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改革开放四十周年征文选(组篇)
2018-01-15
我的幸福不是梦
陶 君
作者简介:陶君,女,陕西汉中人,在新疆边陲昌吉州奇台县工作生活三十多年,现居乌鲁木齐。新疆作家协会会员,新疆报告文学学会常务理事。已发表小说、散文、报告文学等作品二百多万字;多次在《法制日报》等媒体副刊获散文、报告文学奖;著有长篇报告文学《大路歌》《倾情西域路》《阿尔金山之恋》《快乐的阿尔金山》等多部。
那个年代的文学青年最幸福的梦想,就是能与这片土地上的乡土文化一同成长进步。
我拥抱了这个真实的梦,她源于庭州大地、奇台古城……
—— 题记
楔 子
幼时的生活给了我太多的苦难,但这苦难的经历却恰恰成了我直面人生的第一课。
我的姑姑是一个“文化人”。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经常会看到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们拿一个信封、几张信纸来找姑姑。打过招呼、一番寒暄之后,就请姑姑帮她们给工作在外地的对象或是丈夫代写书信。姑姑一边问一边写,那样子按现在的话说简直就是帅呆了。有时候,姑娘、媳妇们好像是有私密的话想在信中说,就会讨好地贴在姑姑耳边悄悄细语,说着说着就有两片耀眼的红霞泛在脸颊上……正是从那时起,我幼小的心灵就一次次萌生了这样的念头:会写文章多好啊,姑姑真牛!长大了,我一定要读很多很多书,做一个像姑姑那样的令人尊敬的文化人。
上学念书做个“文化人”,这个在今天看来并不算高的理想,在四十多年前我的家乡陕南,却是一件比较奢侈的事情。哪像生长在如今岁月里的孩子们,什么十二年义务教育,从小学到高中,所有的费用全免。这在历史上实属罕见。可是在那个食不果腹的年月,上学读书简直成了孩子们的奢望。尤其是女孩子,像我这样能上学读书的在村里简直是凤毛麟角。我能读书全是因为母亲的坚持。记得当我上到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因为我们家孩子多,日子过得清汤寡水很是艰难。于是决定暂时让我辍学,帮大人带年幼的弟弟妹妹。辍学在家的那段日子里,我简直痛苦极了!
渴望读书的欲望促使我经常带着弟弟妹妹到村头小学,趴在教室的窗台上听老师讲课。后来在班主任李老师的帮助下,我才重返校园完成学业,直至高中毕业。那时候支撑我的唯一信念,就是要好好读书,当一个能写写划划的“文化人”。
寻梦走西口
1977年,我这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农村姑娘,为了心中那个尘封已久的梦想,毅然决然地离开了亲人、离开了景色秀丽的汉江河畔,踏上了漫漫西域路。
哥哥你走西口
妹妹我的泪花流……
我是哼唱着《走西口》一路走来的。可是由于心中的那个梦,唱着唱着,竟然把忧伤的歌词全改了——
妹妹我走西口
念想在我心底里留……
穿越了曲折绵延的河西走廊,一头扎进了庭州大地、奇台古城。
1977至2018年,不知不觉间在边关大漠度过了四十一年风雨人生。在那段人生最宝贵的时光里,我经历过不公正的待遇,哭过、怨过、恨过,甚至万念俱灰过……可是后来,我不仅亲历了改革开放的如火如荼,成就了尘封已久的文学梦,还收获了改革的红利,沐浴着一个伟大时代的和煦春风——我的幸福不是梦!
追梦在古城
漫长的艰难岁月里,当我把许多挫折与打击用一个“文学青年”的眼光去看待、去感受时,就感觉到了生活的温暖,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温情。
我时常会梦见自己踏上这块土地时的情景。
乘坐著一辆敞篷的军用大卡车,一大早从首府乌鲁木齐往东行驶。大卡车颠颠簸簸、呵喽气喘地行驶在大戈壁上。所过之处身后扬起旋风般的尘土,周身被投上一层厚厚的灰尘。伴随着渐行渐远的汽车轰鸣,看着一路上寸草不生的戈壁滩,心也开始慢慢往下沉,激情由最初的沸点降到了零点。一种从未有过的凄凉占据了我心灵的空间……经过一天的长途跋涉,黄昏时分终于到达了奇台县城。次日又经一番颠簸,这才到达我千里迢迢奔新疆后的第一个人生驿站——西地村小学。
一段黄土夯筑的围墙,十几间土坯房子,二三十名教职员工拥挤在一间大办公室里,或备课、或批改学生作业。这就是我曾经工作和生活的学校。在那个特定的环境里,人们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工作空间,互不干扰,专心致志地处理着各自的业务。也正是在这里,我拿起教鞭开始了我的教师生涯。
在这个距离县城三十多里外的村庄里,居住着一群文化不高的庄稼人。正是这些看似没有什么文化的庄稼人,教我学会了做人、学会了做事、学会了感恩、学会了我生命中不曾涉足过的许许多多的生存技能。是他们,手把手地教会了我怎样生炉子、怎样烧火炕、怎样做“拉条子”等最基本的生存技能;是他们,教会了我怎样在戈壁滩里割芨芨草,然后把芨芨草拧成绳子,再用这些绳子来捆麦子、捆草;是他们,教会我怎样除草、怎样割麦子、打场,怎样赶着毛驴车去城里给孩子们买课本……
冬日里的中午上完课,大伙围坐在火炉旁就着滚烫浓酽的茶水,烤着各自从家里带来的馕饼子、“刀把子”馍馍和咸菜,津津有味地边吃边聊。瞧,这就是乡村学校的“园丁们”每日的午餐。正是这既普通又单调的千篇一律的午餐,构成了改革初期集体就餐的一道风景。我至今难以忘怀,村校里那个年逾古稀、满头银发、个头不高但精神矍铄、幽默风趣的敲钟人老校工的打趣之言:“陕西人,生得犟,馍馍烤黄又馏上……” 瞧瞧,一个敲钟的老校工都这么风趣幽默……也正是在村学校的那段生活,为我“当个文化人”的梦想积累了“第一桶金”。我在为庆祝改革开放十周年、二十周年的喜庆日子里,先后饱含激情地为《新疆日报》《昌吉日报》副刊和《西部》《延河》等刊物撰写了《搬家》《鸡蛋风波》等一系列散文作品,其中一篇还获得征文大赛一等奖。
