东群报》的创刊概况及其在传播马克思主义方面所作的努力和贡献。
一、《广东群报》的创刊
中国近代民主革命的演进,与知识分子的首先觉悟密不可分。1920年夏,谭平山、谭植棠、陈公博自北大毕业返穗,三人常常聚议,筹议成立党小组和社会主义青年团。大家认为,“所有社会组织的基柱,已呈锈蚀的现象,非向根本上重新改造,旦夕间就会发生栋折梁崩的危险”,“我们不做封建买办军阀政客的工具,决不依赖他人,只有走自力更生的道路,私人集资,尽力而为。”③遂决定创立《广东群报》,“各人都把自己的薪金收入和节衣缩食剩下的钱全部拿出,又请求自己的家庭和老同学、老朋友资助。并且选定广州第七甫一百号作为报社的社址。”④
该报之所以被命名为“群报”,系因主办者将宣传人类的“群性”视为出发点。陈公博等人试图“借言论机关,做那宣传底工具,以尽量发展人类群性的本能”,以“铲除群的障碍,巩固群的壁垒,增进群的乐利”,“小群效力于大群”。《广东群报》对于社会,就是“担负新文化运动的宣传机关,去摧促新社会早日实现那个责任”。①
陈公博等人之所以选择在广东办报,主要有两个因素,一是广东一域尽管与外国人通商最早,和西洋文明接触的机会也多,但新文化运动发生后,却落在了他省之后,“都因为广东素来是工商实业的地域,人人多有重视金钱,看轻文化底毛病。”二是广东社会的平民思想比较发达,“虽至厨夫走卒也知争自由,也知争平等,无龌龊卑屈底气象,证之近百年来的事实,广东一省,实无异中国革命的策源地。而性情活泼,勇于进取,民气强悍,轻于冒险,尤为广东的特征。但可惜从来没有真正的社会指导者,故往往暴露那进锐退速,倾轨排挤,和械斗豪赌,所有误入迷途种种弊病。”②为矫正上述两个病症,《广东群报》决定选址广东。
陈公博在若干年后回忆说:“我们离北京南归时候,广州还在所谓桂系莫荣新的掌握中,广州当日报纸也有十多家,除了小报不算,大概可以七十二行商报和国华报作代表,七十二行商报性质近于上海的新聞报”,而前者只问广告,不问新闻,更不问社评,后者则完全类于上海以前风行一时的横报,专门大胆描写色情文字,“我们常常批评广东报纸的文字是第四等文字,甚么是第四等?我们也没有标准,只是一种刻薄的批评,以为第三等已是低下了,然而还是不够,所以谥它是第四等。自然当时我们是以介绍新文化为目的”。③陈氏所言偏颇与否,暂且不论,但言下之意,说明在其时广东的政情下,亟顺一份新面目的报纸出现。
其实,《广东群报》能在广东创办,还有另一重要文化基因,即此前广东人在传播马克思主义方面做了不少努力,如梁启超、孙中山、朱执信、廖仲恺、杨匏安等人对马克思主义都有着不同程度的认知和介绍。换言之,前人已为马克思主义在华南的传播奠定了一定基础,形成了良好的文化土壤,民众的接受程度之于其他地区较高。
《广东群报》于1920年10月19日正式刊行。宗旨有二,即:“一、不谈现在无聊政治,专为宣传新文化的机关;二、不受任何政党援助,保持自动出版物的精神。”④报纸一经正式发刊,即大张旗鼓地宣传新思想、新学说、新文化,宣传科学和民主,反映社会现实,报道劳工运动,介绍世界新闻和苏俄消息等。 创刊号上,陈独秀、谭平山、谭天度等人的文章,内容活泼,给人耳目一新之感,很受知识界、劳动界的欢迎。
陈独秀在《敬告广州青年》中,对广州青年提出六个希望,即万万不可错过了机会;讲求社会需要的科学,勿空废光阴于无用的浮夸的古典文字;多结合读书会或科学实验所,勿多发言论;切切实实研究社会实际问题底解决方法,勿藏在空空的什么主义什么理想里面当造逋逃薮安乐窝;做贫苦劳动者底朋友,勿为官僚资本家佣奴;努力扫除广州坏到无所不至的部分,勿空谈什么国家世界的大问题。⑤谭平山强调,必须铲除旧制度、旧思想、旧礼俗等阻碍中华民族进步的障碍,打破种种民族保守性,要“以全民幸福为最高理想”“用科学的方法整理我国固有的古代文化,使之有条不紊,并且指出古代文化的缺点,求个补充和改革办法,使之成为一种新生的文化”。⑥谭天度献策广东文化事业的前途,他指出,“最新之时代,应有最新之事业以支配之;最新之事业,应有最新之文化以孕育之”。①
