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上换引擎的“逍遥子”

舒小远

2018年教师节，马云发表了一封公开信，宣布：1年后自己将不再担任阿里巴巴集团董事局主席，届时由现任CEO（首席执行官）张勇接任。他在信中高度评价了张勇的能力，说他是“中国最出色的CEO”，表示自己对其充满信心。

这一刻，距张勇进入阿里，刚好11年。初入阿里时，张勇是刻板严谨的CFO（首席财务官），十多年间，他在风云变化的商业背景下求新求变，逐渐找到了真正的自我，并推动阿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成为阿里巴巴新一代掌门人。

想干个300亿美元的企业

11年前，张勇在香港第一次见到马云。在此之前，他曾担任盛大互动娱乐有限公司的CFO。彼时，阿里巴巴尚未在纽交所上市，其B2B业务还方兴未艾。初次见面，张勇同马云相谈甚欢，彼此心意初定。那日刚好下雨，离开时张勇带走了一把印有阿里巴巴标识的橙色雨伞，那把伞多年以来一直被他精心保存在家中。

不久后，他又见到了阿里的几位高层，并与马云在西湖边的湖畔居再次相见。马云问了他一个问题：“为什么來阿里？”“我已经干过一个30亿美元企业的CFO了，还想干个300亿美元的。”此语正中马云心意。就这样，从见面到决定入职，不过间隔了短短两周时间。这对生性严谨的张勇来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2007年8月底，张勇做完盛大当季的财报，第二天一早便奔赴杭州入职。按照阿里的惯例，入职后他也得到一个花名——逍遥子。

刚到阿里时，张勇还不知道，以“风清扬”自居的马云一向对CFO怀有偏见，他认为CFO往往严谨刻板，适合检查控制类的工作，但不适合做决策，因为他们往往缺乏远见。当时马云还喜欢说一句话：“天不怕地不怕，就怕CFO做CEO。”

有一次，开董事局会议，马云忽然突发奇想问高管：谁是MBA工商管理硕士？张勇举起了手。马云又问，谁是职业经理人，举手的又是张勇。马云笑而不语，张勇当时没有觉察有什么异样，后来才从同事那里知道，马云最讨厌的就是这两类人。

虽然刚入职时并未被寄予厚望，但张勇还是拿出了十足的职业精神对待这份工作。而他对阿里的企业文化和价值观也非常认可，在丰富而多元的文化中如鱼得水，思想日渐活跃，对自己的了解也更加深入。“本质上我是个不太安分的人，阿里让我找到了‘真我。”他这样评价入职阿里给自己带来的影响。

把拖拉机换成了波音747

张勇在阿里巴巴的11年，是阿里高速发展的11年。而那些极具影响力的大项目，也多是由他经手的。

在CFO的岗位上，张勇表现得严谨务实、逻辑清晰，且善于排兵布阵。正因如此，他在2009年3月临危受命，接手了处于困境中的淘宝商城。

在此之前，淘宝一直是低端购物的代名词，有人曾将淘宝商城比喻为“网上集市”。而张勇则希望在低端平台之外开辟一个高端平台。由此，他以内部创业的模式打造了一个特色品牌——天猫，在阿里巴巴原有的商业模式上开创了一个赋能全球的新模式。这一模式一经推出便大获成功——如果说淘宝是集市，那天猫就相当于商场。张勇的大力改革，使得天猫跻身全球最大的B2C平台之一。

除了天猫，张勇还是“双11”这一概念的缔造者，他领导创立了“双11”购物狂欢节。这一现象级商业盛事，成为了凝聚和调动全球商业力量的标杆。

在阿里巴巴，张勇虽然有着职业经理人的身份，但一直以创造者的姿态激流勇进。执掌无线事业部之后，张勇已经预先发现了移动电商领域的先机，决定集中资源开发手机淘宝购物软件。为此他顶住压力，抽调了多个部门的精兵强将合力开发，一手促成了手机淘宝的迅速崛起。

经过一年多的努力，手机淘宝成为全球最大的移动电商平台，帮助阿里成功拿到移动互联网的船票。通过这件事，马云彻底改变了以往对职业经理人的偏见，此前他一直觉得职业经理人缺乏忠诚度，遇到危险只会逃跑，利益面前会毫不犹豫地跳槽。但面对工作中的困境，张勇不但没有逃跑，反而迎难而上。

2015年5月10日，张勇接任陆兆禧成为阿里巴巴集团第三任CEO。此后马云还特意在公开场合表示自己非常惭愧，因为自己一直对CFO怀有偏见。而张勇开玩笑说，自己最大的幸运就是马云只关注策略，不干涉细节，也没规定CFO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给了自己很多尝试的机会。

而在其他员工看来，张勇是一位“在高速路上换引擎的人，而且把拖拉机换成了波音747”。因为他的杀伐决断，阿里巴巴彻底蜕变为以大数据为驱动的数字经济体，成为了未来商业举足轻重的塑造者。

承担别人不敢承担的责任

早在盛大时，张勇就学到了做CEO的精髓，那便是：做无人喜欢的老板，不如做扛得起事的老大。这个老大要做好三件事，那就是做别人不敢做的决定、承担别人不敢承担的责任、找到别人找不到的资源。

近几年，张勇主推“新零售”概念，主导投资了苏宁和银泰，打造了盒马鲜生，主导收购饿了么，并促成与星巴克等一系列国际品牌的战略合作。这个过程压力重重，也走了不少弯路。盒马鲜生刚创办时，因为投资巨大，阿里内部反对声此起彼伏，创办人侯毅也顾虑重重。关键时刻，是张勇给他吃了定心丸，他告诉侯毅：“你放心大胆去做，钱的问题我来解决。”后来为了减少内部争议，他甚至还将盒马鲜生项目设定为保密项目，将其放在上海运作，给侯毅创造了优良的创业环境，最终让“新零售”变成了又一全球商业趋势。

在员工管理方面，张勇坚持“慈不掌兵”。2016年9月，公司通过内网面向员工以成本价销售月饼，几位阿里程序员利用程序漏洞作弊刷单，当天下午就被辞退。当时不少人都认为这个处分给得太重，高层太过小题大做，但张勇绝不松口，认为对方的做法有违公司的价值观。

日常生活中，张勇则表现得平易近人。阿里巴巴每年都会在“阿里日”邀请员工亲属到公司参观，2017年的“阿里日”，公司接待了14000多位员工家属。

如今，阿里巴巴的发展速度和扩张规模引发了张勇某种程度上的焦虑，他形容自己每天的生活就像在“修屋顶”，而这屋顶，要庇护太多太多的人。“今天阿里巴巴的复杂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我10年前、5年前的预期。但我要做的，仍然是冷静下来看问题，踏踏实实去做事，创造有价值的平台和服务。”张勇说。

如果做一件事只有苦恼却无乐趣，很难坚持下去。好在张勇接棒马云，是件“苦中作乐”的事，并且创造带来的乐趣远大于承担责任带来的苦。虽然所处环境瞬息万变，好在张勇依然有一大法宝——“哪怕发生天大的事情，到点我就睡得着觉。”安睡之后，想必更能操舟掌舵，运筹帷幄。

编辑 张秀格

gegepretty@163.com