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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库影响力及其影响机理研究
——基于39个中国智库样本的实证研究

2018-01-12

中国学术期刊文摘 2018年1期
关键词:智库影响力规模

陈 升 孟 漫

我国经济发展进入转型升级关键阶段,应对越来越多的不确定性因素对政策制定的影响,迫切需要智库的专业支持。目前,我国政府提出建设“中国特色新型智库”的目标,并推动建设一批“有国际影响力的高端智库”。但是中国智库影响力现状到底如何?能否为科学决策提供强大智力支持?中国智库发展总体上比较滞后,且发展不均衡。数量上,2013年中国智库426家,不到美国的1/4。影响力上,美国智库影响力整体较高,如布鲁金斯学会、兰德公司等智库对美国的全球策略影响深远。而中国智库影响力局限于国家内部,且智库发展不均衡:智库主要分布在东部地区,中西部地区总数仅占东部的一半。智库影响力水平不足影响其作用的发挥,决策科学化进程也可能遭遇瓶颈,为此有必要研究智库影响力的现状,探究导致智库影响力差异的因素,据此制定相应的对策。

针对中国智库影响力,学者们从中国智库如何借鉴国外智库经验及对中国智库自身存在问题进行了研究。但以上基于影响力的智库研究多是对智库发展的定性分析,对问题的解释缺乏有说服力的证据。

本文基于网络数据,测算智库影响力,并引入智库性质中介变量及智库成果调节变量,建立不同规模智库影响智库影响力的经验模型,验证智库规模在提升智库影响力的可能性;最后根据研究结果,为智库根据自身的影响力现状制定战略措施提供依据。

1 文献综述

现代意义上的“智库”一词最早起源于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的美国,被预测军事计划的政策分析专家用来描述安全和“密封的环境”,例如兰德公司,到了20世纪60年代,这个词汇成为英美政策分析的专业术语,且被广泛应用于独立的研究机构。由于国内外政策制定过程的差异,智库的定义也有所区别,薛澜、朱旭峰通过对中国智库特征的分析,做出涵盖中国特点并符合智库特征的定义:智库是一种相对稳定且独立运作的政策研究和咨询机构。本文援引此定义,认为智库是以政策影响为主要目标的一种稳定、相对独立的政策研究和咨询机构。

智库影响力的形成往往受到各种因素的影响。从某种意义上说,智库高水平专家数量,以及留住顶级专家和研究人员的能力是影响智库影响力的重要指标,也是实现智库影响力的重要渠道。据此,本文提出假设H1智库规模S对智库影响力I有显著正影响。

研究发现,从智库从事的活动性质来看,中国的智库主要包括智库可以分为“体制内智库”与“体制外智库”,即官方智库与民间智库。学者们认为,在现有政策与国情影响下,智库性质是导致智库建设进度及资源分配差异的重要原因。因此,本文试图基于前人的研究,将智库性质引入智库影响力探讨,据此提出假设H2智库性质D对智库规模S与智库影响力I的调节效应显著。

但是,智库高水平专家规模对智库影响力的作用机制并非简单的人员数量增加并直接产生效用,智库的产出,如出版物、博客发表,或者智库生产的其他产品,是影响智库影响力的直接因素。据此本文提出假设H3智库产出P对智库规模S与智库影响力I的中介效应显著。

值得说明的是,国内学者对智库规模影响智库影响力的研究至少在两个方面还存在进一步提升空间。其一,现有研究基本上以案例研究和定性分析为主,而仅有少量文献对中国智库影响力及其影响因素进行定量研究,如徐晓虎及上海社会科学院智库研究中心,本文运用网络数据定量估算智库影响力及其与智库规模的关系,对现有研究能有一定的贡献。其二,现有文献研究以综合性探索智库发展方向为主,如李玲娟、安淑新等,并没有单独讨论智库规模与智库影响力之间的关系。本文通过考虑智库规模和智库影响力之间的直接关系,来探索智库影响力的提升路径。

2 数据与方法

2.1 变量及数据来源

(1)因变量及数据来源智库是思想的集散地。创造带领社会未来发展的、主流的和先进的思想和精神是智库的重要功能之一,而这一功能则需要通过智库的影响力来实现。因此,影响力既是智库自我价值的实现,也是智库核心竞争力的重要体现。