二、积极宣介马克思主义学说
1921年3月,陈独秀与陈公博、谭平山、谭植棠等组建了广州共产党早期组织,谭平山任书记,谭植棠负责组织,陈公博负责宣传。陈公博继任《广东群报》主编,发表马克思传记、共产国际文件、介绍苏俄的历史和现状等。同时创办副刊《黎明》,登载小说、译述、新诗、杂感等。
《广东群报》连载了《马克斯的一生及其事业》等长篇译作。《马克斯的一生及其事业》第四章为“记者事业——由政治运动以至社会主义”,第五章为“近代社会主义出生的第一声”,第六章即为“共产党宣言”,这是继粤人陈振飞1912年选译《共产党宣言》之后②和陈望道1920年8月于上海推出《共产党宣言》中文全译本出版之前,国人介绍《共产党宣言》的又一重要之作。第七章为“格里之鸡的啼风”,第八章为“亡命者之母”,第九章为“国内及政治的奋斗”,第十章为“资本论”,第十一章、十二章为“世界工人联合会”。③
1921年元旦,谭植棠刊文,呼吁青年朋友快去信仰社会主义,实行社会的革命。他认为,社会主义已成为人类的信仰,已由空想地步进到了实现的地步,俄国革命之后,德、奥、英、法、美、比各国人民,受其影响,都已有了根本觉悟,“厉兵秣马,与资本主义的政府宣战,而实行产业革命。风声所播,全国披靡,世运变迁,依自然而进化。所谓一鸡报晓,万方皆白……不是强权所能抵挡的了。”④
1921年1月, 《广东群报》连载无懈 (周佛海)的《俄国共产政府成立三周年纪念》长文,周氏指出:1917年11月7日是为20世纪世界革命“开一个先例的那一天”,十月革命开创了世界革命和社会主义的前途。共产主义是真正的最纯粹的正统的马克思主义,其特质“乃是集产主义和无产阶级的专政的结合”,无产阶级底专政與社会主义是关系密切,先有无产阶级底专政,后才有社会主义,“没有无产阶级底专政, 就一定没有实现社会主义的希望了。德国底改造不彻底,就是这个原因。所以共产党行无产阶级底专政,正是他们对于社会主义的一大功绩。 无产阶级专政是实现社会主义的手段”。⑤
无懈(周佛海)还撰有《我们为什么主张共产主义》一文,开宗明义地指出,“我们的这个共产主义,并不是无政府的共产主义,乃是现在在俄国实行着的共产主义,就是资本阶级因为吓人吓己,把我们叫做过激派的共产主义。”对于无政府主义,“设若不经过一种阶段,决不能实现”,而某阶段,就是共产主义。无政府主义在人性问题和经济问题方面有两个缺点。他们认为人性是善的,而“社会底分子,不限定个个是善的,无政府主义就没有完全实现的可能”。经济方面,无政府主义“要使经济生活不安,经济状况紊乱”。最后阐明在中国实行共产主义的三个必要理由,并呼吁大家为这个目标共同奋斗。⑥
1922年5月23日,陈独秀著文专论马克思的两大精神。陈氏指出,马克思的两大精神都是国人所最缺乏的。第一为“实际研究的精神”,马克思以自然科学的归纳法应用于社会科学,搜集了许多社会上的事实——证明其原理和学说,……现代人说马克思主义为科学的社会主义和空想的社会主义不同,便是如此。希望青年学生,“须以马克思的实际研究精神来研究学问,不要单单以马克思的学说研究而已”。第二为“马克思实际活动的精神”。马克思是个革命的社会主义者,不是在屋中饮茶,研究其学理。我们研究他的学说,不能仅仅研究其学说,还须将其学说实际去活动,干社会的革命。寄望青年才俊:“须发挥马克思实际活动的精神,把马克思学说当做社会革命的原动力,不要把马克思学说当做老先生、大少爷、太太、小姐的消遣品”。①