在农村生活的那段日子里,令我刻骨铭心、最头疼的事,莫过于居无定所、频繁搬家。那时候尽管学校在假期里组织教职员工马不停蹄地自己动手打土块、建校舍,可也只是杯水车薪,远远满足不了教学与生活的需求。记得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我们刚搬进租住不久的屋里,由于火炕年久失修烟道不畅,还不到两岁的儿子夜半三更时遭遇一氧化碳中毒,口吐白沫、脸色青紫。我们抱着孩子在风雪中一路狂奔的情景,至今都令人不寒而栗!正是这段看似令人不堪回首的遭遇,却恰恰成了我文学道路上的一笔宝贵的财富——我有感而发,一篇歌颂改革开放的叙事散文《家》,在比较轻松的心态之中脱稿了,很快见于报刊,还一不留神获奖了。
三尺讲台,手持教鞭,传道、授业、解惑,做一名辛勤的园丁,这同样是从小就为自己编织的一个五彩梦。于是,当学校把一个相对差下的初中班交给我带的时候,我不仅没有畏惧,反而感到欣慰。因为我觉得这是机遇,是对我人生的一次挑战,是信任、更是使命。作为班主任,面对一群与自己年龄不相上下的中学生,我不惩罚,不训斥,凭着一颗赤诚的爱心把令全校老师视为烫手山芋的一个毕业班,从后进带到了先进的行列,以学区年级统考取得第一的好成绩名列榜首……连续几年,我终于凭着一颗虔诚的敬业之心,赢得了学生家长的爱戴和同行们的认可。正当我雄心勃勃打算在教育岗位上干一辈子时,我参加了转正考试,虽然成绩优秀却名落孙山——我这个“外来人员”被顶替了,成了不正之风的牺牲品。
为了发泄心中的愤懑,我把自己的遭遇和多舛的命运一篇又一篇写进日记……痛苦使人思索,思索使人明志。写着写着,我似乎渐渐明白,人生不可能一帆风顺,一个人经受挫折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蹶不振。
我坚信:是金子终会发光。于是,我不再专注自己的恩怨与得失,开始关注我身边那些满腹经纶、身怀绝技却苦于报国无门,命运坎坷却依然笑对人生的草根人物。
“彩虹终在风雨后”。我的筆下不再是悲悲切切、忧伤、愤慨和抱怨自身命运不公的情感宣泄,而是赞美和讴歌那些身处逆境却依然善良豁达、乐观自信、积极进取的美丽人生。于是便有了《回回娃》《燕子》《冬梅》等催人奋进、明心励志的文章见诸报刊。
圆梦在今朝
多年来我一直觉得,我的命运是和古城子的命运联系在一起的;而古城子的命运又是和祖国的命运密不可分的。祖国兴则奇台兴;奇台兴则百姓幸。
命运是什么?在我看来,命运就是一条冲动的猎犬。当你对它躲躲闪闪、畏畏缩缩时,你就成了它的攻击目标,一不留神它就扑上来,“哇”地就是一口,咬你个遍体鳞伤,这时的命运就成了厄运;然而当你驯服了它、主宰了它,它就老老实实地替你看家,帮你牧羊,摇着尾巴为你呐喊助阵……那么这时,你就成了自己命运的主宰者。当然,这理论绝非出自哪位大师或者名流巨匠,完全是我这个文学界“草根一束”的感同身受而已。尽管这感受有些异类之嫌,却是我颇费了一番周折之后才有所感悟的。
奇台、昌吉、乌鲁木齐的许多文友都知道,为了与命运抗争,也为了拥有生活积累,我也曾经干过个体,刻过印章,帮那些办文凭、评职称、奔仕途的芸芸众生当过代笔“枪手”写过论文、写过演讲稿、讲话稿、职位竞聘稿等等。不过,我还是为之庆幸,也很珍惜—— 因为我毕竟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命运启示录;也拥有了一群同样拥有属于他们命运启示录的草根朋友。
他们从艰难岁月中挣扎着脱颖而出,是改革开放后市场经济中最绚丽的奇葩。
回回娃马超,是古城子一位年轻的小裁缝。他的店面不大,开在一个不起眼的拐角处。可是,慕名前来找他缝制衣服的人很多,而且客户大多都是职业女性、职场精英。
是命运、是时代造就了一位出色的回族青年裁缝。
马超读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母亲不幸被病魔夺去了生命。没有了娘的呵护,只能自己缝缝补补。后来稍大点,他便翻箱倒柜找出母亲的衣物,试着将母亲穿过的衣服改成夹克衫,没想到穿出去后竟得到邻居大婶大妈的夸奖。此后,小小年纪的他,便承揽了一家七口人缝缝补补的活儿。后来父亲也走了,成了孤儿的马超不得不放弃学业去寻求谋生的出路。幸因改革开放的春风唤醒了沉睡已久的古城大地,马超得以来到首府乌鲁木齐,在一家有名的裁缝店里拜师学艺。日常生活中他像旧时的学徒那样,为师父端水送茶、洗洗涮涮,无微不至地侍候着师父。“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老师傅打心眼里喜欢这个朴实好学的关门弟子,毫无保留地把自己一生积累的技艺和盘托出,传授给了这位爱徒。功夫不负有心人,学成后,他在乌鲁木齐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裁缝店,生意还不错,几年下来,他积累了一定的物质基础。但是,他并不因此而满足。面对千变万化的服装市场,他觉得没有创新、没有品牌意识,迟早会被市场淘汰。于是他关了店门,重新应聘到首府有名的“黄河服饰”继续深造,专攻服装设计。几年后,他身怀绝技,毅然回到了生他养他的故乡奇台。用他智慧的双手美化着他人,同时也收获着自己的成功和喜悦。
改革开放的大潮流,不仅造就着方方面面的人才精英,还蕴育着一个个幸福的家庭。
冬梅,这个出生在北京海淀区,一个家庭条件十分优越的回民家庭的独生女,小时候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父亲当时在空军某部任职,她过着令同龄人无比羡慕的公主般的生活。后来由于父亲在政治运动中受到冲击,她们一家被疏散到边疆农场。在那里她与驻地的一名军人邂逅结为伉俪。先后生下两个女儿后,婚姻走到了尽头。离婚后,她用自己柔弱的肩膀撑起了一个没有男性的四口之家。那一年,大女儿五岁、小女儿只有三岁;父亲病故,年迈的母亲也长年体弱多病。靠她那点儿工资,显然难以维持。庆幸的是,市场经济体制的到来给这一家带来了希望。冬梅毅然放弃轻松、舒适但薪水微薄的机关工作而奔向市场。摆地摊、跑口岸、下乡赶集,起早贪黑、风雨无阻。还兼职辅导学生功课、代理保险业务……几十年弹指一挥间,冬梅终于迎来了她生命中的春天。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品学兼优,大女儿大学毕业后留校任教,组建了自己的幸福家庭;二女儿通过勤工俭学继续读研……改革开放的大好时代,让这个女人挺直了腰杆说:“女人不是弱者!”