国内对智库影响力的测算观点不一。朱旭峰基于社会结构的影响力,将智库影响力分为3个层次——决策(核心)影响力、精英影响力(中心)和大众(边缘)影响力,并以此为基础构建分析框架分析了西方智库对公共政策的影响。胡鞍钢在此基础上,将智库影响力分为学术影响力、政策影响力、社会影响力及国际影响力,较前者拓宽了智库影响的范围。而孙志茹则将影响力划分为学术、决策者群、思想库、外部环境及政策5个部分。还有学者直接选取智库名称、智库思想观点和政策建议在百度上的搜索结果数(简称“百度指数”)来对智库影响力进行排名。2014年上海社会科学院智库研究中心发布2013年中国智库报告,就中国智库的综合影响力、系统内影响力和专业影响力3个层面对中国智库进行了评价。

衡量智库影响力,并得出一个确切的结果是很困难的。Heike介绍了衡量利益集团影响的定量文本分析方法,通过对比分析编码、Wordscore与Wordfish这3种方法,结果证明这种方法是一种有力的利益集团政策地位衡量工具。Clark为了避免主观性评价对智库影响力排名造成的误差,通过统计智库的公众宣传活动情况来测量美国智库的影响力,主要测量以下5个指标:一是社交媒体粉丝的数量(即脸书和推特的粉丝);二是相关的全球网站流量排名;三是智库被友情链接的数量;四是智库被相关全球新闻提及的数量(多语种);五是谷歌学术搜索的引用数量。

针对中国智库影响力的测算尚处于探索阶段,国内学者目前的研究以问卷调查为主,主观性较强(徐晓虎等),基于客观网络数据的影响力分析较少。在此背景下,本文试图构建智库影响力的测算模型,尝试基于网络数据探索智库影响力的测算。基于数据的可得性,本文援引朱旭峰及上海社会科学院智库研究中心的智库定义及分类,将本文的核心变量界定为政策影响力、学术影响力及社会影响力。因此,本研究的核心变量是智库影响力,主要包括政策影响力、学术影响力及社会影响力3个维度变量。

为了避免影响力评价的主观性,本文受到Clark对智库影响力评价的启发,试图从以下途径对智库影响力进行测算:决策影响力是智库通过各种渠道与政策制定机构进行沟通并宣传观点,产生的影响力,这是智库对政策最直接的影响。基于数据的可得性,本研究拟通过CNKI中国重要报纸全文数据库,收集智库在党报中的出现条数,以此来衡量智库的政策影响力。学术影响力是智库通过发表学术论文等来影响某些研究领域的影响力,本文拟通过CNKI学术期刊网络出版总库中,智库自成立至今发表的论文的总被引用数量来衡量。社会影响力是社会公众对智库观点及成果支持程度的一种体现,而智库对社会产生影响主要通过大众媒体来实现,因此,本文通过全国报刊索引数据库包含条数(1822—2014)来衡量智库社会影响力。

(2)其他变量及数据来源基于当前研究对智库各种运行机制对智库影响力的阐述,本文将选取智库规模作为因变量,重点分析智库规模对智库影响力的影响,同时将智库产出作为中介变量,智库性质作为调节变量,进行综合 分析。

首先,智库规模作为自变量。本文使用智库研究人员人数作为智库规模的替代指标进行分析。智库研究人员人数主要包括智库专家、专职研究员、副研究员及助理研究员,但由于智库外聘兼职研究人员一般分配给兼职智库的时间较短,且工作时间具有较大的弹性,且统计上存在较大困难,因此智库规模统计中不包括智库外聘兼职研究人员。智库规模是智库自身条件之一,因此,研究智库规模对智库影响力的影响有较大的实际意义。

其次,智库性质作为调节变量。根据温忠麟的定义,调节变量是自变量与因变量关系的函数,它影响因变量和自变量关系的方向和强弱。根据当前学者的研究,本文认为,智库性质可能影响智库规模与智库影响力的关系,并将智库性质定义为官方与非官方两种。因为我国智库以官方智库为主,而民间智库也日渐崛起,成为影响政策制定的重要主体,因此了解智库性质对智库规模与智库影响力的影响有一定意义。另外,由于对高校智库来说,离不开政府财政的支持,因此本文将高校智库也定义为官方智库。智库性质在此属于二分变量,因而将官方智库定义为1,将民间智库定义为0,进入变量分析。

最后,智库产出作为中介变量。中介变量是指自变量通过中介变量来影响因变量的一种变量。基于数据的可得性,本文智库产出主要选取了3个指标来进行衡量,即智库公开出版学术专著数量、会议论文集等出版物数量、公开出版连续型研究报告数量、智库人员在国内核心期刊发表的论文数量。智库公开出版学术专著数量、会议论文集等出版物数量与公开出版连续型研究报告数量以公开媒体或互联网可获得的数据为准,智库人员在国内核心期刊发表的论文数量以CNKI学术期刊网络出版总库收录的该智库发表核心论文数量为主。