此外,《广东群报》还刊登有列宁的演说词,②以揭示马克思主义在俄国实施中遇到现实问题。列宁在《俄罗斯的新问题》的演讲中指出,“由历史上看来,阶级战争是不能避免的,而无产阶级的同心协力克服有产阶级的革命,没有不成功。我们俄国的无产阶级要矢誓励,宁可牺牲一切,决不肯改变我们的宗旨。”呼吁建立职工同盟,他认为,“我们要同心同德向前进。职工同盟负担很重的责任。我们要明白他们由党务的精神所得来,并有奋斗的精神来抗拒诈伪的德谟克拉西主义和敌人的恶声。一切陈腐有毒的造物,要决议把他完全推翻。否则我们不能获胜。”
以上各文,介绍了马克思的生平,宣介了马克思的学说、思想和精神,揭示了共产主义运动在中国的蓬勃发展是大势所趋,彰显了诸位作者信仰马克思主义的坚定信念。
三、与无政府主义者展开论战
《广东群报》创刊之初,无政府主义色彩较为浓厚,曾连载俄国无政府主义者克鲁泡特金所著《互助论》。③但自1920年12月底陈独秀抵穗后,情势就发生了变化,共产主义者与无政府主义者分道扬镳。
1921年1月15日,陈独秀在省公立法政学校作《社会主义批评》的演讲,陈氏首先指出,“马格斯以后的社会主义是科学的,是客观的,是建设在经济上面的,和马格斯以前建设在伦理上面的空想的主观的社会主义完全不同。”接着,剖析了“无政府主义”“共产主义”“国家社会主义”“工团主义”“行会社会主义”五派的异同。陈氏重点批评了无政府主义,他认为,无政府主义虽然存在有几派,但共性为尊重个人或小团体的绝对自由,“这种偏重自由的精神,最好是应用于艺术道德方面,因为艺术离开了物质社会的关系,没有个体自由底冲突,……艺术必须有绝对的自由,脱离了一切束缚,天才方可以发展;道德重在自律自动,和法律的作用完全不同,不自由的道德很少有价值。”后重点从政治和经济两个方面,论证无政府主义的道路走不通,“明知此路不通,还要向这条路走,非致撞得头破额裂不可。”④
1月22日,无政府主义者区声白发表《致陈独秀先生书》加以反驳,称:“若果依照自由自立自主的原则向前进行,沿途都是康庄大道,除了盲目的人外,断不致撞的头破额裂的”。⑤此后,区声白又发表多篇文章,鼓吹无政府主义。
在自由问题上,区声白尽管反对个人无政府主义者所主张的绝对自由,但还是认为:“无政府主义的社会是自由组织的,人人都可自由加入,自由退出,所以每逢办一件事,都要得人人同意。如果在一个团体之内有两派的意见,赞成的就可执行,反对的就可退出,赞成的既不能强迫反对的一定做去,反对的也不能阻止赞成的执行。”①陈独秀驳斥了“绝对自由”论,认为此论“完全不适用于经济方面”,陈氏强调,社会乃由许多生产团体结合而成,“一团体内各人有各人的意见,人人同意已不易得;一社会内各团体有各团体的意见,人人同意更是绝对没有的事”,“决没有绝对的自由,决不能实现无政府主义”。②
由自由问题遂衍生出联合问题。陈独秀在1月15日的演讲中曾指出,无政府主义者一面赞成绝对自由,一面又赞成联合,是不对的,也是不能成功的,“要绝对自由就不能联合,要联合就不能绝对自由,这是不易的道理。”③区声白辩称,“联合与自由是完全没有冲突的。”④陈独秀在复函中再次强调,联合无论大小,都要有一部分人牺牲自己的意见,才能够维持得比较的长久一点,“若常常固执个人或小团体的绝对自由,自己退出,自由加入,东挪西变,仍是一堆散沙,这种散沙的现象,至少也不适宜于大规模的生产事业”。⑤