改革开放、市场经济不仅改写了中国的历史,从此也改变了中国老百姓的命运,形成了新的地域生活文化。在改革开放的初级阶段,万元户成了人们追逐的目标。穷怕了的中国老百姓面对大好的机遇,不再是墨守成规,安于贫道。有识之士纷纷辞职,下海经商构成了当时社会潮流的一道风景。有了平台,有了机遇,有了更大的发展空间,人们在属于各自的人生舞台上八仙过海,各显其能,尽情地书写着人生的美好画卷。
面对机遇和挑战,我也未能免俗。在举家搬迁到县城的一年后,我也忍疼割爱,辞去了工作。结束了长达十年之久,奔波于乡镇牧区乡村学校的教师生涯,在县城开了家“文化小店”,做了一名自由职业者。除了帮人写写划划,便是读书写文章。几年下来,许多散文、小品文、报告文学作品频见于多家报刊等媒体。每当翻看着多年来自己发表过的文章时,酸甜苦辣、五味杂陈。许多作品看似在写芸芸众生中的人物命运,却分明是在记录和折射某个历史阶段带给苍生的荣辱与福乐。个人的前途命运与祖国的前途命运休戚与共,血肉相连。
是改革开放成就了我们新的使命、改变了我们新的文化内涵和认知;是边疆的庭州大地、奇台古城丰富了我的人生、给了我崭新的生活。
今天,我们家居首府乌鲁木齐市,尽情享受着太平盛世带给我们的安逸生活。上公园唱唱歌、跳跳舞,兴之所至时,还要扯开嗓子在社区自乐班里吼秦腔。欲望所致,还经常免不了要写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因为文化与文学,早就如同亲情一般融进了我的生命,令我难以割舍。改革开放四十年里,我是一个受益者。因为告别陕南老家来新疆的四十一年里,迄今四十年就恰恰沐浴在改革开放的春风里。我不仅圆了自己的文化梦、作家梦,还赶上了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大好机遇——谁说我们这代人多灾多难?其实我们这些经历过苦难的一代人,才最能感受到今天的幸福和快乐;最懂得珍惜今天这个团结、务实、亲民的大好时代。
我的幸福不是梦!
电话梦
徐常根
作者简介:徐常根,男,1965年生于河南省光山县。新疆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新疆报告文学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军队退休干部。新兵入伍后曾在新疆昌吉原汽车五十三团、玛纳斯兵站服役。有散文集《醉昆仑》等三部,编著《新疆边疆宾馆史》一部,主编报告文学作品集《余热生辉夕阳红》等三部。曾获兰州军区昆仑文艺奖多次,第十七届中国新闻奖报纸副刊铜奖、新疆新闻奖报纸副刊一等奖等奖项。四十余篇作品入选有关书籍,三十余篇散文获文学征文奖。
“好高好高的达坂/好冷好冷的冰山/好远好远的边关/当兵当到了天边边/守着好长好长的国境线……”每当听到这首当年流行于边防哨卡的歌,我的思绪便从欢愉里游离出来,想起记忆深处的风雪喀喇昆仑,想起当年我曾多少次为之簌簌泪下的那个“电话梦”。
那是1996年,我调到驻喀喇昆仑山某部工作,这是一个新组建的临时单位。我这是第一次上昆仑山,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样的环境才真正叫艰苦。上了山,基本上就和家里断了联系,几乎就与世隔绝,不要说手机,就是有线电话也很难打。
山上只有一条通往山下的军用有线电话线路。我们部队临时干部家属院位于乌鲁木齐市一个无军线电话的偏僻之地,上級为解决我们这些在山上的干部与家里联系的困难,拉了条被覆电话线,给家属院装了一部军用电话。山上电话线路畅通之时,部队领导出面协调机务站,设法要通山下乌鲁木齐市家属院的电话。在山上,每次都是干部们排着队,家有急事者先讲;山下,家属齐挤在一起,轮流接着电话,有的听到久违的亲人的声音激动得泪流满面,电话成了公开情话,大家也顾不得羞了。就这,即使电话通时也是喊破了嗓子,还是“蚊子”声,经常是电话通到一半就突然中断了,再也无法要通,没轮上讲的只好遗憾地等到下次再倾诉衷肠了。有时电话线路遇泥石流、风雪等自然灾害毁坏而无法抢修,几个月电话中断也是常事。
那时,我们在昆仑山上工作,感到最痛苦的不是生活艰苦、工作辛苦,不是寒冷缺氧,而是精神的寂寞,感情的寂寞,对家人的牵挂。在山上,我们最大的渴望是能与家人通一次电话,打电话成了我们生活中的一件大事。
有一次,我与单位陈副主任前往机务站联系与山下家属院通电话事宜,谁知机务站的狗与毗邻部队的狗不一样,别的部队的狗只咬不穿军装的人,而机务站的狗保密性太强,会认人,凡不是本单位的人就咬。我俩刚进入机务站的后门,几条狗就疯了似的扑上来,吓得我魂飞胆破,两腿被撕咬得鲜血淋漓地逃回单位。
男人尚坚强些,女同志则不然。我们单位一位做了母亲的女干部,常常思念幼小的儿子而悄悄流泪,她远在乌鲁木齐的家里电话是市话,无法打通一个军线电话以解思念之苦。每年上山时,她把儿子说的话和哭声、笑声录下来带到山上,想孩子时,就放放录音听听,边听边流泪。那时,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梦,什么时候昆仑山上的电话能与城市里的电话一样,用手一拨要哪儿通哪儿,在边关与家人之间架起一座沟通的桥梁,那对昆仑边防军人该是一件多么幸福、慰藉的事呀!