2.2 研究对象选择

本文选取了全国39个较为出名的智库作为研究对象,包括了官方智库、民间智库以及大学附属型智库三种类型。但出于大学附属型智库也属于体制内智库,因而本文将大学附属型智库纳入官方智库的范围。研究对象需要符合以下两个特征:其一,稳定性。从第二部分的定义可知,智库是稳定、独立运作的政策研究和咨询机构,它长期在某地从事专门的政策咨询活动,临时设立的咨询小组等不纳入智库范围;其二,决策咨询性。智库是从事政策研究与咨询活动的机构,其主要活动应该是以政策为导向进行前瞻性研究,进行纯学术研究或者学术交流的社团不纳入样本选取中。本研究为了增强样本的代表性,最大化系统变异,综合以下原则进行抽样:第一,考虑民间与官方一致原则;第二,地域分布均衡性原则;第三,数据可得性原则,以互联网能查询详细数据的智库为准;第四,党政部门、社科院、党校行政学院、高校、军队、科技和企业、社会智库全覆盖原则;第五,影响力大小兼顾原则。本文根据以上原则,通过互联网、社会媒体等相关渠道,在全国范围内抽取了39家活跃的智库作为样本,其中包括21家官方智库及18家民间智库。

3 中国智库影响力及其影响因素分析

3.1 中国智库影响力的测算

(1)样本描述本文通过网络采集的数据,包括党报引用量、期刊引用量以及新闻提及量,最终得出统计分析表,如下:

通过对三大指标的描述性统计分析,可以发现,党报引用量均值为1765.87条,偏度为4.88,表明大部分智库党报引用量低于均值;新闻提及量均值为1189.36 条,偏度为2.80,表明新闻提及量低于均值的智库占大多数;期刊引用量均值为4179.56条,偏度为4.88,表明大部分智库期刊引用量低于均值。值得一提的是,党报引用量与期刊引用量的峰度分别高达36.47和26.75,表明智库的党报引用量与期刊引用量的极端值较多。这都说明,中国智库影响力发展极不均衡。

(2)影响力测算为了对智库的影响力进行总的判断,得到智库影响力的综合得分,本文使用SPSS17.0对39个智库按照智库影响力的三个维度变量进行因子分析,以分析结果提取的主成分作为智库综合得分的衡量指标。经过KMO与Bartlett检验显示,KMO=0.662,根据因子分析法的要求,KMO大于0.5便适合做因子分析,显然智库影响力的分析是很适合做因子分析的。经过主成分分析方法,提取公共因子的累计方差贡献率达到80.732%,即该公因子已经能够解释原始数据中80.732%的信息。最后采用计算因子加权总分的方法对不同智库影响力进行综合评价,以因子的方差贡献率为权数得到综合得分。由于各个研究变量单位不同,首先对三个变量维度进行标准化处理,再进行因子分析。检验之前将自变量、调节变量、中介变量均进行了中心化处理。

对39家智库得分及排名进行分析,可以得出结论:目前智库影响力总体较弱,综合影响力大于0的智库仅有11家,占样本总数的28.2%。其中,最高得分为5.77分,最低得分为3家智库,皆为-0.44分,之间相差6.21分,样本标准差为1.01,说明中国智库在综合影响力上有较大的分化现象。

3.2 调节效应与中介效应混合模型检验

数据分析。根据温忠麟提出的综合性调节效应与中介效应的检验程序,可以保证明显统计背景下,有效控制检验的弃真错误率和存伪错误率。因此,本文利用SPSS17.0软件,将变量“智库影响力”作为因变量,智库性质作为调节变量、智库产出作为中介变量进行混合检验。

按照这一检验程序,首先对调节效应进行显著性检验。结果显示,智库规模、智库性质与调节效应项皆在对智库影响力不显著,其P值都高于0.05的统计水平,从调整后的R2=0.172可以看出,模型拟合观测数据效果不好,而且3项指标VIF值仅有一项小于2,存在共线性问题,由此,拒绝假设H2,智库性质对于智库规模与智库影响力的关系没有调节效应,即智库的性质对智库规模对智库影响力的产生正向或者负向的影响。

其次对中介效应进行显著性检验。结果显示,只有智库规模对智库产出的作用是显著的,而智库性质对智库产出显然没有调节效应,且三项指标VIF值仅有智库性质一项小于2,表明模型存在共线性问题。