区声白等无政府主义者还主张废除法律,这成为这次论战中的另一个焦点。对此,陈独秀极端反对,他认为,“如果绝对的废除,便发生种种困难。但凡有社会组织,必有一种社会制度,随之亦必有一种法律,保护这种制度,不许有人背叛,就在无政府时代也必须是如此。”⑥区声白抛出“公意说”,“凡事皆由公众会议解决,公意是因事实之不同,而可随时变更的,不像法律是铜板铁铸的,由几个人订定,不管他人如何一定要他人遵守的。”⑦陈独秀认为,区氏的法律观念,是临时的一种公众意见,多由群众心理造成的,是万分危险的,“过于铜板铁铸的法律不适应社会的需要,这种法律当然要修改,但不能拿这个做绝对废除法律的理由”。⑧区氏再次强调,“无政府之世,众人协约而为群,既志愿而为一群,则必共守信约,共同工作,互相协助”。⑨陈独秀直言,契约是各团体一部分人的私约,法律是全社会众人的公约,范围作用都大不相同,“各团体内虽有自由契约的裁制,而无关系之各团体间及个人之于其他团体抵触时,法律的需要便发生了。法律的大作用只是保護社会共公的安宁利益及制裁侵犯他人法律上的自由。至于他的名称,叫做法律、叫做公约、叫做契约,都没有什么大不可。”⑩
需要指出,陈、白论战,两方并非剑拔弩张,是在宽松、友好的氛围中进行的,两人在部分问题上还有一致的看法,这是以往研究者容易忽略的地方。陈独秀最后以两点“附告读者”:“ (一)声白虽相信无政府主义,却也极力赞成阶级战争和革命的行动。现在和我讨论的大半是远的将来社会组织问题和终极的法律存废问题,若劳农俄国现行制度,他也认为是革命时代、过渡时代之自然现象,并不加以非难。(二)声白底思想是信仰克鲁泡特金的,不是中国式的无政府主义,所以什么虚无主义、无抵抗主义、个人的无政府主义,他一概反对;他的行为算得是一个纯洁的青年,绝不像一般‘下品的无政府党,我很为中国无政府党可惜少有声白这样的人!”
真理愈辩愈明。这是中共正式成立前夕的一次大论战,使许多优秀青年逐步认清了无政府主义的本质,分清了马克思主义与无政府主义的界限,走上了正确的人生道路。彭湃在1923年9月7日致友人施存统的信中说:“我从前是很深信无政府共产主义的,两年前才对马氏(马克思)发生信仰。年来的经验,马氏我益深信。”①叶纫芳致书谭平山称:“民国三年,亡友师复来沪,我便和他常常研究安那其主义,……不过用什么手段去实现,总是不得一个切实的答案。虽然师复告我从教育上做工夫,由工团去运用,我总觉得是空空洞洞。直到俄国革命成功,马氏学说大昌,我拿他们底学理事实,细心观察,才恍然明白要达到共产主义,非走这一条路不可,而且并无第二条路可走了。”②
四、关注工人生活,发动工人运动
报导全省、全国乃至世界各地工人数量,关心他们的生活状况,鼓动广大工人组织工会,联合起来进行抗争,这是《广东群报》关注的又一重点。
《广东群报》曾对全广州市的工会组织进行调查,含行业、地点、数量等项,对结果予以刊布。③该报又密切关注世界各地工人运动情况,对英、法、美、德、日、意等国的工人运动信息时有揭载,其中统计整理了1920年世界各地的罢工概况,含国别、时间、次数等项。④
《广东群报》还载文探讨工人与社会改造的关系。1921年1月22日,陈独秀到广东工业学校演讲,陈氏围绕生产三要素——土地、劳力、资本展开阐述,指出,“今日的世界,不是资本家创造出来的,乃是数千年来劳动者创造出来的”,提出著名的“劳工神圣”口号,末尾强调:“工学生要和体力劳动者结合团体,共同进行,把资本家推倒,打破雇主与被雇者,不生分别,没有阶级,便可做成社会上种种改造的事业。”即连记录者也叹称:“陈先生这番发挥,妙言精义,连出不穷,好像天花乱坠一样,片片喷香。”⑤