在昆仑山上生活的几年里,经常去些一线边防连队和哨卡,所到之处,发现边防官兵与我有着同样的电话梦,耳朵里装满了电话的故事:“对接电话”诉衷情。山上的边防部队没有地方电话,为了能与家人和内地亲人通上话,这些戍边人发明了军地对接电话的通话方式。他们先用山上军用电话拨通山下战友家里或办公室的电话,战友再用地方电话要通想要拨打的电话,然后战友把两部电话送话器对着受话器、受话器对着送话器绑在一起,通过这种特殊方式与家人通话。“代打电话”报平安。凡有官兵下山,都有一项特别的任务——替战友们给家中打电话报平安。受托的官兵拿着写满电话号码的纸条一个一个地打,一条一条地照着留言念着,同时,还要边打边记,逐人记下家中要对他们说的话,回去以后,再代为转达……
很多昆仑军人告诉我,他们打电话,听到最多的,是妻子的哭泣。对这些雪域戍边人来说,电话中蕴藏着多么深刻的内涵啊!1989年春节,在上级的特意安排下,位于昆仑腹地全军海拔最高的红山河机务站通过电话接通了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现场,官兵们簇拥一团对着话筒异常激动地含泪向全国人民拜年:“强边固国是我们的责任,无私奉献是我们的品德;为了祖国的安宁,人民的幸福,我们甘愿牺牲一切。”整个昆仑官兵在为之兴奋之余,羡慕起机务站在昆仑山上得天独厚的打电话条件。
之前的两年,1987年春节,全军海拔最高的神仙湾哨所章邦兴连长,突然接到解放军报社编辑部从首都北京打来的拜年电话,在一旁围着听电话的官兵激动得号啕大哭。事后才得知,这次拜年电话是原总参通信部作为一项重要的通讯任务保障,专门开通了卫星电话,也是解放军报第一次通过太平洋上空三万六千公里处的通信卫星给一个普通的边防哨所打电话。兴师动众的一个电话,极大地鼓舞和激励了一茬又一茬的昆仑边防官兵戍边热情。
后来昆仑山上有了卫星电话。打电话的人多,要抢上线是非常困难的。好不容易抢上线,卫星电话的回音很大,讲一句,必须停顿一下,等电话里回响一次你的声音,你再讲下一句。很慢很慢。时常还会遇到只能收到信号却发不出信号的现象,官兵们只能单边听对方讲话而自己却不能回答,大家戏称这为“单边电话”。即使如此,也很难打通。通常要拨无数次才能通一次话。
电话联络不畅,给工作上带来了很大不便。一些部队与上级或下级联系,只能靠电报。
十几年过去了,雪域高原也与山下一样实现了通信现代化,就连发手机微信等一些过去想都不敢想的事,如今在边防哨所变成了现实。进入新时代,昔日许多“童话”般的梦想,甚至连做梦都不可想象的事,如今都已变为现实,沉浸在温暖而幸福的回忆中。譬如这电话梦。
夏夜听雨
?李森铎
作者简介:李森铎,新疆木垒县人。现定居新疆昌吉。曾在《昌吉日报》《回族文学》等报刊发表作品。
为了帮助朋友寻找资料,我从外地回到故乡,住在自家老宅的拔廊房内。
今天一觉醒来,已是夜里四点钟。听到院子里有响动,就穿好衣服,开启门灯,推开房门,看到天在下雨,屋子的前廊檐在哗哗地排泄积水;不知是什么原因,树上的苹果落了一地。我走到院子里,就着门灯的亮光,捡起一个苹果用自来水冲洗了一下,吃了一口,果子还没完全熟,但是已经有了香味。
顺手拿过一个凳子坐在廊下,关掉了门灯。天是黑蒙蒙的,看不到雨线或雨滴,能听到雨点敲击屋顶彩钢片、敲击水泥地面和雨点撒落在树叶上的声音。三种声音各不相同,雨点敲击屋顶的彩钢片,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雨点敲击水泥地面,发出沉闷破碎的声音;雨点撒落在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在雨天的深夜里,三种声音组合在一起,就是上天演奏的美妙乐章。
我无言地看着深夜的天,倾听雨点奏响的乐章。我们这里是山区,虽然已经是盛夏,但在雨天的夜晚还是有些冷。我只好回到屋里,躺在床上静听雨声,静想心事。
改革开放四十年,在中国共产党的正确领导下,我们这个小山村确实有了很大的进步。在生产方面,几乎家家都有小四轮拖拉机,有的个人或合作社还购买了大型的农机具,生产用地向规模化方向发展,生产用水逐步向滴灌方向发展;在生活方面,几乎人人一部手机,有的人家盖了新房子,有的人家买了小轿车,电脑也已经是部分农民的生活用品和生产工具了;在公用设施方面,磁卡水表和磁卡电表安装到了每户农家,水泥路面或柏油路面全部通到了居民区……所有这一切,都是共产党领导得好,农民们奋斗得好,两好紧密结合在一起,才有了今天新农村的美好生活。
