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1600公里的圣诞树

Tiffany+Hsu+Roger+Kisby

在最终抵达丽莎·麦钦（Lisa Maichin）位于纽约皇后区的起居室、被挂满亮闪闪的灯泡之前，她的圣诞树从被砍伐、拖运到被卖掉，总共花了5天时间。

加拿大的某个地方被誉为香脂冷杉树之都，麦钦家的树就来自那里的一个农场。近两百年来，这个农场由同一个家族经营，但可靠的劳动力却越来越稀缺。

一家由父子三人經营的卡车运输公司穿越了1600公里被雪覆盖的公路，把这些树送到了美国—但如果一项关键贸易协定不能如期实施，跨越美加边境将变得更加困难。

在皇后区的圣诞树露天卖场里，店主和他的妻子以及5个孩子一起照料着自家的生意，他们担心的是来自网上的竞争对手，以及旁边像Home Depot一样的全国性家居连锁店。

就连买树的麦钦都遇到了变化。她们家三代人都在这个街区生活，现在周围的人们在迅速地迈向中产，过圣诞节的成本变得越来越高。她表示：“2017年圣诞树的价格绝对比往年高了。”

加拿大的卢嫩堡县位于新斯科舍半岛，辖区内零星有一些湖泊和成片的香脂冷杉林。Silvers Farm坐拥一座前有18英亩（约合109.27亩）农场、后有60英亩（约合364.21亩）圣诞树专用冷杉林的小山，这些自然长成的冷杉树密密地聚集在一起，用维恩·希尔弗（Wayne Silver）的话说，“就好像狗后颈的毛一样”。

他家的生意不算大，一年只出产3000棵树。新斯科舍的一些农场一年能砍倒数万棵树，有些还会发往美国以外。希尔弗的爷爷从1930年代就开始在这里砍伐圣诞树，希尔弗的父亲后来继承了农场，并在1991年把它交到了儿子希尔弗手上。希尔弗说，这些树“已经融入了我的血液”。

在这里没有必要专门去种树，它们会一拨接一拨地自己长出来。当树苗只有60厘米高时，希尔弗便会挑出最好的树种，并把它周围的树苗都砍掉，为这些未来的圣诞树留下成长的空间。待它们长高以后，他会把它们修剪成合适的形状，并在根系周围拍上肥料。

到了2017年11月收获时，用链锯伐倒一棵树只需要20秒，但整个过程却很累人。希尔弗在那段时间每天都要工作12小时，完成伐木、拖到指定位置，并把树包装好。即使在冬日的寒风中，汗水也会顺着他的脸流个不 停。

那段时间很难找到帮手。在一个失业率很低、劳动力很紧缺的市场，许多圣诞树农场会雇来自墨西哥和牙买加的移民来干活。2018年希尔弗很可能也会这么 做。

为了把一批圣诞树送到纽约，希尔弗要花掉4500加元（约合2.34万元人民币）。由于油价上涨，他预计2017年这笔费用会上涨到4700加元（约合2.44万元人民币）。为了补偿成本，2018年他会把每棵树的售价提高0.5加元（约合2.6元人民币）。

而且，如果美国如特朗普威胁的那样退出北美自由贸易协定，希尔弗的成本还将进一步上涨。现在商品穿越美加边境的费用不到100美元，但他说，如果美国退出自贸协定，这部分费用将飞涨到500到1000美元。

在过去5年里，希尔弗通过新斯科舍的卡车运输公司G.K. Morse & Sons把自家的树送到美国东部沿海地 区。

罗伯特·莫尔斯（Robert Morse）在这家公司负责运单安排，偶尔也会亲自开车送货。在从希尔弗的农场接到装着树的拖车之后，他会花一个半小时把它拉到布里奇沃特。在那里，他会和另一位司机凯龙·罗伯茨（Keron Roberts）交接，由后者开完剩下的路。

在接到树之后，罗伯茨会用尽加拿大强制给每位卡车司机分配的每天13个小时的驾驶时间限额，在新布伦斯威克停下来，在驾驶室后部睡一觉。但是，进入美国境内后，他遇到了一场暴风雪，不得不在新罕布什尔停了下来。

当罗伯茨和他的卡车终于抵达皇后区的Greenpoint Trees露天卖场时，斯蒂芬·勒迪克（Stephen Leddick）已经有点儿着急了。作为这家卖场的老板，他预计自己需要300棵圣诞树才能满足顾客的需求。

为了补充库存，勒迪克从Brooklyn Terminal Market买了80棵树。这些树可不便宜：和从希尔弗的农场购买的圣诞树相比，这批树的单棵成本要高出80%。

第二天，麦钦和她的家人开始在顶楼装饰今年的圣诞树。这个起居室的四面墙上挂满了家族成员的照片。许多装饰物都是由麦钦的妈妈手工编织的。麦钦的父母是奥地利移民，在她上四年级时买下了这所房子。麦钦本人最近刚刚从行政助理的职位上退休，现在她几乎还不认识周围住着的街坊。

这里的房价涨了很多。这个原本主要住着德裔的街区现在有了更多波兰裔居民，更多的千禧一代挤在新开的酒吧里，更多的投资者把房子都买下来，再放到Airbnb上租出去。

但麦钦一家发誓要留住这个街区的精神，说2018年还要光顾Greenpoint Trees卖场。麦钦的女儿说：“只要条件允许，我们都会从街区里小规模地采购东西。”稍后她补充道：“不过在亚马逊上买东西时，我们买得会比较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