陈公博撰文分析广州工会的现实境遇。陈氏指出,“广州工会日日发达,这是工人一种组织力的表现,这是很可喜的一件事,但我对于工人的前途,不寒而栗,因为工会的里面不是由一两个野心的资本家在那里暗地里指挥,就是被一两个野心的包办家借着工会名义到处出风头,作现实政治的傀儡。”痛斥资本家把持工会的状况。向工界呼吁:“要解放我们的还是我们自己的责任,还是我们自己的行动。”⑥陈文言真意切,旨在唤起工人的主人意识。
1921年5月1日,《广东群报》推出“劳动节增刊”,刊文近20篇(缩微胶卷版5月1日至4日缺期)。谭平山的文章透过列举事实,驳斥了所谓中国“没有资本家”“没有资本压迫”的论调,并强调在现实社会中,“劳动阶级与资产阶级是势不两立的”。谭氏恳切希望已觉醒的知识阶级,“更要快快地与劳动界携手,与资本家决胜负,乃不至被万国劳工会的会员,笑我们替他热闹,跟他欢喜”。⑦谭氏还揭露,“现在广州的工会,大概可分为两类:第一类是供无聊政客所利用的机关,第二类是狡猾的资本家所用以抵抗真正的劳动者的工具,其余地痞流氓借以哄骗工人的,更不在其内。”⑧鼓励广州工人组织工会,以摆脱政客和资本家的控制,进行斗争。陈公博统计指出,从1920年10月到次年4月,广州市举行了八次工人罢工,成立工会32个。他认为,工人已有“根本的觉悟”,现实社会“已由政治问题而入于经济问题”,“掬诚”地希望工人今后要有“独立的政治训练”和“独立的自育组织”,简而言之,结论为三点:“排除资本家、排除政客、自己教育”,呼吁工人快快起来大联合。①
五四运动以降,马克思主义和工人运动逐步有机地结合起来,“马克思主义找到了自己的阶级力量,工人阶级也找到了自己的思想武器”,②之后,广东地区工人罢工的次数日渐增多。诚然,这与包括《广东群报》主导者在内的早期共产党人的鼓动不无关系。
五、结语
综上可知,《广东群报》是20世纪初广东宣传新思想、新文化,传播马克思主义学说较为有影响的革命报纸,与共产党人创办的《共产党月刊》《新青年》等报刊交相呼应,三者所登载文章常常互相转载,为当时如火如荼的爱国运动提供了强有力的思想理论武器。《新青年》登载的相关广告称:《广东群报》是“中国南部文化运动的总枢纽,是绍介世界劳动消息的总机关,是广州资本制度下奋斗的一个孤独子,是广东十年来恶浊沉霾空气里面的一线曙光,诸君有关心文化消息、世界趋势和社会问题吗?请看——文化运动的中心、世界消息的总汇、改造社会的前驱《广东群报》”。③这可谓是对《广东群报》的高度概括和精准定位。这也充分说明,广东是马克思主义学说在华早期传播的重要地区之一。
必须指出,《广东群报》不仅仅是报导宣传马克思主义的一份报刊。其关于中国国情、地方政情,尤其是关于广东的政治、军事、经济、社会等方方面面面的报导,仍占很大篇幅,还涉及改造报业,改造教育,整顿社会风气,讨论市政建设、废兵、废娼、女子解放、宗教等议题,它是研究1920年代初期广东地方史不容忽视的一份主要材料来源。④该报关注工人的信息较多,而对农民生活状况,对勃兴的农民运动,揭载的较少,对马克思主义也多处于宣介层面。但它毕竟是报纸,定位于大众传播,不是撰述高头讲章,不是做高深的理论研究,这是可以理解的。
1922年6、7月,《广东群报》被迫关张(具体日期不详,缩微胶卷版仅收录至1922年5月31日)。关于停刊的原因,前辈学者多指明系1922年6月16日陈炯明部兵变所致,这太过于笼统。陈炯明部兵变后,主编陈公博因反对中共中央制定的“联孙反陈”政治路线,与陈炯明一派暗通款曲,坚持在《广东群报》上刊载拥护陈炯明的文章,⑤被中共中央局开除党籍。同年冬,陈赴美留学。笔者认为,这应为报刊停办的最主要原因。
(张金超,历史学博士,广东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