我们这里是山区,有个自然现象叫“卡脖子旱”,就是说:五月份,雨水充足,庄稼长势喜人;六月份,雨水稀少,庄稼受损。针对这种情况,历任县委政府领导都带领农业专家进行研究。有段时间,为了躲过“卡脖子旱”,我们扩大晚秋农作物的种植面积,但是问题又来了,因为是山区,无霜期短,晚秋农作物没有成熟天就下雪了。针对“卡脖子旱”和无霜期短,有一任我们的县委书记,叫许福清,他提出“种好草料,养好牲畜”的山区农村的发展思路。我赞成县委许书记的思路,为了把许书记的思路转化成农民的生产行动,我们编写“种好有机草料,养殖品牌牲畜,发展家庭经济,实现小康生活”等顺口溜,到各村各组去宣传。同时,组建和疏通鲜奶和鲜肉的销售渠道,帮助农民增加收入。今天,肉羊和肉牛已经成为我们村的主导产业。在学习落实党的十九大报告的讨论中,有人问我:东城口村发展什么产业好?我回答:一是做好总体规划和布局,做到人畜分离;二是美化环境,种草养畜,发展乡村旅游业。
不知我静想了多长时间,邻居家的公鸡开始高声打鸣了,我从静想中回过神来,走出房门,外面已是雨过天晴,树上的鸟儿在喳喳地叫。
剪不断的故乡情
马建斌
作者简介:马建斌,男,回族,1976年出生于新疆昌吉州木垒县。现任职于昌吉州政府办公室政务信息科。2000年开始文学创作,在《昌吉学院学刊》《昌吉日报》等报刊发表作品。
家乡坐落在天山脚下,是一个偏远、孤寂、坚韧的小山村,一个地图上找不到,但又确确实实存在的地方。家乡有一个美丽的名字一碗泉,也叫一万泉,但我更喜欢叫它一万泉,我觉得只有叫一万泉才能把家乡的知名度和品位提升得更高一些。就像很多家长,在孩子出生时总要找个文化人给起个响亮亮的名字,即使将来孩子长大后还是个普通人,但也会因为有一个好听的名字使他变得高贵些。
儿时的家乡就像一个还没长大的姑娘,质朴、善良,还略带羞涩。家乡在一个小山沟里,东南西三面被一些普通的不长草的小山包围着,只有北边地势比较低,是一块算不上平坦的土地,这里便成了乡亲们抛食吃饭的田地,也是村里不多的可以看到绿色的地方。尤其是到了夏天,麦子、玉米等农作物长起来后这里如一片绿茸茸的地毯,明亮而浓郁的绿色与周围的荒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加烘托出了它的绿,由此成了家乡最耀眼的一道风景线。
二十几户人家依傍着自由散漫的泉水随意的散布在贫瘠的土地上,不需要规则,不需要规划,就那么个性,就那么随意,就像邻家那个调皮的小男孩,既让人喜爱,又讨人厌。家乡的天空永远是那么蓝,那么深,宛如清澈的海水,蓝得清澈、蓝得鲜艳、蓝得鲜活;天上的云彩干净得像漂白过的棉团,或层层叠加,像厚厚的棉被;或随意撒落,形成奇怪的形状,随心所欲地在广袤的天空变换着造型。家乡还有一个奇特的景象,雪白净得能刺伤你的眼睛。记得小时候,有一天我在山上放羊,看见了一只沙狐子,当时刚好带着狗,我便丢下羊群带着狗去追沙狐子,结果沙狐子没捉到,羊群也不见了。因为山坡上的雪太白、阳光又太强烈,刺伤了我的眼睛,母亲只好连夜找人奶给我做治疗。那次后我才知道家乡的雪也那么有个性,能刺伤人的眼睛,人奶还可以治疗刺伤的眼睛。有时候我在想,其实上天很公平,没给家乡留下名山大川、名胜古迹,但却给了家乡少有的蓝天、白云、积雪。离开家乡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么蓝的天,那么个性的云彩,那么白净的积雪。
家乡因泉得名,因泉丰富,因泉鲜活。泉就在东南两座山交界处的一个小山洼里,在一丛丛绿草的拱卫处,从成千上万个泉眼里款款溢出来的泉水汇聚成大瓷碗口粗的一渠泉水绕着村庄慢腾腾地流淌着,宛如村里的乡亲们总是不急不忙地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凡生活。一年四季中,属夏冬两季的泉水最有特色。夏季,泉水像青春的少女,调皮活泼,随心所欲地撒娇,成为儿时我们的游乐园,我们一群还未长大的孩子和它嬉戏玩耍,在它身上找到了童年别样的快乐;冬季泉水像年长的婆婆,成熟、庄重,默默无闻,少了夏天的活泼,孩子们也好像怕这位庄严的婆婆,所以,整个冬天,泉水少了欢乐,多了一份穩重。
有时候命运是无法掌控和改变的。就像我没有出生在省城州府或者县城。家乡的泉水也和我一样,命运决定了它生存在这片“天上无飞雀,地上不长草,风吹沙石跑”的土地上。艰苦的生存环境使泉水显得十分羸弱,让人感觉到它每时每刻的流动都如一匹负重的老马在拼命地向前努力着,让人感受到一种挣扎的苦痛。所以,从我记事起,就时常担心这如母亲乳汁般的泉水会不会干枯,尤其是在夏天烈日高照时,这种担心尤为强烈。我也担心,假如有一天泉水真的干枯了,乡亲们怎么生活呢,他们还会居住在这里吗?或许他们会搬迁离开,或许在这偏僻的小山村也会演绎一幕当年闯关东般的壮观画面。