最后有中介的调节效应检验显示,仅有智库规模与智库产出对智库影响力的作用是显著的,而从调整后的R2=0.887可知模型拟合观测效果非常好,但是从第3个模型可知,模型中仅存在智库产出对智库规模与智库影响力关系的中介效应。由以上检验可以发现,该混合模型整体不显著,因而本文将继续对智库产出的中介效应进行单独检验。

温忠麟总结了中介效应的检验方法,提出中介效应的检验程序。根据其检验程序,结合本文需求,设自变量智库规模与因变量智库影响力的系统方程为:

设自变量智库规模与中介变量智库产出的系统方程为:设中介变量智库产出对自变量智库规模与因变量智库影响力的影响的系统方程为:

设中介变量智库产出对自变量智库规模与因变量智库影响力的影响的系统方程为:

本文根据其程序,得出智库产出中介效应检验图。

根据该检验程序,运用SPSS17.0逐步进行检验。由检验结果可知,智库规模对智库影响力及智库产出对智库规模与智库影响力的影响均在0.01的统计水平上显著,智库规模对智库影响力的总效应为0.494,而经过中介变量智库产出的中介效应达到0.695,且模型对智库规模与智库影响力的影响解释水平达到了89%。这可以说明假设H1与H3是成立的。即,智库产出对智库规模和智库影响力有着显著的中介效应。

产生这种现象的原因是,智库是以影响政府政策为目的,以政策研究为核心的研究机构。那么只有智库生产出了相应的智力产品,才有可能影响政府决策。美国智库发挥影响力主要通过出席国会听证会、大众媒体、出版著作或提出专题报告、定期出版期刊等方式来影响政策制定。而智库产出受限于智库研究人员的研究能力与水平,因此,智库规模会通过智库产出影响智库的影响力。综上,智库的研究成果与研究人员对于智库影响力则是至关重要的。

4 结论与启示

本文建立数据分析模型分别分析了智库性质作为调节变量对智库规模、智库产出、智库影响力的有中介的调节效应和单独的智库产出对智库规模与智库影响力的中介效应,发现智库性质对于智库规模、智库产出、智库影响力之间的关系没有显著影响,而智库产出对智库规模与智库影响力具有显著的中介效应。上述研究结果表明,智库性质对智库规模与智库影响力没有直接的调节效应,而智库研究人员主要通过发布研究成果产生影响力,智库研究人员发表核心论文数量、出版专著及报告等成果数量的差异,直接影响到智库影响力的大小。

因此,本文研究结论对于智库建设的积极意义是:第一,人才队伍建设是智库建设的核心,也是保证高质量产出的关键。因此,智库一方面要增进自身的人才吸引力,引进高素质人才。如美国智库著名的“旋转门”机制为智库的高产出与高质量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另一方面,加强人才队伍的选拔,组建高水平的研究队伍。日本规模最大的智库野村综合研究所就对研究人员设定了很高的门槛,需要具备“五大能力”——研究能力、洞察能力、服务能力、合作能力与应变能力。此外,智库在严把研究人员质量关的同时,也应聘请兼职专家参与研究,提高研究成果的质量。最后要加强与国内外优秀智库及各个领域专家的交流与合作,相互学习,共同提高,如定期举行专家交流会或者演讲等等。

第二,智库应该根据自身的研究专长,积极争取政府的研究课题,拓展为政策进行智力服务的渠道。智库的专业性质不同,主攻的方向也就不一样,智库应该依据自身的研究特色,生产出有益于政策制定的新观点与新知识,争取从各个方面影响政策。国外的布鲁金斯学会就经常对其研究成果进行组织传播,通过高质量的研究成果与全方位的营销,直接或间接地影响着政府决策。其次,“服务决策、适度向前、相对独立”是智库建设的要求,在先进的信息化社会,智库要积极运用各种现代化信息技术与研究方法,把握经济社会发展中具有趋势性的重大问题,并对其未来发展及相应的解决对策给出前瞻性的建议。当前不少智库都担当着政策宣传者与诠释者的角色,使得智库的称号失去了意义。智库的主要功能是预测趋势,生产思想,解决问题,储备更多的替代性政策,时刻准备为政府解决问题。最后,智库内部要实行完善的成果评审制度,提高研究成果质量,不仅仅对政府课题研究结果进行严格审核,对于自身出版成果也要严把质量关。如美国兰德公司,其每一个出版物、数据库甚至简报都要经历严谨甚至苛刻的审查程序,而且内部制定了研究成果的质量标准,每4~5年都抽查公司的研究分部,根据这个标准,审查其研究的价值。这对于国内的智库建设具有很大的参考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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