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大学教授施一公：做科研比赚钱更酷

高卓娅

2017年9月9日，有“中国诺贝尔奖”之称的未来科学大奖在北京揭晓，清华大学教授施一公喜获生命科学奖。施一公有很多头衔，比如清华大学副校长、中国科学院院士等，可在众多头衔中，他最看重的是“教授”这一身份，最喜欢别人喊他“老师”。他说话快、走路快，一直被称为“风一样的男子”。可当别人都认为他是个只知道教书从事科研的老学究时，他却用特立独行的方式告诉大家：“我想有个浪漫的人生。”

做实验也会很有趣

施一公出生于知识分子家庭，军人出身的祖父曾在上海任高官，父母皆为读书人。1967年，施一公出生于河南省郑州市。1985年，因为成绩优异，他被保送至清华大学生物科学与技术系。在清华园里，施一公才思敏捷，以喜欢提问题出名，有时候还会把老师问得哑口无言。综合成绩全班第一的他提前一年毕业，戴上了“学霸”的光环。

1990年，大学毕业时，施一公踏上了赴美留学之路。留学期间，他每天从上午9点做实验到晚上七八点，周末也不例外。对此，施一公从不觉得苦，反而很满足。施一公的师兄虽然也很勤奋，但对他这近乎自虐的行为很费解。施一公却说：“做实验也是很有趣的呀！一旦进了实验室，就能畅游在‘科学研究这个殿堂里，那是如此的神妙，简直出乎想象。”

1995年，施一公博士毕业后进入普林斯顿大学。1997年，他被该校分子生物学系聘为助理教授。2006年，他又获得了普林斯顿大学终身讲席教授职位，成为学校分子生物学系的领军人物……施一公的成就让大家十分羡慕，但是没有想到，在巅峰时期他竟然做出了一个决定——放弃在美国的一切，回到中国执教。

当施一公对妻子赵仁滨说出想回国的想法后，赵仁滨思虑良久。赵仁滨也是清华大学生物系的本科生，后来在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读博士。她深知丈夫的用意，说：“只要你做出了决定，我和就全力支持你！”妻子表示同意，施一公的同事却难以接受。物理学教授罗伯特·奥斯汀对这个消息难以置信，他不止一次地问：“你确定要放弃这么好的研究环境回国吗？你简直疯了！”施一公点点头说：“我确定。”

2008年2月，施一公婉拒了美国霍华德休斯医学中心研究员的邀请，回到清华大学工作。刚到清华大学的施一公，摆出了他独特的教学方式——虽然是博士生导师，但他要求给本科生上课，而且每学期将近100个课时。很多老师和学生都很好奇，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他腼腆一笑：“现在的学生受物质主义的冲击太厉害了，我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学生们觉得做科研比赚钱更酷。”

当老师比做院士更浪漫

施一公放弃美国的前程回国执教，这固然让他获得了非同一般的仰慕和尊敬，但真正让他走进公众视野的，则是他2011年参选中国科学院院士落榜而引起的风波。那段时间，他处在舆论风口的浪尖。

赵仁滨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随丈夫回国后，她以“千人计划”国家特聘教授身份加盟中国航天科技集团公司五院天辰实业公司，担任空间生物实验室主任。回国初期，两人都很忙。施一公一直处于亢奋的状态，每晚只休息四五个小时是常有的事情，如今又遇到这样的坎，赵仁滨担心他身子吃不消，总想让他做点别的分散注意力。施一公却挥挥手说：“你知道我不在乎什么头衔，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当一名老师。”

2013年12月19日，施一公收到了一份迟到的“礼物”——中国科学院院士证书。很多人向他表示祝贺，施一公却表示：“别人给了我那么多头衔，我最看重的是‘清华大学教授。我就想学生们喊我‘老师，因为当老师可比当院士浪漫多啦！”

有人曾总结，施一公至今已经颠覆了学术界的几大“传说”：“谁说读博毁一生？谁说学霸少努力？谁说绿卡是梦想？谁说尖子都书呆？谁说国内难科研？”施一公却说：“我希望颠覆的并不是这些，我想改变的是年轻人对科研的认识。现在是中国科技發展的最佳时机——天时、地利、人和。如果只是做学问，我肯定不会回国。我回来，就是要改变大环境。”

2013年，回国后不过短短5年，施一公在国际名刊发表了13篇论文，先后把70多名世界范围内的优秀人才引回清华大学工作，让清华大学的生命科学独立实验室从40多个增加到了120个……别人盛赞他学术精、能力强，他则爽朗地笑着回应：“这仅仅是不负父亲为我取的‘一心为公的名字！”

2015年6月，施一公被故乡河南省驻马店驿城区蚁蜂镇向阳小学校长鲁兰芳的办学精神所感动，带10岁的龙凤胎孩子去体验生活，以便让他们养成“吃苦不忘本”的品格。这于施一公而言，既是对孩子的锻炼，又是在为中国的优秀教师“捧场”。

后继有人才会更幸福

做人别具一格，在教育学生上，施一公更是特立独行。施一公喜欢学生有理有据地与他唱反调，他常常鼓励学生向他挑战、发问。在他看来，有个性的学生做研究的潜力较大，而太过乖巧听话的学生尽管讨人喜欢却难坚持。他甚至断言：“如果不从基础上改变鼓励‘乖孩子的教育习惯，就很难持续大规模地培养出拔尖创新的人才。”

2016年，施一公的学生万蕊雪获得清华大学研究生特等奖学金，并入选了中国科学技术学会举办的2016年度“未来女科学家计划”。这个一直称自己是“笨小孩”的姑娘最初加入团队时万分焦虑，因为施一公团队做实验在清华乃至整个生命科学研究届都一直以高效率、严标准而闻名，节奏之快、效率之高，让她觉得之前接受的实验训练就像过家家一样。因此，她每天战战兢兢。做实验失败是常有的事，每每此时，施一公就会勉励说：“做课题要胆大心细，要放得开手脚。”正是这样朴实的话语，让万蕊雪信心倍增。

除了万蕊雪，施一公还有很多值得他骄傲的学生，清华大学教授颜宁就是其中一名。2017年夏天，颜宁接受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分子生物系终身讲席教授一职。她不是去当学生，而是去当老师。

在清华大学读书时，颜宁曾给时任美国普林斯顿大学教授的施一公写了封很“牛”的自荐信：“我觉得自己各方面的能力已达到贵校的要求，我希望把时间花在更有价值的地方。但申请出国太浪费时间和金钱了，如果普林斯顿大学录取我，我就不用再花精力申请别的学校……”

收到信后，施一公觉得很有意思，他从未遇到过这么自信的学生，于是面试了颜宁。而在成为他的学生后，颜宁也没有让他失望，常常能突破园囿，获得新的实验成果。这让施一公屡屡感慨：“这才是做实验的料子！”

12月7日，2017第十届《浙商》年会在杭州举行，施一公作了演讲，主题为“企业家的情怀和科学家的梦想：新时代共同的新使命”。对施一公而言，科研仅仅是理想，他更专著于育人育心。看到一个个学生在国际生物学界崭露头角，施一公对未来充满希望：“再过二三十年，当我退休时，看到自己有那么多的学生成为理想远大、影响社会甚至影响世界的人，那将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