可能是对家乡的山山水水太熟悉,总觉得家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甚至还有点“丑陋”。就像天池,在我没有去过之前,从别人的言传中感觉很美丽、很神奇,第一次去时,也觉得很漂亮,但之后因工作需要经常去后,突然觉得天池也很普通。我真正深刻认识家乡是在读大学的时候。有一天无意间捧起一本诗集,在我漫无目的的诵读中却意外收获了一份不小的惊喜。就像我本以为中考无望、心怀失望时,却突然接到了一所中专学校寄来的录取通知书,让我一时无法接受,傻傻地咧嘴大笑。这本书给我的惊喜是清代著名诗人史善长的一首诗,是描写家乡泉水的诗:“一碗不寻常,军持仔细量。攒眉同酒试,染指当羹尝。浅酌休言量,佳名竟有乡。卢仝如此过,无计润枯肠。”在那个黄昏的午夜,我突然觉得家乡不再是一个普通的小地方,它是一个可以让诗人止步并赋诗的地方。我的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一幅壮丽的画面:一位将军一手捧着泉水,一手端着美酒,一会儿攒眉咂嘴浅斟细酌,一会儿染指吸吮比量品尝,嘴里还不停地唠叨着“这般玉液琼浆般的泉水,即使是被称为茶界亚圣的品茗高手、唐朝著名诗人卢仝至此,也会发出由衷的赞叹:“难得!难得!难得!”在诗人的眼里,一碗泉不是美酒胜似美酒,委实是非同寻常的稀世珍品。
我感谢诗人史善长,他与我的家乡只是一面之缘,却给家乡注入了文化内涵,提升了家乡的名气。就像一名普通的学子,偶然遇到了名师,并通过巧妙的指导,使学子茅塞洞开,释放出了巨大潜力。家乡也因为这首诗而变得不再普通、单调、平淡,甚至是高贵、厚重。
因为有了这碗泉水,才让这里成为了生命的驿站,也正因为有了这个驿站,才衍生出了丝绸之路新北道上无数动人的传奇故事……
在茫茫的戈壁滩上,只有家乡的这块土地上突兀地冒出了一眼泉,培育了一块绿洲,养育了善良的乡亲们。这神奇的泉水在经历了盛夏的酷暑、腊月的严寒后,仍然顽强地在这片土地上坚守着,好像是冥冥中在履行着一项神秘的使命。正是有了这一眼神气的泉,当年那些远征戍边、鞍马劳顿的将士,那些拉着骆驼长途贩运的客商,还有贬官流放惆怅哀怨的犯官墨客,逃荒避难走西口的平民百姓,他们在一望无际的茫茫戈壁,一路风尘长途跋涉,在饥肠辘辘、口渴难耐地煎熬中,看到一眼汩汩流淌的清泉时,是何等欣喜若狂呀!而家乡的清泉正是充当了这样一个渴中送水的菩萨角色。家乡的父老乡亲们,不知何年来到了这里,他们依傍着家乡的泉水,在这块被认为不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用自己的生活方式坚强得活了下来,繁衍生息,在极端艰苦的环境中演绎着精彩的人生,绽放出最艳丽的生命光华。这不是最让人感动的地方吗?
带给我童年欢乐的泉水还是那么活泼、泉眼还是那么多、泉水还是那么粗、那么调皮,潺潺地流淌着。唯一变化了的是乡亲们在离开家乡时,把它围了起来,种上了榆树,这些树都长得很茂盛,基本上形成了小森林,引来数不清的燕子、麻雀和许多叫不上名字的鸟儿在自由地歌唱嬉戏,这给本不寂寞的泉水又增添了许多生机。
2005年,我离开了家乡,顺着家乡的小路走向了喧嚣的、熙来攘往的城市。从此,我便以城市人自居,更多地沉浸在上班、买菜、健身等这些城市人的生活里,回家乡的机会少了,偶尔回回家,也像打仗一样,去也匆匆、回也匆匆。故乡的消息更多的来自电话,或者夹带在来城办事乡亲们的口信里。有两条消息让我比较震惊。
第一条消息是家乡真的发生了变迁。村里对那一片本不肥沃的土地进行了流转,这样,乡亲们没地种了,便情愿或者不情愿地离开了家乡,涌入县城开始了新的生活。这次搬迁不是因为泉水的断流的,这与我当年的担心有偏差,但我突然又有一丝庆幸,我为家乡泉水的坚强、坚韧感到骄傲与自豪。搬迁的原因变了,自然也就少了壮观的场景,在家乡永远也不会上演当年闯关东时壮观的画面了。
另一条消息是有一次和一位领导吃饭时,谈到了家乡。这位领导曾在家乡当过县长。他很自豪地对在座的宾客说:小马的家乡现在很富裕,土地流转后,乡亲们都进城了,而且都干得很不错,大多在县城买了房子。领导的话让我兴奋了一天。这样的消息我也曾听到过,离开农村后,乡亲们积极适应社会,发扬吃苦耐劳的精神,很快在县城里立住了脚,而且干得风生水起。阿丹两口子开的食堂很红火,挣了大钱,在县城买了房子,孩子也上大学了;胡赛两口子在县城买了挖掘机,开了商店,生活过得很好……这样的消息还有很多,我为乡亲们感到高兴,他们总算过上好日子了,他们也应該过过好日子了……
2017年,我带着妻子、孩子回到了家乡,这也是孩子出生后第一次回家,也算是一次认家活动吧。我自己开车,不着急,认认真真地回一次家,给孩子一次深入认知和了解家乡的机会。家乡的面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村里的人更少了,全村只剩下了三四户人家,散居在村子的四周,更加的没有章法。除了有人居住的房屋外,大多房屋改变了固有的模样,或把围墙推翻种上了树木,或是因为久不住人东倒西歪的,少了活力、多了份阴森。村北那片曾经养活乡亲们的田地,也已变成了荒地,几头驴悠闲地或啃食着嫩草,或追逐着玩耍。走到我家,这座建于1995年、曾经在村里风光无限的房子,已经面目全非。尤其是去年哥哥将围墙全部推翻种上了树,只留下主屋孤苦伶仃的,像一个日暮的老人竭尽全力顽强地站立着。看着那些熟悉的物件,父亲的容颜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作为一个贫困村里的农民,父亲用自己的勤劳和智慧把我们兄弟姊妹十个拉扯成人。父亲留给我最深的印象是——热情。按照母亲的话说,路上过来个人,父亲都会叫到家里喝杯茶,聊会天的,所以我们家里的客人始终比别人家的多,我们家里烧的煤、挑的水也比别人家的多,但我们家里也没有比别人家穷,这可能和父亲的能力有关。
父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文盲,没文化,连自己的名字也写不出来,但却一直当着领导——队长。在我的印象中父亲当了一辈子的官,先是生产队队长,后来是县人大代表,总之一直是领导。父亲工作热情,给村民们办了很多好事,比如说给村里拉电、修水库等等,所以村民们也怀念他。
过去的故事历历在目,而父亲都已经离开我们十三年了。女儿对家乡很亲近,虽然这个已经有些破败的村庄与她想象中的有差距,但在她的身上我又看到了童年时的自己。
在日落西山即将要回家的时候,碰到了还留在村里的马师傅,他现在负责看护村里的树木。我有些急不可耐地和他聊起了家乡。马师傅还是那么能说会道。从他的言语中我又了解了一些家乡的情况:现在村里只剩下四户人家了,其余的都进城了,大家靠着勤奋、智慧在县城里打拼着自己的事业,基本都在县城买了楼房,大部分还买了车……对于家乡今后的发展,县、乡、村也已经拿出了规划,将借助家乡悠久的历史文化底蕴和毗邻木巴公路的便利条件,积极发展旅游业,力争把家乡打造成全县的旅游村镇……
听到这个消息,我感到一丝欣慰。没有破就没有立,现在的破,就是为以后的立在打基础。可能有一天,那些沐浴着改革开放的春风,进城挣了钱的乡亲们还会回到家乡,用学到的知识、积累的经验、赚到的资金再次打造新的家乡,那时我将带着妻子和女儿以游客的身份再游家乡……想到这,我突然发现天边的云彩映照在了女儿的脸上,女儿稚嫩的脸庞光彩夺目……
挑水的故事
孔令玲
作者简介:孔令玲,80后,新疆昌吉州阜康市第一小学教师。从教十八载,曾在《新疆日报》《新疆教育报》《昌吉日报》《回族文学》发表作品。
打开净水器,接上一杯甘甜的水,记忆的闸门一下被打开,村民们到井边挑水的场景似乎又浮现在我的眼前。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我们村里有一眼机井,是全村几百口人赖以生存的水源。为了节约水电,那眼机井在人们收工后的下午,会放水一小时。于是,这个时间便是村里最繁忙的时间之一。
伴随着水井哗哗哗的流水声和电机的轰鸣声,人们急匆匆地挑着空桶从四面八方赶来,边走边高声地打着招呼;人口多的人家,赶着毛驴车拉着油桶改装的水箱前来接水。于是,人们的欢笑声、说话声、吆喝牲畜的声音,以及钩担撞击水桶的响声,就像一首交响曲,给这个沉静的村庄带来了和谐而优美的音符。
农村的孩子早当家,十一岁时,我第一次担起水桶,加入了挑水的行列。人们一个一个地走了,又一个一个地来了,接水的长队在前行着、反复着,持续到天黑以前。大腿粗的长铁管子是机井的主体結构,为了方便村民节水,主管上左右各焊接着六根婴孩胳膊粗细的铁管子。清冽的水随着粗壮的管子,撒着欢儿跳进了人们早已准备好的大桶、小桶。接水是有技巧的,不能直接把水桶伸到水管下,水的压力太大,看着接满了水,从水管下取出时,一半的水被溅出了桶外,变成了半桶。村民们顺着水管流出的水柱,让小桶刚擦着水桶壁,水就盘旋着就装满了水桶。接水时,用两只手抓住两边的扁担钩子,弯腰探身先把前边的桶盛满,转身再盛另一边,然后猛一起身。两桶接满,提到旁边,两桶距离扁担宽的位置,方便挂扁担。那动作是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练成的,熟练而又灵活。
我家离水井只有五百米,但在我当时看来,路途漫漫,举步维艰,简直就是“长途跋涉”,更令人无法理解的是,我家那口水缸,就像是无底洞,怎么也挑不满。
每次去挑水的时候,两只空铁水桶轻轻摆动,扁担上的铁钩子和桶把相互磨擦,发出“吱呦、吱呦”的响声,像一首轻松欢快的乐曲。挑水的两个水桶都是用泛着小方块的白铁皮做的,放满了水共有五十斤左右吧,如果只用一边肩膀挑水,走不了几步,便觉得肩膀被扁担压得火辣辣地疼,想放下扁担歇会儿再走,总怕村民笑话。于是,边走便悄悄地来回换肩膀,一次次自我加油鼓劲。两只盛满水的桶儿随着我行走的节奏在扁担上下颤动,桶里的水会像调皮的孩子一样不时跳出水桶,“嘀嗒、嘀嗒”顽皮地洒一路,洒落在走过的路上,留下一路长长的湿印,跟着我一路湿到了家里。尽管倍加小心,但每次下来,裤腿和鞋面都会溅满水点、溅满泥巴。遇到寒冬,瞬间结冰,不在炉火旁烤上一阵子是不会轻易干掉的。生活就这样在磨练中前行。
那个年代,各家各户都备有一口水缸,根据家庭人口的多少,缸有大有小,小的能盛两三担,大的能盛四五担,挑水的人一担又一担地将水缸里的水挑满了才罢手,够全家人用上一两天的。挑水,满足了我们日常生活,也拉近了人们之间的距离。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只有在挑水时可以拉拉家常,有说在收音机里听到的国家大事和天气预报的,有说谁家孩子快要结婚了,有说谁家媳妇又生娃了……有说有笑,非常热闹。村民们挑的不单是水,也是对家庭的责任,也是对生活的美好希望。
历史以不可想象的发展速度向前推进。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期,村里组织人力物力在南边的开阔地带挖了一口很大的深井,旁边高高的水塔耸立在半空中,村民们自己挖管道,安水管,自来水便利性和安全性让村民们干劲十足。拧开水龙头,清水注入锅内,既方便又卫生。现在,我家还购置了一台净水器。水清清的,甜甜的,喝在嘴里,甜在心里,一家人在饮水方面无后顾之忧。
尽管已经很多年不挑水了,那挑水的岁月里的温情,让我怀念。在我的记忆中,水如镜子,映照着改革开放一路前行的脚印。
开放时代(组诗)
邓明富
作者简介:邓明富,笔名巴人,曾在《新疆日报》《工人时报》《乌鲁木齐晚报》《新疆石油报》《昌吉日报》《新疆有色金属报》《芒种诗歌报》《中国合作经济报》《中国青年诗人三百家》《西部诗选》《回族文学》《北庭雅集》等十余家书报刊发表诗歌、散文及通讯短论三百余篇,荣获多种诗歌奖。曾组织校园文学社团创办《小草报》,获得中国作协及地方部门首肯,荣获校园文学奖。新疆昌吉州作家协会、回族文学杂志社签约作家。
?春天的故事
细雨柔情 令风剪梅花成趣
乍暖还寒的蛇口滩头被漫而又漫
泥沙在时光疏导中复活
耀眼的晨曦虹霓引惊雷阵阵
慧眼南巡出脱于川陕中原之气
有巨手关节在神定气清中脆响嘎嘎
风云变幻的运行轨迹环世界怦然洞穿
一个圈点 遂成方略
山南水北 機械轰鸣在畅想中施展臂力
鳞次栉比的楼宇招牌遮挡了游人视线
大棚的嘹亮穿越了山峦沟壑的索桥梦想
异军突起的预算追加演绎康庄通衢
骚动的人流随电驴鼓噪风驰电掣
笑魇如花的庄户人家
也摩肩接踵踮起脚尖 听那春天的故事
黑猫白猫
经营的支点被杠杆新用
价值取向让奇论高谈推波助澜
历史经典一度被有意破碎
洞开的脑路在奇思妙想中玩转地球
黑猫白猫竭尽梳理洗涤纷争于牢笼之外
猫科的猎物凝炼成衡器法码
股市跌荡让大盘在盈余中拓展美妙空间
花开花落时节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金山银山在现代煽情中被时间丈量
沧海桑田 岁月如歌
蓝天之舞
卫星在空间打旋 惊呆了吴刚与嫦娥
高高挂桂的粉红灯笼随季风摇曳
发射架下有海外来客在天虹间频繁交集
火箭导弹追踪时序被提前点火冒烟
超越自强在记忆创造中挺进增长
核载宽客结伴射电天眼
赫然成就了国之利器 列装家的前沿
鹰击长空 舰船在浩瀚搜寻中缚住苍龙
耳边犹闻犯华必诛之声
雄起的呐喊在强军固国中集结
凝沙砌长城同仇敌忾让亮剑发声
碧血丹心在大漠荒野历练生根
军警共建肩担和平使命
陆海空联袂 箭在弦上
老虎苍蝇之悲
硕鼠猖獗凿噬于大厦墙基
贪婪奢望在礼尚往来中膨胀升华
貌似狗胆驴胆随表叔与色泽频繁勾连
豪宅盛宴让星光日月闪亮登场
亿万纸钞条砖成墙成床
自诩天功在众目睽睽中招摇过市
远近亲疏也情意缠绵
蝇营狗苟 雨露均沾
景阳冈上 有习武之人借助酒劲
豪侠肝胆在力拔盖世中铁拳铮铮
恢恢法网岂能被疏漏调侃
青天刚秉炼就悟空般火眼金眼
虎落平阳又蝇拍喂犬
越雷池过红线 警戒昭然
一带一路
桑蚕碰撞 撩拨起驼铃梦想
古道柔肠牵引杭运花开
春潮涌动顺长江黄河跨越河西走廊
敦煌斑斓色彩演绎这时代性格
南来北往过客匆匆
西域与波斯定力让商贾逡巡缠绵穿梭
国内国外 个性张扬
海陆西东让四海洋流涌动
一呼牵情引高铁与生命赛跑
与时俱进召唤丝路新秀使命担当
人类命运在大国外交中卓然生长
和谐共建分享中国美妙与世界风光
西部的唯美刀郞叩响南亚黑非狂舞徜徉
精雕细琢工笔写意续撰历史华章
制造大中华 双赢共同体
复兴之梦
睡狮猛醒 锻筋骨于钢铁模样
五千年龙脉传承羿射九日与娲补之思
复兴梦想在少年中国说中潜滋暗长
自强华夏男儿与生俱来 个个精壮
亚欧携力滋养互济成并蒂莲花
人民币坚挺让美元英镑勾连暮色苍茫
国学科创力鼎自主步履稳健铿锵
雕梁画栋绘伟意力挺大国工匠
谁言和平无战马放南山临阵磨枪
神舟N飞与南海舰载翱翔奏出时代交响
核心绘蓝彩初心不改三步奇巧走向
世纪中叶复兴梦 惊现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